我只觉得背影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娘亲惊讶的声音,“宋公子?”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是月余不见的宋凯。
他不是去北方了吗?听娘亲熟悉的口气,似乎是他送娘亲回来的。
他抱着伤口朝向江阔跪在我们前面,江阔用剑指着他的鼻尖,嘲讽的冷笑,“宋凯,我真后悔让你也回来。”
“请少爷责罚!”宋凯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江阔嘲讽地笑,“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护着她?”
宋凯跪在原地没说话。
江阔将剑一挥,“让开。”
“那少爷就先杀了我。”
江阔冷冷站在原地,不语,剑尖向前几寸。
“江阔!他是你十多年来同甘共苦的兄弟,你要杀了他吗?”江父怒喝。
“兄弟?”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沉默片刻,转向宋凯,“你知道我要杀的是谁么?”
“无论死的是谁,少爷都会后悔的。”一直低着头的宋凯抬起头,真诚而坚定地望进他如苍鹰一般犀利的眼睛里,无丝毫躲闪。
“怕我后悔?”江阔拿着剑的手一滞,两人对视片刻,他低沉出声,“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吗?”
没有人听得懂他的意思,但我懂,他问他我们成亲的第二天晚上是否也出于同样的目的,欺骗他而保护我。
宋凯微微低了低头,终于再次抬起头来看他,干脆地答道:“是的。”
这两个字如此坚定,仿佛吐出的不是一个肯定,而是一个承诺。
江阔看了他一会,终于缓缓放下手中的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传来,“这边,他们在这里。”
众人回头,看到二夫人和她的丫鬟焦急地领着一大堆人从小桥上走过来,前面一个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看起来已经很老了。
后面的是十来个年轻人,他们手里抬着巨大的铁笼,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江家人脸色剧变,江阔忽然焦急的向我快速走来。
江父迎上去恭敬地行礼,寒暄到:“江族长,这么晚了,还劳您大驾到舍下,真是晚辈失礼。正好,今天是中秋佳节,晚辈略杯酒菜……”
江父尽量长的拖着应酬话,我只觉得一片迷茫。
这时江阔已经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要将我往反方向走。
我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反抗,博文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让他放开。
“快跟他走,那是家族祠堂里执行刑法的人。”宋凯在一边焦急地低声说。
我和博文同时一愣,可这一霎那的耽搁却来不及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那边的就是祖孙江阔和妾室郑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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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端午快乐!
第一百零九章 沉潭
我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反抗,博文一把抓住他的手想让他放开。
“快跟他走,那是家族祠堂里执行刑法的人。”宋凯在一边焦急地低声说。
我和博文同时一愣,可这一霎那的耽搁却来不及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那边的就是祖孙江阔和妾室郑雨吗?”
第一百零八章沉潭
江阔背对着他们,第一次,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恐惧和慌乱。
身后的声音在响,所有人都看着我们,他没有转过身去,反而像没听到似的拉起我的手就往旁边的小路走。
博文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茫然地放开我,我的指尖一点点从他掌心滑落……
“祖孙江阔!”身后的声音又加了几分严厉,颇有点吓人,“带着你的夫人过来。”
江阔的脚步顿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地面,我感觉握着我的手越来越紧,捏得我生疼。
“江阔,过来。”江父见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顺着唤了一声。
江阔忽然侧过脸来看我,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人觉得恐怖。
“祖孙江阔!”身后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忤逆族长的意思吗?”
江阔拉着我转身一步步向来人走去。我低着头还是看到几个面色威严的老人拄着相同的拐杖,领头的那个老者大拇指上套着一个血红的扳指,白发白须,被周围的人簇拥着,看起来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
江阔拉着我跪下去,“祖孙江阔携夫人郑氏叩见族长。”
我心里发虚,还是学着他的样子深深跪拜,“祖孙妾郑氏叩见族长。”
“嗯。”老人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道:“郭博文呢?”
博文走上来作了一揖,“晚辈见过族长。”
老人没说话,看了看我和博文身上极少的凌乱布料,缓缓开口,“有人说我江氏江富一系,祖孙妾郑氏与郭博文通奸,谁来解释一下?”
我心里一顿,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很多大家族都有自己的一套家规,就是在苏州,因为通奸被处以极刑的实例我也听说过不少。在被江阔扔进湖里清醒的最初,我就预料到了。
江阔不慌不忙地又是一拜,“**长的话,这是一个误会。拙妾失足落入水中,妹夫郭博文将其救起。如此而已。惊扰族长了。”
我惊讶于他护着我,转头看他。
他说的有条有理,不慌不忙,中气十足,眼神坚定,面色平静。如果不是靠得这么近,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我也几乎以为他是真的一点也不紧张。
“是这样吗?”老者不满的看向二夫人,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三夫人也看到的……”二夫人狠狠道。
“闭嘴!”江阔一声历喝,眼睛凌厉地瞪向她。
我看到二夫人的身体一抖,避开了他的视线。
“祖孙江阔,你想向族长隐瞒真相吗?”一个老者威严的声音响起。
江阔一拜,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寒意,“祖孙不敢。”
“三夫人,叶氏,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是。”叶芙迫不及待地说起来,“今晚戍时,我和姐姐经过夕阳湖背后的小道时听到凉亭里似乎有人,我心下奇怪,匿声而来,这时看见郭博文和郑氏正在凉亭的小桌上苟合,郑氏嘴里还一遍遍叫着……”
“够了!!!”江阔一声怒吼,叶芙噤声,不再说了。
老者看了江阔一眼,回头对叶芙道,“叶氏,你可有证据?”
“有。”三夫人冲身后一示意,一个小丫鬟瑟瑟缩缩的捧着一只托盘出来。
那模样显然早有准备。
三夫人有条不紊地拿起里面装的布片,接着道,“这是二人苟合时从身上挣落的布片,正是郑氏衣服上的。”
老者一点头,有个人拿了布条来我身上对比。果然,颜色布料成色都一模一样,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无疑。
我看着叶芙暗自得意的脸,听着她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诉说,看她早有准备的拿出证据,想起晚宴前在她房里喝过的那杯茶,想起那怪异的味道和身体陌生的悸动,还有我从她那里出来时,迎面走来的二夫人说的那句话“你也快活不了多久”……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们早已合伙编织了这个圈套等我钻进去。
是三夫人趁我失魂落魄之时将迷药下在茶里,然后又在看到我和博文在一起时,去叫了江阔和江家的人。而二夫人则去找家族祠堂的人。
她们如此步步环环相扣,却是早已认真思量过的,下定决心要将我除去而后快。
她们竟然如此恨我,费尽心思只想置我于万劫不复……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将她们得罪至此。
“郑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长者威严的问。
我应该说出真相吗?我有证据吗?三夫人肯定早已销毁蛛丝马迹。
更重要的是,我要在和博文欢好之后残忍的说我是中了迷药,如此来否决一切吗?
我看着眼神无辜的叶芙,顿了一会儿,然后将所有人看了一圈,重重地跪拜下去,“无话可说。”
旁边的人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一颗泪砸进土里,我跪倒在地,长拜不起。
“好。”长者一挥手,一个人站出来拿着一个厚重的簿子,威严的念道:“按族规第九条,江氏一族子孙若有人不守妇道者,沉潭。奸夫郭博文因不是本族人,由当事人酌情处置。淫妇郑氏,困其手脚,沉潭——”老人一遍遍重复,将残忍的每一个字拖得老长。
我在心里自嘲的笑,果然,果然是最严重的惩罚……那个被十来人抬起的铁笼竟是为束缚我而来的……它竟然是我最后的归宿啊。
原来江家的残忍是一种传统,是一种本性,我竟然还同情地认为江阔的残忍是被江父逼出来的。也是啊,如果不残忍怎么会这么庞大呢?上天就是这样,不报善反而赏恶。不成全有情人,反而放纵有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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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快乐,我正在吃粽子,哈哈。
某年五月初五,屈原先生怒沉汨罗江,如今我们寒玉小盆友也要沉潭了。。。。。
第一百一十章 生离死别
第一百一十章生离死别
“玉儿!”娘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让我后悔不跌。
“求族长开恩!”博文跪下去。
江父冲族长作揖,恭敬地道:“族长,郑氏与郭博文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请族长开恩。”
“是吗?”老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歪着身子看了一会儿族谱。
就在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听他的结论时,他把身子一正,一本正经地答道:“族规里并没有这条。”
我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
耳边是一阵喧嚣,有人议论有人同情,有人哭泣有人欢笑,有人哀求有人拒绝。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那些即将与我无关。
在众多的声音里我又听到了那个宣布我命运的苍老声音,“拿绳子来。”
有人拿了绳子过来,等待将我捆绑。
“不!”我看到娘亲挡到我身前,像一个俾睨天下的女王,冰冷而无所畏惧的声音,高贵和魄力尽显,“你们不可以捆她。国有国法。即使她犯了死罪,惩罚她的应该是李氏天下的律法。斩杀她的应该是公堂,是朝廷。我接受公堂之上的审判,但决不允许你们,”娘亲冷冷扫一眼家族的长者们,“你们这些莽夫,用如此粗鲁的方法杀死她。”
“你……”长者们被他震住了。一时无话可说。
众人都呆在原地,就连我也不例外,我记忆里的母亲温柔虚弱而多病。弱不禁风和轻言巧语是她给我的所有印象。
可是此刻,我感觉站在我面前的是天下最最尊贵的人。
“是吗?”一个女声插入,叶芙缓缓走近众人的视线,嘲讽地看着我的娘亲,“一个长年生活在小巷里的女人,一个被践踏在社会底层的女人也在这里口口声声说律法,说朝廷?哈哈,真是好大的一只纸老虎。你说我们尊贵的族长大人是莽夫,你是在侮辱江氏一族的家族尊严吗?”
被惊呆的长者纷纷回过神来。叶芙的及时点拨让他们了解,原来眼前的女人并不如她表现得那么尊贵。她只是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妇人,并没有能力阻止他们执规。
老者清了清喉咙,重新开口,“杭州的律法对我们这些存活了上百年的大家族从来不会多加干涉。国有国法,但也要尊重家规。你是郑氏的母亲,在犯了错误之后才想到包庇是不对的,你应该从小就好好教育她。开始吧。”
母亲呆在原地,看着我被一道道五花大绑起来。我只能微笑,告诉她我并不难过,可我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一点点欣慰,只有后悔,只有惭愧。
我看到父亲走上前去,做最后的努力,“据我所知,舍女入门前江家并未明媒正娶,六礼不足。她死后尚不能入祖坟,名不能入族谱,并不应该受到组规的约束。”
“六礼不足?”族长又一本正经地翻看族谱,“六礼不足就是妾。是妾也是江家的人,也要受族规的管束。更何况我们可都是看着你们女儿被风风光光娶进门的。祖孙江阔的四个妻妾中,她是唯一一个风光入门的,是她自己不珍惜啊!”
父亲也呆在原地。
江老夫妇还在跟族长交涉,族长只是摇头。我甚至看到江柳上前为我说话。
眼里一热,一阵感动。也罢,我做了如此不知羞耻的事,他们还为我说情……
“玉儿!”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博文终于回神了。他只比我大几岁,只是个十六岁的男孩,常年的养尊处优和专心读书,让他的思想还有一定的虚幻性。我知道不曾尝试人间冷暖的他,对眼前的状况,陌生而震惊,不知所措。
这时几个年轻人终于把我像粽子一样捆起来。
“好了。”他们在我身后腰背处重重打了一个结,把我拎起来,“报告族长,捆好了。
我还是低估了博文的勇敢。我看到他忽然挣脱了郭母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跪到族长面前,他说:“你们搞错了,是我强迫她的!这不是通奸!什么是通奸你知道吗?我们不是通奸……”他语无伦次地表述,说到这里忽然哽咽起来,“我们不是通奸……她不是自愿的,是被我逼的!你们惩罚我吧,放了她!快点!把她放了,让我去沉潭,该沉潭的人是我!”
“博文!”郭母万万料不到本来已经消停的儿子又疯狂起来,她大声的喊道“你疯了吗?你回来!”
江母一边试图将他拉走,一边跟族长解释:“没有的事,是她**我儿子的,你别介意啊!”
族长眼也不眨的道:“无论是不是自愿的,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通奸。而且据叶氏的描述,你这个说法并不成立。”
博文呆了几秒,忽然爆发了:“你这个老顽固!”他扑上去想去抢他手里的族规。被几个年轻人架住推了回来。
“好了。”族长点点头,不再管一边挣扎的博文,转过头对我说,“郑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沉默了一瞬,看了看父母,他们都呆愣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不相信,我竟然就要这样死去。
我没走过去,没跟他们说话,甚至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我如此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生命推到尽头,却留给他们永恒的无边无际的疼痛。
我能说什么呢?
说抱歉吗?哦,太虚无了。
说谢谢吗?不,太绝情了。
就让我走吧。不知如何告别就不告别。
我虚无的巡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定在博文身上,他正紧紧地看着我,我缓缓朝他走过去,晶莹的眼泪从他眼睛里掉下来,他失魂落魄的泣语:“玉儿,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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