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将来必然会是秦氏产业的继承人。
如果说秦珊珊放着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不做,反倒乐于当个半红不紫的艺人,是因为她父母过于骄纵下的任性和叛逆,那么秦优又是为了什么?若是为钱和名利,只要回到秦家,秦氏的一切都会是他的;就算不做秦家少爷,以他现在在学业上所展露的聪明和优秀,在将来他的前途也会是不可估量。为什么他要进入这个复杂混乱的圈子,甚至,还和贝静妮那么亲密?
相信他不会不知道贝静妮是梁邵庭的妻子,就算贝静妮真的迷恋他,又能在这个圈子里保他多久?
这个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少年,究竟是真的愚蠢,还是怀着别的心机和目的?如果是后者,那又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
由此种种的种种,让梁墨琰越来越觉得有趣,尤其,他还察觉这些都和自己对秦优的这一份熟悉感似有若无地有着一点关联……
从前的方维信,可从来不曾像这样和梁墨琰亲密甜腻得如同情人一样坐在一张桌前享用着晚餐。看出梁墨琰的若有所思,秦优放下手中的餐具,这样各怀心思的诡异场面让他的眸底不禁闪过一丝笑意,于是他端起面前的那杯红酒,垂下眼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他那细微的表情还是落入了梁墨琰的眼底。
梁墨琰也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拭了拭唇,笑着问道:“怎么,想到了什么让你这么开心?”
转眼望了望窗外美丽的夜景,秦优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手指轻抚着手中的酒杯,他看着对面那双深潭般的黑眸,轻轻笑着道:“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小故事。”
梁墨琰也回望着他,无声地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小黑兔,它们都很喜欢吃胡萝卜,可是小白兔很笨,有胡萝卜吃的时候,总是抢不过小黑兔,于是有一次,小白兔很伤心地哭了,哭得眼睛都红了,”秦优淡淡扫了梁墨琰一眼,又将目光重新望向窗外,“见小白兔在哭,小黑兔就问:‘你为什么哭呀?’小白兔就说:‘因为看到没有胡萝卜了,所以我很伤心。’于是小黑兔就把胡萝卜放到小白兔的面前,小白兔很高兴,马上就不哭了。然后小黑兔说:‘我看到有胡萝卜就很开心,所以只是借给你看看的,让你也跟着开心一下。’”
听秦优讲完这个小故事,梁墨琰淡淡地笑了,可是,却又好似渐渐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凝固了下来,那双深黑色的眸子也在一瞬变得有些暗沉。
只不过,这样的神情一闪而逝,快得来不及捕捉。
待秦优的目光从窗外转回望向他时,他已是优雅地举起酒杯轻轻和秦优的碰了碰,微仰起头饮尽了剩下的半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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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静,你别喝了……喂,你……”谢无双忍无可忍地抽开好友手中的酒杯,拍着吧台吼道,“贝静妮!你喝够了没有?!”
立时这间酒吧里在场的人都不禁纷纷转过头来望向了这边。
“……看什么看?!”谢无双瞪大眼睛气势汹汹地扫了全场一眼,待别人全都重新转回头去,她才又再次夺过贝静妮抓回手里的酒杯丢给站在吧台里的酒保。
“……无双……”贝静妮一脸醉态地侧趴在吧台上,目光朦胧地看着好友,眼神却已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地道,“……我想……我是不是疯了……”
“是啊,你是疯了。”谢无双白了她一眼,这才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从包里掏出一盒凉烟,抽出一支放在唇边用火机点燃,“什么不好学学别人在酒吧买醉!”
“呵呵……”贝静妮笑了笑,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坐直身体,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今天看见他在角落里和一个女孩接吻,我竟然……竟然……”
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可是她更嫉妒那个被秦优拥在怀里的女孩。她知道自己这种一厢情愿的感觉是多么得可笑,可是她现在心里真的很难受,一想到那双漂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别的女人,她就有种想要冲上前去撕碎那一副画面的冲动。
“阿静,”谢无双吐出一口烟雾,望着好友,摇了摇头道,“你一向都最是冷静精明,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副模样……”
贝静妮没有言语,只怔愣着坐在那里,许久,才缓缓道:“我不知道……起初,我也只是……只是很喜欢看着他,他就像是我年少时梦中的那个小王子,优雅的,温柔的,一双深邃的眼里可以倒映出我的身影……”
对于自己到现在还存着的这种浪漫幻想,贝静妮自嘲地笑了笑,继而她的笑意中又出现了讽刺,“……也许,我也是想要借着他来报复梁邵庭吧……”
谢无双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在你心里究竟喜欢的是哪个?”
贝静妮转回头看着好友,“梁邵庭是梁邵庭,我是我,我只是……”
望着好友那清澈了然的眼神,贝静妮的话蓦地止住,顿了顿,她才好似了悟地苦笑,低声承认道:“是,报复梁邵庭只是我自己找的借口……”
掩饰自己其实是喜欢上了那个安静淡然的少年的借口。
不,也许,这种感情,比喜欢还要再来的浓烈一些……
在她和梁邵庭的婚姻中,她根本就不在乎梁邵庭的出轨花心,也根本就不在意梁邵庭身边一个个轮换着出现的各样女人,借着和秦优的亲密来报复梁邵庭这个借口根本就是站不住脚的。
她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掩饰着自己竟然喜欢着一个年纪比自己要小的男孩这个事实。
看着好友瞬间变得脆弱灰败的面孔,谢无双轻轻叹了口气,道:“阿静,你的理智到哪里去了?”
“我……”贝静妮想要解释一些什么,可是却怔在了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在犯什么傻?着魔了吗?”谢无双伸手轻轻拍了拍贝静妮的面颊,“拜托你清醒一点,就算那个男孩子再怎么成熟稳重,可是他才十七岁,十七岁!未成年人!”
“你迷恋他什么?他又能给你什么?你是一个成熟理智的女人了,有身份有地位,有美貌有财富,甚至还有婚姻,就算你不稀罕梁邵庭,可是你周围还有大把的有名利地位的能配得上你的好男人,你为什么要去喜欢那个男孩?!他是很俊美,是很有魅力,可是除了这些他什么也没有,连现在的工作也是靠你给面撑腰。”
“阿静,你又不是第一天在这个圈子里混,几时见过能拿得出几分真心的人?如果只是逢场作戏,图一时新鲜刺激玩一玩就算了,千万不要把你自己的感情和心都搭了进去。再说,你真的能保证他也会喜欢你吗?不论年纪还是身份地位,你们都差得这么多,就算他说喜欢你,又有几分可信……”
“够了,无双。”贝静妮打断了谢无双的话,抚着额有些疲累地垂下眼帘,然后慢慢把头埋入了臂弯里,在谁也看不到自己的时候,许久,缓缓从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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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后来听父母偶尔的说起,方维信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梁墨琰的眼里会有那么忧伤的情绪。
梁墨琰的母亲也是某个世家的千金,与梁墨琰的父亲是政治婚姻,夫妻之间感情平淡。不过梁墨琰的母亲从小体质就娇弱,生梁墨琰时就是难产,情况一度危殆;后来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一直不断地抱病休养,在社交圈子里,也几乎没有再露面。
梁氏家大业大,然而主母却总是抱病而无法参与世家之间的交际应酬,梁墨琰的父亲虽不算是风流,但是也相继地有了几个情人,甚至,她们也不惜毫无名分地,为梁墨琰的父亲生下了几个孩子。
只不过,梁墨琰的母亲背后也是一个有着雄厚背景和实力的家族,她的存在也是两个家族之间稳固关系的一种隐约牵制,也因此,她在梁家中的地位是梁墨琰父亲的那些情人们所永远无法替代的。
梁墨琰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母亲体弱多病,父亲总是忙于事业,梁氏虽是一个大家族,但内里的关系却因为各种利益的牵扯而错综复杂,外面父亲的情人们彼此明里暗里算计打压,而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妹们也隐隐对他这个正牌继承人有着压制和威胁。
方维信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人前总是把一切做到最好,表现完美得无可挑剔的梁墨琰,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会显露出那么阴沉的性格和糟糕的坏脾气。
他想起那个傍晚在花园里时,梁墨琰那双眼里的冰冷和防备。
那天他打完招呼以后,梁墨琰却根本没有理他,也似乎是不记得他们一年多前,曾经是在梁家大宅的那间洒满阳光的琴房里见过一次面的。不过方维信却也并不介意梁墨琰敌对冷漠的态度,他从来很少会想去主动认识接近一个人,而梁墨琰是唯一的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可是那个傍晚,他就一直静静地陪着梁墨琰坐在花园里,一直坐到了夕阳落山,夜幕降临。
但是在那之后又是过了很久很久,两人一直都没有再见面。
他们平时各自要学要做的事情总是太多,世家之间的聚会也不是总能跟随着父母去参加,何况,他们之间的身份也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梁墨琰是梁氏嫡系的长子,梁氏所有产业的首席继承人,也是将来恒泰集团的船王,而自己却只不过是方氏家族众多后辈中的一个而已。
方维信第三次见到梁墨琰的时候,距离上一次见面,时间又是过了差不多将近一年,而这一次,是在梁墨琰母亲的葬礼上。
本来他的父母并不准备带着他一起去参加梁墨琰母亲的葬礼,是他自己主动说要跟着他们一起过来。
他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也许应该过来看一看梁墨琰。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冬日,灰蒙蒙的天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潮湿而寒冷。
这场依着梁墨琰母亲的遗愿,办得葬礼简单而隆重。穿着素色衣服的人们撑着黑色的雨伞半围绕在墓地的周围,静静地听着牧师念着悼词,肃穆的气氛中,除了牧师低沉的吟诵,就只有绵密的雨丝悄然落在草地上的细微声响,安宁又带着一点沉重,而前方的白色墓碑上,梁墨琰母亲的照片静静地立在一束束鲜花的环绕中。
这也是方维信第一次看到梁墨琰母亲的样子。那是一个看起来美丽而柔弱的女子,有着端庄娴静的气质,不过,眉目之间的神采,却隐隐有着一种高贵傲然。
方维信看见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梁墨琰的背影。他站在梁家管家为他撑开的雨伞下,穿着黑色西服的身躯似乎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要高挑了些,依然是挺得笔直的腰背,虽然只是见过两次面,可是方维信却一眼就能将梁墨琰认出来。
悼念的仪式结束很快便结束,人们也安静地在这绵绵无尽的细雨中慢慢散去,可是方维信却始终没有看到梁墨琰回头,——他一直都沉默安静地站在他母亲的墓碑前。
方维信慢慢跟随在父母的身后往回走,沿着石阶而下,一直走到快要到达墓园门口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会儿,又重新转身踏上石阶快步跑回刚才举行葬礼的那个地方。
果然,梁墨琰还依然站在那里,独自一个人。
停下脚步,方维信努力平复着有些急促地喘息,瞥了一眼远远站在墓地另一边朝着这里关切张望的梁家管家,他一步步走到梁墨琰的身旁。
梁墨琰的发间已经沾满了细细密密的水珠,肩膀和衣袖也已经渐渐被雨水沾湿,因为水渍而显得更加深黑。
“梁墨琰……”方维信开口轻轻唤道,缓缓伸出手去握住梁墨琰垂在身侧的手。
指尖碰触到的是一片带着湿气的冰凉。
方维信转过头去看那刚才一直表现得安静沉默的男孩,却是没有想到,望入的是一双湿润的满是伤痛的眼眸。
“……梁墨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也似乎开始有一点点疼痛,下意识地更加握紧那片冰凉,他蓦地松开了另一只手一直握着的伞,摊开掌心,接下了那滴有些烫热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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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宾利行驶在市区里的马路上,路边两侧林立的高楼遮住了几分午后的阳光,只透过车窗洒下明明灭灭的倒影。
秦优侧过头去看坐在身旁的梁墨琰,而对方也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来望向他。
“怎么?”梁墨琰轻轻一笑,牵起他的手握在掌中,低声问道。
秦优低头看了一眼两人十指交握的手,车外透过来的倒影忽明忽暗地遮掩去了他眸底的情绪,良久,他无声地在心里轻叹一声,抬起头来清淡地微笑道:“明天要出去拍一些外景,大概不能赶回来和你一起吃午饭了。”
连着一个星期,梁墨琰都会在中午邀约他一起午膳,两人就像真正的情人那样出双入对。
“没有关系,明日我也正好有一个会议。”梁墨琰体贴地轻声道。
车子在路口拐了一个弯,平稳地停在了一栋银色玻璃幕墙的大楼下。
“我到了。”秦优转过头看了看车外,关颖已经站在了楼下大堂的门口等候,认出车子,向着这边张望。
他想要抽出手去拉开车门,可是梁墨琰却并没有放开。
秦优回头静静望那双深沉的黑眸,半晌,明了地只好倾前身去,在那带着一丝凉意的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梁墨琰这才好似满意地淡淡一笑,,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轻抚过他漂亮却清冷的眉眼,道:“那周末出海钓鱼,我过来接你,嗯?”
“好。”秦优顺从地点头应道,然后才转身下了车。
看到秦优的身影走下车,关颖很快就迎了过来,望了一眼渐渐驶远的黑色宾利,她这才转过头来对秦优道:“贝小姐找你,让你到她的办公室去一趟,我们赶紧上去吧。”
刚刚过完午后,走进IMG在港岛公司总部所在的楼层时,并没有遇到多少人,不过在走廊上见到的那几个工作人员,在看着秦优时,都有着一副好似格外熟稔热切的表情,点头招呼着并侧过身为他们让出路来。
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奉承巴结的待遇,关颖自然心里清楚,私下里其他的同事也都有对她表现出或羡慕或嫉妒的情绪来,不单只因为秦优的日渐走红,还因为看似不显山不露水的秦优背后隐隐约约和两个大人物有着不同的牵扯。
流言总是传得很快,梁墨琰几次到摄影工作室接送秦优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何况还有之前传出的和贝静妮之间的暧昧,这些都使秦优在IMG的其他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