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首观天,只看得那幻象所结的殿顶。左无舟暗暗自责:“往后,如非必要,当尽少使用天王胆和天王谱等物。否则,这纵是打了,我却没得半点磨砺作用。若是长此以往,我斗志消磨,就要变成寻常魂修士那般了。”
“天王谱等宝物,可用于自保。但寻常战斗,还须靠自己。”
“须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没有挑战,没有强敌,怎能在魂道之途取得磨砺?给我经验,砺我心志。”
实在一言,施展此等宝物战斗,左无舟始是有一些难言的不快感觉。就好象胜之不武,他自是知晓此念极是荒诞。
可这等战法,于他的修炼,并无意义。惟得杀敌一个效果而已。甚至还与他的战法,隐约有一些冲动。
天王谱再好,终归并非自己的惯用战法,并非自己的真正魂道实力。
要打要战,那就当打出自己的威风,战出自己的意志。打出豪气,战出快意。打出真性情,战出真痛快。
哪怕是血溅五步,哪怕是战伤累累,也是经验和磨砺。
不敢直面敌人,何以称为真男儿。不敢与敌快意厮杀,就莫称自己是什么堂堂男儿。好男儿,应当有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敢于向任何强敌发起绝杀的勇气。
哪怕倾洒热血,也是但求快意一生。快意狂放,纵死无憾。绝不教委屈求活。
……
……
从这红衣武宗的储武袋中查阅一番,取了一些需要之物,再取来一块独特的身份牌,上书几个大字“魂天宗”和“陈天奇”六字。
左无舟锁眉,旋又舒颜:“竟是魂天宗的人,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好!有人,是七名强者,当中三名武宗。我如今重伤,不敌,先走。”心底警兆大生,左无舟一边将牌子扔掉,一边施展以“火雷翼”火速掠开。
一霎回首之际,正与这入得甬道来的七人照得一面!
这七人一怔,一眼扫见红衣武宗,顿悲恸大嚎:“陈师弟!”
厉啸狂怒:“谁杀了陈师弟,给我滚出来!我魂天宗与你势不两立。”
这一声好是暴怒。
……
……
一掠逃开,正正闻得那一声怒吼。
左无舟沉下心来,再入一条甬道,神情冷厉:“魂天宗的人食人,欲灭口夺宝,这反倒有理了?魂天宗乃第一大宗,道理果然也是第一大的。”
“势不两立吗,姑且看看就是。”
眉宇一动,顿有愕然之色。左无舟竟是看见眼前有一条楼梯,就在脚边。居然在误打误撞的寻到了往第三层的入口。
楼上楼下,不过是一层石板之隔,却仿佛是两个不同的天地。
这第三层,竟俨然是一处冰天雪地的所在,视野开阔,犹如置身在雪山之巅,一眼能观得那云雾沸腾的心胸豁然感。
但是这一眼,竟有无限辽阔之感,心旷神怡。
此景若是幻境,那当是最宏伟壮丽的幻境之景了。
却又在这一时,君忘柔柔淡淡的一语飘传来:“各位当真不怕我手上的真圣符,飞流天火。”
第274章 雪巅幻境,裂杀武宗
“各位当真不怕我手上的真圣符,飞流天火。”
君忘一语柔柔淡淡,却宛如从四面八方飘传来,极是诡异。
一声轻笑,却犹显年轻的语音荡起:“君忘小姐,我等均知你惯来智计百出。身在此地,还是莫说大话为好,你知我知,你是怎也不敢施展的。”
……
……
君忘与那年轻语音两句交谈,声从四面八方至,浑然无法捕捉真与假之分。更是难定其方位若何。
“怪了。”左无舟皱眉:“莫非并非是君忘刻意如此,而是此地原本如此?”
初时。左无舟还道是君忘有意为之,但闻那年轻语音也是一般无二,就隐觉并非如此。恐怕是此地的特殊幻境使然。
几番思量,已是洞悉其中。左无舟顿动容,心底掀滔天大浪:“天下竟有这等神物,能制造这如此真实的幻境,尚且能令语音飘飞不定。此非善地。”
愈是细致观察,左无舟愈是骇然。此地之幻境,乃是身在一处雪山峻岭之巅,处处皆是白皑皑的雪色。天地无极限之辽阔,看似无边无际,连那天空中的云朵,都是毫无规律的变化飘飞。
乃至左无舟几次吞吐,呼吸的皆是冰凉刺鼻的新鲜空气,直教人心旷神怡。
这许许多多,每一处每一丝,都是如此真实。若非知晓此地乃是幻境,左无舟绝计会将此地之景视之为真实。
尤为使人大骇的是,左无舟有意往下坡位的悬崖边上靠了几步,竟真有在下坡的感觉,而又绝非错觉。
“我倒要试一试,这幻境到底有多么真实!”左无舟沉住心,不动如山,往悬崖边上一跃。
此举,可谓疯狂。若教人见,怕是要毛骨悚然。想来,这天下间也无人有跳悬崖这等嗜好。左无舟这等坚决。并无一丝犹豫的跳下去,纵是明知是幻境,这等果决,也教人动容了。
……
……
一跃往下,双耳疾灌冷风,身如流星般的往下坠落。
换做旁人,再是知晓此为幻境,怕也难免生出仓皇或紧张。偏生左无舟是眼波丝毫不见动摇,舒展双臂,极目观望悬崖以下。
忽攸一道柔风鼓荡,竟将左无舟急堕的身子柔柔托住。这一鼓一荡,竟似触动什么,一股极强之风力,将左无舟重又托送回雪山之巅。
“果然是幻境!”左无舟失笑,目光柔和许多,难得一见的好玩心大起:“这倒是好玩。”
重又跃往悬崖,重又被托回来。再落,再托。如此反复许多次,却也逍遥自在,快活无比。左无舟一时乐得直好笑:“这东西真有意思。”
如果这幻境有灵,怕也是惟有泪流满面的命。“哥是幻境,哥是玩弄人的,哥不是被你这么玩弄的”。
就没见过这等人,困在这幻境中,不求自救,反倒玩起来了。
虽是一时玩性大发,何尝不是左无舟内心无畏无惧的表现,逍遥自在,岂不正是一个男子应当追求的至高境界。
……
……
一边玩得兴起,一边也没漏了交谈。
君忘语音浅淡,似很难有何事能令她失去那等仙子般的优雅气质,不论何时,也总是保持淡雅,哪怕这一句话暗藏杀气:“你怎知我不敢。”
“君忘小姐,你以武御之身,在真魂天就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大人物,此是极为了不起的成绩了。不过,你不敢,就是不敢。”
“我等有几位武圣,你那边一位都没有。如不是此魂殿有幻境超圣器,你早已是死透了。”那年轻声音猖獗大笑,肆无忌惮:“你的飞流天火,杀不了武圣。”
“杀不了武圣,却杀得了武宗。”这一言,却非君忘所言,乃是那年轻男声继续大笑:“你可知此处有多少武宗,来自哪一些宗派。你今日杀了他们,明日你们天君宗就是天下公敌。”
君忘语音轻颤,淡然:“不错。我不敢!”
有家有室,有宗有派之人,终归是不能像左无舟这么恣意,总归是天然缺了一些玉石俱焚的勇气。此,原本亦属无奈。
君忘可以死得,武宗可以死得,但天君宗不能亡。
亏得是君忘,如是有人敢如此问左无舟。那是不必二话,当场就是一梭子下去,看敌人还怎么蹦达,怎么猖獗。
归根结底,鲜有人有左无舟这等求战欲望极是强烈,极是迫切,铁胆无双,心志如钢铁的人。左无舟不但不怕,甚至隐隐渴望成为天下公敌之人。
……
……
“说话这人,我不喜欢!”
左无舟很是不快那人的态度,他不喜欢倒不必死,前提是未招惹他。如是招惹他,不喜欢随时变做杀机。
从这几番言辞,林林总总的线索和流露。左无舟迅疾就想透彻了,君忘的处境甚是艰难。如不是此地有幻境圣器,君忘怕是早已丢了小命。
想不到。竟有数名武圣,为取君忘之命而来。足见君忘在许多人眼里的价值。
却也令左无舟暗暗纳闷,始至今日,他还是对君忘没有全盘的认识和了解。对君忘的印象,从来都是来自那零零星星的言辞。
连续试着以神念摧动,却并未有所获。左无舟并不失望,只颌首暗想知道了这超圣器的厉害。
不动声色的悄然在雪山之巅挪动,有武圣在此,左无舟谨慎之极。莫看他神色凝肃,赤手空拳,其实真圣符宝在左手。天王谱在右手,可说是步步为营。
挪动数步,脚下触及一物,这软绵绵之物,顿是在雪山之巅,凭空现形来。赫然正是一具尸首。
左无舟气息凝肃,思绪翩动,有所悟:“难道要接触了,才能互相看见对方?”
雪山之巅,天寒地冻,正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式的寂寥。
……
……
年轻声线,再隐含几分傲然:“君忘,你是真魂天一等一的绝顶人物了。此等处境,你还是早早归降为好,以免误了你们天君宗的将来。”
“归降,你等怎有这等痴心妄想。”君忘嫣然笑:“我君忘虽是女子,却也有担当有骨气,懂得何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等要战,我自然奉陪到底。”这柔柔的一语,竟是铿锵决绝,直教左无舟动容,大是改观君忘在自己印象中那娇柔印象。
纵是女子,也有不输男子的勇气和烈性,也有那等决然的勇气。岂不教许许多多的男子惭死。
君忘平日里再是娇柔优雅气质,似不食人间烟火。至此,方才教左无舟得悉其内心的烈性,怎能不动容,怎能不钦佩,怎么能不在心中大赞一句好一个烈女子。
比起那成天里俨然不食人间烟火,仿佛随时乘风向天化仙的君忘。左无舟忽攸只觉,这时的君忘,方才是真实,方才是有血有肉的君忘。
那年轻声线骤然阴冷:“君忘,你以为这次还有以往的侥幸。以前多有人设计你伏击你,却无一次得手。那一半是你的能耐,一半是你侥幸。”
“上上次在红河原,是我等运气不好,低估你身边的护卫,竟有武圣。方才被你脱逃。”
君忘嫣然再笑:“武圣怎会做我的护卫,你等怎知,红河原那一次不是我精心诱敌?”
那声音顿哽住,半天才恼恨无比,暴喝:“好,那上次在锐金法魂天,全是那个叫左无舟的该死的杂碎无法无天,一枚真圣符宝,毁了我们的计划。那不是侥幸,又是什么。”
“这一次,你以为你还能走得掉吗。”
……
……
一边思量再三,就地养伤,暗暗心惊。
那红衣武宗偷袭一拳,换做旁人,必死无疑。如是鬼龙甲威力稍减一些,意志稍弱也是必死之途。
五脏六腑几是被轰碎了,骨头都碎了不少。好在有补命液,一滴下去,肉身修复极快。
一边是就地休养,一边是细心聆听。
索性君忘暂时是无事,不过是局面僵持罢了。此地武圣武宗无数,太过凶险,左无舟须以最佳状态迎敌
如此一番,但见雪山幻境,云生涛灭,日起日落。竟栩栩如生的模拟着天下苍穹。
……
……
眨眼已过七天七夜,有许多取自浮云宝藏的良药,左无舟的伤势陆续已是痊愈七成。
数日下来,交谈声,声声入耳,反教左无舟暗中知晓了许多隐秘,乃至可笑之事。将许许多多言辞间的线索,总结一番也就得出了一些无奈的真相。
此处上古魂殿,乃是约五年前一批探险的散修所发现。那时节,惟独第三层有如此可怕幻境,是以,散修们来去自如。消息亦就从此传将去。
上古魂殿出土,风声传将去,各大宗派陆续派遣人马过来,意欲有所获。当日,各路宗派人马赶来,当中却正有设局欲杀君忘者,带来了一具幻境圣器。
幻境圣器一旦发动,第一和第二层顿沉迷入黄鲸。奈何,不知怎的,又莫名其妙的被另一层幻术所覆盖。再有超圣器的幻境余威,竟把第一和第二层也罩在可怕真实的迷宫环境中。
幻境之威,一者来自圣器,二者来自超圣器余威。三者,来自神秘人物。结果,三方的幻境交错交织,其状连武圣都难破。
如此乎,陆续赶来魂殿的魂修士,如同飞蛾扑火,一来就困死此处。千名武御,百名武宗,最早的困在此处数年,最晚的也困了一年。早已是十剩其三四而已了。
真相正是如此,说一千道一万,恰恰应了一语:作茧自缚,害人害己。
细想此事,岂不可笑,岂不荒诞。笑过,左无舟神色冷然:“害人害己,这些人活该去死。”
……
……
重又挪动,徐徐而动。
一边步步为营,一边是思量再三。综合言辞流露的线索,左无舟已然洞若观火。
君忘因某些事成名极早,直至成为武御,方才陆续教魂修界看清君忘才华。百年来,君忘逐渐大放光华,天君宗看似仍为排名第三,实则实力渐渐膨胀。这天君宗的强大,正与君忘有密切的关联。
是以,君忘一边是因这某些事,而陆续被许多人敌视,一边亦因为有人不想坐视天君宗继续膨胀。因此,这许多年来,针对君忘的伏击与刺杀,实是已许多次。
思量通透,左无舟略一思索,就已大概知晓各大宗派的勾心斗角。哑然摇首,心想:“这许多宗派怎生斗,都与我不相干,我自专心魂道,理会这许多做甚子。”
“我当专注修炼,不为外物所动。”左无舟重又坚定求道之心。
雪山之巅,左无舟步步为营,铁臂沉如山,徐徐慢慢扫往前,俨然慢动作一般。
就在这一瞬,铁臂顿触及一肉身!一触,即见一名黑衣蒙面人乍然波动现身来!
“来得好!”左无舟眼波战意翻腾,趁双足一踏,地动山摇之势。那等踏地之威,顿蔓延而上,直振铁臂!
“火法无边”。
……
……
“火法无边”顿爆将来,滔天火光燃来。
霎时,天地如架在火上烤。蒙面人如置身火海,炽热难当。
左无舟眼波瞬如铁河,凛然之威大盛,如鬼魅般缠身而上。近身战斗,左无舟周身肌肉顿撑来,将黑衣几是撑爆了去,那等钢铁所铸的棱角线条,极具阳刚英武之美。
蒙面人战斗经验亦是丰富,奈何此人再是怎的,也绝然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喜欢近战的战斗狂人,一沾手即被缠身上,如同八爪章鱼挥之不退。
雷声隆隆,左无舟眼波中战意飙凌,双臂如钢铁,挥动连击。这动作当真是快逾闪电,爆炸力之强大,竟将空气轰得隆隆回响。
双拳如擂战鼓,噼里啪啦一阵脆到极点,悍到极致的爆裂之音。其拳拳力量,足有千万斤之沉。变拳为爪,霎时,就已在这蒙面人周身无数大穴要害连爪连撕。
左无舟的近战之法,何其凶悍,惯来是继承狮子博兔的战法,招招取人关节大穴等要害,招招可致分尸,力求一招毙敌。
若是武御身在其中,恐怕是抵挡不住三两招,就已然重伤不起了。若教魂修士们见得这等战法,那只有遍体生寒,有多远走多远的念头。
饶是这武宗再是经验丰富,亦为远战。怎适应得左无舟这如此博命的战法,措手不及。左无舟身法淡如烟,一时,竟是难以捕捉。
“好,好,这才是我喜欢的战法!”左无舟被震伤,呕呕连喷几口鲜血。挥汗如雨,却亢奋无比,激情无限。
处在这等尤是令人热血沸腾的近战,左无舟当真俨然战斗机器,几是没有半丝的犹豫和思量,本能的就已有最佳战斗方案。
身如流烟游动,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