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自找苦吃吧,小白!”其他的狐朋狗友们也是个个瘫坐各处,仰天,眼睛一眨不眨。
“到底什么意思啊?”只有狐朋狗友之一还在很虚心地到处求教。
只可惜人人如石雕泥塑,个个仰天,眼睛大睁,无人理会他。
“到底在做什么啊,你们!”狐朋狗友之一终于爆掉,将桌上的麻将牌“砰”地一砸,狠狠立誓,大声道,“我以后还理你们这群疯子,我就是最大的那个疯子!”
“唉,好了,好了,等着小黑姐姐大驾光临也是等,咱们先开几圈吧!”主人家周小朋先生首先收回仰天的姿态,很热落地招呼客人们,“李力,你打不打?”
李力,就是刚刚指天发下毒誓的狐朋狗友之一,马上积极响应领导的号召,飞一般地挤进麻将桌上唯一的空位,笑眯眯地说:“好啊好啊,咱们先玩着,等小黑姐姐来了再重新开始好了!”然后立刻开始摞牌,摞好了自家的牌,抬头,却见其他的三人一动不动地手支下颌,正笑眯眯地瞅着他。
“怎、怎么了啊?”他头皮发麻,第N度虚心求教。
“疯、子!”
无数声唾弃的唾弃,终于将这位狐朋狗友之一淹没在唾弃的唾弃里。
“啊——”狐朋狗友之一抱头,终于宣告神经失常。
他,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偏偏认识了这么一帮冷血的狐朋狗友?
她,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偏偏认识了这么一群疯子?
“三万!”
恨恨地将手中的麻将丢出去,她首度在不怎么熟悉的人前露出阴沉的真面目。
“等一下,等一下!”
被丢出去的牌被一只白皙的手掌很怜惜地拾回来重新插进她的牌中。
她猛地回头。
其他的三位牌友也猛地眼睛大瞪。
“瞪什么瞪啊?”白皙手掌的主人很斯文很和气地一笑,精神的黑眼珠却威吓似的慢慢一眯,“我又没看到你们三家的牌。”
三位牌友恍然大悟,忙笑眯眯地点头,不言不语。
“青依——”很温和的轻轻一声喊,全然未觉包括被喊的人在内的全体听众集体打了个寒战,“你看,外面已经有两张西风啦,你还捏着它做什么?西风!”白皙的手掌很潇洒地将牌丢出去。
牌桌上暂时一阵寂静。
坐在可怜下家的周小朋左看看右看看,见没有人说话,便努力地笑笑,很有商有量地说:“没有人吃碰吗?那我就拿牌——”
“等一下,等一下!”白皙的手掌又很怜惜地将西风拿了回去。
众人咬牙,勉强垂下眼珠子,不敢瞪。
“又怎么了?”她深深吸一口气。
“我想三万也没有用,西风还是留着吧!”
她忍耐,重新打出三万。
“等一下,等一下!”
众人顿时一口气上不来。
“你到底要怎样?!”
小黑姐姐要爆了。
“我想,还是先打西风吧。”自告奋勇充当最佳谋士的男人还是笑眯眯地,很负责任地全盘考虑,一切从大局出发,“三万容易靠牌啊。”
“重阳,你决定了?”坐在下家的周小朋很尽责地再问一句。
“决定了,你看我像是举棋不定的人吗?”
……
像,不但像,你根本就是啊!
众人心中暗自唾弃。
“那我拿牌了哦?”周小朋小心翼翼地通告全场。
手,很慢很慢地伸出去。
“等一下,哈哈,等一下。”
众人瘫了。
“王大连你做什么?!”
“哈哈,不好意思,哈哈,很不凑巧,恋恋正在单吊西风,本来她还想下一圈改牌的……哈哈,我们糊了,糊了。”
……
这牌,真真是没法子打了!
咬牙,她站起来,很痛快地让位。
“白重阳,你接着打吧!”既然牌瘾这么大,就自己玩好了!
“青依,你打,你打。”小白先生忙谦虚地摇摇白皙的手掌,很惭愧地说,“刚才我错,如果不打西风,糊的就是你了!哈哈,这一局算我的,算我的。”
她吸气,吸气,最终决定还是直接走人。
“青依,青依?”小白先生立刻摇着尾巴追了上去。
众人摇摇头,集体呼出一口长气。
终于可以安静地打牌了!
“恋恋,你家小黑姐姐果真很有个性啊!”有情郎含情脉脉。
“大连,你家的小白哥哥果然很有风度啊!”有意妹轻诉衷肠。
众人绝倒。
果然,小黑配小白,果真是——
“现在,我真的挺可怜小黑姐姐的。”
某一位很有良心的狐朋狗友喃喃慨叹。
“现在,我真的相信小白果真是小白。”
另一位也比较有良心的狐朋狗友尴尬一笑。
“爱情啊,你真伟大!”
李力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这一次,他很聪明地没有再度虚心求教,只摇头晃脑地,大声唱道:“疯子!”
只是,被从天而降的板砖砸得满头包的人,却是他,唯有他。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抱头,含泪,大喊。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第6章(1)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抱头,含泪,大喊。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白重阳!你说你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斯文和蔼,稳重如山!你想找个什么女人找不到,就算是想找一个男朋友也是信手而拈!”
实在是气到爆,将面前纯良幼稚的小白拎到无人发觉的花园角落,柳青依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喂,我可从来没想过要找一个‘男朋友’!”小白还在很认真地要求上诉。
“可你的确长得有点过于——俊秀啊。”
火气,不知为什么,突然又降了下去,双手环胸,柳青依突然有了想笑的心情。
“谢谢夸奖。”虽然被心仪之人表扬,但如此的表扬词汇却实在难以让当事人开心起来,尽管如此,他依然闷声道谢,什么时候也丢不掉礼貌两字。
“不客气。”
她笑着,叹口气。
“想一想,好像从来没怎么认真打量过你啊,白重阳。”
“你现在就有机会可以上下仔细打量啊。”他嘀咕两句,学她的模样,双手环胸,微斜着眼回视她。
“你是挺白的。”她很中肯地点点头。
“你也不算太黑。”他礼尚往来。
“耶,你头发挺黑挺浓密的嘛。”她啧啧有声。
“你的也不错,我很喜欢你的长发,如果散开了一定会很——抱歉,抱歉!”他小心地后退一步,很识时务地闭上嘴巴。
“哟,剑眉,凤目,悬鼻,丹唇!很漂亮嘛!”
可是那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的恶少腔调,却很明白地告诉他,他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在夸奖他!
“可是在我心里,最漂亮的人是你,青依。”他含情脉脉,轻诉衷肠。
“……”
小黑对小白,第一局,俊秀的青年郎险险获胜。
他暗中比一个V形手势,心跳慢慢回落,隐约知道一点对付这女子的技巧了。
“白重阳,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啊?”
第二局攻防大赛开始,小黑首先出招。
“我喜欢你,虽然以前因为思想不成熟被你讨厌,但我会再接再厉,一直到你肯接受我为止。”他淡淡伸出手,淡淡说出自己的心里所想,“我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可你也听说过啊,爱情会让人失常。”
她抖一抖,叹气。
“我其实很欣赏在秦皇岛见到的那位小白先生的。”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还是原来的小白先生啊。”他轻描淡写地却直接指出要点,“只是你看的方式不同,便似乎觉得我变了。还记得那首诗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问题是,你不是岭与峰的横竖问题啊!”她再叹,“我真的很难接受你现在的模样!”
“可这就是真正的我啊。”他依然轻描淡写地直击要害,“如果你只喜欢在秦皇岛时礼貌斯文与任何人都淡然相处的我,那就是只喜欢我的那一部分,可人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你不能要求我只保持那一种面貌,这对我是很不公平的。”
……
无法沟通。
于是第二局,还是小白先生暂时取得优胜。
“或许你说得对。”
沉默了一刻,青依轻轻一笑。
“我的确不能要求你只保持一种面貌,那对你的确很不公平。可是,你这样一直……站在我面前,难道对我就很公平了吗?”
“或许也不公平。”他淡淡承认,然后望着她,轻轻说,“可是,我并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实质的困扰——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完,可以吗?”
她点了头,他便接着往下说:“我真的很惹你讨厌吗?你真的见到我就会厌恶到吃不下饭去吗?我在你的心目中,真的是很坏很让你恶心的一个人吗?”
她想了想,摇头。
“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向你说开,想征询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反对,那么我们可以试着谈一段恋爱,甚至可能走到婚姻的那一步——你别皱眉,我说的全是真的。那次,我在车上犹豫了许久,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同你说清楚呢?我想同你交往,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交往。”
她看他。
“可是,也许是当时我太紧张,所以,没有听清楚你的意思,就径直自己得了结论:你不喜欢我,你想将我推销给别人——就像你那天曾告诉许恋恋的: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啊,何必假装好心拉拢我和别人?我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你不要告诉我,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就真的没有看出我不断接近你的用意。”
她抿了抿唇,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
“然后我就立刻冷下态度对你,我现在郑重向你道歉,当时我的态度还有随后的举动的确很幼稚,希望你不要生气,更期望小黑姑娘你能快一点忘掉,因为我是一个脸皮很薄的男人,如果你一直气我,我真的会变成红脸关公也说不定。”
她哭笑不得,瞪他一眼。
这个男人啊,前面说得还那么的郑重,后面却又开起了玩笑!
实在是受不了他!
“好了啊,你笑了,笑了就说明原谅我了啊,所以以后再也不许拿那件事挤耷我啊!”他一改刚才严肃的模样,开始笑眯眯地望着她,眨眨黑亮的眼睛。
她能说什么?
只能翻个白眼,很无奈地哼一声。
如此而已。
“那,所以,现在,我再很认真地问你一句,青依,你真的不能接受现在的白重阳吗?”
她皱眉,沉默了半刻,才缓缓叹口气,朝着他扮个鬼脸。
虽然她的态度不怎么严肃,但他可以接受啦。
于是,小白先生继续问小黑姑娘下去:“如果你能接受现在的白重阳了,那你觉得能不能和他发展一段感情呢?”不等她去想或说,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是很严肃的一个女人,甚至古板到让我恨的地步,所以我才请你认真地考虑啊,我想同你交往,绝对是以结婚为目的的。”
她渐渐脸红,低着头,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叹。
“我原先以为你只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的。”
想起生日那一晚,他的心还在微微刺痛啊。
“可我总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吗,从去京城那一天开始,我就一遍遍地在听那一首《一起走过的幸福》,听了这无数遍,今天我才终于微微懂了一点你那天说的话的意思!”
她惊讶地抬头。
“你说,现在一起享受幸福似乎很司空见惯,但一起吃苦的幸福却是很难得。你也曾对许恋恋说过:你的人生,你不想有什么变数。你想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对吧?”
她震了下。
“还记得我在车上说的那句话吗?‘想要这样一段感情,却又怕现实的重压下,真的际遇起伏,最终烦恼无助’。是因为这样吧,青依?”
他凝着她一声叹。
“所以,你才逃避着我,或许一直逃避着任何可能让你浮现这样想法的感情。”
她深吸了口气,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青依,我不敢给你下什么保证,也不会向你发下什么誓言。因为生活就是这样,不知道哪一天,会发生怎样的变故。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是很认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想同你交往。”
她不语,只平静地望着面色一如她平静的他。
“未来怎样,我不会是那歌中说的那样,不敢期待。我很期待,一直期待着未来,更期待着我的未来可以有你的加入。”他握上她的手,轻轻望她,“所以,请和我交往,请和我恋爱。”
她受惊一般,用力扯自己的手。
他却紧紧地握着,坚持而有力。
“至少,请答应,试着和我交往,好吗?”他不遮不掩地凝着她有些仓皇的眸,语气坚定,“我们不能因为将来或许会有、那种根本不确定的伤痛,就将现在紧紧锁起来。”
她不再动。
“青依,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抿唇。
“青依,和我恋爱吧!”
她张唇,又合起,再张开,复又合起。
“青依,至少和我试一试,好吗?”
她长长地望着他,他神情坦荡,黑的眸子温柔地凝着她,唇上,是从心底发出的笑意。
终于,她慢慢点了头。
他一下子笑开,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一迭声地喊着她:“哦,青依,青依,青依,青依——”
她唇又张了张,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闭上眼睛,试着伸手,慢慢回搂上他的腰。
是啊,没有试过,又怎知未来等待的,是什么呢。
不敢期待未来,她却至少,还拥有现在。
所以,就试一试吧!
可是恋爱要如何地来试?
起初,她还真的伤了一番脑筋。
可后来,才发现,其实什么也不用想,日子还是照着原来的日子过,生活还是原来一样的生活,这个小白先生的加入,于她来说,就是多了一个朋友,顶多算是多了一个比较——亲密一点的朋友,仅此而已。
他并不常常来找她,他平日里有工作要忙,能闲下来的时间也就是周末两天,这也要排除他不定时的加班而言。他曾很苦恼地抓着头发对她说,都怪她搅得他心神不宁,所以前段时间接了超量的案子来做,结果当时忙着不算什么,可后续的工作一做,她又搅和进来了……害他疲于奔命。
然后,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很乖很乖地说:小黑,你就主动一点点,多过来陪我好不好?
她当时笑着打他。
他工作忙,难道她就那么悠闲度日了?她的小书店虽然小,可也是整天离不开人,为了多赚一点养老本,她并没有请人,只是在附近大学找了一名学生,以保证如果她有事不在,书店还能正常开门营业。所以,至少他还有周休两日,她却是一年三百六十天,却连一日的休假也是没有的。
那么,平日里几乎根本很少交集的两个人,要如何的耕耘,才能牢固这刚刚实验着开始的恋爱关系?
真的很苦恼啊。
小白先生抱头大喊,她则摇头而笑。
所以,多是在下班时间,他跑过来她的书店,帮忙整理图书啊,去大学打晚饭和她一起吃啊,趁着书店没什么顾客聊聊天啊,等晚上九点了,帮她关好书店的大门,送她回附近的居所,然后再跑回自己的家去。
很累。
她坦白告诉他。
那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