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居所,然后再跑回自己的家去。
很累。
她坦白告诉他。
那有什么法子?!
小白先生却眼睛瞪得大大地瞪她,然后笑眯眯地说:要不,我们住到一起好不好?
然后在她的旋风腿或铁砂掌飞来时抱头鼠窜。
真是小白啊,你如果说些好听的话,例如为了你,我可以披星戴月、披荆斩棘、风雨无阻……只为能见你——不就好了?!
许恋恋很不屑地哼小白先生。
要你管啊!
小白先生也很不屑地哼许家大小姐。
原因是许家大小姐随时可以杀到书店来消磨时间,随时可能充当一百八十瓦的超级大灯泡,随时可以夜宿小黑姑娘的香闺。
这显然极为不公平的待遇,实在让小白先生上火。
然后斗鸡决赛铛铛鸣锣,正式拉开序幕。
这让旁边坐成一团开茶会的众家女子男子们笑成一团。
你这里的规矩一定要改一改!
等到灯火阑珊,他陪她走在清冷的街道送她回住所时,他常常如此上书要求。
可这些年一直是这样的啊。
她笑着摇头。
她的小店,从成立之初,就是朋友们聚会的所在,三五不时地下了班过来看看,偶尔她忙不过来时随时一个电话就可以过来帮忙,这些年早已习惯,她总不能因为他的加入,就推拒掉她所有的朋友吧?
我可以加入你的生活,但不能改变你的生活——是吧?
小白先生显然很气愤。
这样的生活我很满意啊,为什么要更改?
她回答得有些没心没肺,然后笑着看他表演变脸。
可是我为了你,推掉了我所有狐朋狗友们的约会耶!
他瞪着黑亮的眼睛,很是振振有辞,我们相互地迁就一点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她还是笑着。
第6章(2)
可是,相互的迁就,不等于一定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啊。
她虽然答应了他,愿意尝试一下恋爱的感觉,也愿意两个人相互地迁就一些,但她的生活,说实话,她并不怎么喜欢改变。这些年她如此过着,虽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开心的,可也从没有什么值得去烦恼的,她也算是有一份小小的事业,有属于自己的住所,有亲爱友爱的家人朋友,有她几乎想要有的一切——
如此,于她来说,其实已经满足。她从没有什么野心啊志向啊,少小时或许有过,可是,经历过了生活,她不再是象牙塔中的公主,走进社会,走进现实,生活,就像她很喜欢的那首歌中说的那样:只能弯腰低头把梦越做越小了。
记得表妹曾很好奇地问过她:姐姐,你为什么从来不动心?
她失笑。
她只是凡人,怎么会不动心?
她也曾经是过怀春的少女,也曾幻想过白马王子,也曾梦想着能寻到她爱的人,举行盛大的婚礼,和爱的人牵手一生一世。
上学时,工作时,自己开店时,她也见过不少很优秀的男生男孩男人,也曾小小地动过心,也曾偷偷暗恋,也想传传纸条,也会故作巧合地从那个人的面前走过,也会笑着闹着吸引那个人的视线——可是,也不知是她的性子使然,还是她的确太正经,几段小小的喜欢,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却已经落下了帷幕。
于是,这些年,一个人走过来。
寂寞,有过,孤独,有过,一个人的酸楚,有过。
可,还是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也许是一个人太久的缘故,所以,渐渐地,也就对两个人的可能,不太适应了吧。
少小就离家求学,衣服自己洗,钱物自己计算,时间自己安排,心情自己收拾,什么都是自己亲手做——水龙头跑水了可以自己拿搬头拧紧,灯管坏了可以自己重新换一个,事事都可以亲自动手来做。当自己可以将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打理得很好,可以谁也不求地生活的时候,慢慢地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习惯了。
可年纪摆在这里,渐渐地,一年又一年,她走过了少时,走过了花季,也在渐渐地走过青春。家人,朋友,开始为她着急,开始为她发愁。
你不小啦,该考虑考虑了。
每次回家,父母,兄弟,姐妹,姑姑,叔叔,阿姨,邻居……几乎是见到她的每一个人都会轮番上阵,对她进行着苦口婆心的教育再教育。
她头疼得很啊。
她从来不是独身主义者,她从来没说过要一个人过完一辈子,她更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性取向,她只是还没遇到适合她的那个人而已。
她也曾从电视的谈话节目中看到过,关于针对如她年纪的所谓“剩女时代”的到来的讨论。
关于她这般的大龄青年,关于为什么还是单身,她其实是一样的心思,她真的不是不想结婚,真的只是因为还没寻到那个人而已,可以给她安全感,可以让她放心依靠,可以让她安心地将自己的一辈子托付。
那什么样子的男人才符合你的条件啊?
家人几乎快被她逼疯。
什么样子的男人呢?
要仪表堂堂吗,要才学出众吗,要经济基础吗,要有车有房吗?
要啊,她是很现实的人,面包与鲜花,牛奶与爱情,她会想也不想地选择面包,选择牛奶,风花雪月指天盟誓的爱情,却从来是她的第二选择。
她每次都这么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真的,这就是她这些年一个人走过来的最大的原因啊。
那天,他曾经问她,到底《一起吃苦的幸福》,你喜欢的是哪里?
她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
他说了,因为,她的不安全感,因为她对未来的恐惧,因为她喜欢的是那种一生一世的爱情,因为她害怕受伤——想要这样一段感情,却又怕现实的重压下,真的际遇起伏,最终烦恼无助。
可是,她从来不曾受过爱情上的伤,又如何谈得上惧怕呢?
她耸耸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至少,他想的,其实是有一部分是很正确的,是很说到她心里的。
她的确是怕寻到的那个人,却不是她适合的那个人,她的确是怕付出了感情,收获的却是伤痛。她是很怕痛的一个人,她是很胆小的一个女人。
一位朋友曾说,因为害怕受伤,所以,就杜绝受伤的机会。
或许是吧,或许便如此吧。
二十八九岁,即将三十而立的她,却不曾真正地谈过一次恋爱,仅仅是因为对未来的恐惧,仅仅是因为害怕受伤后的痛。
可是,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冷冷地说:其实,你不是不奢望爱情,你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符合你理想的爱情,你不喜欢!
是的,她是,爱情天地里的,理想主义者。
所以,走进现实的生活,走进这复杂的社会,在只能渐渐弯腰低头把梦越做越小了的时候,她心底一直坚持了几乎自她长大就在一直坚持着的爱情主义,反而更加固执起来。
在几乎每遇到任何一个看上去很适合自己的男人的时候,都曾三秒钟地热起来,自己偷偷对自己说,是,就是他,试一试吧!可三秒钟之后,却又会怀疑地告诫着自己,小心啊,如果他不是呢,如果他不适合你呢,你要怎样?是屈服,是认命,还是勇敢地逃掉?
因为家人,因为朋友,因为越来越胆小,所以,女人生命中几乎是最珍贵的花季,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慢慢地蹉跎而过,二十九岁的现在,她,还是一个人。
其实,在秦皇岛意外地认识他的时候,不可讳言,她真的也曾经用三秒钟的热度来打量过他。
或许她也是一个很肤浅的人吧,第一眼看到他,就赞叹说这男人好相貌啊,很顺眼啊。等真的认识了他,了解了他一些,与他一起爬过了那古老的长城,心也曾小小地动过一下下。
但也只那么小小的一下下而已。
他是那种享受生活享受快乐的男人,就像恋恋那次说的:Work with my heart,Enjoy with my soul。
他并不适合自己。
然后,笑一笑,便如此地将他遗忘在了秦皇岛的古老城墙之中。
可是,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回到熟悉的朋友圈子,竟然还能见到他身影的出没,甚至于,他渐渐多了出现在自己身边,他渐渐有意无意地接近着自己,他开着玩笑伸手说“我是小白”,他坐在书店不言不语却挨着自己看书——
她不是小白,她更是女人,所以,他的行动,她如何猜测不到一点半点?他想要的目的,她如何可以真的看之不到?
可是,接触得愈多,认识得愈久,她就越确定:他,真的不适合自己。
他玩世不恭,他我行我素,他偶尔还有一些小孩子脾气,他能很快地接受新事物,对于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适应得如鱼得水,并乐于沉浸其中,寻找他喜欢更能让他快乐的一切。
她却独立,她却故步自封,她却思想老旧,她却太过正经,她却讨厌着这个社会。
两个完全没有相似之处的人,要如何改变,才能不出任何问题地顺利结成一个整体?
爱他,所以为他改变;爱他,所以为我改变?
这不是浪漫的小说,所以,她从来不信。
所以,在去京的车上,他不断看向她的视线,让她渐渐开始慌乱,让她几乎快要流出冷汗。
所以,抢在他开口说破一切的前一秒,她故意说起恋恋,故意说得很暧昧,故意说得让他——误会。
可是,效果真的很好啊,他立刻冷了,立刻改变了对待自己的态度。
然后,她下了车,然后,他驶离了她的视线。
等到他再也不出现在自己的身前身后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
果真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啊!
其实,心里,不是不惋惜的。
抛开两人的个性,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是一个很值得去付出自己所有感情去努力争取的一个男人。
不理会自己心底那可恶的理想爱情主义,如果真的爱上他,如果真的与他牵手一生,其实,也是很幸福的啊。
甚至在那不复相见的几个月里,她曾经好些次地想起他,会后悔,真的会后悔。
然后,扮一个小小的鬼脸,她很舍不得地,却还是放开了手。
可是,他又出现了。
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抱着大大的鲜红的玫瑰花,大笑着,甚至有些狼狈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是很孩子气的男人啊,直接对着她说对不起,很大声地对着她自我介绍,笨拙地帮她打包散乱的图书,认真地向她解释他对待感情的态度,最后,轻轻握着她手,轻轻问她说:我希望我没有来迟。
那一刻,她真的被迷惑了。
那一刻,她真的被他蛊惑了。
那一刻,她真的想陷下去了。
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就彻底杜绝被伤害的可能。
第一次,她对这句话,产生了彻底的怀疑。
但是,她还是没有点头。
因为,她想要的,不是不确定的未来。
因为,她想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
真的,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快乐。
可是,他就这么缠上了她。
朋友的聚会,他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她的书店,他视而不见她的拒绝笨拙地帮她整理图书,被朋友抓到家去玩,却是他的主意——
他似乎没有一点厌烦,对于她的拒绝没有一点的丧气,只尽他一切力量,将他的身影,硬塞进她的视线里。
他,如今几乎是赖皮的孩子气的他,怎会是她记忆中那个陪着她行走在古老城墙中的男人?
她气到快要发疯,可是小黑对小白,却从来是失败失败再失败。
他说,他不敢给她下什么保证,也不会向她发下什么誓言。因为生活就是这样,不知道哪一天,会发生怎样的变故。所以,他只能告诉她,他现在是很认真的,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想同她交往。
他说,未来怎样,他不会是那歌中说的那样,不敢期待。他很期待,一直期待着未来,更期待着他的未来可以有她的加入。
他握上她的手,轻轻望她。
他说:所以,请和我交往,请和我恋爱。
她心狂跳,跳到让她心惊肉跳。
可是,被他握住的手,再也抽不回来。
也,突然不想再抽回来。
第7章(1)
所以,就恋爱吧!
所以,就让她开始期待未来吧!
“喂,喂,喂,小黑小黑,你傻笑什么啊?”
她没好气地他瞪一眼,将伸到自己脸上的毛手一把打开。
“哇呀——”
明明是个子很高的大男人,偏偏做出委委屈屈的孩子模样,黑亮的眼睛眯得细细地瞅着她,厚薄适中的嘴唇也很滑稽地嘟起来,吸气再吸气,“小黑,我要去告状!我要去告状!说你欺负我!”
她愣愣地瞪他,然后几乎笑扑到地上。
这个,这个小白啊!
“好,好啊。”她抹抹笑出的泪,喘口气,“你去告吧,去告吧!不过你是想去城区法院还是市区法院呢?或者直接去最高法院好了。”
“那里哪里能说尽我的冤屈!”小白先生哼一声,将被她拍开的毛手再次不屈不挠地又伸到她眼前来,不过看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很识趣地转移了方向,轻轻在她肩头安营扎寨。
她笑着叹息,耸耸肩,随他去了。
不过,2。0的眼睛还是瞄到他另只手偷偷在背后比划的小动作。
V?
胜利?
仅仅这样,对他来说,便已是胜利了?
真的很孩子气啊。
暗暗再叹一声,她轻轻挪动坐姿,让他搂着自己不用那么费力气。
“小黑?”他立刻很惊喜地朝她笑。
“好了啊,不要再打扰我。”她低下头,对照着书单子往电脑中建立目录。
“你一定现在要做这个吗?”
他却很不满,凑近她。
“今日事,今日毕。”
“可是,不一定这么坚持嘛——”
她抬头朝着他笑,他立刻低了声音。
“白重阳,如果我不这么坚持,我这小书店早就喝西北风去啦。”
“重阳,重阳。”他也开始第一百零一遍地坚持。
“好,重阳。”她很配合地重新来过,“重阳,如果我不这么坚持,我这小书店早就喝西北风去啦。”
可以了吧?
为了称呼,他几乎每天都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突然愣了下。
原来,几星期内所形成的习惯,与二十多年所形成的习惯,是可以一样的吗?
“青依——”他甜甜蜜蜜地凑近她。
“停!”她习惯性地、头疼地喊卡,“我说了,你不要这么喊我啊!”
“为什么啊?”他再度开始不满。
“因为你这样喊,我总觉得你很……秀气。”她不想刺激他过度,于是再次降低自己的形容词使用标准。
“就是因为我长得比较白?!”
“你这样想我也没法子。”她无奈地叹口气,接着安抚似的拍拍他在自己肩头安营扎寨的白皙的手。
“柳青依!”
“啊,在。”她舒口气,还是觉得他火爆一点地喊自己比较……不奶油小生。
“你怎么这么、这么——不解风情……”最后几个字消失在嘴巴里,因为门上的风铃开始叮铃铃作响,顾客上门了。
她笑着,继续低头输书单子,在肩头安营扎寨的手却恋恋不舍地挪开,去招呼——讨厌的过客了。
凡是在他上门拜访时间段内出现的任何人物,都属于讨厌的过客。
小白先生的语录。
恋恋后来曾经问过她,为什么突然改了想法,不讨厌小白先生啦?
她笑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