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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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倾天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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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的血流到手腕,艳红的颜色,立刻使我想到十四大婚的吉服,红的刺眼,红的绚丽。

  红!满眼都是红色,逼人眼目的红,刺痛人心的红,那么多的红,那么妖娆的红,我的眼前,只剩下红色。

  静姝正要为我去取药,我推开她,径自冲向外面。“姐姐,你去哪——”静姝呼喊着追在我身后。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我只觉得我快要疯掉,我不敢闭眼,不敢让自己停下,我满脑子都是十四,都是他笑挽着新娘的情景,和他满意地挑起新人盖头时的喜悦,我拼命挥开这些景象,可它们却不受控制的往我脑子里钻,我要忘记,可忘记太难,太难……

  “胤祯,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聚集所有力气,向远方虚空怒喊。我承认,我现在根本没有理智,胸腔里似乎正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使我煎熬,使我疯狂。哪里还会害怕呢?这个时空,已让我绝望。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是谁说的?真假,太假了!

  “说实话,我不喜欢你刚才的那几句话。”身后,是一个如水般温润的声音,带着嘲弄,带着怜悯,也带着惊讶。

  我转头,正对上四阿哥清凉如水的眼眸。

  我不理他,只向前默默遥望。

  他几步走到我身边,笑着调侃:“你吼得那么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骂我。”

  我呆了一瞬,随即明白。胤祯,胤禛,听起来可不就是一样吗?忽然觉得挺可笑,心中本是悲悯难过,却忍不住笑意,于是成了又哭又笑,怪异之极。

  四阿哥静了一会,才缓缓道:“这世上不顺心的事多了去,你若每次都这样,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我心里正难受着,他刚好撞上枪口,我也没顾及他的身份,赌气说:“过不下去就不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语气中有着不置可否的愠怒,他突然一把将我拉到身前,神色凌厉:“你要是想作践自己,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上吊或是投湖,没有人会拦着你。人若不自爱,没有人会同情你的。”他放开我,提步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放开一些,你会想通的。”

  他离开后,我突然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瘫坐在地上。这时正值静姝赶来,她脸现惊讶,“姐姐,你怎么在地上坐着!”说着,她疾步走来扶我起身。

  我扶着她站稳后,有一瞬间的天旋地转。顺了口气,我有气无力地说:“静姝,去给我弄点饭菜,我饿了。”

  静姝“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笑看着我说:“姐姐,你终于肯吃东西了!”

  我点点头,随着静姝一起回房。

  脑海里不知不觉回想起四阿哥的话,不觉苦笑。放开?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哪有那么容易啊……

  
[无情何有恨:第四十章 迷惘]


  我站在廊前,呆呆凝望此处的一景一物。这些都是有生命、有回忆的事物,在这里我和他看过花,赏过景,听过风,淋过雨,我们相拥而泣,低语缠绵。如今,这些就像梦境一样,渐渐变得灰白,模糊,不再真实。

  我与十四终是走到了尽头,回顾从前,只当南柯一梦。

  轻声喟叹,我收回思绪,准备离开。前方走来几个小宫女,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我听得不甚清楚,只模糊听到“十四阿哥”,“新娘”,还有什么“出人命”。

  我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侧耳凝听。

  一个小宫女道:“就是啊,十四阿哥这样也太绝情了,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糟蹋了。”

  另一个小宫女神神秘秘地说:“你们不知道,十四阿哥连新娘子的盖头都未揭,就自个回房睡了,可怜那新福晋,新婚之夜,只能独守空房。”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会编故事不成?我有一个要好的姐妹,在十四阿哥府里服侍,这事就是她告诉我的,听说新福晋因不甘受辱,本要悬梁自尽,幸好被人发现。十四阿哥赶过去的时候,她都已经没气了……”

  “啊!”

  “放心,新福晋因抢救及时,没有性命之危,不过这种事情传出去,也够难受的了。”

  十四福晋不甘受辱,悬梁自尽!

  我心中剧震,不知是喜是悲。他既然已经娶了新福晋,既然已经选择了他该选择的路,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他这个样子,又能挽回什么?

  十四啊十四,你未免太过幼稚,木已成舟,你又何必强求?

  几个小宫女还在议论,我悄然走至她们身后,“都在这干什么!”

  几个小宫女一惊,回过头来,面色惶恐。我在她们脸上扫过,都是些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宫中生活枯燥单调,她们拥有如此好奇心也是在所难免。我缓下语气,道:“宫里面不是你们乱嚼舌根的地方,若不想惹火上身,就安分一点,知道吗?”

  几个女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我叹口气,道:“好了,都忙自己的去吧。”

  女孩们感激地看我一眼,立刻四散跑开了。我摇摇头,正要离开,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我回头,看到四阿哥和十三正向着这边走来。十三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阵,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架势的。”

  “四爷十三爷吉祥。”我向二人行礼。

  十三摆摆手,道:“哪来的这么多规矩,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我道:“爷们毕竟是主子,我一个小宫女,哪有见了主子不行礼的道理。”

  十三无奈地耸耸肩,“四哥,你还真说的没错,今天一见,她果然像换了个人。”

  十三的话让我一震,我抬眸去看四阿哥,发现他只是一脸平静地回望我。

  我不由得苦笑:“十三爷说笑了。”

  四阿哥盯着我,神色莫辩。我和他对视,心里越来越慌,连忙把眼神移开。这时,听他开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还没有想过,能够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我就阿弥陀佛了。我轻声一叹,回道:“不知道。”

  “皇阿玛既然特意给十四指了婚,对你,恐怕是另有打算。”四阿哥不轻不重的话语,似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我心上。

  我心神混乱,糊里糊涂地问道:“我该怎么办?”

  四阿哥笑道:“你的事我怎么知道。”

  我一时语塞,我怎会傻到向这位冷面王爷询问自己的终身,真是可笑。

  十三忽然插嘴道:“青冉,你总是要考虑的,毕竟是你自己的事,别人也帮不上忙。”

  我点点头,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遇到这种事,我还能有什么打算,身处皇宫,已是身不由己,何况又是我现在这种状况,难道我还能求康熙把我赐给十四吗?未免太离谱了。

  不属于自己,不属于自己……德妃所说,何尝不是事实。我一厢情愿,恐怕换不来幸福,更换不来自由。

  四阿哥沉吟了片刻,忽而低声道:“十四弟的事,只怕是皇阿玛情急之下所为,你要仔细了,事情拖得久,任谁都救不了你。”

  我心下一片迷茫,万千思绪又不知从何说起,心里一急,竟脱口道:“我能怎么样?凭我一个侍奉人的身份,我能向皇上索要什么?难不成要我求皇上把自己嫁出去,嫁给谁?十三?还是你?”

  说完,两人都用一副愕然的神情盯着我,我大脑空白了一阵,这才察觉自己的失言。“我……胡说的。”我羞愧难当,急忙低下头。

  四阿哥没出声,过了一会儿,轻言笑道:“你若是愿意委身于我,我倒也乐意。”

  我蓦地抬头,实在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四阿哥笑意盈然地看着我,突然,他敛了笑容:“虽是如此,只怕皇阿玛一样不会同意。”默然良久,他又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若能帮得上忙,一定竭尽所能。”说完,看了十三一眼,道:“十三弟,走吧。”

  十三不明所以地看看四阿哥,又看看我,最后叹了口气,跟在四阿哥身后。

  我目送他孤寂冷傲的背影,心头激荡,再难平静。

  

[无情何有恨:第四十一章 乱局]
  一场爱恋,无论当时多么深刻,时间总会将其淡忘,直至消融,然而每当午夜梦回时,那种惊痛的撕裂感,还是会痛彻心扉。

  我时常看到十四不甘而怨愤的眼眸,一分分的痛楚,渐渐侵入四肢百骸,成为永久的伤痕。

  时光依旧,岁月如梭。时值康熙四十六年,正月。

  这一年的春节不如往年热闹,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一个人闷在屋里睡觉,初一早上静姝只对我叹可惜。我陪着她叹息一阵,就算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对什么都好奇不已的青冉。

  康熙四十六年,十八岁的青冉,二十八岁的莫小妍。我还能坚持多久?我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时光不知不觉,已经流逝了那么多。十四已经从刚开始的抵抗,变为麻木接受。我也是舒了口气,毕竟我还是念及他,不愿看到他因两难而痛苦。

  心里一边喟叹,一边缓缓独行。这要过桥,一个藏蓝身影挡在我面前,我绕过他,继续向前走,他又追上来,挡住我的路。我不满的抬头,想看看这么不知好歹的人究竟是谁。

  一个清秀却陌生的面庞正对着我微笑,行为虽然鲁莽,却不失恭敬。我细细打量他,原来是一个小太监。奇怪了,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看他的样子,却是对我极为熟悉。

  我正要开口询问,他却先开了口:“姑娘,奴才何富贵,这里有封信要交给姑娘。”他微笑着从袖口掏出一封信笺,径直递给我。

  我粗略一瞥,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大字,“吾女青冉亲启”。我心中一惊,立刻夺来塞在袖口中。虽是如此,不免心中怦怦直跳,余光四下环顾,心下稍定。我看着眼前的何富贵,轻松说道:“行了,没你什么事,下去吧。”

  何富贵离开后,我匆匆赶回房间。低头去拆那封信时,我的手一直在不停颤抖。

  不知道泽尔翰给我这封书信的意图,我心中惊慌莫名,手拿信笺,就如同握着一块烙铁般烫手。

  拆开手中的信,信纸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太子有难,必当相助。富贵贴心,可为己用。

  我深吸一口气,直觉气血翻涌,指尖麻木。太子有难……

  泽尔翰,你究竟要我做什么?盯着那几个墨黑大字,我头脑完全陷入一片迷茫。我定了定心神,遂将手中信笺撕碎。

  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先走一步看一步,若真需要我出手,再想办法也不迟。

  

  第二日当值,我总觉得眼皮乱跳,归根究底全是泽尔翰的那封书信所致。糟糕的是,我还一直做错事,该往东的时候我往西,该坐下的时候我偏站着,这回被德妃拦住,原因是我端着盆景当炭火,正要往火盆里添加。

  “你这孩子,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晕头转向老是做不好事,这一盆水浇下去,你我都得挨冻。”德妃嗔怪地看着我,眼里有不满也有担忧。

  我挠挠头,十分羞愧:“我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脑子一直昏沉沉的。”

  德妃转目瞧着我,道:“怎么回事?有什么难心事?”

  “回主子,我哪有什么难心事。”我急忙回答,生怕被德妃看出端倪。

  德妃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阿玛病倒在家,你心中着急自是难免,但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泽尔翰病倒了!这个消息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收到他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紧接着他就告假在家,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德妃又看着我道:“若是担心,就回去看看,这点事我还是能决定的。”

  我想起泽尔翰的那封家书,想到他现在称病在家的意图,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谢主子好意,奴婢现在不想回去,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德妃定定望我,忽然叹口气:“你这孩子啊。”

  我只笑笑,没有接话。

  德妃又和我唠了会儿别的,就靠在榻上绣花子去了。我实在无聊,也跟在后面看她刺绣。

  听到外面有阵嘈杂,我抬头看去,只见静姝急忙忙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叫:“主子,主子……”

  德妃蹙起眉头,嗔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

  静姝“啊”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德妃斜睨了她一眼,继续手中的绣活。静姝看到我,冲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德妃轻靠在榻上,似乎对静姝将要陈述的事并不感兴趣:“看你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说吧,到底什么事?”

  “万岁爷大怒了!”静姝凑近我们,一脸夸张,“不知太子犯了什么错,被罚在太庙前跪着呢。”

  太子被罚!我心中一凛,德妃也陡然变了面色。

  呵!来得真快!

  我感到脑袋里有一根神经,“啪”的一声,断了——

  太子有难……泽尔翰的书信,又一次跳入我的脑海中。

  
[无情何有恨:第四十二章 赌局]
  第二天,我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昨天早朝时,几位大臣联名上书,控诉皇太子专擅威权,鸠聚党羽,任意凌辱、恣行捶打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且暴戾不仁,恣行乖戾等种种恶行。康熙一怒之下,罚太子跪于太庙之前,今天又下令将其拘禁,没有圣意,不得释放。

  我头疼欲裂,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几位大臣所述之罪,无论哪一个,都是极大的罪行,除非能够证明这些罪行的不存在,否则,想救太子,难于上天。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记得一废太子,好像就在康熙四十六年,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我即使救了,也是徒劳无功,历史不容逆转,我还没有那么大本事。可又好像不对,我怎么觉得一废太子应在康熙四十七年呢,记忆当中,我只有一个模糊印象,并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一年废的太子。到底怎么办,我是否该置之不理呢?我没有一刻如现在一般痛恨自己的历史成绩,连这么显而易见的历史事件都记不住,记性还真是差的要命。

  眼下情况危急,而泽尔翰要我营救太子的目的却不甚明确,我必须要找到昨天的那个小太监,向他问清楚后再行事。我在内务府打听出何富贵这个人,待我找到他,将一切说明后,他只回了我一句话,说泽尔翰大人的病是否能痊愈,就看我怎么做了。

  脑袋里实在太乱,不去找何富贵还好,听了他那句话,我心里就更乱了。我现在只能确定一件事,泽尔翰其实并未生病,只是找了一个借口赋闲在家,可他为什么要称病,又为什么将他的希望压在我身上?一时间纷乱杂绕,我隐约察觉一个事实,却不想承认,只盼康熙朝的皇储之争,不要牵连到我才好。

  几天后,在我还为此事绞尽脑汁的时候,康熙竟然临驾永和宫。我侍候一旁,一直心惊胆颤,每次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回去。直到就寝时间,德妃吩咐我们各自回房,我才战战兢兢跪在康熙面前。

  “这是怎么一回事?”康熙诧异地瞧着我,眼里有不明所以的意味。

  我竭力平复心中的慌乱,才终于开口:“启禀万岁爷,永和宫附近有一只大老虎,奴婢见了很是害怕。”

  “老虎?”康熙愕然,“这紫禁城中何时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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