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锦堂- 第31部分

　　想到这里，李姨娘将又无奈又责怪的眼神望向厅内背对自己的苏皓轩，似是微微叹口气。

　　厅外已经人心惶惶，厅内的气氛明显比厅外好上许多。陆宸逸不愧为竹君主，一贯有自己的风度。这会儿他并没有与苏皓轩置气，而是好脾气的笑着说道，“放心，可可姑娘并无任何照顾不周之处，苏少将不必介怀。不过，孤从未见苏少将对哪个女子如此在意，看来，不消几日，孤就能吃上苏少将的喜酒了。”

　　“微臣不敢当。”苏皓轩再一拱手，推辞道，“皇上乃万金之躯，微臣娶亲焉敢劳动皇上大驾？”

　　整个主厅中，最震惊的竟不是陆宸逸，而是蔡琼瑶和凌可可了。不过这二人，一个蒙着面纱，看不出表情；一个深深埋头，看不到表情，也都掩饰的极好。

　　凌可可现在终于明白岳泽所说的强大靠山，原来不是指夏王陆宸逸，而是苏皓轩。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什么心情，只一直想着，岳泽这个大傻蛋……

　　陆宸逸和苏皓轩扯了半天离题话儿，最终又回到主题。他的目光眷恋的望着凌可可，开口道，“可可姑娘与孤的一位故人长的极为相像，刚刚孤差点将她错认为那位故人……”说到这里，陆宸逸叹了口气，“不过可惜，那位故人不久之前，已经……仙去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伤感，陆宸逸做了这么久的皇帝，早就习惯了伪装自己。在宫中，伪装便是最大的保护伞。可今日，面对着凌可可，他竟然再也无法假装自己是那个无情又似多情的他，他现在只是个失去挚爱的普通可怜人，不是陆宸逸，不是当今夏王。

　　“皇上……”蔡琼瑶的心情也低落下来，不知用什么言辞才能安慰陆宸逸。

　　苏皓轩干动动嘴，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况且，他平日里就话少，这个时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直直的望着陆宸逸。

　　凌可可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硬下心，给陆宸逸磕了个响头，接着抬起头，尽管有些恐惧，但还是不卑不亢的开了口，“皇上，奴婢愚见。昔人已逝，再多怀念，也只是徒增伤悲。一向年光有限深，等闲离别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何不惜取眼前人。”

　　凌可可吟出了这首浣溪沙，一则安慰陆宸逸，二则拍拍蔡琼瑶的马屁。谁知陆宸逸听了凌可可的话之后，表情中的悲哀更胜，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接着说道，“可可姑娘果然不是洛川，洛川天真，不谙世事，不会说出这等话、吟出这等诗的。”

　　听了陆宸逸的话，蔡琼瑶像是吃了安心丸，望向凌可可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歹毒。她轻轻拉住陆宸逸的手臂，微微摇着，撒娇轻声道，“皇上，可可姑娘说的不错，昔人已去，不如怜取眼前人。皇上，即使洛川仙逝，您身旁还有琼瑶。琼瑶永远不会离开您的。”

　　尽管蔡琼瑶声音已经很小，但苏皓轩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再向陆宸逸一拜，“既然可可没有无礼之处，微臣便放心了。现在晚膳时间，微臣不便打扰，这就退下。”

　　“等下。”陆宸逸制止了苏皓轩想要后退的脚步，接着淡笑一下，说道，“孤传可可姑娘进来，只是想问清楚几件事。现在，事情既然得到答案，可可姑娘自是可以随苏少将下去了。”

　　“奴婢谢皇上恩典，奴婢告退。”凌可可一听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忙磕头谢恩。刚要跟着苏皓轩一起离去，就听到陆宸逸又开口说了句，“苏少将难得有此红颜知己，怎舍得放她一人站于丫鬟一列中？不如上桌一起用膳吧，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的。”

　　凌可可当场冰化，不知所措，这场戏她本是主角，现在主动权却被陆宸逸抢了去。望着苏皓轩愈加黑化的脸，她只得跪下，又给陆宸逸磕了个响头，说道，“奴婢承蒙圣恩，感激不尽。但奴婢始终只是个丫鬟，怎敢与主子同桌？皇上真是折煞奴婢了。”

　　“无妨无妨，”陆宸逸挥挥手，刚刚的伤感情绪早已一挥而尽，“可可姑娘的意思，可是求孤赐婚？”

　　“奴婢不敢”凌可可兀自惶恐，苏皓轩却将事情看得通透，这陆宸逸，想来是明白怎么回事，开始报复了。。。。

　　69、凤型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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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苏皓轩黑着脸，凌可可又不断叩头，陆宸逸看着着实心疼，只得放下心中芥蒂，开口道，“孤金口一开，怎能更改。可可姑娘你尽管放了心的坐下，孤自会为你做主。”

　　凌可可欲哭无泪，心中思忖着：我刚刚跳出火坑，你这是又把我推进去，还嫌不够水深火热，又添了几脚啊

　　陆宸逸已经说的如此直白，苏皓轩只得领命。苏府众人也不明所以的第一次看到主子桌上出现鹅黄色丫鬟衣衫，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凌可可在兰馨院和墨香院一干主子中间，如坐针毡似的，一直不安的埋着头，坐着的姿势活像一只大虾。苏皓轩索性铁青着脸不去看她，只一心夹着自己的菜。李姨娘又眼看着苏皓轩将羊肉夹入口中，咀嚼半晌咽了下去。她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场暴风雨是在所难免的了。

　　气氛看似又平和下来，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宸逸的心腹侍卫出了主厅，对着苏府众人宣道，“皇上已用膳完毕，即将回宫，请苏少将进厅等候。”

　　尽管苏皓轩这一餐食之无味，但总算也填饱了肚子。他迅速起身，入了主厅。苏府众人都起了身，自动退到一旁，丫鬟婆子们赶紧上前将八仙桌挪去一旁，以让出一条宽敞的路。之后苏府众人便整齐分成两行，双膝跪地，恭敬的迎接陆宸逸。

　　一会子的功夫，陆宸逸已经重新踏出门槛，旁边是轻纱遮面的蔡琼瑶，再后面跟着苏皓轩、陆宸逸的心腹侍卫和蔡琼瑶的心腹侍卫。

　　“恭送皇上。”苏府众人给陆宸逸行了五体投地大礼。

　　陆宸逸便在众人的跪拜中缓缓离去，经过凌可可身旁的时候特意蹲下，将一物放于凌可可手中。凌可可不待看清那是什么，也不待谢恩，陆宸逸已经向前走去。

　　这一幕被蔡琼瑶看在眼中，但她却没任何表示，只是随着陆宸逸的脚步，越走越远。凌可可似是松了口气，总算送走了这颗定时炸弹。她不动声色的打开手掌，好奇的看看刚刚陆宸逸放在她手中的东西——这是一样凤型玉佩，此玉通体冰凉，其中含着丝丝红意。凌可可一眼即看出这是最上乘的血玉，还雕成凤的图案，看起来价值不菲。她将玉佩收入腰间，暗自思忖着：若有一日必须离开这是非之地，这东西也能换不少银子，反正皇上送的，不要白不要。

　　刚出苏府，陆宸逸便停住脚步，对身后的苏皓轩吩咐道，“苏少将，你的鬼兵队可否召集齐全？”

　　苏皓轩双拳一抱，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鬼兵队一直暗中随我一起。”

　　“呵呵，果然神出鬼没，跟了孤这么一阵子，孤都没发觉，”陆宸逸笑着摇摇头，接着吩咐道，“苏少将，你将鬼兵队悉数交与王朝，让他们护送皇后娘娘回宫。”

　　“是，皇上”苏皓轩闻言，立即拍手五下，一袭五十几人，皆着黑色兵服，立即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苏府一侧。

　　“皇上，琼瑶要与皇上一齐回去。”蔡琼瑶似乎并不想让陆宸逸与苏皓轩独处。

　　谁知陆宸逸却缓缓摇手，宠爱的说道，“皇子和公主几日不见你，甚是想念，尤其是公主，都瘦了一圈，整日嚷着要见母后。况且，之前孤与你说过，你此次私逃出宫，若是堂而皇之的与孤一道回去，那必会被发现。如今让苏少将的鬼兵队护送你回去，孤也放心了。”

　　“可是琼瑶不放心皇上，万一路遇刺客的话……”蔡琼瑶急急的想说什么，却被陆宸逸打断。

　　“孤知道你担心，但苏少将是何许人，怎会让孤出事呢。”陆宸逸说着，别有意味的看了苏皓轩一眼。

　　“臣誓死保护皇上。”苏皓轩一拜。

　　尽管蔡琼瑶很不乐意，也只得对苏皓轩说道，“如此，只有麻烦苏少将了。”

　　“请皇后娘娘放心。”苏皓轩已经疲于再与蔡琼瑶演戏了，这一语双关的话总算是给蔡琼瑶吃了颗安心丸。她又腻腻歪歪的粘着陆宸逸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王朝以及神出鬼没的鬼兵队上了路。

　　陆宸逸见蔡琼瑶和队伍走远了，才又独自走在前面。苏皓轩握紧腰中佩刀，谨慎的紧随其后，做好侍卫工作。

　　今晚的月亮特别亮，陆宸逸好心情的吟道，“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吟过之后，却忽的停下了脚步，转身问苏皓轩道，“皓轩，我们有许久没有如此亲近过。”

　　苏皓轩淡淡道，“如今身份不同，你贵为皇帝，我们之间自是有着身份差距，我又怎敢与你像从前一般亲近？”

　　“皓轩，你可是怪孤曾经抢走琼瑶？”陆宸逸问出这句话之后，深深的看向苏皓轩。

　　苏皓轩却一拂袖，轻轻道，“我从未怪罪与你，这都是琼瑶的选择。”

　　陆宸逸转过身，继续向前踱去，只是步子慢了许多，“当初，琼瑶嫁与孤之时，孤便知道她心里头的人是你，瑾瑜也曾提醒与孤，但孤却执迷不悟。之后孤明白一个道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皇上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苏皓轩最不喜欢揣测别人心理，即使那人贵为皇上。

　　“其实，皓轩这些年不娶亲，与琼瑶是有关系的，对不对？而皓轩刚刚故意在孤面前演了那场好戏，也是在怪孤当初抢走琼瑶而报复，对不对？”陆宸逸句句逼问，语气逐渐加重。

　　苏皓轩不出声，只是静静的跟着。

　　陆宸逸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孤对洛川的情谊，也知道可可姑娘与洛川长的极为相似，这才故意在孤面前与她相好，存心想让孤伤心，体会到当初你的心境，对不对？”陆宸逸说出此话时，余光一直瞄着一侧的苏皓轩，见他表情不变，便知猜测有误，心中那个一直不愿意被证实的最后想法终于脱口而出，“还是，你为了琼瑶，要将可可姑娘带出孤的世界？你这么做，都是为了维护琼瑶的皇后地位？”。。。

　　70、暴风雨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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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宸逸观察到，他这么说的时候，苏皓轩的表情有一瞬的惊慌。不用再多言语，一切都了然于心。陆宸逸的表情有些苦涩，他继续道，“皓轩，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吗？”

　　苏皓轩终于开了口，却只是“嗯”一声。

　　陆宸逸了解苏皓轩的性子，便也见怪不怪，继续自说自话，“以前，我们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儿，都会学着蒙古大汗的样子，互相摔跤。母后仙逝的时候，我们一面摔跤一面哭……现在想想，当时真傻。”

　　陆宸逸亲娘陈皇后的仙逝，在当时是个大新闻，因为她并非病逝，而是死在七王爷的王爷府，并且还偏偏在七王爷的卧房中。此事当时闹出不小风波，一时间皇室内部的风波牵扯出不少人，七王爷一个府邸都在前朝夏王的一怒之下被诛杀。后经前任镇国大将军王猛的明察暗访，终于发现此事竟是十四王爷一手策划，他意图谋反，想联合七王爷之时，却被七王爷一口拒绝，并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他怕七王爷泄漏口风，便使计害死夏王最宠爱的陈皇后，并将其带至七王爷府，与其内应里应外合，弄出了这么一码子事。之后，陈皇后与七王爷的冤屈终得伸，陆宸逸也因此更受前夏王疼爱，最终被立为王储。

　　苏皓轩的思绪好不容易飘回来，这才安慰陆宸逸道，“过去的事情，别再想了。”

　　“我们来摔跤吧。”陆宸逸忽然开口，之后，回过头，也不等苏皓轩同意或拒绝，直接按住苏皓轩的两边肩膀，一用力，两人便向一侧倒去。

　　陆宸逸边用力，边说道，“孤知道，你一直恨孤，现在，把你的怨恨全发泄出来吧”

　　苏皓轩闻言，也攀上了陆宸逸的两边肩膀，顺着他的架势，向一旁摔去。这个动作让他恍惚回到了少年时代，对面的陆宸逸样子似乎也年轻了十几岁，变成了乳臭未干的清秀少年。

　　“为什么……抢我的琼瑶”他终于开了口，眼窝有些湿润。

　　两人直直的摔在地上，还滚来滚去的不松手，陆宸逸大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一时意气用事，抢了好兄弟心爱的女子”陆宸逸似乎也有些陷入回忆无法自拔，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就连“孤”的称呼都变成了“我”。

　　苏皓轩狼狈起身，又一把抓住陆宸逸，一个过肩摔，便把他放倒在地。陆宸逸只感觉自己的脸颊上开始有一滴滴的泪水状物体，才要确认，便听到苏皓轩低低的声音，“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明白，那是琼瑶的选择，不是你的错。”

　　陆宸逸摇头，却趁苏皓轩一个不小心，立即起身，学着他的样子，也给他来了个过肩摔。只不过他的武功修行怎么也不如苏皓轩，这下连自己都放倒了。两个大男人倒在一起，还哈哈的笑着。

　　陆宸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头一直枕着苏皓轩满是肌肉的手臂，说道，“当初我错，现在我不想再错。洛川便交给你，希望你待她好些。”

　　苏皓轩经常锻炼，只是摔跤，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他侧过头，望着喘个不停的陆宸逸，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皇上，我们回宫吧。”

　　陆宸逸却摆摆手，说道，“让我休息会儿……我现在不是皇上，不是陆宸逸，我是你的好朋友，就让我任性一会儿……我太累了……”

　　有些凉意的晚秋，两个刚刚摔完跤又互相道歉的大男人，就这么依偎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起月亮来。

　　苏皓轩独自一人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况且，他也不怕。果然，才迈进苏府大门，他就被总管李三拉到一旁，轻声道，“二爷，李姨娘让我在此通秉，老爷、老太太以及林姨娘、李姨娘这会子都在前厅独审可可姑娘，李姨娘让二爷想好了对策再回去，不行的话，就出去避避风头先，等老爷消了气儿，再回来请罪。”

　　苏皓轩听了，只是淡淡答道，“没那个必要。”便直直的向前厅走了去。他是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出了事儿，要把事情都推到一个弱质女子身上吗？

　　前厅里，苏老太和苏擎苍坐着主子的位置，苏老太一脸惋惜，而苏擎苍却满目威严，眉头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苏老太身后并排站着林姨娘和李姨娘，大厅中央跪着岳泽和凌可可，其余闲杂人等都被驱回院子，不得靠近这里一步。

　　凌可可埋着头，一言不发；而岳泽跪在一旁，似是正在为她解释什么。见岳泽那急的满头大汗的模样，苏皓轩二话不说便进了来，对着一干长辈问安，“皓儿见过老太太、父亲、母亲、林姨娘。”

　　李姨娘见苏皓轩竟如此放肆的进了来，面儿上还没有一点悔意，当时便心下一惊，紧张的头皮都发麻。林姨娘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眼神不停的在四周转来转去；老太太只是“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