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的原因,是孤亲手将你推向地狱。”陆宸逸面露沉痛,转头对上凌可可如水的目光,他的心不可抑制的颤抖,“洛川,如若孤说要接你回来,你愿意吗?”。。。
122、凤栖锦堂(一)
“洛川”两字再次听在凌可可耳中,让她心头一动。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子就是洛川无疑了。她无端的想起第一次与陆宸逸的相遇,心中那份不安和悸动,或许正是洛川本人残余的意识和爱意吧。
“皇上,奴婢是苏凌氏,并非皇上口中的洛川。”尽管这具身体本来可能是洛川的,但既然人生轨迹已然重新转动,而她不是洛川,是凌可可,这段人生,就该以她的身份来活下去,这也是当初陆瑾瑜给她的活路。
“洛川……”陆宸逸眼中溢出满满的失望,他低头沉吟半晌,终又一双泪眼望向凌可可,“你当真,不愿意回到孤的身边,哪怕苏少将从不碰你一下?哪怕在苏府受再大委屈?”
“皇上言重了。”一阵又一阵的心悸让凌可可不可抑制的颤抖,她本对这陆宸逸无情,可这种深深伤心又窒息的痛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尽量整理好情绪,抬头与陆宸逸对视的时候,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打眼窝里掉出来,掷地有声。
“洛川洛川,你就是洛川”陆宸逸激动的起了身,一把将座椅上的凌可可拽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她就再度消失,永远离开自己的生命。他感受着怀里人儿的颤抖,自己的声音也毫无由来的抖了起来,“洛川,你为何不认孤?你是否在责怪孤没有保护好你?你回到孤身边吧,孤向你保证,从此以后,你会是人上人,绝不会再有人欺负与你”
“皇……皇上”凌可可这次真实的感觉到窒息了,陆宸逸的怀抱如同大海一般,将她湮没。但这一刻,她的脑海中竟无端冒出苏皓轩那张臭脸,顿时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她尽量安抚自己的情绪,让声音趋于平静的开口道,“奴婢不敢得皇上如此深恩,奴婢惶恐。”
接连的两个“奴婢”,深深撼动了陆宸逸。他讪讪的松开手,僵直的坐回原处,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地上站的恭恭敬敬的凌可可。他将她从上到下看了数十次,之后才缓缓开了口,语气中满是沉痛,“为什么,你明明就是洛川啊”
凌可可调整好呼吸的节奏,之后用恭敬又客气的语气谆谆教诲道,“皇上,请恕奴婢多嘴。这世上长相相像之人何其多,奴婢只是碰巧与皇上口中的洛川姑娘长得相似罢了。皇上对洛川姑娘情深似海,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好男子,这番宠幸奴婢,奴婢自是三生有幸。但奴婢也知道,如若奴婢只是替代品,皇上终究还会因奴婢并非洛川姑娘本人而伤心的。皇上爱的,并不只是洛川姑娘的样子啊”
凌可可这一番话,的确发自肺腑,她是发自肺腑的不想留在宫里。而陆宸逸见凌可可如此坚决,只得摇头叹息,洛川一向是温柔却倔强的姑娘,面前女子尽管样子和声音与她一般,性子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陆宸逸的心好像被刀割开一道道口子一般,鲜血淋漓。这些事情,他早就明白了的,可心里就是放不下凌可可。
“苏凌氏,你说得对。”陆宸逸不得已,只有点头,他望着与昔日里的最爱一模一样的脸庞,尽管就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却好像隔了海角天涯。他是一国之主,却输在卑微的爱情上。
“孤会和苏少将说,以后不许亏待你,这是圣旨。”
再说苏皓轩,与蔡琼瑶离开偏殿之后,便顺着另一侧的游廊进了御花园。一路上,苏皓轩都用余光瞥着蔡琼瑶,而蔡琼瑶就好像没事发生似的,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对每一个给她行礼问安的丫鬟太监侍卫颔首或打赏。
冬天的御花园,冷冷清清的,百花都掉落了,就连一丝绿意也没有。天空中偶尔一两只乌鸦经过,“哇哇哇”的鸣叫着,让苏皓轩毫无来由的心烦。一想到凌可可和陆宸逸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殿,而陆宸逸又对凌可可用情至深,他的心就狂跳个不停,总想找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下面内四窜的怒气。
终于到了御花园中比较私密隐蔽的一处,蔡琼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静静聆听了一阵子,确定四处无人,也无生物气息,这才终于换上一张盛怒的脸,出拳就打在一颗桃树上。
这一拳力道可不轻,桃树上的干枯枝叶都震落几支。苏皓轩抬眼,张口便问了句,“不知皇后娘娘刚刚与内人讲了什么悄悄话?”
“内人?”听到苏皓轩都这么说话,蔡琼瑶气得当场就发了火,“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把那个凌可可当成宝儿一般?她到底有什么好?难道本宫比不上她吗?”
苏皓轩此时火气也大着,但对上蔡琼瑶,便发不起火来,只是讪讪说了句,“皇后娘娘又何须跟一个民女攀比,也不觉自降身份吗?”
“现在是她爬到我头上来了”蔡琼瑶又一拳打在桃树上,整棵树都晃了晃。她回过头,恶狠狠的望着苏皓轩,用他从未听过的陌生的口气说道,“苏少将,当初你既纳她为妾,何以现在她又晃在皇上眼前?”
苏皓轩摇摇头,淡淡说道,“皇后娘娘,是皇上宣微臣与内人进宫相见,至于是否有内情,微臣并不知晓。”
内情两个字明显刺激到了蔡琼瑶,她恨恨的放下拳头,抬起头直直的望着苏皓轩,眼窝里满是泪水,“本宫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无悔的走下去所以本宫必须清除每一个路障而凌可可,就是本宫最大的障碍”
苏皓轩摇摇头,望着面前越来越陌生的蔡琼瑶,失落的说道,“娘娘,能帮你的,我都尽力了。以后,还请娘娘自重吧。”
“你什么意思?”蔡琼瑶好像忽然变回了那十七八岁的少女,在生气的拍打着苏皓轩的胸膛,任性道,“你现在是喜欢上她了,所以不管本宫了是不是?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越本宫了是不是?”
蔡琼瑶这番任性,无端的让苏皓轩回忆起从前来。他沉吟半晌,后退两步,对蔡琼瑶拱拱手,“皇后娘娘,这是宫里,请注意言行举止,以免惹来非议。”
蔡琼瑶见这招也无法挽回苏皓轩的心意,索性冷笑一声,说道,“苏少将,你纳她为妾,果真是为了本宫?”
这句话深深伤害了苏皓轩,但他却坚持不向前一步,也不解释一句话。蔡琼瑶却继续说道,“之前的日子,本宫便听雨婷丫头说你曾帮凌可可申冤一次,那次害得雨婷丫头被降为四等丫鬟;而在苏老太寿辰晚上放孔明灯时,你又因凌可可的灯上所言大发脾气,不惜踩烂了那盏孔明灯;就说今日,你与本宫的第一句话,竟是质问本宫说了什么与她?苏少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当初纳她为妾,真的是为本宫?还是你本就喜欢上她?”
蔡琼瑶字字逼问,让苏皓轩不得不扪心自问,但他一想到自己为蔡琼瑶付出那么多,不但得不到任何回报,还得到句句逼问和不理解,他就不可抑制的伤心。
“若皇后娘娘认为事实如此,微臣无话可说。”苏皓轩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蔡琼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苏皓轩了。或许两人太久没有在一起,彼此之间已经出现了隔膜和距离,再也无法像从前一般亲密无间了。蔡琼瑶还想着利用苏皓轩绑住凌可可,看来这招是不可能的了。
“皇上……会和凌可可说些什么呢?”蔡琼瑶只得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微臣不知。”苏皓轩淡淡的答了句,心中那份不安却愈来愈盛。
“如果本宫告诉你,皇上此番的目的是留下凌可可,你会怎么样?”蔡琼瑶转过身,定定的望着苏皓轩。
苏皓轩没有回答,只是埋着头,看不清表情。
蔡琼瑶先是自嘲的咧嘴笑笑,之后自顾自的说道,“夏国打开国以来,历代的皇上和皇后都有龙凤血玉护身。而如今,皇上告诉我,凤型血玉他已亲手交给凌可可。苏少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苏皓轩依旧埋头,一言不发。
见苏皓轩沉默,蔡琼瑶便继续她的话题,“这意味着,你苏少将府里的妾室,有可能是未来母仪天下的夏国皇后”
“皇后娘娘,您想的太多了,”苏皓轩终于开了口,却依旧冷冷淡淡的语气,“皇上与洛川公主的事情,微臣多多少少也听说了。皇上只当内人是洛川公主,想对她有所弥补,才将凤型血玉相赠。况且夏国皇后不就活生生的站在微臣面前,微臣家里怎么可能还有一位呢?”
“若是你面前这位夏国皇后……死了呢?”蔡琼瑶有些悲戚的望向苏皓轩,“苏少将,当皇上知道本宫对凌可可做出那些事情之后,真的有一瞬间想要处死本宫的本宫完全有理由相信,若凌可可真的答应留在皇上身边,那本宫的命,早晚会丧失她手”。。。
123、苏皓轩的心事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着摸人。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蔡琼瑶见苏皓轩依旧低头默默不语,长叹一声,倒吟起诗来。
诗音才落,苏皓轩就蓦地抬起头,望向蔡琼瑶的眼神又复一片深情。蔡琼瑶见状,知道自己这一招成功了,便继续泪眼婆娑道,“当年,师傅被迫与师娘分开,师娘临行时,吟了这首诗给师傅听,从此,师傅便将此诗挥笔写下,挂于床前,日夜参读。当时我们还小,却也体会到了师傅与师娘之间伉俪情深。而如今,我与师娘一般,都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为何你就不能帮帮我?难道真要眼睁睁看我死在这宫墙之中吗?”
苏皓轩痴痴的望着蔡琼瑶,半晌,才摇摇头,开口说道,“可可她不是那种人。”
蔡琼瑶听着这八个字,心却好像被刀剜一样痛,她从未见过苏皓轩如此信任一个人,哪怕是岳泽。稍微整理了下情绪,蔡琼瑶告诫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她迅速换了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有些悲悸的说道,“皓轩,你认得凌可可才几许,何以如此相信她?好,我且问你,她是什么样的人?”
苏皓轩再度低下头,不言不语,脑海里翻滚着的,都是和凌可可相识以来的片段。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陆宸逸在苏府被行刺未成之后,那时候,是她机灵的发现了刺客,第一个大喊出声;之后,她又被蔡琼瑶指使的雨婷冤枉偷了李姨娘的盏托,当她挨打时,那双明亮不屈的眼神好像看到他的心底……凌可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坚强、倔强,有时乖的像只温顺的白兔,可有时,这只兔子也会发发脾气,咬他一口,让他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苏皓轩这才发现,原来在心底,他是这样眷恋着那个女子的,而蔡琼瑶,似乎在慢慢消失。他抚住胸口,感觉着自己的心跳,不明白为何自打纳她为妾之后,却一下也不愿碰她?自己的心究竟在想什么?原来这么久了,竟连自己都没看透。
蔡琼瑶只见到苏皓轩抚着胸口,不过以她对苏皓轩的了解,知道他这是想到了什么带有疑问的事情,让他揪心了。这不是坏现象,至少在蔡琼瑶看来是这样的。她稍微靠近了苏皓轩,双手捧起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之后说道,“皓轩,当初我嫁给皇上,心中也不是完全愿意的,但成亲的事情我做不了主,皇太后和我父亲都已经说好,并且昭告天下,我又能意欲何为?皓轩,我的心,你能懂吗?就连玉王爷都知道我的心究竟在哪里啊难道只有你看不到吗?”
蔡琼瑶这一招用的妙,最起码苏皓轩完全相信了她的话。他好像在做什么矛盾的挣扎似的,半晌,才又缓缓开了口,说出了蔡琼瑶最想听的话,“你……想让我怎么做?”
蔡琼瑶顿时转悲为喜,当然,只是在心里,面儿上还是悲悲戚戚的,看着比孟姜女还委屈。她松开了捧着苏皓轩的手,似是艰难的做了半天决定,之后才又忐忑的开了口,“我想让皇上对凌可可死心,可是具体怎么做,还没想到。”
苏皓轩沉默不语,半晌才又开口说道,“如果她怀了我苏府的骨肉,是否就能令皇上死心了呢?”
蔡琼瑶真是太满意苏皓轩的理解力了,这些话不用她来说,只要牵针引线,苏皓轩自己就说了出来。她稍微皱了下眉头,做足了矛盾心理的戏,之后才点头答道,“他毕竟是皇上,就是选秀女,也要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的。”
“那就是说,这个办法可行。”苏皓轩干巴巴的说道,他忽然没来由的心疼。
“那我和孩子们未来的日子,就要靠你了,皓轩。”蔡琼瑶看起来深情一片,就连自己都入戏了。
又和苏皓轩闲话几句家常,尽管苏皓轩答得话极少,但蔡琼瑶心情好,也就没在意那么多。抬头看看日头,时辰差不多了,两人便又启程向御花园的凉亭中走了去。
凉亭外的百米之内,端端正正的站着两排卫兵,越接近凉亭的地方,越开始有了一旁伺候的宫女。蔡琼瑶见状,便知陆宸逸已到此处,立马加快了脚步。果不其然,她和苏皓轩两人到了的时候,陆宸逸已经坐于石凳上,闷闷的喝着酒;而凌可可惶恐的坐于陆宸逸的对面,好像被迫拿着竹筷,但碗里的饭菜却一下都没动。
这情况和蔡琼瑶预料的有些不同了,她满以为陆宸逸要凌可可进宫,她肯定满心欢喜的答应。毕竟苏皓轩待她并不好,她在苏府地位也是岌岌可危;但进了宫,她身上有凤型血玉,陆宸逸又宠爱她,情况一定大不一样。但这凌可可偏就选择了一条苦路。看到这里,蔡琼瑶也有些不懂凌可可的想法了。
凌可可见苏皓轩和蔡琼瑶终于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放下竹筷,等待苏皓轩上桌。在这里规矩是这样的,夫君未上桌前,主妻或妾室不得动筷。她刚刚也是得了陆宸逸的令,不得不拿起筷子,但却什么都没有吃。
“皇后和苏少将倒是谈的满久,孤都快吃饱了。”陆宸逸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这会儿明显摆着一张臭脸。
但这却对蔡琼瑶来说是最好的讯号,如果陆宸逸此时和凌可可有说有笑的吃着饭,她才会吃味儿呢。一念及此,她立即好脾气的说道,“皇上不就是叫苏少将来陪琼瑶说说话么,这会儿倒气起来了。好,琼瑶自罚一杯”语毕,立即拿起空酒盅,一旁眼尖的紫薇立即给蔡琼瑶斟了一杯酒,蔡琼瑶也不含糊,拿起一饮而尽。之后又将酒盅放下,对着陆宸逸讨好的笑笑,“皇上这下不生琼瑶的气了吧?”
“呵呵,看看孤的皇后,把孤说成了如此的小气鬼,”陆宸逸笑笑,但那笑容好像都带着几分怒意似的,让凌可可不由得一颤,看来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在哪里都是应验的。
蔡琼瑶和苏皓轩入了座,各自端起酒杯,拿着竹筷,气氛很快就轻松起来。三人是旧识,又因为诸多原因,很久没坐在一个饭桌上亲密无间的吃酒,这会儿自然都说起了小时候的事儿。只有凌可可一人,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坐在这里,总感觉格格不入似的。她一个人毫无心思的夹着青菜,放在碗里,之后又在白饭中央挖个洞,将青菜藏进去,如此往复,那饭碗上的白饭竟也鼓起了个小包。
蔡琼瑶这会儿心情好,看着凌可可也顺眼多了,这又见她吃饭都能玩出花样来,便饶有兴趣的说道,“看看咱们苏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