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苏心怡,为了心底那份久违了的柔软的触动,他就不惜做一个彻底的卑鄙小人吧。
因为苏心怡的关系,冷夏在心中已经将楚子枫看做了亲人,所以信中很详细的说了去血煞门总舵的路线,楚离和李筝很快收拾一番,按图索骥,开始向玉指山急急赶去。
夜晚的玉指山,黑漆漆的一片,山风凛冽,刮到身上,寒彻冻人,更似刀子在割着肌肤一般。
而血煞门的总舵内,由于地势的天然屏障,这里的温度,四季如春,到处摆满了鲜花,挺拔的枝头,挂满了大红的灯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给这漆黑如墨的夜晚也带来了浓浓的喜庆之色。
刚刚看过布置一新的婚房,里面彻头彻尾焕然一新,绣着百子图的大红丝被,鸳鸯套枕,大红的纱帐,红色的喜字,红色的窗花,这里的一切颜色都是大红的,衬得苏心怡的脸也红堂堂,心也红火起来。
短短几日,这里能布置成这样,已经说明了冷夏和姨娘的用心,苏心怡的心中流淌着浓郁的感动,看啊,这就是亲人,亲人为她准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明日,就是成亲的日子了,早在下午时分,楚子枫还没有赶来,她的心早就急躁了起来,生怕他有事耽搁,错过了成亲的好时辰。
但冷夏见她着急,取笑道:“新郎都不着急,哪有新娘这样着急的?怕什么?他若不来,大哥以后再给你许一个夫家,这次一定要睁大眼睛啊,挑一个好夫婿。”
“不行!除了他,我谁都不嫁!”苏心怡一急,忙忙的说着,刚说完,才意识到冷夏是拿她打趣,当即窘的满脸通红,暗骂自己,叹道,俗话果然没说错,处在恋爱中的人,不论男女,都是白痴!
见她羞的不行,冷夏这才笑道:“放心吧,路上一来回需要四天,我还多给了他一天考虑的时间。”
“考虑?考虑什么?”苏心怡睁大双眸,询问的看着他。
“我给他的信中说,五日后我和你成亲……啊,好疼,杀人了……”躲开苏心怡气愤的捶打,冷夏飞快的跑出了门外,看着苏心怡手中的砚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袖的墨汁,苦笑道:“唉,真是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啊,我只是想急他一急,也不行吗?至于拿砚台砸我?算了,不管你们的事了,他爱来不来!”
说完,他嫌恶的甩了甩衣袖,看着苏心怡快要杀人的目光,他慌忙向院外窜去,边走边道:“不过,他若敢不来的话,哼哼,我就……”
声音渐渐远去,看着冷夏故意抱头鼠窜的样子,苏心怡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缓步走向自己的碧波园,苏心怡心中有些忐忑的想着,楚子枫那个笨蛋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将要和冷夏成亲吧?他若不来,这婚礼可怎么办呢?
也不知冷夏都请客人了没有,若是没有请外人来观礼的话,她倒有些坏心的想让楚子枫出现的迟一些,让冷夏在属下的面前丢丢脸也好。
哼,谁让他擅自做主,竟然敢这样捉弄楚子枫?那可是她的男人啊,要想捉弄他,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如果楚子枫真的来迟一步,她想象着冷夏的表情,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过,还是算了吧,虽然她很想替楚子枫报这捉弄之仇,但是她更想早点见到他,早点扑入他温暖的怀中,陪她一起度过这段怀孕的时光。
明日就是她和他的婚礼了呢,他们第一次的婚礼,那个时候是荷精与他牵手,可是明日的婚礼,却是属于自己和他的,她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举行婚礼呢。
低头想象着明日,楚子枫一身大红喜袍,双眼含笑的牵着自己的手,她的眸中也漾起了深深的笑意,脸上挂不住的是满的快要溢出的幸福。
不知不觉间,天色大亮,日出东方,云天一线,湛蓝的天空中,几片洁白的云朵托着火红的暖阳,一点点的从山头缓慢升起,随着夏宛如一声诧异的问话,碧波园内霎时热闹起来。
“心怡,怎么一夜没睡?”
“姨娘……”苏心怡娇羞着垂下了头,任由着姨娘身边的秋菊夏荷为她换衣梳洗打扮,静静的看着铜镜中那娇艳如花,粉面含情的幸福女子,脑袋中空白一片。
外面隐隐传来欢快的喜乐之声,夏宛如微笑着在她的耳边细细叮咛,让她深深的感觉到了家的温暖,享受了娘亲的慈爱,更让她莫名的多愁善感起来,鼻头蓦地一酸,眼眶中便蓄满了晶莹的泪珠。
“傻孩子,今天是好日子,可不许哭,哭了不吉利。来,快擦擦。”夏宛如仿佛能够体会到她的心境一般,从袖中拿出一条丝帕来,轻柔的替她擦拭着。
“娘……”苏心怡喃喃的低喊了一句,随即恍然过来,忙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我……”
“乖孩子,姨娘也是娘啊,你娘来不及疼爱你的,姨娘都会给你补上!以后,你也是姨娘的孩子,姨娘定会好好疼你爱你。若你喜欢,叫我娘亲也可以。”宛如的眼角也微微潮湿起来,忙扭了头,用袖子拭了一下,看了一下外面,笑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快盖上盖头,等着新郎官吧。”
大红的丝盖瞬间遮盖了那充满幸福的绝世容颜,触目所及全是滴血的红,苏心怡心中咯噔一声,该死,怎么会想到滴血这个词,多晦气!
三声炮响,揭示着吉时已到,唢呐声,丝竹声,响的更欢,远远的便听到了不绝于耳的嘈杂声,苏心怡忍不住扭着脖子,透过那红纱盖头,向外望去。
只是,同样的婚庆喜乐已经来回弹唱了三次,却迟迟不见新郎官出现,幸亏成亲仓促,没有宴请外人,来的全是血煞门的门人,但众人的面上也禁不住显现出各种猜测的神态来,就连那揍喜乐的人再也保持不住面上喜庆之色,一个个的面现僵硬。
冷夏的脸更是黑到了极点,昔日那一双温润如水般的眼眸,此刻也隐隐含着万年寒冰,锐利的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
好你个楚子枫,你竟然不来,我的一番好意被你如此践踏,真真是岂有此理!
场面登时陷入一片尴尬之中,众人纷纷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更有脾气耿直的二愣子之类打着胆子冒了一句:“不会是新郎官逃婚了吧?莫不是欺我血煞门无人?若果真如此,待我们兄弟前去把他捉回来,一通好打,逼他成亲!”
一个新来的丫鬟刚刚端上一盘果品,听到此话,脸色大变,慌里慌张的将果盘往桌上一放,扭头就往碧波园跑去。
由于此次举办婚礼,冷夏害怕人手不够,特意派人从各地招了一些临时的丫头,而这名丫头年纪尚小,因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所以才被派往前厅处使唤。
如今,她听了这样的话,想起了昨天老夫人温和的训话,忙跑到了碧波园,急急的对着院内喊道:“老夫人,不好了,新郎官逃婚了!”
清脆的声音一出口,便唬得碧波园内众人皆惊,统统吓了一跳,苏心怡更是面上血色尽失,纵然有红色盖头罩顶,也挡不住嘴唇的暗青,浑身抖了一下,她强忍着心底的不适,冷静的问道:“你亲眼见到他逃婚了?他……他……可有说些什么?”
夏宛如初闻此事,也是身子一晃,差点站立不住,身边的秋菊忙扶住了她,她勉强定了定神,定定的看着那小丫头,厉声问道:“没听到吗?小姐问你话呢,你给我说仔细了,若有一句不实,惊扰了小姐,定不饶你!”
闻言,那小丫头登时白了脸,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的说道:“回老夫人,回小姐的话,我我……奴婢也只是听人说了这么一句,就……就来告诉老夫人了。”
“夏荷,你去大厅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夏宛如想了一下,给夏荷使了个眼色,然后轻拍着苏心怡的肩头,柔身安慰着,“心怡,别想太多,这丫头年纪太小了,话都说不全呢,你就安心的坐在这里,等新郎官来接你就是了。”
夏宛如刚说完,便听到院外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别做梦了,是会有人来接你的,不过却不是新郎官,而是地府的锁魂使者!”
众人皆觉眼前一闪,一个黑衣男子便站在房内,手持一把青光凛冽的长剑,随着一个漂亮的剑花刺出,那剑尖便抵在苏心怡白皙的脖颈中。
“真没想到楚夫人性情果然极为刚烈,楚庄主那边刚咽气,这边楚夫人就急不可耐的穿上了大红嫁衣,再嫁他人,真让在下开了眼!”黑影冷笑连连,语气中充满了嘲讽,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其强烈的恨意。
“黑影,你说什么?”苏心怡大惊失色,一把抓下了盖头,猛地站了起来,顾不得脖颈上传来尖锐的疼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男子,“你在骗我,对不对?”
见苏心怡态度如此惊慌,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楚子枫的关切,黑影一怔,看着她那白皙的脖颈上滴落的血滴,他握剑的手突然有些疲软下来,难道她是被逼和冷夏成亲的?
“黑影,你告诉我,枫呢,他在哪里?”苏心怡上前一步,用手推开了那把仍指着自己的长剑,浑然不见那剑锋已经割破了她柔嫩的手掌。
听到苏心怡的话,黑影心中的疑惑更加浓了,但看到她一身火红的新娘装扮,微微柔软的心瞬间又冷硬起来,“他死了!你可以好好的做你的新娘子了。”
“不会的!他不会死,你骗我!”苏心怡大叫一声,用力的捶打着黑影,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改口一样。
黑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她捶打,心底坚持了几天对他的恨意悄然融化了些许,但口中仍旧试探的说道:“他的确是死了,死在了战场上。如果你舍不下他,你可以随他一起下地府,他在等你。”
如果她真的肯追随到地府,自然说明她并不是真心和冷夏成亲。如果她舍不下性命,哼哼,就休怪他无情!
听了他的话,苏心怡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突然抽光一般,再也无力站在那里,身子慢慢向下滑去,夏宛如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见状忙惊叫着扶住了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听了眼前这个可怕男子的话去寻死,忙劝到:“心怡……我的好孩子,别想不开,此事不一定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你还有娘疼你,还有……”
谁知夏宛如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黑影的利眼嗖的一下瞄到了她的身上,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是冷夏的娘亲?”
“是。”夏宛如很恨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可恶的人,居然敢叫心怡寻死!
黑影一听,面上怒色顿起,抓起苏心怡的胳膊,将手中的长剑塞入她的手中,恨声说道:“楚夫人,庄主正在地府等着你呢,你还迟疑什么?”
哼,都问冷夏的娘亲叫娘了,这亲事还能有假?可恨,差点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苏心怡一心都沉浸在楚子枫已死的巨大悲痛之中,黑影是楚子枫身边最为信任之人,他根本不可能骗她!再说,他也没有理由骗她!
想着从前楚子枫对自己的好,曾为救自己,舍去两次性命,原本以为他们这次总算是要执子之手,携手幸福一生了,哪知现在黑影竟然告诉她,枫哥已经不在了,这让她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刹那间,她直觉万念俱灰,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此刻听到黑影的话,感觉着手中冰冷的触感,她想也不想的拿起长剑,就往脖子上抹去。
“心怡……不要!”夏宛如惊恐的赤手去夺那剑,鲜血瞬间浸染了剑身,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下来,“心怡,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也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
见苏心怡居然真的挥剑抹脖,也大出黑影所料,他慌忙的夺过了长剑,惊道:“你……你……你……”
除了一连几个你字,他大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一连的惊骇,满心的后怕。
若是她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那他……
看见鲜血从夏宛如的手指缝间源源不断的流出,苏心怡猛地清醒过来,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懊悔,瞧瞧自己这个猪脑子,都在做什么啊,居然想到了死?还害的姨娘因她而受伤!
“秋菊,去找些干净的布和药膏,来给姨娘包扎一下。”冷静过来的苏心怡淡淡的吩咐着,将夏宛如扶到椅上坐下,这才才抬头回身对黑影说道:“你的话我不信!再说了,即便是真的,我也不会随他到地下。”
因为她现在的确不是一个人了,腹中还有一个宝宝,那是枫哥的孩子啊,她刚才竟然糊涂了,没有想到孩子,差点带着孩子走了。
想到了宝宝,她的手不由自主的贴在了腹部上,在心中暗暗的说道:“宝宝,不管如何,娘是不会舍弃你的。我不信你爹爹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也不信的,对不对?可是,如果他真的不在人世了,你也不信的,对不对?可是,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娘还有你,你也还有娘,娘一定把爹爹对你的疼爱也一并给你……”
“你……你……”黑影又是一连串的几个你字,震惊的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淡定的女人,这是什么女人啊,刚刚明明还痛苦的想自我了断,转眼之前便又斩钉截铁的说,她不会死,不会去地府和他一起团聚!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说苏心怡没死成,让黑影大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见她此刻的态度,却让他很不爽,难道说他对楚子枫的感情就短暂的就那么一会吗?
她,对楚子枫到底是真爱还是假情?
苏心怡冷冷的看着黑影,这才发现,黑影面上多的是愤怒和愤恨,但却并无什么伤痛之色,心中动了一下,会不会是楚子枫恼怒冷夏的玩笑,才不出现在婚礼上,而黑影自作主张来找她麻烦?
“我什么我?我知道你对枫哥的感情极深,见他死了,恨不得也想让我也立刻跟到地下去配他。但是,很抱歉,我并不打算那样做,我和他的感情还没深到那个地步。你告诉他,如果他再不出现,我打算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让他的孩子问别的男人叫爹!”冲着黑影浅浅一笑,苏心怡淡淡的扔下了炸弹。
如果她没料错,黑影怕是不知道她已经怀有楚子枫的骨肉吧,否则又怎会如此逼她?
果然,黑影身子猛然颤了一下,唇角也快速的抽搐着,手中的长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清越的回应久久不散。
“你有了他的孩子了?几个月了?”他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已经有了七分相信,问出口不过是让自己更加确认一下。
“早在我们一起回到苏城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怎么,他没告诉你吗?”苏心怡扶着夏宛如的胳膊,好让秋菊细细的为她包扎,一边很详细的回答黑影的话。
“该死的,你有了他的孩子,居然还敢嫁给别人?”黑影想了片刻,消化了这个消息,这才骤然喝道。
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苏心怡手一紧,看着夏宛如露出在外的胳膊被自己的双手掐红,她怒瞪他一眼,叱道:“瞎叫什么?那不过是冷夏和他开的一个玩笑而言,想让他早点赶到,别误了吉时!谁知你们这么多事!”
“啊?”黑影懊恼的叫了一声,又气又恨的瞪视着苏心怡,“这样的玩笑也能开得?幸亏……”
他本想大骂一顿,但猛然想起一事,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骂人,拔脚就往院外冲去,口中叫道:“糟了,糟了……”
苏心怡见他神情慌张,转眼已经奔到了院门口,忙扬声道:“喂,什么糟了?”
“我带来的人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