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坐在手术室门外低着头看着地板,心中酸楚难以言表,是啊,老吊那一双儿女怎么办,老吊的梦想那么简单,想成为孩子们的英雄,如今却
“先接去高总的家里。”简小单伸出手摸了摸高冷的后背,朝着那人点了点头说道:“家里有人照顾,吊嫂也可以放心。如果万一万一有点什么事,再接过来也快的。”
说到这里,小单眼圈又红了,看向了急救室。她在战场上见过血,见过那些被子弹打中的伤员。老吊这伤势,是非常严重的。而且又被卡了那么十几分钟。不要小看这十几分钟,每耽误一分钟甚至一秒钟,就往死亡走了一大步。
不多会,吊嫂来了。
“怎怎么样,高总,我家老吊怎么样了。”吊嫂跑到手术室门口趴在门那想往里看,这怎么可能看得到?随后她转过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包,一股脑地掏了出来,两张银行卡还有一些现金。
“做手术要钱,我我不知道哪里交钱。”让高冷意外的是,吊嫂虽然满脸惨白可是却还算头脑清晰,并没有那种不迈大门的女人一样没主见地大哭大闹。
“钱我们会处理的。吊哥现在在抢救。”简小单连忙将吊嫂这一堆东西给收拾好:“这些都是你家里打紧的东西,收好。”
“我家里最打紧的重要在这里面,这些都无所谓。”吊嫂看着急救室几个大字,脸惨白惨白的,嘴巴因为刚刚一路奔跑而有些紫。
“谁是病人家属。”一个护士从里头出来面色严峻。
“我。”吊嫂一下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高冷和简小单也跑过过去。
“病危,这些都要签一下。”护士将资料递了过来,几条重要的说了说,无非就是病人危重,手术中很可能直接死亡之类的。
“目前看来除了心脏和大脑,其他腹部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末了,护士的言辞透着一丝惋惜,说道。
吊嫂拿着笔,手抖得厉害,她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签字的地方。
“快签了吧。”护士催促道,里面生死一线,由不得半点耽误。
吊嫂还是没签字,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简小单连忙伸出手揽住吊嫂的胳膊,只觉得她浑身都控制不住抖得厉害。
“快签了,在这里。”护士再一次催促道。
吊嫂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抬起头看了看高冷,那一眼,看得高冷心中就跟被刀子捅了一样,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膝下还有一儿一女,男人在手术室里危机重重,那种求助的眼神,看一眼就足以心碎。
“我叫什么来着?我叫什么来着?”吊嫂一下哭了,她一手拿着笔一手猛地抓着自己的头,在听到护士那一句句病危之后,吊嫂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一下卡住了。
咚咚咚,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她将头猛地往墙壁上砸了两下,哭了起来:“我男人在里面等着手术呢,我怎么把我自个名字给忘了啊!我叫什么来着?”
突然,她一下想到了什么,手指头伸到自己嘴巴里一咬,皮开肉绽的,她带着血按了个手指血印递给护士。
护士红了红眼眶,在手术室见多了生离死别的护士叹了口气宽慰道:“我们会尽力的,很多人在签字的时候都会忘记名字,你再想想。”
话音一落,吊嫂一拍脑袋,名字一下就想起来了,连忙签了。
护士转身就走,吊嫂一把拉住。
护士头也没回说道:“我们会尽力的,会尽力。”她以为吊嫂要跪,见多了在门口跟医生下跪的患者了,进了手术室就是治病救人,不需要跪,现在也没时间看人跪。
“姑娘。”吊嫂拉住护士的衣服:“我家男人是条汉子,哪怕没呼吸没心跳,你们也要救,他不会死的,放宽心,该怎么救就怎么救,缺胳膊少腿都没事,他不会死,我家男人是条汉子,会扛到最后,一定不会死的,一定不要放弃他,没心跳没呼吸也不要放弃他!”
护士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她见多了脆弱的患者家属,这么肯定而且淡定地说自己男人不会死的,是头一个。
见过说不会死的,那种都是嚎啕大哭情绪激动的,而吊嫂虽然满脸惨白,虽然一看就十分紧张,可是眼中对老吊的相信,前所未见。
“嗯。”护士没再多话,急救室的门再次关了。
吊嫂扶着墙,小单扶着她坐到了门外的凳子上。
“高总,您是高总吧?”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高冷连忙点了点头递过去名片,在路上的时候就联系了这家医院的高层,这位想必就是高层派过来的,那医生看了眼名片后说道:“现在患者两条腿都断了,四肢是小事,可内脏受伤太严重,具体多严重还不知道,里面正抢救着呢,我们院的几个专家也到位了,准备联合会诊。”
高冷动用了能动的所有人脉,王辉那边找了个合适的人给医院方致电了一下,医院看来很是照顾。
联合会诊,这在重大疾病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大多数情况是出现在针对一个疑难杂症,同一家医院的专家一起开会研究如何诊治。
“不好了。”正说着,一个在急救室外层守着的护士从里面跑了出来,急匆匆地往走廊的尽头那跑去,边跑边喊:“快快快!快给”护士焦急的声音消失在了她转弯进去的医生办公室里。
胖子他们带着几个星盛集团的兄弟跑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的。
“吊哥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胖子一下扑到急救室门口想往里看看,扯过一旁的简小单焦急地问道:“怎么样了啊,吊爷!吊爷怎么可能出车祸呢?他可是最会开车的!怎么样了现在?”
这是胖子第一次喊吊哥为‘吊爷’,以前他从来都不喊,除非开玩笑,每次胖子听到别人叫他‘吊爷’就笑话他‘你算是得了势了,好家伙,都吊爷了,来,叫我句‘胖爷’。
胖子总说老吊学历白搭,一个开车的成了老总了,当然是打趣话,胖子这人就这样,嘴上不服,其实骨子里对老吊极为佩服。
如果命都没了,要那句‘吊爷’做什么呢?
“高总,我我问问先。”刚刚和高冷交流的医生面色有些凝重,那表情,是医生见多了生离死别后才会有的表情。
那位刚刚狂奔出来的守在急救室外围的护士,再次跑了过来,医生将她拉到一边问了问,最后看向了高冷,目光黯淡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1214章 跳窜的人生 重要章 节
“比较渺茫。”医生只说了这四个字。
听到这四个字,高冷心中一凉,他突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好像你明明知道死神就在哪里,一拳打过去却打在了空气上,死神还在笑。
一旁的吊嫂在听到这几个字后,身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就好像突然打了个寒颤似的。
“不会,他是我男人,不可能死。”吊嫂抬起头坚定地说道,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连忙擦去:“我不能哭,他又不会死,我哭,我家男人会凶我的。”
老吊并不是那种温柔的男人,可以说,他是一个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在他的观念里,女人是属于从属物。他在家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在家里,吊嫂听老吊的,特别听老吊的。
当年结婚,介绍人介绍了一下,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中。”老吊说了这么一句,就这么一句,吊嫂带着被子褥子就到了他家。
按照城里人的话来说,他们都是乡下人,穷,乡下人怎么判断条件好坏呢?女的就看男的家住哪,地界好不好,老吊的家比吊嫂娘家住得靠近山外面,而且也靠近公路。
好,这条件太好了。
而男人看女人看什么呢?首当其冲就是身高,吊嫂一米六六左右,典型的北方姑娘,个子高,又有些结实,长得也还行,干家务活也勤快。
中,这婆娘腚大,生儿的料。
两个穷人见过两次后就这么在一起了,初恋?乡下人没这概念,这不是废话吗?我婆娘还能跟别的汉子谈过?爱情?他们没有那么多城里人的讲究,什么爱情不爱情,什么风花雪月又玫瑰花的,哪来那么多事。
过日子就是了。赚钱、存钱、晚上一个被窝睡觉,生娃。
什么爱情?那是属于阳春白雪,乡下汉子不信那套,你是我婆娘,你得听我的。我是你婆娘,你得护着我。
就这么简单。
当年刚结婚的时候,那是真穷啊,可没事,大家都穷,就看谁把家里操持得好。老吊几个兄弟都找了婆娘,分了家。能分什么家产?几块地呗,还能分什么,又不是富贵人家。其他几个兄弟有的种田安分过,有的去城里打零工,而老吊却有点儿跳窜。
什么叫跳窜呢?
就是安分日子不过,非要寻思当老总去。
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做起了驾船的生意,就是几个人租一艘船,从长江西边弄沙子弄到靠东边点,那个时候帝国还不发达,沙子生意还行,刚做几个月那叫一个风风火火,麻溜地就给自己盖上了平房,这个平房可是吊嫂和他兄弟们自己盖的,那可是红砖平房啊!那个贫穷的山村里少见的了。
那个时候的吊嫂,真是妯娌之间最羡慕的女人,找了个好男人嘛,会赚钱的好男人,能不羡慕吗?
而吊嫂只是哈哈笑着:“钱多钱少无所谓,能生个儿子就好了,一家人在一起就行。”
男人在外面赚钱养家,那女人就得给他生个儿子,就这么朴素,没想别的。只可惜老话说得太准了,怎么说的?‘人生不如意十有**’,这不,不如意来了:船沙生意刚刚红火了几个月,一个浪过来,他的船翻了。
是真的翻船了,还淹死了一个伙计。
刚刚盖好的平楼小瓦房,贱卖了,赔给了人家,船也得赔。七七八八地,几年辛苦下来一穷二白了。那个时候赶上年关,老吊抽着旱烟蹲在外面,也就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沿袭了他那边一贯的传统:蹲在门口抽旱烟。
“这一趟亏大发了,没钱过年。”老吊看着田地,念叨着。
“我就说了不要出去乱折腾,你看老吊家傻眼了吧?还以为自己能当老板了?弄个船呼水里去了吧!”
“就是,他们几兄弟我看就老吊家脑子有毛病,听说是大江里头翻了船,他一个小虾米能去大江里吗?没那能耐啊!”
农村妯娌间捧高踩低是比较常见的,大过年的屋里头嚼几句舌根是免不了的,也有一些见了吊嫂来了后刻意扬高了声儿问一句:“哎,老吊家的,没钱过年跟我借就是!”
人不是真心想借,人就是看你盖了平房后眼红,现在见你平房都赔了,笑话而已。
“行,没钱了找你啊姐。”吊嫂倒不以为然,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哈哈地笑着,地里拔几根大萝卜,再来一些大白菜,依旧挺直了腰杆抬起头,从那群嚼舌根的人群中走过去。
“没事,我种了那么多的菜,萝卜大白菜,还腌了咸菜,杀了那几只鸡城里去卖了。”吊嫂站在老吊的旁边,拿着扫把打扫着说道:“你运气多啊!船都翻了,你人还没事,这个年是个好年,得跟你那去世的老祖宗们放挂大鞭炮去!”
人没事,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你一个娘们懂什么?船翻了接下来干什么?我得寻思着明年赚钱的生计啊。”老吊皱了皱眉头一句话就顶了过去。没有温柔的调调,也没有什么觉得这个女人能跟自己过苦日子的感慨,只是在饭桌上把那仅有的一根肉骨头丢到了吊嫂的碗里。
“瞅着我干啥?吃了,看你这屁股干煸的,多吃点好生个儿子。”老吊那口气依旧是强硬的,见吊嫂又要把唯一的骨头夹给自己,没好气地凶了一句:“吃多点,别惹我烦心,想想明年做点什么呢。”
“你不像老三家一样种地?”吊嫂问道。
“不种。”老吊果断地摇了摇头,一仰头把那杯白酒喝了,指了指门外:“明年我们也进城去!得盖上楼房,以后你生了儿子,我儿要好好读书的,没钱怎么去城里读大学呢?”
吊嫂看了老吊一眼,没说话。
她就喜欢自己男人有魄力的样子,哪怕他翻了船,在吊嫂的眼里,那也是全村最有魄力的男人。进城?行,那就去!自己男人带着,怕啥?!
两个人收拾收拾,过了年后就进了帝都,反正家里房子也没了,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家。
“啧啧,老吊家的又出去了,真是想当老板想疯了吧。”
“听他说以后自己儿子要读大学的,说是去赚钱。你说,他现在连儿子都没生呢,还读大学?”
“龙生龙凤生凤,这老鼠的儿子就他妈的会打洞,大学?我看他啊,异想天开!”
带着身后一群的议论纷纷,吊嫂挺着腰杆子,扛着帆布袋跟在了自家男人的后面,二十几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出了山村,来到了帝都。
“麻溜的,跟紧点,丢了我可不找你!”老吊转过头见吊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穿着高跟鞋打扮得跟电影明星一样的女人,凶了一句:“你眼珠子跑哪去了?跟我后面,听到没有!”
“哦哦哦。”被老吊凶惯了的吊嫂连忙收回头一次见了市面的眼珠子,紧紧地跟在自己男人的后面。
老吊可是会凶自己婆娘的,很凶,一嗓子就能把你顶墙壁上的那种凶。
“我哭,他会凶我的。”吊嫂说道,她知道,老吊在里面跟死神搏斗呢,自己要是在门外哭哭啼啼的,他准得凶自己。
“医生,一定要救,他不会死的,这么好的日子摆在眼前,以前他在长江里船翻了都没死,现在他能死吗?不可能死。”吊嫂红着眼眶,擦去刚刚掉下来的眼泪后,硬着忍着没有继续掉眼泪,而是站起来背挺得直直的。
“简总。”她看向了简小单。
“嫂子,您说。”小单连忙伸出手握住吊嫂的手。
“孩子就先麻烦你了,不用带过来,他爸好点了再带过来,否则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我家男人要是知道了,会说我不懂礼数的,老吊家的人不懂礼数,老吊知道了要凶我的。”吊嫂说道。
简小单的眼眶红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男人不会死,我男人怎么可能死?儿子还没读大学呢。”吊嫂好像说给高冷他们听,又好像说给自己听。这个从大山里出来的妇女坚定地相信自己的男人,她害怕,但不畏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吊身上那股子韧劲,吊嫂身上满满都是。
————————…
等待救治的日子是煎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胖子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转悠,而高冷则一直在打电话,现在这家医院虽然在帝都是很不错的大医院,可不是最好的。急救车送的是靠得最近的医院。联系了一个圈,转院很大的风险,如果能请来其他医院的专家是最好的。
其他医院的顶尖专家不好请,不好请也得请来,高冷一直打电话到处找人脉关系。
还有个设备,说是一根小小的管子可以伸到腹腔里面堵住其中一个器官的出血口,具体的高冷也不懂,这个设备是一次性的,用一次就是五十几万,特别昂贵,关键是国内暂时还没有,得从美国调,好在高冷如今人脉颇广,这个设备弄到了,小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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