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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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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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着,等着天空上最黑暗的一段时间过去。
  第二天凌晨有清洁工出来打扫,店铺次第开门,直到看见很多人出来晨练她才从桥洞里爬出来。林顺头发凌乱,衣裳不整,手机早被那司机抢了,她走到一个便利店门口可怜兮兮的对老板娘说:“能不能借我打个电话,我昨天晚上被抢劫了,现在身上没有钱,等我朋……”看她满身狼藉的样子老板娘早就猜出了八九分,她还没说完那老板娘就说:“打吧!”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打给曾瑞,她不想让杨凡知道,直接播了程敬南的手机。可是却等了很久很久,打了好几个电话,程敬南不接。
  林顺听着电话里冰冷机械的回复,不知为何眼泪就上来了,泣不成声。
  她就在店里,没有再打电话,这时候才发现脚心又红又肿,中间隐约还能看见嵌在里头的一片碎玻璃,一碰钻心的痛,直痛得眼泪汪汪倒吸气,身上也是臭烘烘的。很多年后她再次经过那个小镇去看了那桥,才发现桥底下堆的都是成山的垃圾,可是那个晚上她竟然没有发现有多难受,可能是太害怕了吧。
  老板娘看她这个样子劝她说:“小姐,桥头那里有家诊所,我看你还是先去把脚上的玻璃处理一下吧。”
  她向她点点头说:“谢谢你!”说着扶了墙壁,往桥头走,对面确实有家诊所。
  程敬南就那样看着手机明明灭灭几个轮回,忽然却又没了声响,他披了衣服准备去上班,走到半路却还是变了道,往家里来,急转弯,轮胎和马路发出巨大而尖锐的摩擦声。他找出手机,打了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号码。
  听完老板娘的话,程敬南几乎是呼啸着来的,看到诊所里坐着的林顺,他脸色铁青。
  林顺垂着睫毛,眼睛看见地下一个阴影好似被什么笼罩,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的程敬南。
  “那么晚谁让你出来的?”程敬南看着她狼狈凌乱的样子,不顾她惨烈的境遇,先发制人。
  她乍然看见程敬南,眼眶一酸:“昨天……”
  程敬南却又粗暴的打断:“行了!上车。”说着他转身走出去。
  林顺站起来,昨天带着嵌了玻璃的脚跑了一个晚上都不觉得痛,可是被医生夹出了碎玻璃包扎了,她才觉得痛,刚一站起来痛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直往地上瘫。
  程敬南铁吓得脸由青变白,一个箭步冲上去揽住她的腰,看见林顺眼里璀璨的泪光,这才注意她的脚。程敬南一声不响拦腰将她抱起,林顺乖乖的将头靠在他怀里,眼泪使劲的流。
  昨天那么凶险的境地,早晨在桥底这样凄惨的状况林顺都没有哭,这时候却忍也忍不住,眼泪纷纷扬扬,她一哭程敬南的心更乱。
  一路上他开着车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一个字。林顺委屈的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咬着牙,可是眼泪还是无声的流,她委屈,伤心,难过的不知道是这悲惨的境遇还是程敬南的冷漠。程敬南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冷漠过,更何况现在的她是这样的害怕,她微微蜷起身子,整个人在絮絮的发抖。
  程敬南两道浓眉蹙起来,眼镜里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他一般生气到极点的时候都能保持脸上的平静,这次却保持不住了,而且都不知道他自己在气什么,气她带给他莫名的恐惧,还是气自己。这个女孩怎么总有本事让他心乱,怎么总有本事把自己弄得那么凄惨,上次是拍广告得伤寒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这次又是……差点……差点她……他都不敢往下想,背上已经有一丝恐怖凉意袭上来,握方向盘的手便禁不住一颤抖,难道今天早晨他不接电话,他不临时改变主意,她就不再打他的电话了吗?
  可是她还在哭,她还敢哭,程敬南忽然踩了刹车,横过身来大手一捞,她的腰便紧紧的被他攥紧在怀里,他将她抱得那么牢,那么紧,仿佛要证明些什么,仿佛这样他就能驱走牢牢占据他心头的恐惧。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他便劈头盖脸的吻了下来。
  带着蛮横,带着霸道,那样用力的吸吮完全不复他平日里对她的耐心,体贴,温柔,只想将她捺进自己怀里,只想将她嵌入自己身体里,只想让自己证明她是真实安全呆在他的怀里,这一刻他是如此的贪婪,仿佛要将她吞下,一手遮天。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便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丝浮木般,直到这时她才敢真正相信已经逃脱了那场噩梦的逃跑,她被他牢牢的攥进怀里。
  也许他是将她弄痛了,她婴宁一声,他才如梦初醒放开她,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神情和话语,一路无话。林顺呆呆的,这个晚上太混乱了,她来不及再想,再然后晕晕沉沉睡过去。
  林顺在医院住了2天的院,除了脚上的伤其他的都还好,但是在第三天的时候还是迫不及待的出了院,曾瑞不明白她又被惹到哪儿了。
  今天程敬南来过,林顺赖着让他扶她到天台上去,说是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流星雨。其实她自己也是不敢面对他,她总是会记起那一个吻,心就慌乱起来,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只想这样借着机会云淡风清的过关。
  程敬南不作声,扶着她上了天台,她趴在栏杆上往下面看,俯瞰人世繁华,下面车流如织,人来人往。
  程敬南在她身后站立了很久,默默的注视着她,林顺虽然没有面对程敬南,但是脸颊发烧,更不好意思了,她转过身耍赖皮的问:“程敬南你在看什么?”
  程敬南的眼睛在那一刻忽然变得深不见底,他说:“林顺,我有话跟你说,那天……”
  终于说到那天,林顺脸红心跳,为了掩饰窘迫她马上接口:“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那是个意外嘛。”真是太尴尬了,林顺顾左右而言他:“唉,不知道今天的流星雨几点来?”
  程敬南走过来,就在她身后,双手扳过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声音清清楚楚的响起:“林顺,那不是个误会,昨天。”林顺心猛地一跳,抬头望入他的眼里,程敬南继续说:“我很喜欢你,我没想过我还能喜欢人,所以说这样的话真的很不习惯。”
  林顺就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心里正惊涛骇浪,程敬南却又说:“那个吻,我很抱歉,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不能喜欢你。”
  林顺手死死地掐着栏杆,她的指甲仿佛要抠进栏杆里去,冰冷坚硬的铁栏杆,指甲要被掀翻了却不知道疼。
  她如何能预料这样一场对话,又如何能招架这样的场面,程敬南这样郑重的一番话,这么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是害怕她跟沈倩一样对他纠缠不休吧。林顺被这一个“抱歉”刺伤了,但到底是年轻气盛,这个时候林顺尚不知道越是冷静理智才越能挽回尊严,她语气很冲:“不见面就不见面。”脸依旧是朝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脊背倔强的挺得很直。
  程敬南还在后面看着她,林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这沉默让她觉得尴尬难堪,她背对着他冷冷的说:“程敬南,不是不要再见面了吗,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她恨不得他马上消失。
  可程敬南终究是程敬南,他会为这个受伤的声音心疼,但是仍旧不失风度:“林顺,你要我扶你下去吗?”
  “不用,你一个人走吧,我还要看流星雨呢!”她强作镇定。
  程敬南讷讷的说:“那我先下去了,你别在这里呆太久,风大露重……”
  林顺已经无法忍耐:“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程敬南心里微微一陷,他为这个事情设想了很久,所以一直到第三天才来面对,没想到他却还会犹豫,可惜最终他还是掉头,闷声不响的走下楼去。到底是程敬南,他会有一时的冲动,会有短暂的迷失,但是他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该怎么做,他不能轻易易的被这个女孩受伤失控的声音绊住了脚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讨厌那个早晨因她而产生的莫名恐惧,好像被人掐住脖子无法反抗,他把林顺归结为一时的冲动,和短暂的迷失,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作。
  等程敬南消失后,林顺兀自还气得浑身发抖,她已经气到跟自己别扭起来,仿佛是气自己方才的反应,她不应该那么失控,她应该理智的转过身来,对他说:“谢谢你的喜欢,这是对我的赞美。”她不应该在听见他的话时有一丝期待和幻想,才让他说出后面的话,林顺对程敬南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为什么先转身的不是她?为什么只有她像个怨妇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这清冷的天台?
  程敬南下去后,叫了护士上来,林顺看着护士走上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凶悍不善的拒绝了护士的扶助说:“不用你,我自己来。”
  赌着气下楼,没把握好力道,伤口裂开,痛得林顺直咬牙,但是她不准自己呼痛,硬是撑过去,一步步仿佛踏在刀山上。
  下去正好遇上曾瑞,便坚持要出院,曾瑞说:“你这伤口还没好,医生说……”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林顺怨恨的眼神,曾瑞不敢再说什么。

  第 十三 章

  其实林顺只是在跟程敬南生气,林顺从杨凡那里受了伤,感觉痛苦和被遗弃的时候是程敬南扶助了她。可是今天程敬南这样一番话她还真有点承受不了,就好像杨凡将她从山上扔下来,是程敬南把她接住,但是他带她走了一段,还是再一次的将她扔下去,这一次却更痛!
  无缘无故的可终究,林顺被伤了心。
  曾瑞忙着帮她去办出院手续,医生检查她伤口又裂开了,不仅不肯还把曾瑞教育了一顿,林顺看着曾瑞忙上忙下又有点后悔,她刚才其实并不是针对他。
  林顺只得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天,她叮嘱曾瑞不要告诉杨凡,免得他担心内疚,杨凡却还是从美国回来了,她刚睡着,曾瑞也正打算离开,却看见风尘仆仆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杨凡。
  杨凡见到曾瑞忙走过来,曾瑞却劈头盖脸的骂他:“杨凡,你简直疯了,我不是告诉你这边有我吗?案子的关键时刻 原告总工程师不到位,看来美国的那个案子也不用再砸功夫了……”曾瑞火气责难满满转成无奈,林顺出了这样大的事,杨凡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工程。
  不待他数落完,杨凡问:“她怎么样了?”
  “刚睡着,还好,脚心被玻璃扎了,打了破伤风,挂了几天生理盐水,第一天吃的饭全给吐出来了,估计是被吓的,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修养一阵就好了……那个司机也被抓起来了,整得够惨。”
  杨凡眸光一闪问:“程敬南?”
  “估计是他的手笔。”
  杨凡没再问,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没有开灯,他走到床边,看着林顺安详的睡颜,伫立良久,忽然走上前倾身下来帮林顺掳了掳鬓边的碎发,手背贴着她的脸摸索了一会才轻轻放开,退了出去。
  杨凡退出来也没走开,仰头靠在病房的门上,脸色苍白,眼睛里是一片迷茫,看起来憔悴又哀伤。
  曾推不忍,对他说:“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你也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林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别太担心。本来她是不让我告诉你的,她说如果你知道又该担心难过了,其实她并不怪你。”
  杨凡“哦”了一声,听见林顺的那句“不怪”,脸色愈加苍白了。
  杨凡从小就太过阴郁,曾瑞看他心里担着事比看他哭还难受。杨凡是林顺出事第二天搭飞机去美国,估计到美国一接到他的短信就又买了回程票。这两天他们公司发现硅谷一家跨国公司抄袭他们的程序,杨凡这次回国取证,估计美国那边也是今天开庭,这样中国人告外国侵权的案子最难胜诉,但是如果官司输了不仅得不到赔偿,他们已上马的工程也会被勒令取消。杨凡从来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公司那么大一摊子人等着他,可是事情牵扯到林顺,他就顾不得了。
  他无力的靠在门上,曾瑞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不能告诉她,绝不能告诉她,我妈就是害怕我告诉她还逼我发誓。但是我怎么会告诉她呢,我已经毁了她一个幸福,不能再毁她的家庭。”
  第二天曾瑞送林顺出院,杨凡就在医院的角落目送林顺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林顺出院后得知吴晓光去了纽约,林顺苦笑,一群人到头来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贝贝走了,杨凡走了,吴晓光都走了。她的爱情,她的友情,她对生命的追求,她的勇敢仿佛一夕之间都倒塌了。她向来是勇敢的,坚定的,就象坚信杨凡一定会从美国回来,他们一定会走到春光灿烂,可惜她付出这么多后,得到的除了失去,什么也没有。
  那么她是哪里错了呢?
  杂志社做古镇的专题,她自动请缨,背着包行走在桂林阳朔,湖南凤凰,云南丽江。在每一条古朴繁华的街道眺望路口,喧嚣熙攘的人群,人间烟火,朦朦胧胧,她越显得单薄。
  在桂林阳朔大家工作完后相约一起去泡西街的酒吧,林顺一个人在傍晚时分单独骑车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隔着很远就能望见西街的路口熙熙攘攘溢满了人群,她小心翼翼的开着车,突然前面一伙男女嬉闹起来,一个女人突地窜到她的车前,她心一慌就倒下来,车子哐当作响她的小腿一阵火辣辣的,估计是蹭破了皮。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面前的那个女人就气势汹汹的对她发难。
  “你这是怎么骑车的?人在这儿走你没看见吗?你眼瞎了?”
  “我……”林顺想辩解,奈何对方人数太多,一个个齐刷刷的围过来,她眼花缭乱。其实这条路离繁华的西街还是很远的,刚才一直都是人烟稀少,更何况这么晚了人就更少,而且刚才明显是那个女人自己冲过来吓了林顺,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焦急的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裤子提包,没有一点擦伤碰伤,反而是林顺自己受了伤。
  对方人多势众,且气焰嚣张,林顺从小就没吃过苦哪里应付得了这阵仗,她结结巴巴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可以陪你们去医院。”
  她想得单纯,既然跟这些人有理说不清,到了医院验伤之后自然就能说个清楚明白了。可惜对方不买账,一个劲的不依不饶,没完没了。所幸的是当地的几位老者见这伙人仗势欺人大有勒索之嫌才出面调停。大家眼明心亮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小姑娘只怕是吃了暗亏,那伙人见形势不利,再唠叨了几句装做不情不愿吃了大亏自认晦气走掉了。
  一个老爷爷帮她把车子扶起交到她手里,忽然摸摸她的头发说:“小姑娘,下次可得当心点啊!”
  她的眼睛忽然就红了。
  回到旅馆,又是一个大阵仗,朱妹为首,好似专门逮她似的指着她的鼻子骂:“林顺,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不带个手机也不跟我们大家说一声,你到底是想干嘛?你想让我们都担心死吗?为了找你,我们今天晚上到现在还没吃饭,你……”
  她没有一句分辨,等大家数落完她才道歉:“对不起,我让大家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朱妹看她微红的眼眶也没再说什么,吆三喝四的准备去吃啤酒与,螺丝酿……林顺默默的跟着大家去吃饭。
  到底是李姐老道,林顺今天的反常让她不放心,睡觉前悄悄的去了林顺房间。林顺正在摆弄相机,李姐走进来说:“顺顺,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出去玩,明天可就启程去下一站了。”
  林顺抬头对李姐笑了笑说:“我在这整理一些照片呢,下午出去也没弄,李姐你跟他们一块去吧。”
  “唉,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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