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经?”轻莲喊他。
“啊。”他回过神,视线从玄镜背影挪开。
“怎么了?”
虽然他想表达什么,但完全没法组织成可以让别人理解的语言,只能放弃:“没。”
——玄镜的停留意味着什么?要是刚才问一下就好了。
会和阿松有关系么。
沈经再望向颜松。注视久了,逐渐觉得这已经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要。”他捂头。
“阿经……?”轻莲觉得沈经的状态也很不好。
沈经摇头:“不用管我。”
晚上十一点之后,沈经依然留在病房里陪着颜松。他一直看着颜松的脸,越看越陌生,但越陌生就越要看,好像在不能重新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之前,他就不会放弃——
一个悄无声息的修长身影又飘进来了。
“呃。”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非人类的家伙打招呼。
他是很少主动打招呼的,一般人都会主动向他打招呼,这样他回应起来也会轻松一点。但是很显然这个喜欢沉默的妖将也很少会主动打招呼——
全部沉默。
过了很久,沈经才很痛苦地从喉咙里憋出一句不成形的话来:“怎么……事。”
“我觉得,”玄镜面无表情地轻声开口:“再不做点什么的话,他就死了。”
沈经紧张地盯着玄镜。
玄镜虽然看着颜松,但他的视线没有任何焦距,瞳孔涣散到几乎覆盖了整个眼眸。他用自己也不确定的揣测语气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我隐约觉得——我好想可以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了。”
似乎已经可以察觉到一个人类生与死的界限在哪里。
沈经不明白玄镜在说什么。
玄镜没有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告诉封河。虽然感觉确实存在,但他觉得更可能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他的谨慎让他不会果断地去下什么鲁莽的定义。
“请让我与他说几句话。”玄镜走上前。
沈经默认应允,然后后退。
玄镜把左手指尖点在颜松脖颈的喉结上,缓缓张开五指把他的喉咙轻轻扼住。
“再不醒过来,就要永远不需要醒过来了。”
他的声音和缓平静,但沈经却觉得这声音与他刚才的说话声都大不相同,说不出具体的哪里不一样,但这飘渺的音‘色’似乎能直接沁入灵魂里去——
沈经忽然觉得好冷。这声音似乎把人的体温都夺走了。“阿松……”他很不安地唤了一声。
颜松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觉得,你应该可以醒过来了。”玄镜的手把他的脖子扼得紧了一点,颜松的表情很明显变得愈发痛苦。
沈经不安地忍耐着。
“虽然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交’情,但为了封河,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些话。封河作为人类,终究是需要人类来指引的,我无法给予她属于人类的归属感——如果没有你,她可能已经把她自己看成与我这类妖将一样的存在。”
就像封河自己也说,她试图完全地躲入另一个世界,不喜欢与自己真正的同胞有所‘交’集。
哪怕她自己不觉得自己很孤单,但是在妖怪的眼里,她已经偏离一个正常的人类,越来越远了。
直到一个叫于轻莲的人很轻易地就接受了妖怪这个设定,颜松再把她重新纳入人类的正常生活轨迹中——虽然执习组的轨迹也不太和正常人类的轨迹重合,但封河确实找到了作为人类的存在感。
不管追求着什么,她依然只是一个人类。
只有人类的生活,才最适合一个人类。
“今后,依然需要你来指导她。”玄镜眼眸半敛,“在她的自己的世界里,你已经填补了……父亲的空位。”
颜松被扼得呼吸困难,张开嘴开始大口地喘息。
“虽然我觉得我说这些也没有用,大概只是趁你现在这样子发一下牢‘骚’。”玄镜看得出颜松的难受,但左手却把他脖子卡得更紧,“所以我不管你会面对什么,你都必须——活下来。”
“呃……”颜松的喉咙底部发出呻…‘吟’。
“喂!”沈经冲上来猛地把玄镜撞出去,俯下身抚‘摸’颜松的‘胸’口帮他顺气。
玄镜再凝视颜松一眼,转身离开,身形缓缓没入黑暗的走廊中消失。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
回想起来,最近很多人都身体不太舒服……比如封河和她那相爱相杀的洪水猛兽。
他跃出窗外,双脚踏上街道。
雨已经停了,但地面依然是湿的。
他本来只是缓缓调整一下气息,逐渐地就变成了大口呼吸。已经没办法奔跑回去了,他只能慢慢走。
回到家就好了。
那个时候,不管有多不束缚,只要有封河在,他就能安心地休息了。
他再走了十分钟,力量已经流失到无法再继续迈动脚步。
“封河……”他喊一声。
双眼看不见了。
他凭感觉走向一家商店的橱窗下,坐下来靠在墙上。
全身冷到开始‘抽’搐。
玄镜!
感受到玄镜呼唤的封河用灵言叫他,却没有听到玄镜的回复。
………
*下一次任‘性’地爆更大概在要集中在五一了…………36832+dsuaahhh+27265631……>;
正文 274。据说龙神一直都很害羞←【等!
风澜在二十分钟后找到玄镜,玄镜在墙面下已经蜷缩成一团,微弱地呼吸着昏睡。。访问:。 ;。
……这是干了什么奇怪的事?
风澜俯下身把玄镜横抱起来。
玄镜苏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睡在长沙发上,身上裹着他之前穿的黑‘色’长袍,封河好像还嫌这不够,再给他盖了一层绒毯。
……捂出了一身汗真造孽。他支起身把绒毯撩开,习惯‘性’地化身为‘妇’男准备折叠毯子的时候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以及有什么奇怪的气息‘混’进来了。
扫视一眼发现房间里不仅有封河和风澜,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白发‘女’人——
‘女’人以很放松的姿势悬浮在半空中,白‘色’长裙散开来像是一只凝固的蝴蝶。
“神明?”他喃喃。
“名字是水霖。”‘女’人的面具望着他。
“就是龙神,你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封河解释,“龙神是来找你的。”
玄镜的喜恶没有表现在脸上,依然只是直视着她。
“现在身体好一些了吗?”龙神的声音很温和。
“啊……没事。”他侧过身站起来,身子还是瘫软得没什么力气,但在神明面前还是要保持恭敬——
虽然这个神明给他留下过一片面积相当大的‘阴’影。
“刚达到妖灵的阶段,就试图去改变一个人类的命数——也未必,太嚣张了。”
玄镜睁大眼。
“即使拥有了通天之力,想要对已经注定的天命作出任何一点调整,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我不知道这一点。”玄镜坦诚地开口,“那时候只是忽然觉得,我似乎可以改变一些从没接触过的东西……”
“所以就尝试了吗?”龙神的语气依然温和,但很明显地带着责备,“你是第一次动用这份力量,力量无法完全发挥,否则凭你如今的修为,‘性’命也会立刻‘交’代。”
“抱歉。”这两个字说出口后玄镜纠结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今后禁止使用通天之力。”
“是。”他又纠结了一下为何立刻屈服在神明的压迫之下。
龙神舒展开身体,赤脚落在地面走到玄镜身前:“其余的,我也不说点什么了。只是因为感觉到异样,就过来看一看。”
龙神虽然作为神明,但似乎并没有比一般‘女’人高大,充其量也只是比封河高上一点点。所以等她落地的时候那种神圣气息忽然就消失了,因为眼前站着的神明……未免也太娇小可爱了一点。
甚至还有一种一推就倒的错觉……很可能封河还长得比龙神结实一点……
玄镜始终俯头看着龙神的面具。
双方似乎在对视。
“面具不能摘吗?”不知为什么,玄镜忽然就无意识地随口问了这个问题。
问问问问问出来了啊!封河内心咆哮。这个没人敢问的问题就这么随便地问出来了啊!
龙神沉默两秒后平静地回复:“可以摘。”
——这个回答意义何在啊!
玄镜也沉默,然后再问:“不能见人么?”
——等等等等一下气氛忽然有点不太严肃了啊!为什么有种莫名暧昧的感觉啊!
“啊,”龙神再回应,“显得神秘感多一点。”
——好诚实的回答啊!知道答案后完全不神秘了吧!
风澜的右手猛地按在封河头上:“你的吐槽快飙破屏幕了。”
“……”停止内心吐槽的封河捂头。
“我走了。”龙神抬起右手走向窗台,身形悬浮起来化为轻盈的白龙。
“谢谢。”玄镜说。
白龙漂浮出窗外后身形消失。
封河和风澜目送白龙离开后视线立刻投向玄镜。
玄镜眯起眼。
“刚刚龙神好像……被你看得害羞了吧……”封河满脸萧瑟地说。
“……”玄镜保持沉默地把视线挪走,然后扶住沙发缓缓地坐下。
“水霖一直都很害羞。”风澜说。
“——你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啊!”封河转而对风澜惨叫,“先前龙神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马上就要随风而去了啊!”
玄镜坐在沙发上继续俯着头沉默。
封河意识到自己因为前一阵子压抑太久,现在一爆发出来就太‘激’动了,连忙缓了两口气想要恢复平常心。
“玄,现在还不舒服吗。”她放低声音问。
“没事,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没力气而已。
玄镜似乎在走神,封河靠过去双手捧住他的下巴,俯下头贴上他的额头。
玄镜的体温依然有点偏低。
“没事。”玄镜再说。
“恭喜啊,”封河微笑,“玄镜,成为妖灵了。”
妖灵是妖怪与神明的过渡,可以说是一半的妖怪一半的神明。
“嗯。”玄镜温和地应一声,搂住封河的腰把头靠过去埋在她‘胸’口。
能够成为妖灵的妖怪,是少之又少的。
他能够理解万事万物的天理,了解自然与社会内部与外部自我遵循的法则,在变化中感知到不变的牵连——都是两位主人的赐予。
让他离开罪恶保持平和的内心,教他重新看待这个世界。
如果英秋能知道,一定会很自豪吧。
风澜一脸严肃地看着你侬我侬的人类和妖将,缓缓把头转向窗外望着。
自己大概永远达不到妖灵这个高度。
所以……水霖,对自己很失望吧。
甚至这次过来,都没有认真地看他一眼,反而很温柔地始终关注着玄镜。
他忽然觉得很寂寞。这样的寂寞产生出来的……只有对自己的怨恨。
不知道封河对自己是什么期待呢。也许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自然地生活着,并没有什么期待吧?
但是如果自己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封河一定……也会如此欣慰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内心的复杂情绪是什么,也许糅合起来——该称之为羡慕或者是愧疚。
玄镜靠在沙发上继续休息。
“昨晚你去找颜松了吗?”封河轻声问。因为是在市区找到玄镜的,所以最有可能就是从附近的人民医院出来。
“是。”他想不出好理由可以否认。
“对他……做了什么吗?”
“并没有。”玄镜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似乎只是对他说教了一番。
“今天早上轻莲打电话过来说,阿松醒了。”封河微笑。
“啊,是么。”他抬眼。自己的说教真的有用?好像不是说教的问题……
是自己的力量,干预了一个人类原本的生命轨迹。
“如果你不去影响他,阿松昨晚……一定会死吧。”
“啊。”玄镜右手捂上昏沉的头。按照逻辑,一定是这样。
那个时候,就是有如此强烈的预感……这个男人,活不到天亮。
“休息吧。”封河抚‘摸’他的脸,“要不要回到镯子里来?”
“不用。”他不想和镯子里的某个陌生的家伙呆一起。
………
*结果真没有虐玄镜我真善良大误,而且还发展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以及阿江正在试图接受心理治疗虽然我始终觉得人类已经阻止不了我的狂躁和焦虑了…………36832+dsuaahhh+27265632……>;
275。大概是提前的老年痴呆撞上了更年期
几天后再次看到颜松的时候,他已经回到执习组,把自己打理得很好了——至少刮掉了刷真实年龄的胡茬。
似乎已经和平时的样貌一样,但总觉得……还是一病老十年的错觉……
“我很老吗?”颜松完全看得出封河在端详他什么。
“啊啊没有啦……”自己都觉得自己口是心非得太明显了。
“回不去了啊。”颜松无奈地捂头。
他目前没办法走路,据说以后也很难走路了。左腿尚且还能勉强,右腿几乎已经没什么知觉。
“现在自我感觉精神状态怎么样呢?”封河很小心地问。
“如果我说我觉得还可以你会信么。”
“……不信。”
“那还问我做什么。”
“……”封河脑子梗死了两秒,很认真地回应:“我们只想知道,你现在最真实的感受,不然我们也不会安心的。”
“真实感受啊……说了恐怕你们又要担心了,”颜松缓缓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除了身体也一起糟糕了之外,没什么变化啊。”
“能……具体一点吗?之前听说你好像思考起来特别累,以及到处走都嫌累,无时无刻都想倒在床上睡觉,想睡觉却又睡不着……”
“啊,谁说的。”
“他们总结出来的。”封河一指门外。
“这方面总结得比写报告还要好。”颜松没有否认。
“毕竟这方面的总结很有人文气息。”
“那我也总结一下……我觉得,我提前老年痴呆了。”
“……不是更年期吗。”封河萧瑟。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是老年痴呆赶上更年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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