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观景、照相,所以我们的队列顺序不时在调整。有时候我走到了最前面,后面可能跟的是董理佳,也可能是陈博;如果我走到后面了,董理佳则一定在最后断后。我知道我在雷霆的心中不会有什么,他太知道我的底细,这决定了我们只能做朋友,当然可能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武警军官。
在跟雷霆的交谈中,我知道了他们武警是在全省范围内可以随时调动的。也就是说,他今天在巴山,明天可能在陈陆或者武陵。我还知道了他们是可能转业的,随时都可能转业。如果他干得好,运气好,或者还立了功,提拔的机会还是不少的。如果转业了,他说,我想开办一个保安公司什么的,一定会有很红火的生意。或者,我去考律师,运用法律武器,去替弱势的人群伸张正义。他说,关键问题,是我要做自己喜欢做的工作,而不是为了赚钱。他父亲开办的是襄江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有数亿的资产。他可以到他父亲的公司工作,但他想自己在外面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说到结婚,他说还没想过,觉得自己还小哩。
《表演系女生》105
不过,他意味深长地说,只要有值得他追求的女孩子,他当然愿意去追求,愿意跟她结婚,共度人生。
我听了他的经历,不由得很是向往。生在他这样的家庭,活到他这样的份儿上,怎么着都值得。如果人在做什么事的时候能做到不为了赚钱,那是容易的吗?
就要通过天门了。董理佳说:我考考你,什么叫天门。
我哪里懂这些呵。我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农村孩子和城里孩子的见识差别从此可见一斑。董理佳鼓励我猜猜,我便只好就字面的意思猜测一下了。我说:是不是说,过了这个山门,我们就算一步登天?就到了天堂?
董理佳说:是的,只要过了南天门,就能彻底避开尘世的烦恼,了却人间恩怨情仇。你看,前面就要到紫皇宝殿了,也就是玉皇大帝住的地方哩。这里的玉皇大帝是开过光的,灵通得很哩。
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呀?我心里不由得肃然起敬。
踏进了宝殿大门,我抬眼望去,看到玉皇大帝目光如炬,在眺望着远方。他多么高大威严呵,难怪人世间的事情他全知道。
我虔诚地跪了下来。难道我所遭受的苦难,圣明的玉皇大帝也全都知道吗?那些诸如我养母、杜牛牛、邓三爷、张仁凤、龚大队、老鹰、老狼之流,他全知道吗?那么他一定会替我伸冤,替我清算,伸张人间正义?
陈博说:我要许个心愿。
她在玉皇大帝面前那个蒲团上跪了下来,虔诚地三叩首,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念诵着什么。
然后,她站起来,往玉皇大帝面前的香炉里点燃了三炷香,再往功德箱里投进了十元钱。
我对董理佳说:该你了。
董理佳摇了摇头,微笑着站在一旁。
雷霆也不准备叩拜。看来他们男子都不太喜欢这个。
既来了,我还是要学陈博的样子,叩拜一下玉皇大帝的。刹那间,无数个愿望在我的脑海里蜂拥而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提醒我……我选择了他们中的最小的也是最现实的一个愿望。我在叩拜之后,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让我考上一所名牌大学。
玉皇大帝,我求你了。求你让我考上名牌大学。但愿心诚则灵。如果果真如此,我一定会再来还愿,隆重地谢你。
我的愿望太多了。我不敢向玉皇大帝表白太多,怕他嫌我要得太多,太过贪婪。我只好要了这么一个。但是我不悔,如果这个愿望能实现,对我很有用。
我也去点燃了香烛。
然后,我们转到紫皇宝殿后面,这里是一个状如神龟的岩石。其龟背,是天柱山的海拔最高处,俗称金顶。龟背下方是一处万丈深渊的断崖。我攀上金顶,看到一朵朵白云在断崖下面飘游,我们的确已经站在了飘渺云端。幸好前面有一道不锈钢护栏,不然的话,如果稍不注意,或者一阵大风,就会让人栽倒在山崖底下,绝对尸骨无存。不过,想来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结束生命,倒也算得上有几分壮烈。
我摆了个嫦娥奔月的姿势,喊雷霆:快,帮我照了一张。
“咔嚓”一声,定格了一个精彩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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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般星期六晚上上完自习课后才能回家,而星期天晚自习前又赶到学校住宿。
我几次星期六晚上回家,都没能见上我爸爸。不为别的,他实在太忙了。或者他有事出差在外,或者忙到我睡下后他才回来。而且即使他在家,我发现最近家里的客人特别多,来了一拨又一拨。如果我爸爸不在家,他们都不多坐,跟孙妈妈说上几句话,便自动告退了。
我想跟爸爸说说话,好多好多的话想说,但很难跟他说上话。我想这就是当官的爸爸跟普通家庭的爸爸的区别吧,或许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得到更多的爱。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我在家里总是跟孙妈妈相处。对孙妈妈,我总是觉得有距离,我没有太多的说话的欲望。这样或许给她形成的印象是以为我是个天生少话的人。诚然我的话不多,但关键是跟她没有想说话的激情。或许我这样是不对的。她倒是对我很好,我带回来的衣服,都是她用洗衣机洗净,再让我带回学校穿。还总是为我准备一点零花钱——当然也绝不太多。但是孙妈妈对我的“好”,有一种客气的成分,就是把我当客人的意思。
这天晚上,我刚睡下,听到了爸爸回来的动静。那时孙妈妈还在看电视,我爸爸回来后在跟她讲话。不多会,我爸爸回到卧室,拿了换洗衣物,到洗澡间去冲凉了。我激动地从床上爬起来,开了灯,我靠着门框那里站着。好大一会儿,爸爸洗完了澡,穿着*回到卧室里来的时候,看到了我:媺媺,还没睡?
我嗯了一声。
我爸爸说:有事吗?
我说:爸爸,我都有好多天没看到你了。
我的声音里一定有一种楚楚可怜,或者说撒娇。
爸爸回卧室去了一下,穿了睡衣,来到我的房间里,自己拖了椅子坐下。我要去关上房门,房间里有空调。可是爸爸示意我别关门。我不高兴地问:为什么呀?
爸爸悄悄地说:应该有一定的距离才好,不应该关着门说话的。
烦死了。我蹲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腿,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这太不是滋味了。
我爸爸说:媺媺,别生气了。来,我出差在省城时,给你买了块手表,你戴上吧,看是不是喜欢?
手表?太好了。这么奢侈的东西,我还没敢想哩。
我戴上了手表。是一款卡地亚女式电子表,手链式的。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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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107
不贵。才几十块钱。本来想给你买一款贵重点儿的,但是考虑到你在学校的特困学生身份,觉得只能戴这种一般标准的时装表。还喜欢吗?
我高兴地转动着手腕,左看看右看看:当然喜欢啦。爸爸给我买的,我什么都喜欢。
爸爸说:喜欢就好。最近我的确忙。忙得要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升任县委书记了。懂吗?就是说在巴山县,我成了真正的说话能算数的一号人物。
我有些奇怪:过去你是县长呵。难道不能算一号人物?
我爸爸有几分尴尬地说:县长算什么呀?你不懂政治,跟你也说不清。在县里的政治格局中,县长只是主管经济工作而已。在常委班子中,我只能算其中一票,在大事上根本做不了主。其他常委,基本上都是看书记眼色行事,书记说怎么好就怎么好,书记说绿就绿说红就红。书记是一言堂,一人说了算。比如在用人上,爸爸都是反对无效的。县委书记走之前,把唐焱弄成了副县长,我尽管投了反对票,也没有用,他照样办成。爸爸这些年,嗨,不容易呀,韬光养晦,在书记面前装孙子,才终于混到了出头之日。他总算调走了,调到别的市里去当一个副市长。
官场的事情,怎么这么复杂呀。我基本听不懂。
爸爸又说:这事儿呵。我等了七八年了,本来早该升上来,可就是动不了。这回,还是你魏伯伯在省里帮忙说上了话,才算是有了结果。
哦。怪不得那次我爸爸一定要去拜访魏伯伯,还给了他那么大的一个信封。看来他们当时说的运作,正是让爸爸当上书记这事呵。
我爸爸还说:我上任后,提拔了一批干部。这批干部都是早该提拔的,但因为我没有多少发言权,所以一直都压着。你陈伯伯也已经当上了公安局长。他一直很给我面子,我交办的事都办得漂亮。再说,他不是出面组织人去陈陆市解救你嘛,我欠了他的人情,这次总算还上了。
这件事多少跟我沾上了一点边。我听到陈伯伯当上了一把手局长的消息,真诚为他高兴。也为陈博高兴。她爸爸升官了,总归是好事情。我脸上有了喜色:爸爸,这是个好事。我为陈伯伯高兴,他对我有恩。而且,你知道吗?我在学校碰巧跟陈博同床铺哩。她爸爸升官儿了,我也为她高兴。
爸爸也高兴:你们同床铺,我听你孙妈妈说过了。是的,你陈伯伯这会儿得高兴一阵子了。他说要请我们一家人吃饭哩。
我说:好呵。
《表演系女生》108
爸爸说:可我暂时推辞了,此事不能太张扬,给他搞到位了就行了。即使要吃饭,也得缓个一年半载的。不说这个了。跟你说多了也没那个必要,你也不懂。今天我对你说的情况,你千万不能对外人去说,去张扬,只能烂在肚子里呵。人的一生中,有好多事,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你长大以后,也会遇到好多事情,不能对人说的,都得让它烂在你肚子里,记住了吧?
我点点头,表示我明白。
爸爸问:媺媺,这一段没跟你说上话。的确是太忙。你那里都有些什么情况?需要我做什么?
我觉得最急需对爸爸说的,就是将来考艺术类大学的事。所以,我把田老师对我说的一些想法,和盘端出来说给爸爸听了。
爸爸沉吟了一会,托着下巴说:你自己觉得呢?你对考艺术类名牌大学兴趣大吗?
我激动地说:我当然盼望了。爸爸你是知道的,我的文化课成绩不理想,在班上几乎是揪尾巴的,所以将来通过文化课考上大学很难,即使能上,我也没大的信心,觉得顶多能考上三本或者高职高专,终归不能成什么大气候。而文艺方面,按照田老师所说的,我的确不仅是长相漂亮,而且确是有天赋的,我自己觉得我也是有天赋的,不走这条路真是很可惜的。但是,走这条路,光靠漂亮和天赋,都是不行的,必须得经过专业训练,得走读艺术类名牌大学的路线。所以,我想请您帮忙决定一下。反正,我是您的女儿,将来搞好搞坏,都得靠您啦。
我爸爸微笑了:你的确继承了你妈妈身上的很多东西。你妈妈也漂亮,她还会唱很多民歌哩。
我点点头,说:我奶奶,就是老枫村的奶奶,是一个优秀的民间艺术,我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机,连收音机都没有,我奶奶却教会了我唱很多本地民歌……
我爸爸说:行。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理想是成功的保证。既然你自己有这个天赋,又有这份理想,我焉有不支持的道理?你们田老师叫田什么?她的专业能力怎么样?
我说:她叫田颐敏,她武陵师专毕业后来到三峡音院进修过。我觉得她还是有专业素质,有眼光,有能力的。我能信任她。如果她能倾尽全力地把知识都灌输给我的话,应该是可以帮我考上个名牌大学的。
我爸爸说:那好,明天我刚好有点儿时间,明天中午我们把她请出来,请她吃个饭,在一起商量一下。你有她的电话吗?我明天上午跟她联系。
我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太好了。我当然有她的电话。
我把她的电话告诉给了我爸爸。
爸爸存了电话。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如果没有,我们就都睡吧。
我便说了几个小事情:爸爸,我看城关的同学们都有电脑,有帮助学习英语的复读机……当然,相比刚才的事,这是次要的。如果能有,当然好,我可以补上电脑这一课,也可以把英语学得更好一些。如果您为难,就以后再说。
我爸爸说:这个好办,电脑的事,你不喜哥的电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可以给你先用。我跟你孙妈妈先商量一下,最好由她来跟你安排。对了,我已跟你的不喜哥在电话中提起过你,说我们有了一个养女,他也很高兴。至于复读机的事,我明天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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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我煮面条跟我爸过早。孙妈妈今天休假,还在睡哩。
爸爸当着我的面拨通了田颐敏老师电话。田颐敏老师接到电话,问:您是哪位?
我是胡建星。
胡建星?您是县委胡书记?您找我有事吗?
爸爸说:嗯,我想请你吃个便饭哩。
田颐敏很是意外:您请我吃饭?我哪里敢当?
县委书记请吃饭,这在一般人心目中,是非常荣耀,乃至受宠若惊的事情。我爸爸自然是对此习以为常的。他笑着说:我这里有你的一个学生,她跟你说。
他把手机递到我手上。我便对田老师说:田老师,我是杜媺呀。
她惊讶了一下,但估计很快想起了我是胡建星的养女,于是说:哦?杜媺吗?
我说:是的。我对我爸爸讲了您给我的关于考艺术类大学的建议,我爸爸很重视,想请你当面跟他谈谈。他说至于说吃饭,不过是一个便餐而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爸爸说可以去吃农家饭。就我们三人。您有时间吗?
田老师说:好呵。胡书记是大忙人,能专门安排时间听我讲教学方面的事情,我很荣幸哩。请你转告胡书记,就说我有时间,请他说地方,我到时候便去。
我说:不,田老师,十一点我们开车到学校门口接您。
我捂着话筒问了我爸爸。爸爸说,下午五点钟到学校门前去接她,到时候再联系。
十一点到了,我爸爸开车带着我,在巴山一中门前接田老师,田老师看到我们的车停下,连忙朝车跑了过来。她从后排上来,跟我爸爸打了招呼。我爸爸客气地说:你星期天正好休息,却又要被我们打扰,真是过意不去。
田老师说:能跟您在一起吃餐饭,多不容易哩。没事儿。
我们来到江边的一处“清江农家”,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房间坐了下来。老板并不认识我们。她很热情地拿着菜单上来点菜。我爸爸没看菜单,对老板说,有土鸡吗?老板说,有。我爸爸说,就来一个正宗土鸡火锅,再来一个炕土豆,一个农家豆腐,一盘手撕苞菜,就可以了。不上酒,就来三盒伊利酸奶吧。
在等着上菜的间隙,我爸爸跟田老师拉起了家常。爸爸了解到田老师二十九岁,孩子四岁了。她老公在本县竹园镇医院当医生,叫覃发环,学中医的,大学毕业后就被安排在竹园镇医院。
我爸爸问:你们两地分居呀,这可不利于工作。怎么不让他调到县里来呢?
田老师皱皱眉头说:您别提这事儿,我不知吃了多少苦,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幸好孩子上幼儿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