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柔软的触感。
温暖而撩人。
认连城睁开眼睛。
沈念堇急忙要缩回手却被牢牢捉住,他使劲挣了挣,奈何那人的手铁钳一样,箍得他动弹不得。认连城手上真气微送,沈念堇立即觉得半边身子一麻,整个人倒下来,被认连城紧紧抱住。
“叫了你许多遍,为什么不来?”认连城抱住怀里的人,面上虽然笑着,眼中却透出寒光。
沈念堇冷道,“你叫我来我便来,你当我是什么?”
“当你什么人?我们早已成亲,自然是夫妻。”认连城一手探进沈念堇的领口中,轻轻的揉弄着。他手法特殊,意在用内力冲击人体内与□□有关的穴道。
不过片刻,沈念堇已经有些微微的喘息。他死命的咬住嘴唇,生怕自己漏出一星半点声音。
看着他倔犟的表情,认连城忽然双手一放,自己向后倒去,重新枕在躺椅上。
他的姿势慵懒而倦怠,极是无力的样子。随手拉住自己银色的发稍把玩,眼神甚无辜的看着沈念堇,“唉,等了你好久都不来,我亲自下厨做的好酒好菜,可菜都凉了你还没到。今天是中秋夜,我却还饿着肚子。”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认城主的肚子马上十分不雅的响了响。
认连城垂下眼睛,表情哀怨,看起来很是可怜。
沈念堇却还是硬着声音道,“所以你就把我逼过来?不惜折了我的剑?!”
认连城把那缕头发由唇间拉过,漫不经心道,“一把剑而已,我再送你一把便是。”
“你!”沈念堇抽出腰间的断剑压上认连城的颈项,“你可知道这剑是我师傅在我出师的时候送的?”
认连城笑一笑,对颈上的剑不慎在意,看了沈念堇一眼,却是风情万种,柔声对他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剑法还是不要再练的好。从此我教你,等你出师的时候再送你一把好剑如何?”
沈念堇冷冷一笑,“你做梦吧。”
手里却松了剑。
“是啊,好梦难做。”认连城叹道,“念堇,为何你心甘情愿嫁我,却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就连和我中秋赏月也不愿。”
沈念堇不再说话,背转身离去。
认连城动也没动,只一个人望着黑夜中的那轮满月,许久连一个表情也没有。
突然,他一低头,发觉了自己脚边的那件外衫。
是那人方才匆匆而去忘了带走的东西。
更长梦短,美景难再。
认连城却露出了笑容,自己将那件衣服抖开盖在身上。
今夜,兴许真的能有一个好梦吧。
之二 冬
“他真的病了?”
冒着漫天大雪急急而来,沈念堇翻身下马,把手中的马鞭扔给身后的人,一边问跪在渡头迎接的侍从。
侍从似乎已经在雪中等了很久,脸在风中冻得发紫,整个人几乎要被埋在雪中。他点点头,声音低低的,仿佛压抑着哽咽,“城主病好久了,只是一直不肯告诉您,说是怕您担心。”
沈念堇皱起眉,“大夫说是什么病没有?”
“城主说不要大夫,他自己心中有数。”
“这人……”沈念堇眉头皱得更紧了,道,“这人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说着却马上同侍从一起上了船,艄公竹竿一撑,纷纷大雪中,小舟便向离弦的箭一样向瀛州驰去。
踏进近月阁便闻见一股极浓的药味。
几个侍女接过他手中满是雪花的披风便识趣的退下,最后出去的那个随手把门带上。
沈念堇把外面厚重的缎布床帐用钩子勾起,里面是一层轻柔的纱帘,轻轻用手指挑开,那个人正睡着。
沈念堇想,为何这两次见到他,全是在他睡着的时候。
认连城面朝里侧睡着,不见容颜,只见一头极长的银发。
好像又长了好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念堇觉得认连城头发长了,人却瘦了。
他伸出手,探上认连城的额头。
果然好烫。
床上的人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转过了身。
认连城看上去有些憔悴,嘴唇苍白,脸颊却是因为高热引起的酡红。见沈念堇站在床边,便笑道,“什么时候来的?我睡着了,也不知道,不过你的手好冰。”他撑起身体看看窗外,叹道,“原来下雪了啊,可惜今年没办法起来赏雪了。”
沈念堇压住他的肩头让他躺下,又拉过被角给他掖好,说道,“什么我的手冰,是你烧得厉害。还要赏什么雪,真不知道你平时都在想些什么?”
“都在想你啊。”认连城眨眨眼睛,答得很顺口。
沈念堇偏过头,低声道,“别胡说。”
认连城笑了一笑,便盯着头顶的帐子,不再说话。
他不开口,屋子里便静悄悄的。
沈念堇站在床边,手不自觉的绞紧了纱帐。
又过了一阵,沈念堇开口道,“为什么不让大夫为你诊治?”
“这是在关心我么?”认连城转过头看着他,不过见沈念堇脸色冷下来,便见好就收,道,“医毒本不分家。那些大夫能说的,我也能说,何况,我这根本就不是病……”
这仿佛是话中有话。
沈念堇正要再问,就听认连城道,“就当我是相思病吧,念堇来了,我便要大好了。”一边又拉住沈念堇的手道,“都站了这么久了,坐下来再说吧。”
沈念堇只觉得拉住他的手指修长却清瘦,想了想,还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认连城顺势便挨过去,整个人从后面把沈念堇抱住,再把下巴搁在他肩窝里,柔声道,“我们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那火热的脸颊就紧贴着自己的颈项,沈念堇直觉有些透不过气,却冷声道,“不想。”
“唉唉,这句说的我的心好痛。”认连城一面用双手把沈念堇的手捂暖,一面有气无力的说着,“念堇,你说这离雪城中的情人,谁有我们过得清心寡欲?从成亲到现在,我们就是只在新婚的那晚有……”
“住嘴!”
沈念堇疾声厉色,却被认连城轻轻用食指点在眉心。沈念堇的额头白净无瑕,认连城轻轻用手指抚摸着,极温柔的道,“什么时候这里才能因为我长出朱砂?”
“认连城你……”沈念堇不可思议的看着说这话的人,“你可知道离雪城中的人眉间长出朱砂是什么意思?”
认连城笑得一脸兴味,“如何?你不想么?”
“不想。”沈念堇冷冰冰的答,却觉得被他灼热的呼吸吹得脸有点发烫。
认连城见又惹恼了他,便道,“念堇,你最近都在练剑又不许我看,不知道你的剑练得怎样了?”
沈念堇不理他。
认连城又道,“念堇,你去那边剑架上把我的配剑拿过来。”
沈念堇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把戏,却还是把剑取过来放在认连城手中。
认连城握着剑道,“此剑原名伊人,长三尺三寸。据说铸剑的人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子,女子的父亲告诉他说,如果他能真的在铸剑上有所成,就把女儿嫁给他。他花十年铸成此剑,终于把心爱的女子娶回家。谁知他却爱上了这把剑,妻子与剑争宠,他举剑杀了妻子,从此与剑相伴。”
他慢慢抽出剑身,剑刃薄而利,灿若秋水。
只是剑之两刃间镂空,整个剑身中间有一道狭长的椭圆形空隙。
认连城用手在剑脊上抚摸,道,“这是一把不祥的剑,生来便带着血腥,却也是天下难得的神兵,成为历代离雪城主的配剑后便易名离雪剑。你可知道剑上这道透空的剑槽是做什么的?”
沈念堇摇摇头。
认连城缓缓笑道,“剑若刺进人体,伤口被剑身堵住,血便一时溅不出来,若不拔剑,被伤的人便还有一刻残喘的时间。可若多了这条剑槽,剑刺进去,血便会顺着血槽喷出来,这样拔剑也更容易些。若位置正确,快进快出,刺中的人就会即刻毙命。”
认连城只觉得自己怀中的躯体一僵,他却还是继续道,“一般的剑若有这样镂空的形状,必容易折断,但离雪剑却是例外。念堇,这样一把剑,你想要么?”
闻言,沈念堇变了脸色道,“你要把离雪剑送我?”
“只要你喜欢,有何不可?”
沈念堇却摇头,“这是你的剑,我不要。”
认连城含笑道,“上次不是怪我毁了你的剑,如今算是赔你一把。”
“我若是拿了你的剑,你又要用什么?”
认连城笑得更开心了,“自然是要念堇保护我了。遇到危险我就躲在念堇身后,念堇便为我冲锋陷阵。……想想这情景真是美得几乎让人心碎。”
此语换来沈念堇的冷哼。
“哎,又头晕了,我还是病人。”认连城无力靠到沈念堇肩上,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却是沉声道,“念堇,你还没有完全长大,所以认连城还要保护你。不过……真的很想提前看看你长大了是什么样子。”
沈念堇懒得听他胡说八道,“你哪里有个病人的样子?还有,不要装老,你比我大不了几岁。”
说完转头,看着认连城的脸心中却是一动。
作为一个男子来说,这张脸的确是过于秀美了。
似乎是被认连城身上的热气熏得有点晕了,他撩起认连城的几缕银丝,声音有些朦胧,“你的头发变长了。”
“是啊,”认连城一笑,“从你走了以后就再没有剪过。”
沈念堇出了一会儿神,突然用很轻的声音唤道,“……连城。”
这声听在认连城耳中却不异于一个炸雷。
他慢慢的扳过沈念堇的肩膀,去吻他的嘴唇。
沈念堇没有拒绝。
认连城笑起来,“幸好我这病不会过人。”
一手扯下帐钩。
屋外严寒刺骨,室内却是一帐春色无边。
之三 春
银笼红炭,青色小火零星跳跃。
认连城在梦中见到了春日景致。
蒙蒙飞絮中,有人剑如惊泓,一遍一遍的练习,可始终不得要领。
自己在梦里笑道,“念堇歇一会儿吧,你看雨后景色多好,天边一对霓霓。”
那人道,“又在胡说。我只知道霓虹,哪里有什么霓霓?”
“唉~霓为雄,虹为雌。我们两个一起看,那自然就是霓霓。”
那人冷哼一声,再不理自己,只继续练剑。
自己在梦中偷笑:念堇啊,你可知道给你的剑谱都是认连城修改过的,不让我亲自来教你,可是怎么也练不会的。然后自己教的时候,就可以趁机吃豆腐~
梦从冬日做到春天。
别人是青丝成雪,自己却是白发染墨。
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上官丹凝焦急的眼神,认连城慢慢坐起身。他的神情让上官丹凝心中一凛,方才所有要出口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认连城的视线慢慢的扫过来,那是一种无机质的光。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我睡了多久?”
“一……一个月。”上官丹凝只觉得自己在这闷热的房间里却浑身发冷。
注意到她的反应,认连城缓和了一下语气,问道,“城中的情况如何了?”
上官丹凝只觉得压力骤减,舒了口气道,“与原来城主所料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认连城笑了一声,眼神落在虚空中,“还是输了么?”
“城主……”
上官丹凝似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认连城笑道,“我已经不是城主了,我从小看你长大,不必这样生疏,这次的事情也多亏了你,从此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上官丹凝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
房中烧着上好的栎炭,火明力紧。
光洁的银炭笼上,映出认连城的脸。
宛如镜面般的笼面上是扭曲的影像:一个黑发如瀑的人,缓缓的抚上自己左眼下新多出来的刺青。
他的声音极低,仿佛是自言自语,“原来我没有低估了他,却是高估了我自己。原以为,他是会舍不得的……”他突然又笑了,“这下可好,天地之大,也容不下这段恩怨。”
上官丹凝猛然抬起头道,“城!……大哥,可要报仇?!”
“报仇?”认连城站起来,上官丹凝想要过来搀扶却被他摆手止住,“愿赌服输。我要怎么报仇?杀掉自己心爱的人么?”
上官丹凝一时无言。
认连城走到炭笼旁边,勉强撑住身体,取过随身的匕首,将自己原本长及脚踝的头发齐腰割断。他捏着那束黑发,手一松,手里的发丝便飘飘荡荡的落在了炭火上。
一阵咝咝的火燎声过后,房中满是难闻的焦糊味。
认连城来到窗边,推开窗子。
春寒料峭,冷风瞬时灌进了温暖的房中。
光线闯进的刹那,一时被晃得睁不开眼。光影斑驳间,仿佛是滔天的白浪,天地间一片银素烟波,是冬末未曾化去的残雪。金光折射了过来,亮得叫人一阵战栗。
那是阳光的影子,白底的金。
立在窗边,冰冷的空气刺得认连城面颊微微刺痛,认连城缓缓道,“也许仇怨永远都不可能被遗忘,但该放开的时候,总该试着放开。”
他的声音轻柔却低沉,回荡在早春的金光白雪之间。
之四 夏
盯着炉子里的火,谢无花几乎要睡着了。
昨日念堇有事外出未归,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于是便靠着枕头读了一夜的医书。到了寅时三刻实在是睡不着,便起来准备了许多炒米、谷花、花生、芝麻、粟、豆粉、芝麻粉、面粉、糖桂花卤,准备熬药糖。
先蒸一锅糯米饭,然后把饭和麦芽一起煮。中间用土布进行一次过滤,把米饭和麦芽的渣去掉,再继续煮。等差不多的时候,谢无花用两根筷子沾汁拉,见能拉出片来,糖稀就算是弄好了。
最近总觉得沈念堇的手脚凉,于是谢无花便捣了些北芪、桑椹、首乌、熟地之类补气血的药材,和糖稀一起放进已经下了油的锅里面,放在一个四方的格子里,用湿布盖上,用专用的木器用力压紧,接着便是盯着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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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清晨还是有些凉意,谢无花守在炉火前,面孔被烘得火热,背后却是凉飕飕的,却又懒得进去再加件衣服了。
就这么坐着,大概是一晚没睡的关系,渐渐觉得有些困倦。
迷迷糊糊的,竟就这么倚着椅子的扶手半睡半醒。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熟悉的感觉袭上嘴唇,有人吻住了自己。先是轻轻的试探,然后舌尖伸了进来,与自己纠缠。
不过那人的优势并未持续很久,谢无花已经自动的回吻过去。
仿佛是一种本能,一种直觉,一定要牢牢的抓住,这一次再不放手。
动作逐渐增加了力道。
谢无花只觉得自己把怀中的身体越抱越紧,手指慢慢下滑,伸进了那人的衣襟内,用并不轻柔的力道在他胸口游移。碰到胸前敏感之处时,那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
谢无花瞬间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沈念堇正被自己压在椅背上,衣襟已经散开。
这是……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念堇见谢无花已经清醒了,也并不拉好衣服,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道,“醒了?不继续么?”
恰在此时,谢无花闻见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啊!我的糖!”
“你要现在离开我一步,以后也别再过来。”
冰冷的语气让谢无花欲退开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缓缓的转过头,沈念堇也正分毫不差的望着他,只是眼神有些复杂,“无花,为什么你总是想要跑掉?”他捉住谢无花的手臂,把他拉向自己,温热的气息拂在谢无花面上,“是我留不住你?嗯……?”
最后的那个“嗯”字拖长了音,酥软得仿佛在谢无花嘴唇上拂过。
谢无花轻轻一颤,再看沈念堇时,眼底已燃烧着奇异的热度。不过他极快的垂下眼,语声十分轻松,“念堇,你再这样撩拨下去我可受不了。”
这次沈念堇没再说话。
只是平常一贯冷酷的眼中水光潋滟,他伸手拆下自己的发冠,黑发垂下椅背,扇面般散开。
苍白眉宇间的朱砂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望着那粒朱砂,谢无花在心中呻吟一声,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