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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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风雨-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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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环吓了一跳,惊问道:“没这么严重吧?您还有两位小阿哥呢!对府里头别的主子也照顾得好好的。外头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民间女子罢了,还能把福晋扯了去?您装着不知道就好啦!”她却不懂福晋的心思,这般养在外头,恰是她是不能容忍的。这样秘而不宣的瞒着自己,指不定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与其不知深底的听之任之,还不如寻了弄进王府放在自己的眼下。
  想到方才他迫不及待地出门,福晋眉宇泛起一丝冷意,嘴角却微微勾起,淡淡说道:“我既是知道了,就要想法子为王爷分忧,他不好意思开口,我便亲自去把这位妹妹接过来住着,你说好不好?”
  且说胤禔骑马直奔位于西门外的金钱巷。上个月在此处买了个小院子,一应布置都是差心腹去办的,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这个院子就隐藏在一大片商铺之中,看似极惹眼,实际上去很隐密。
  他把马丢在客栈里,负着手由几个亲随陪着在街上闲逛。不一会儿,进了间玉器铺子,留了两个长随在店里守着,自已穿过后门经过一棵大榕树,熟门熟路地进了宅院掩了院门。
  屋里有一男子坐在桌前看书。见到胤禔推门进来,他连忙做势行礼:“李鼎见过王爷!”
  胤禔扶起他亲热地笑道:“请起请起!咱们是什么交情?还跟本王生分!本王还没谢谢你的臂助呢!”李鼎就势起身坐了,笑道:“礼不可废!王爷礼贤下士,在下也不能不分尊卑。再说在下不过一介草民,蒙王爷不弃,一路从江南追随王爷,能为王爷出谋划策是在下的荣幸,当不起王爷的谢字!”胤禔听了更是满意,点头道:“你谨守本份,这样很好。你放心,你虽然现在是草民,以后就是权臣了!哈哈哈!”
  他是江南盐运使李煦的庶子,当年南巡时还是个六品的宣抚使司佥事,之后因其主官卷入周文彬一案,他也被判革职留用。按说以他的家世背景绝无可能被牵连至此,后来才传出是太子的意思,据说是太子想染指盐运,想借李鼎之事给其父李煦敲个警钟。故此他一直未能谋到实缺,只好跟着着意招揽于他的大皇子。
  李鼎问:“王爷,方才见您笑容满面,可是有喜事?”胤禔哈哈一笑:“果然瞒不过你!我今日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接着把朝堂上的种种说了一遍。李鼎听完后想了想便笑着对他说:“当时在下定的这个计策,本想着,只要有一半的人相信太子睚眦必报,无容人之量,那就算是成功。如今看来,效果好得竟超出咱们的预计啊!“胤禔抚掌大笑:“正是如此!前些日子我还以为咱们白忙活了,怎么宫里头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正想着寻机去宫里走动走动,哈哈哈!这会子想来竟是消息传得慢的关系了!”
  李鼎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恭喜王爷!加上前头凌普之侄果其逊一案,王爷离您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了!”胤禔想起朝堂上皇父的怒气,不由得志得意满,笑说:“这也要谢谢你的妙计啊!”这时屋外传来一把清甜的女声说:“王爷偏心!奴家也是尽力为王爷办差的!”一个窈窕女子闪身进来,赫然是投河自尽的含烟!
  胤禔一把将她搂过,手不规矩地滑进她的衣襟调笑:“本王哪里偏心了?还在怨本王将你送上纳尔苏的床?”
  含烟身子一扭,像尾游鱼般滑到旁边,幽怨地道:“正是呢!奴家的心全在王爷身上,王爷让奴家去侍候别的男人不算,还让奴家跳河自尽!那水又冷又深,若不是奴家自幼在江南长大,如今就看不到王爷了!”说完拿起丝帕假装拭泪,娇滴滴地道:“王爷好狠的心哪!”
  李鼎垂上眼帘置若罔闻。两人忙着打情骂俏,谁也没注意到他嘴角露出的不屑笑意。
  连着几日,李鼎都说去打探消息,每日里不是在茶楼静坐就是在街头行走。宅子里只得含烟并几个下人。
  大福晋张佳氏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青油马车来到金钱巷,照那人的指示进了玉器铺子。掌柜看到主子前来,吓得脸都白了,想拦却不敢拦,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张佳氏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忠心。但我也不是来害爷的,今儿就是来看看,若王爷来了,我自会跟他说。”
  张佳氏领着仆妇终是进了院子,方进门就看到一个女子坐在廊下绣花。院子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味道极浅淡,却带着点略略的甜味。见这个女子美貌无比,张佳氏暗自肯定自己的猜测和决定,向仆妇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仆妇大声说:“好大胆的丫头,还不过来跟福晋行礼?”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冲着众人微微一笑,站起来盈盈拜倒:“奴婢含烟跟福晋请安!”
  一听这个名字,众人不由得吓了一跳。虽然处在深宅大院,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很难。此次见到本该是个死人的人活生生出现在面前,换做任何人都是怕的。胆大的仆妇抖着身子问:“你,是人是鬼?”含烟妖娆的笑了笑:“你说呢?”竟一步步走了过来。
  张佳氏倒底是大家出身,此时却镇定下来了,平静地说:“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都给我稳重些!”众人方勉强站直身子畏缩在她身后。

  妙计(下)

  含烟呵呵一笑上前几步敛衽行礼:“福晋处变不惊真令奴家佩服!”张佳氏略点点头说:“姑娘也是贞烈女子。不过,既是贞烈女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莫非姑娘舍不得人间繁华,又活转来?”言下竟有些刻薄了!含烟低着头眼珠一转,泫然欲泣:“原来福晋已知道奴家来历!实不相瞒,那日奴家决意寻死,哪知造化弄人,奴家顺着河水飘了好久,醒来时才发现被王爷救起。奴家如今尚苟且偷生,只为了两个心愿未了:一是未能报答王爷的救命之恩,还有,就是想与我的平王爷再见一面。”
  偷眼见张佳氏平静的脸色,续道:“若能了却此番心愿,奴家便了无牵挂了。奴家既无亲友可依,又是信低贱的身份,连这身子都被糟蹋,活在这世上实在没什么乐趣。求福晋帮帮奴家,奴家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说完已是落下珠泪,楚楚可怜。
  在流传的段子里,含烟是个贞烈女子,不堪受辱而愤然自尽的。众仆妇皆暗自唏嘘,只叹红颜薄命云云。张佳氏却不为所动,反问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你既要报答王爷,就以身相许便是了!跟了王爷后衣食无忧岂不是好?至于那平郡王,你死过一回了,忘掉他安心跟着我们王爷罢!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恶人!”
  含烟流着眼泪,说的话却是坚定:“福晋,含烟如今虽是个低贱的烟花女子,但也曾经是大家闺秀,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含烟也是懂的!我也曾想过求得良人,像王爷与福晋般琴瑟合鸣白头到老。如今已是这般田地,我活着只会羞愧难当。求福晋成全!”
  张佳氏想了想,终于点点头说:“好罢,我替王爷做主,你也不用报恩了!至于让你与平郡王见一面,我却要想想才是。”含烟低泣道:“福晋,我只要远远的见上一面就好。求求您!”张佳氏细细思索片刻,终是点头应下。想打算过些时候再安排,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终怕夜长梦多,便吩咐道:“备车!咱们回府!”
  掌柜早派人去通知胤禔,算算时辰正是下朝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是赶不回来的,自已身份卑微不敢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福晋将人带出院子。
  张佳氏和含烟坐在马车里,往平王府方向而去。平王府同在城西,缓行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马车不大,在狭小的空间里,含烟身上的甜香更是浓郁。女子身上有些香味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张佳氏只觉得浓郁熏人了些,只皱了皱眉头。为免惹人疑窦,众人行至离平王府尚有二三里处就停下了,这是纳尔苏回府的必经之路,平日里来来往往甚是热闹。众人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静等纳尔苏下朝经过。
  张佳氏沉声吩咐道:“我一番恻隐之心,你不要辜负了才好!王爷的救命之恩在前,你最好记得,不要给王爷惹来麻烦。”含烟自是应了。不一会儿,纳尔苏骑马过来了。张佳氏紧紧盯着含烟,心思急转。生怕她闹出事来,又想让她去平郡王身边。平郡王对她上心,若这此交给他倒也不错,免了不少后患。但王爷也起了一样的心思,他本来把人藏得好好的,若知道是自己将人交给纳尔苏的,那就不妙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含烟死掉才是好事!既全了其贞烈名声,既是她自尽,王爷也怪不得自己。此时纳尔苏已经走过了,含烟只是掀起帘子一角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流泪。
  一切无事。
  张佳氏命人回府。行至半途要经过永定河,含烟招呼人停下马车,脸上又是泪水又带着微笑,对张佳氏说:“谢谢福晋成全!”接着纵身跳下永定河。所有人都惊呆了,盯着水面半晌,又望了望福晋的脸色。张佳氏却是面色平静,心中却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吩咐道:“留两人在此处盯着,确认她不会浮上来为止!”众人心中一凛,只得应了。此次随行的都是张佳氏的心腹,倒也不虞外传。
  张佳氏回府后还未换得衣裳,胤禔阴沉着脸坐在花厅不知等了多久。见他脸色难看,张佳氏眼圈一红,跪下请罪:“王爷,雅茹给您请罪!请王爷责罚!”胤禔压着怒火问:“请罪?你有什么罪?”她眼帘一动,一行眼泪掉了下来,语声轻软:“雅茹今日好心办坏事,害了含烟姑娘!”胤禔一惊,他还不知道含烟又跳河了,连忙追问道:“你说什么?到底是什么回事?快快说来!”
  张佳氏见他一脸急切,心里更是酸痛,暗自理了理头绪才低声说:“王爷将含烟养在外头,雅茹是知晓的。雅茹不愿王爷像别人一样被人取笑说,堂堂天皇贵胄想要个心爱的女子也要偷偷摸摸,不愿像别人一样背个妒妇的骂名。雅茹就想着今儿去把妹妹接到府里来先住着。一看竟是人尽皆知的含烟姑娘。
  若是旁的女子,只要是王爷喜欢,抬她进王府做妾也没什么,若有了身孕抬了身份也是应该的。可是竟是那个含烟!雅茹爱戴王爷,怎么也不愿王爷为她犯了规矩,所以就拿了些银两好言相劝让她离开!没想到她真是个贞烈女子,行至永定河时,她尽投河自尽了!”
  胤禔咬着牙问:“什么?投河?你!你坏了我的事!”张佳氏睁着泪眼无辜的看着他,还在哭哭啼啼的说是为他好。他心里一阵厌烦,伸手就是一巴掌把她挥打在地,恨声说:“你可知你坏了我的大事!!”张佳氏捂着脸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嫁与他做继室已有几年,一直以来都感情甚笃,如今却为一个低贱的女子对自己动手!难道真的是人不如新吗?
  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庆幸。庆幸的是那个麻烦的女子终于永远消失了,瞧王爷这般着紧模样,若是留他在身边,王爷的心哪会留半分给自己。怕的却是难得一见的怒火,想着还好没有将含烟一心只念着纳尔苏的事情告诉他,否则王爷指不定还要发多大的脾气!念及此处,只是缄口不语,不断哭泣!
  胤禔狂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想要吩咐人去找,却深知既是入了水,任谁也别想找到她的了。想着那个戏子含烟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事成之后就该一刀将她杀了干净才是,怪只怪自己贪恋美色误了大事。若是她误会了雅茹的意思,以为是自己让她走的,出去到处乱说可怎生是好?唉!这个局面真是不好收拾!
  回头看到李佳氏哭得梨花带雨,想起自己还要借助她的父亲,只得熄了怒火把她拉起来,轻拍了拍她的背。暗自寻思:事已至此,只好明日再寻李鼎商量一下对策了。
  平郡王府。两个侍从低着头禀报:“回王爷,奴才去查过了,那辆马车是直郡王府的!随行的仆从是直郡王继福晋的!”纳尔苏略思索片刻就得出了结论,气得捏碎了茶杯,咬牙切齿道:“好个直郡王!竟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当我好欺负吗!!此仇不报非君子!”
  原来他下朝回府时开始并未留意那辆马车,在经过的时候却嗅到一阵清甜的香气。这个香气竟是含烟跳河那天在舱室中闻到的香气。这种味道极特别,从未在别处闻过。
  他不敢断定是不是含烟,故令人追查下去,没想到竟真的是她!她不但活得好好的,还和直郡王福晋同乘一车!竟是好大的福分好厚的恩宠!自己还为了她还得罪了太子!真是好算计!
  如今与太子闹僵,太子失了自己这个臂助,又因此失了圣心。改日他再来拉拢,自已若不知情,说不得真会中了他的圈套!想得真是周全!孰知天网恢恢,这个计谋被我知晓!我既已得罪太子,又何妨再得罪个大皇子!他以为只有他一个皇子吗?哼!谁敢设计于我!我必以双倍报之!

  骏马(上)

  五月十一日,皇帝携数位嫔妃巡幸塞外,命皇太子、直郡王、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阿哥随驾。京中事务委诚郡王、四贝勒、八贝勒全权负责,其时诚郡王署礼部,四贝勒在户部上行走,而八贝勒则在吏部上当差。
  经过十余日的长途跋涉,五月二十二圣驾终于抵达热河行宫。周边就近的部落首领赶到行营朝见皇帝,在行宫停留了半月,圣驾就已北移,开始巡幸诸蒙古部落。随扈而来的嫔妃阿哥、文武百官、蒙古诸王、侍卫仆从不下十万之众,浩浩荡荡行过整个草原。
  六月十五圣驾抵达巴林右旗大板行宫预计伫跸五日。到底是马背上的民族,来到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像是回到他们真正的家。无论是嫔妃福晋,还是阿哥格格,早不见层层高墙中的雍容端庄,换上骑装,在草原上策马纵横。方十一岁的小十七骑了一匹小马驹儿跟着哥哥们呼啸而过。
  悠然寻了个略高一些的草坡抱膝而坐,眯着眼睛任微风从脸上抚过。虽然自幼养在深闺,不似个草原女子,但这片土地上青草的芬芳,野花的俏丽,高天上的流云,夜空里的繁星,都让她极思念向往。
  十三远远的瞧见她,便领着弟弟们策马直奔而来。悠然望着他们矫健的身姿,忍不住微笑起来。几人都穿着紧身骑装,腰束革带,马鞍上悬着箭壶,斜斜插着些白羽箭,极是英姿飒爽。胤祥跳下马来问:“母妃为何一人在此处?怎不去骑马?”
  她摇摇头:“我从未骑过马。”胤礼跑过来坐在她身边偏着头好奇地问:“母妃不会骑马?是什么缘故吗?”胤禑也来凑热闹,看了一眼弟弟,不满的说:“不会骑马很出奇吗?我的额娘也不会骑马的!”胤禵撇撇嘴说:“你额娘是下三旗包衣,哪能跟贵母妃比?”胤禑立刻跳起来,瞪大眼睛怒声问:“十四哥!你说什么?她也是你的母妃!”胤禵哼了一声说:“我又没说错!母妃也有不一样的!”
  悠然先拿了帕子给两个小的擦了额头上的汗水,闻言立即收了笑意,正色的问:“小十四,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哪个不懂上下尊卑的奴才教你的?”胤禵看她的脸色知她是恼了,连忙陪笑道:“贵母妃,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就觉得咱们满蒙儿女都擅骑射,而汉军旗的多半不擅骑马,到底是不一样的。”
  胤禑本来要冲上去理论,闻言只得悻悻坐了,手里的马鞭被他折了又折。悠然安抚的拍拍他的背,淡淡地说:“是吗?原来如此!满蒙重武,汉人重文。你学的四书五经也是汉人的书。”她不欲多说,转头笑问三个小的:“你们跑去骑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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