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奇声叹道:“静乔还是年轻糊涂啊。就是这般,老夫才怕她又得罪了王妃。你赶紧去替我瞧一瞧,若静乔被责罚得厉害了,老夫便去请王爷搭救。”说着,又示意赵铭家的拿银子。
赵铭家的嘴上说着无功不受禄,手上却将银子揣了起来,堆着笑脸说道:“到底是舅爷关心郡主,小的这就去替舅爷看着去。”说着,又行了个万福,才拔腿向后头蒲荣院去。
赵铭家的到了蒲荣院,在门首上站了站,便向内去,绕过挡屏,没瞧见廊下有人,到了门边才瞧见东边暖阁窗子开着,透过窗子瞧见祉年、福年、醉月、暮烟在攒珠子便过去瞧,瞧见珠子都是珍珠、猫眼石、红绿宝石磨成的,心知蒲荣院的丫头要东西都是去库房里随取随拿,便隔着窗子笑道:“几位姐姐好,劳烦哪位替我通传一声。”
醉月瞧见了,便笑道:“嫂子等一等,我替你说一声去。”说着,便起身向堂屋里跟石清妍说话。
过一会子,醉月从屋子里出来,打了帘子叫赵铭家的进去。
赵铭家的进去了,到了里间,瞧见石清妍懒懒地倚在榻上,正解了楚静徙的头发给她编辫子,楚静乔就坐在石清妍下手,似是在虚心请教一般。
“郡主,耿大人拿了给小的,问小的领出去的人可有下家了,还说若是郡主受委屈了,他就去求王爷说情去。”赵铭家的小心地看着楚静乔,见楚静乔侧着身子,便偷偷地看了眼石清妍,石清妍有一府库的东西可以贿赂她,早先便是识时务地受了石清妍教唆劝说楚静乔向石清妍低头,如今耿奇声拿了这点银子,她自是不放在眼中。
因这话这银子是给楚静乔的,楚静乔便瞄了一眼,叹了口气,对着石清妍也不好说到底是耿奇声最关心她,便对赵铭家的说道:“银子你拿去吧,告诉舅舅,我还受得住。”说着,想起赵铭家的说耿奇声问那些下人的下家,便有些着恼,暗道石清妍说的是,耿奇声果然在算计他们家的“宝贝”呢。
☆、第46章 恨不倾城未嫁时十四
楚静乔依旧不知道赵铭家的如今因形势比人强早已投靠了石清妍;对赵铭家的吩咐两句,便叫她去回了耿奇声。
耿奇声得知楚静乔被罚禁足一月;便又稍稍花了些心思叫人去跟余思渡说;原想叫余思渡冲动之下从余问津眼皮子地下跑开;也好方便他问话;谁知余问津不知跟余思渡说了什么,余思渡知道楚静乔挨罚,越发老实地待在屋子里。
耿奇声无奈之下;便想着眼下只能从长计议了;虽说西院里卖出的厨役未必知道西院里头的事;但多打听打听总是好的,想着,便又叫人花了心思将西院卖出去的厨役买下。
不过两日;益阳府内便飘起了鹅毛大雪。
耿奇声也因雨雪霏霏,得了借口拖延去祭奠先锦王妃耿氏,待看了日历,得知五日后才宜上坟祭奠,一边暗自庆幸能多拖延几日,一边却又唯恐太迟赶不上年前进京回禀皇帝。费了心思将西院的厨艺买来后,暗中问了问,这些个厨艺只知道西院里头成日里打铁,并不知道到底打的是什么。
耿奇声叫人去西院并王钰家中试探了几次,徒劳无获之后便将眼睛又盯在了余思渡身上,暗道他大可以令余思渡、余问津兄弟两人随同祭奠耿氏,待到了耿氏墓前,再费些心思隔开这两兄弟,单独跟余思渡说话。
想着,便叫将祭奠耿氏一事说给余家兄弟,客套之下,便又跟楼朝日也说了一声。
听到耿奇声这消息时,楼朝日还如早先一般跟余问津下棋打发时间,余思渡被余问津拘在身边,百无聊赖地托着脸想着西院里看到的弩机,盘算着该再想法子亲手用上那弩机才好。
楼朝日笑道:“先王妃乃是女中豪杰,去祭奠她一番也好。”说着,便垂着眼皮,暗道那日离了锦王府,大可以借着大雪的遮掩,叫身边一小厮捎信去徐州、上京,也好叫这两地的楼家人都知道益阳府内楼晚华失踪他被“软禁”的事。
余问津瞅了余思渡一眼,他还没告诉余思渡余大将军要他留在京城的事,暗道如今雪大路滑,余思渡又是个鲁莽的人,倘若出去有个万一,伤了他的身子,也能够叫他名正言顺地留在益阳府,如此一来,虽说锦王府里头的人猜测余思渡是因瞧见西院的东西才被扣下,外头的人却都会以为是余思渡受伤才留下的,如此他们余家也算是护住了锦王的名声,没给锦王留下个仗势欺人扣押人家小少爷的罪名,也算对得起锦王收留余思渡之情。想着,便笑道:“是呢,思渡跟郡主乃是青梅竹马,去祭奠先王妃也是应当的。”
余思渡听出余问津话里的意思是他与楚静乔有些不清不楚,鼻子皱了皱,到底是想着楚静乔因他还在禁足之中,便没将心中不满的话说出来。
如此楼朝日、余问津、余思渡三人便算是答应着陪同耿奇声一同过去了,耿奇声听了这话,便又请赵铭家的跟石清妍说情,请石清妍许了楚静乔出了锦王府去祭奠先王妃。
赵铭家的不过是来回走一遭,便回了留客天,笑着对耿奇声说道:“舅爷,王妃说郡主去祭奠先王妃乃是人之常情,怎会不准?此外,王妃还说总归过年的时候也要跟先王妃的灵位磕头,如今她也去。”
耿奇声一怔,随即想到如此也好,看王妃急着令着侍妾去西院看“厉害”的玩意,且又说出东西是献给陛下的话,只怕石王妃还不知道撤藩等事呢,如此若侥幸的话,他也能够从王妃嘴里套出几句话来。虽未跟王妃多多交谈过,但看她行事不按章法胡闹的很,想来她本就不是个深沉内敛的性子,若想套话只怕容易的很。
耿奇声巴不得能见到石清妍一面,因此便又托着赵铭家的对石清妍道了谢,随即便等着那一日到来。
如此又过了两日,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耿奇声掐指算着若快马加鞭,还能赶在过年之前回了京城,因此越发下狠心要在祭奠耿氏的时候将话从余思渡、石清妍嘴里套出来。
待到了祭奠耿氏的黄道吉日,一大早,耿奇声、楼朝日、余思渡、余问津等人起来,稍稍准备一番,就看见后院里抬出一顶顶轿子。
耿奇声心中诧异,问了管事,得知石清妍领着吴佩依、孙兰芝、窦玉芬、董淑君四个侍妾一同前去,此外楚静乔也陪着过去。
耿奇声见此,脸上先是茫然,暗道看如今的情形楚律是十分宠爱这石王妃的,怎地石王妃为了祭奠先王妃还要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这是给谁看?虽心中不解,但也由着她去。随后随着楼朝日几人上了马,慢慢出了锦王府。
昨晚上又下了一夜的雪,此时锦王府外大街上随处可见成堆的积雪。
耿奇声随着楼朝日等人骑马在前面引路,不时地看一眼余思渡,心里琢磨着如何利用楚静乔将余思渡、余问津兄弟两人分开。
余问津脸上带着浅笑,心里也决定要发狠地将余思渡的腿脚扭伤,好叫他留在锦王府。
楼朝日瞧着一路随从的官兵侍从众多,一条街上的人都回避开,暗道此时叫自己的随从离开只怕太惹人注意了一些。
除了余思渡,其余三人俱是各有心事,因此这一路竟都是静悄悄的,没人有心开口搭讪。
待出了锦王府所在的益阳城,向南边又行了约十里路,便到了一处陵墓,这陵墓正中一座是锦王的,墓后偏左的地方便葬着先王妃耿氏。
待到了前头,耿奇声等人下了马,由着守墓的士兵将几人的马匹牵走,便等着迎接石清妍下车。
不想,过了一会子,有丫头撑着伞,遮着银装素裹的楚静乔过来,楚静乔过来后,便说道:“舅舅,母妃要去瞧瞧她的墓地,就不随着咱们一起过去了。”
耿奇声暗道果然石清妍不是成心要来祭奠耿氏的,到了耿氏墓前也不去祭奠,不过如此也好,越是心高气傲的人,越容易套话,于是也不见他恼,笑着对楚静乔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去拜祭先王妃吧。”说着,便请楚静乔先走一步,自己紧跟在楚静乔身后。
楚静乔一路走到耿氏墓前,最后站在耿氏墓碑之前,想起耿氏在时太后、皇帝、耿奇声、余君言等人待她是何等诚心,耿氏去后,这些个不是要抢了益阳府,便是算计她,因感念耿氏在时时光,楚静乔不禁悲从心来,还未开口,便先落了泪。
耿奇声忙道:“郡主,莫叫王妃担心了。”说着,示意楚静乔看耿氏墓碑。
楚静乔闻言忍住泪水,待人摆好蒲团案台,便跪下给耿氏磕了头,心里想着耿氏千万要保佑她报仇成功,叫余君言那贱人不得好死,叫石清妍……正祈祷着,便犹豫住,想了想石清妍,便一咬牙,暗道耿氏地下有知,千万保佑她将害她的人都惩治了。
耿奇声等人也在楚静乔身后跪下,焚香烧了纸钱后,耿奇声又劝着楚静乔起身。
冷风吹来,这瞧见这锦王府的陵园内白茫茫一片,耿氏坟前大片空地上满是积雪,空地延伸向一片树林,树林里的常绿的松柏露出些许翠绿。
楚静乔瞧见余家兄弟,便倍感凄凉,勉强对耿奇声笑道:“舅舅,咱们回去吧。”
耿奇声说道:“也好,陵园外头有座老亭子,郡主若有雅兴,不如咱们一同去亭子内赏雪吧。”
楚静乔哪有心思赏雪,因此便说道:“这天寒地冻的,待我去问一问母妃,倘若母妃乐意去,咱们就去吧。”说着,便向陵地右边去,忽地瞧见雪地里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心思一转,暗道自己因余家人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不可不讨回来,此时戏弄一下他们也好,便叫道:“雪狐!余大哥、余哥哥快些将它抓住。”
余问津因此时还没离开耿氏墓地,唯恐失态,便要劝楚静乔放过那雪狐,还没开口,就见余思渡衣襟窜了出去,手脚灵活地追着那只雪狐。
楚静乔瞧见余问津站着没动,便说道:“余大哥不去抓吗?”
余问津忙道:“郡主,既然是先王妃灵前的雪狐,就当是有灵性的,不若放了它一马。”
楚静乔瞄了眼耿奇声、楼朝日,见这两人不开口,便低头惭愧道:“是我一时鲁莽了,原想着若能有只机灵的小东西陪伴也好。”说着,翕动了两下鼻翼,便又释然地笑道:“罢了,还叫它长在这边吧。”瞧见余思渡没了踪影,便哎呀一声,说道:“余哥哥不见了,我找他去。”说着,也不走台阶,便沿着空地上深深积雪里余思渡留下的脚印追过去。
瞧见楚静乔脚下歪了一下,耿奇声忙对余问津说道:“余兄弟快些去将令弟找回来吧,不然郡主是不肯回来的了。”
余问津瞧了眼这陵园里护卫的人,因今日来了王妃、郡主,侍卫都已经避让开,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瞧见随着他们过来的几个丫头、媳妇,因想余思渡离了众人的眼,要受伤也容易的很,因此便追了过去,越过楚静乔,抢先一步奔向那树林之中。
耿奇声先叫一个随从跟着,随后心道余问津不熟悉这陵园,他来过这陵园两次,若是绕近路,定能先余问津一步找到余思渡,想着,便对楼朝日笑道:“惭愧的很,老夫触景生情,想独自一人缅怀一下先王妃。”
楼朝日笑道:“耿大人请便,晚辈来了益阳府几日,也不曾出锦王府游玩过,早先答应了京中兄弟姐妹带些土物回去,也不曾去采买,不知晚辈能否先行一步,去益阳城里买些土物。”
耿奇声因要赶着去见余思渡,因此便不去细想楼朝日此举的深意,笑道:“楼小弟尽管去就是了。”
楼朝日感激地对耿奇声一揖,便领着自己的人寻了马匹向陵园外头去。
耿奇声待楼朝日转身,便快步沿着台阶走,走下台阶到了树林边,瞧见随从迎了过来,便问道:“郡主呢?余问津追上余思渡没有?”
那随从说道:“郡主扭了脚,小的瞧见余大少爷照顾她,便借口追余小少爷离开了。”
耿奇声笑了笑,随即又蹙了眉头,早先众人打趣的都是楚静乔与余思渡,原以为楚静乔喜欢的是余思渡,不想楚静乔却问余问津有没有心上人;且方才楚静乔追出去时有意歪倒,丫头们默契地不跟上,可见楚静乔这会子当真是看上余问津了。如此正好叫楚静乔缠住余问津,由着他去见余思渡。想着,便在随从的带路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树林中走去,树林中的积雪已经堆积到膝盖,耿奇声步履十分艰难,为了避开余问津、楚静乔,便绕了远路,走了一盏茶功夫,才瞧见雪地上的脚印,沿着脚印再往前走,又走了一炷香功夫,便瞧见一个被扒开的雪洞,雪洞边凌乱地撒着雪花,一行脚印又向前延伸,瞧见余思渡趴在地上将手探进雪洞里去掏挖,耿奇声出声道:“余小哥儿,叫下头人来抓吧,别浸湿了衣裳。”
余思渡扭过头来,笑道:“耿大人,这雪干的很,弄不湿衣裳,待我将这狡猾的小东西掏出来。”说着,忽地呲牙咧嘴地将手拿出来,看着手上的血印子,便讪讪地说道:“这小东西实在是牙尖嘴利。”
耿奇声忙将余思渡拉开,示意随从去挖雪洞里的雪狐,又拿了帕子给余思渡叫他裹住手上的血印子。
余思渡笑道:“多谢耿大人,犯不上用这个。”说着,不在意地抓了把雪在手上搓了搓。
耿奇声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我这老头子就比不上你喽。”
余思渡笑道:“耿大人谦虚了。”
耿奇声有意装作诧异地问道:“郡主呢?她随着你过来的,人哪里去了?”
余思渡扭头向身后看了眼,笑道:“耿大人放心,陵园里多的是人,郡主叫一声,自有人去寻她。”
耿奇声听余思渡这般说,便摇头苦笑道:“可怜郡主前头陪着你去西院还受了罚,你竟是一点也挂心她。”
余思渡听耿奇声这般说,便有些羞愧,悻悻地说道:“耿大人,晚辈是觉得郡主出不了事。”
耿奇声摇头笑笑,说道:“她在如今的王妃手下度日,你何必又给她增了烦扰。王爷说那西院里头的东西等到春暖花开便送到京城去,你父亲叔叔都是将军,到时候想看如何看不到?”
余思渡眼睛忽地睁大,惊喜道:“当真?”转而又纳闷道:“既然总要送出去,为何王爷不想叫旁人看见?”
耿奇声嗔道:“糊涂小子,王爷是要献给陛下的,叫你先看了去说开了,再献给陛下的时候陛下也心知肚明了,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余思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耿大人说的是,只是晚辈我实在忍不住想先瞧一瞧,若是能试上一试就更好了。”
耿奇声不屑道:“余小哥儿什么东西没见过,怎地还惦记那东西?据我看,不过是些奇淫巧计罢了。”
余思渡闻言,忙道:“耿大人别小看了那些东西,我瞧着那些东西厉害的很,我在父亲叔叔的军中瞧见的是马车这般大的弩机,那弩机一次只能发出一支长箭,西院里头锦王爷的弩机只有那一小半大,却是能连着射出箭的,且不用人推拉只要踩在下头的踏板上,转着一旁的轮子,轻轻松松就能射出箭。”
耿奇声心里吓了一跳,余思渡说的那马车般大小的弩机厉害的很,但太过笨重,来回运送发射也不便宜。比起余思渡描绘的西院的弩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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