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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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曜引-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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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叫,就表露了首领的身份,顿时有一柄大刀默不作声地砍过来。罗彻敏反手一剑架过去,骤然间手上一轻,那刀刃竟是毫无阻拦地砍到了他的胸前。乌霞呼啸一声往地上猛地一伏,罗彻敏的眼睛眯起来,看到那柄色若琉璃的巨刀,以及刀光中坠落的自己的断剑。
  罗彻敏拍马就逃,一面逃一面叫道:“救我呀,谁给我一把剑!”
  灼热的刀风紧追不放,罗彻敏在马上左闪右躲,幸得乌霞灵巧,带着他连避过好几招,前面一箭放来,竟是紧贴着罗彻敏的肩头而过,身后的追击顿时慢下来。鄂夺玉收弓,驾马冲了向他,将自己的腰刀扔出来,叫道:“接着!”
  他纵身去接刀,然而那巨刀从他侧畔挥出,青影一挥,竟将扔来的刀当空劈作两截。罗彻敏接了个空,只得再度猛窜。身后骤然传来一声雷击似地响动,不,简直就是雷击,因为与之相伴的,还有橙黄色的电光,将三丈之内照得透亮。
  强光中有两个人同时发出了惊叫,“是刘大人?”“是冯壮士?”
  罗彻敏回过头去,看到冯宗客和一名中年男子各举刀剑讶然对视,他们手中的刀剑,竟是相仿大小。
  “刘大人,这位是毓王世子!”冯宗客在片刻错愕后赶紧指着罗彻敏道。
  “世子?”中年男子露出些庆幸的神情,收刀向罗彻敏略一欠身,道:“昃州节度使刘湛,见过世子!”
  “刘大人?”罗彻敏定了定神,问道:“刘大人这是……”
  “住手,住手,是友军,是友军!”刘湛己然喝令起来。
  “友军……”罗彻敏在心中说了一遍,迟疑了片刻,还是和他一样发令停战。
  他们这里停了手,神刀都那边,还打得厉害,罗彻敏与刘湛并骑奔向那厢。罗彻敏问道:“刘大人为何出城?”
  “……小儿的事,多谢义士了,”刘湛中断了和冯宗客的谈话,转过身来道:“是毓王命我出城破敌的。”
  “那么父王自己呢?”罗彻敏追问道。
  “毓王还在城中呀……”刘湛的神色也有些疑惑,向着昃州方向看去,道:“只不过城中似乎有变,我方才正赶着回城。”
  罗彻敏很想问他是否知道毓王决心于明日撤军的消息,然而还是忍住了。又问道:“罗彻敬率了援军先我而来,如今可到了昃州?”
  “没有!”刘湛也觉得甚奇怪,道:“三天前分明有信送来,说昨日可到昃州,不知道为何耽误了……不过,倒是来了个女娃子!”
  “是不是杜小姐到了?”“是不是我妹妹?”
  鄂夺玉和杜乐英几乎同时问出声来。
  “是,正是杜小姐!”刘湛欣然道:“杜小姐年纪轻轻,这武功胆量可真是了得,单身独人闯进城中求见毓王。毓王最近忧心军情,少有笑容,可她来之后,好象轻快了很多呢!”
  说这几句话的时间,他们己经赶到了神刀都交战处。
  神刀都的战况正是激烈,瞿庆问罗彻敏是把尾后的这帮人解决了再走,还是先去昃州。
  罗彻敏自然是一百个想快去昃州,然而心中对身后敌军的威胁又没底。他自知并无大战经验,身边有现成的宿将在,就老实不客气地问了:“刘大人,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以我看,神刀都足以抵挡他们,还是回昃州要紧!”刘湛之言正合罗彻敏的意思,他立即道:“好,我们走!告诉宋录,快些摆脱纠缠,来与我们汇合!”
  离昃州还有半里许里,他们都看到了洞开的城门,城内火旺如油泼,不时有宸军捂着脸城中滚出来,在护城河中跌滚不休。
  罗彻敏心中“格登”一响,心道:“父王果然已经弃城了!”刘湛起先在马上怔呆住,继而冲去,望着这座他用心经营了十五年的城池,发出一声声嚎叫。那嚎叫声似全无意义,然而却听得罗彻敏心头一揪一揪。熊熊烈焰勾勒出他瘦而扭曲的身形,象一株半枯的老树将要被烧成灰炭。
  “刘大人刘大人!”罗彻敏从后面追上去,抓住他的衣带,叫道:“不能进去,城里不可能有人了!”
  他刚这么说,就有一支人马从火光中跃出,分明是宸军衣甲!
  昃州军失去家园的悲恸很自然地发泄到了这他们身上。
  这支宸军己被烧得七荤八素,轻易就被杀败,若不是罗彻敏惦记着要留下几个活口问情形,只怕连一个也留不下来。
  勿勿询问的结果,是就在方才城中突然有了喧闹,他们以为有可乘,前去攻城,谁知城门一撞即开,进去后突然街道起火,房舍塌倒,他们损失甚多,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看他们焦头烂额失魂落魄的样子,显然不是说谎,刘湛盯着昃州城,面孔不时抽搐。罗彻敏忙道:“城中几经交战,想来百姓只怕已然不多吧。前些日子刚下过雨,眼见又要下雨的样子,我看这火也烧……”
  似乎正是应着他的话,他眼皮上一凉,瞳仁前就蒙上了一层幻动的水光。然后第二滴,第三滴,雨水劈里啪啦地砸在他们身上,很快地汇到地面,冲出一道道浊沟,灼热的气浪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罗彻敏的话和凄冷的秋雨一起让刘湛冷静下来。毓王只怕早有弃守昃州的打算,只是明知他会反对,因而秘不相示,今日又特意将他遣出城去。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五个月前他向毓王求援为的是保全这座城池,然而终究成空。当初他所为是对是错?也许这早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决定的,无论他做什么或是什么都不做,都不能避免今日的结局!
  “刘大人!”罗彻敏这时突然有点冲动,按上他的的手臂,道:“我们得走了,我向你保证,迟早有一日,我会把这城池交回你手中!”
  刘湛被抬起头,水珠如线从面前少年的睫毛上滚落,映着昃州城将燃的火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有种极热切的神情,似乎非得他答应一声,否则绝不罢休。这样的眼神,刘湛曾经看到过许多,从前甚至从镜中看到过,然而最终都不知消落于何方。他避开了那眼神,叹道:“我们走吧!”
  无论毓王对他是何态度,在今日这样的情形下,他都只能跟着毓王走了。否则曾经先结盟于毓王,继而背之示好宸王,后又绝宸王送款于毓王,如今再归宸王……如此反复之辈,无论是哪里,都不会再有他容身之地。
  刘湛是从西门出城的,毓王即然让他出西门以吸引敌军的注意,那么自己定然不走西门。可是无论如何他总要回到神秀关的,罗彻敏一面广散斥侯兵搜探毓王踪迹,一面率军西行。只是走不了多远,有快骑来报:“敌人撤走,神刀都发觉他们行踪可疑,一路追下去了!”
  “胡闹!”罗彻敏一惊,他分明是让神刀都击败敌军,就来与他们汇合,宋录这一跑,却是去了何处?
  第二十三章
  “谁去追神刀都?”罗彻敏向左右喝道。
  “我去!”王无失陈襄和杜乐英都嚷了起来。
  罗彻敏正在想要答应那一个,鄂夺玉却己经驱马而出,道:“让我去吧!”
  罗彻敏一想,王无失陈襄得率部打战,杜乐英一个人出去他不放心,让鄂夺玉去倒正好。他向刘湛道:“刘大人,你部下对这一带地形势熟悉,遣一支人马交与我这位兄弟吧!”
  刘湛自然答应,使去派人。却不想身边又有一人道:“我也和他一起去吧!”罗彻敏回头一看,却是何飞。罗彻敏觉得有点古怪。如无差遣,何飞向来是紧守在他身边的,这回为什么主动地提出去追神刀都呢?难道是他觉得神刀都有什么古怪?不过多一个人去也没什么不好,他便道:“好!你们一起去!”
  他目送鄂夺玉和何飞的背影消失在愈来愈密的雨幕,不知怎地,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了点担忧。
  然而还没等他这这点担忧消失,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密密叠叠的蹄声。罗彻敏一惊回头望去,只见城头一丝残烛般的火光飘闪,照亮了随着蹄声而来的水花,象极长极长地一道瀑布,向着他们这边延来。然后风骤地一厉,光亮就全然熄去,敌军和一大团黪黑夜色一起,逼近了他们。
  几乎只是眨眼前,罗彻敏的身前身后就挤满了狂舞的刀枪。他的剑挥出去,似乎一瞬间便架开了七八样兵刃。满耳都是“乓乓乒乒”的撞击声,竟连雨声都掩了去。不知是不是被发觉了他的地位,敌人兵锋所至,正是罗彻敏的方向,罗彻敏一时间只余下奋力舞剑的功夫,至于辨识敌军、指挥军队,统统忘了个干净。
  他手臂迅速地酸软起来,似乎己经打了许久,然而又快得如同一瞬。身后再有枪尖荡水声传来,他刺过去时,听到王无失叫道:“世子!找到世子了!”
  紧接着是杜乐英,“世子,你没事吧?”他从两三名敌军围攻中撞撞跌跌地跑过来,
  这时陈襄的狂吼声己然响起,一小支骑兵逆向冲入奔涛般涌来的敌军中,王无失向罗彻敏略一点头也跟了过去。罗彻敏这时才算见识了踏日都两大勇将的冲刺之术,长矛与大刀挑起处,就象几块横亘在河道中心的坚石,敌军的攻势不得不在他们面前分开。
  “瞿将军和刘大人从两边包抄上去了!”杜乐英喝道:“世子快随我来!”罗彻敏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杜乐英拉着往一边跑去,那是个上坡,似乎是到了一座小丘上。这时凌州军在左,昃州军在右,骤向向敌军夹逼而来。敌军不得不向前猛冲,罗彻敏刚刚呆过的地方,立即就有上百名收不住脚的敌军挤过去。看到那群在被黑夜辗压成一团烂泥的人和马,罗彻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时王无失和陈襄也无法再抵挡,都退上了山来。山下的敌军也跟着往上冲,罗彻敏立即叫道:“发箭!”
  箭混在雨中越过王陈等人头顶,落入了敌军当中。他们只略为后退,就再度被后面拥挤而来的人马给冲得不见形影。
  “这是怎么回事?”罗彻敏冲着王无失和陈襄大声叫道。骤雨狂风与数万人的混战之中,他的声音极为细弱。
  “刘大人说,估计这伙敌军是追着他来的!”王无失捂着胸口道:“先前刘大人冲杀过一阵,拨掉了两座寨子。肯定是残兵们向宸军报告了。这里来的……咳!”
  他猛地咳了一声,陈襄在一边嚷道:“你伤着了?”
  “没事!”王无失的声音又复为高亢,喝道:“我觉得这是宸王的精锐禁军!他们可能把我们当成突围的毓王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呼啦啦地吼叫声,象是风从夹峙的山峦中间呼啸而过。“宸王有令,得毓王者,封侯,赏千金!”
  乌霞似地不安地躁动起来,罗彻敏抓紧缰绳,手心里滑腻腻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水。杜乐英道:“这样倒好,宸军被我们吸引过来了,毓王那边就会平安很多!”
  “是!”罗彻敏突然安心起来。从前他对毓王敬畏容或有之,却极少亲爱之意,只在这一刻,骤然间觉得,真要是能够代替他一死,原来也并非不甘心的。他精神一振,喝道:“我们到来定然出乎宸军意料!杀!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水“哗哗”地从山林中流淌而下,平日里的路径,此时尽化作一道道气势汹汹的河道。鄂夺玉低下身去,费力地辨认着那些模糊的足迹。
  刘湛的兵道:“这条小道,可以通到青龙涧河谷之中!”
  “神刀都是从这里走的吗?”鄂夺玉自言自语道:“以方才的足迹看,似乎是走了这里。”
  “没错!”何飞轻抚了一下石壁,道:“这种刮痕……分明是他们的刀法!”
  果然一路往前走,就不时踩到摔在淹没于浊水中的尸首。再往前赶一程,猛然间马腿往下一崴,一道洪流几乎是当胸冲到了鄂夺玉的身上。“后退!”
  在他的喝警声中,何飞率着兵丁们退上了一边的山坡。鄂夺玉弃马飞身跳上一株树,然后就听到了隐约传来的喝骂。
  “龟孙子王八蛋,打不赢老子玩这种花样……”
  这声音一听就是宋录的,鄂夺玉树上爬了一程,看到前面山坡上黑压压一群人,水流向他们愈逼愈紧,他们不得不往山上缩去。水对面另有人在连笑带骂扬长而去,一人笑声格外刺耳。似乎也不是因为非常响亮,而那种吐气的响动,让鄂夺玉不自禁地想起在凌州的时侯,有时深夜里听到的成群的豺狼的嗷叫声,给人带来的恐惧,似是可以蚀肌入骨,永远都不会消逝。
  显然他们正是被神刀都追逐之辈。他们为了摆脱神刀都,因此扒了青龙涧某道溪流,拦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鄂夺玉向宋录叫了一声,宋录暴喝道:“还不快给老子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几千弟兄都要喂了鳖鱼!”这倒不是虚言,他们所站的那片山坡,显然常常受水冲刷,不要说树木,就是连泥士都不多,尽是光秃秃的岩石,冲势再大些,就有站在边缘的立不定脚,被卷下水去。幸得宋录让他们各自牵着手,这才能够暂时稳住。
  “你们等等!”鄂夺玉往下一看,他身下的树也被水淹了过了一半,他思量了一下,向何飞道:“何首领,我们搭一座浮桥吧!”
  何飞哼了一声,道:“水这么急,怎么搭浮桥?”
  “你我先去那边决口处,推几块巨石就能堵一会了!”鄂夺玉教身边的兵丁们伐木,自己在树上一荡而起。他飞出七八丈后,突然间腮上微微一辣,然后就见到何飞远奔在他前面的影子,象是一团随时会散掉的黑雾。
  鄂夺玉赶紧追上去,他们两个你追我赶,也花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方才攀上那道悬岩。悬岩下正临着壑口,湍流面上漂着的石块木叶,快得只有一些残象。他们两个选定了一块巨石,同时用力向那石猛推去。一下,两下,石头纹丝不动,然而那边己然传来有人落入水中的嚎叫。鄂夺玉手上使劲骤地一猛,何飞叫道:“当心!”
  然而他叫得还是迟了,鄂夺玉的腕上发出一声“咔”地脆响,他闷喝一声,竟再用了一把力,那石头终于松动,滚落了下去。石头轰然坠入水流中,虽然被推得往前漂出三丈有余,然而还是站定了。水面顿时少去了七成,化作涓涓细流。
  “让我看看你的手!”何飞突然一把抓过鄂夺玉左腕,鄂夺玉本身地一闪,右手穿出去点向何飞的手三里穴。何飞没见到一般手径往前伸,这一伸的动作有种微妙的颤抖,竟全没让鄂夺玉的右手碰到一点点皮毛,然后就稳稳地抓住了他的左腕。
  “是错了筋,可得赶紧接上!”他的语气一贯地平乏,然后两只手一扳。鄂夺玉将一声惨叫硬生生咬碎,嗖嗖冷气混着血腥味从他的齿间喷了出来。不过何飞马上又取出付膏药用热力化了贴在上面,痛苦就少了很多。
  “多谢!”鄂夺玉从脸上强挤出一个微笑来。何飞一声不吭,眼皮向上翻了一下,露出两只似尖刀般的瞳仁,在鄂夺玉面上刮了一下。鄂夺玉面上的笑意却并不曾减去一分。何飞再凝视了他片刻,然后拍拍手起身道:“好了!”
  他们处置的这一会功夫,兵丁们己经将伐下来的树捆扎起来,三根一排三根一排地连在一起,终于搭成了一座浮桥。宋录终于大踏步地跑了过来,他一见鄂夺玉和何飞就嚷道:“我们得追上去!”
  “世子让你们回去!”何飞以不容反驳的语气道。
  “跟着他们,可能就找到王上了!”宋录四下时张望了一会道。
  “你怎么知道?”
  “老子就是知道!”
  “你不回去,便是违令!”刀拔了出来,锋刃推到宋录胸口。
  宋录两眼一瞪,喝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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