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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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曜引-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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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身后传来叫声,他一听这声音,赶紧转过头去叫道:“是何首领么?”
  正是何飞沿着山壁飞一般攀上来,他一面攀一面道:“他们什么时侯上去的?”
  杜乐俊无暇问他是怎么回事,答道:“才上去一小会!”
  何飞便不与他答话,手又抓住一根藤飞身一荡,便荡得没了形影。
  杜乐俊冲到衡玑观时,只见观门大开,显然是被棍棒击开的。他再往内跑了几步,就听到鄂夺玉道:“仙姑!这是你师尊的诛星剑!你可看好了!”
  “哼,是我师尊之剑又如何?”渡云喝道:“宝塔不得让人踏入一步,这是我师尊严令!”然后便是剑刃相击,打得煞是热闹。
  “仙姑,你再不让开,可休怪我无礼了!”鄂夺玉喝声刚出,渡云就叫了一声,显然是受了伤。
  “鄂夺玉,你干什么?”杜乐俊终于冲到了那宝塔前。便见那几百名手执棒棍的蕃兵站在一边,鄂夺玉和虎面密思在和道姑们打得激烈。那十四名道姑排成一个剑阵,堪堪拦住了宝塔入口。宝塔造得也奇怪,全是石头筑成,竟通体没有一个窗口。
  道姑们的剑阵排开,漫天都是一道接一道的剑气,织成变幻莫测的一张大网。这网上每一个眼口,下一刻都变幻成一道诡异的剑光,好些蕃兵身上,都有了深浅不一的血口,有一个还被削掉了一只耳朵。显然他们方才准备硬闯,但是吃了点亏。
  这时剑阵中便只有鄂夺玉和密思两人携手闯阵,鄂夺玉用剑,密思用爪,两人显然都认定渡云是居中指挥之人,招招式式俱是向她而去。而她的肩头上,有血迹斑斑,显然方才刚刚中了一剑。
  这些天来,道姑们对锐锋军将士多有照顾,将士们对她们也敬若神仙,见到这情形,都不等杜乐俊说话,己经是冲了上去。然而蕃兵们不敢去闯剑阵,正闲在那里发闷,这时自就拦住了杜乐俊一众。
  棍棒卷起厉风,在杜乐俊身侧响起。杜乐俊沉心应对,他长枪被棍棒一格,便昂首一抖,向上下左右飞点。枪之飘忽正是应对重兵器的要决,昔日他与贺破奴抖得旗鼓相当,便是靠着这一手。
  然而这次的敌人实在不同寻常,他们的力量也罢了,反应却是格外敏捷,每每他枪尖所到,那沉重的棒棍也己移来。他连用了十多招,竟连一个蕃兵也没能收拾下。耳边听到自己兵将的呻吟叫声,正是心急若焚。
  他利喝一声,反身奔出数步,等身后棍风将至,他突然俯身下撑,枪由身下回刺,那蕃兵没料到这一枪如此离奇迅捷,被撩中了小腹要害,摔到了地上去。
  旁边诸兵将齐齐喝了一声,然而杜乐俊用了煞手锏,才结果了一个敌人,心里半点喜悦也无。他不由心焦地想道:“何飞刚才己经上来了,他人呢?”
  然而此时,剑阵处又生变故,密思的手再度抓上了渡云的腰间。渡云身形一乱,急退三步,剑网中顿时现出一个空门。鄂夺玉一瞬间连出五剑,顿时便有五名道姑腕上受伤,长剑铛然坠地。这剑阵眼见便是破了。
  渡云大惊,剑掌并用,又狠又快地向密思身上要害攻去。密思被她逼退半步,她一闪身冲到塔门前,长剑横胸,挡住了就要入塔的鄂夺玉。
  两人长剑“铛铛铛”刹那间就格挡了数十下,鄂夺玉喝道:“仙姑,我不欲伤你!你看我手中剑!”
  “不知道从那里骗来的这剑!”渡云毫不理会,喝道:“我要为师尊收回来!”
  密思用蕃语叫了一声,显然是在催促鄂夺玉。鄂夺玉一咬牙,剑招一变,变得沉钝迟缓,两剑再交时,便只有极轻微地“格”地一声。此时渡云每接一招,都显得极费气力。她守在门口,无法后退闪避,不得不硬接,几招下来,她面色一白,唇边己现血迹。
  杜乐俊好不容易才从蕃兵中闯过,正要扑过去助她,然而却撞上了密思的利爪。他长枪百点千刺,都冲不破那十只手爪结成的密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鄂夺玉剑尖点入渡云身上几处要穴,渡云软倒在地,鄂夺玉便闯了进去。这时他身后又传来棍棒风声,他不得不侧回去招架了几记,等他再回过头来,密思也不再见。
  他几枪逼退了蕃兵,冲上去扶起渡云。渡云气息微弱,叫道:“你快去,快去,千万不要让他们得了……”
  “那宝塔里有什么?”杜乐俊问道。
  “星灵珠就是在这塔里么?”这时却有人高呼着,举剑冲了过来。一名蕃兵的棒子挡在剑前,那剑上碧光一闪,粗如胳膊的大棒竟是应剑而断。
  那人手执奉圣剑,自然便是冯宗客到了。
  他眼睛四下里望着,面上显然焦色无比,连喝道:“星灵珠在那里,在那里?”
  渡云喘着气,继继续续地道:“在、在、在……”
  然而不必他再说什么,那宝塔顶上,突然发出轰隆隆连续不断的巨响。这响声仿佛是高塔正受了巨创,在痛苦地呻呤。紧接着碎石粉落,有若急雹,一时眼前除了灰扑扑的石头,再无所见。打得下面各人无不抱头低腰,就连蕃兵也不例外。这塔下的格斗,一时竟是停住了。
  杜乐俊情急之下趴倒,将渡云覆在身下。背心上被砸了不计其数块大石,只觉得脊梁欲折,剧痛难当。渡云手足虽无力,却依然挣动不休,在他耳边叫道:“你让开,你让开!”
  他便只能苦笑,想说:“眼下保命要紧,你就把那戒规放一放吧!”然而一启唇,竟是肺腑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渡云的面上淋到了血水,突然安静下去。
  等石头落完,杜乐俊恍恍惚惚地抬头,想看看宝塔是不是全塌掉了。然而似乎只是塔尖被削掉了一层。在露出来的塔室上,站着鄂夺玉和密思,他们之间,一颗宝珠正放射出千万道虹彩,那虹彩越变越亮,片刻间就没有了颜色,化作炽烈得连阳光都为之黯淡的光芒。而这时天上,在与太阳升起处相对应的地方,竟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颗星星。
  “这是怎么回事?”杜乐俊揉着眼睛。那星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就象在夜空里一般地清晰,令他无法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一时眼花。“天有大星两颗,主兵事,昼为战风,夜为斗雪。这是战风星么?”杜乐俊喃喃地念道。他从未想过到,这句星象古籍上的话,会出现在眼前。
  “星灵珠,星灵珠,”渡云突然哭出声来:“师尊,我没保管好宝物!”
  杜乐俊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能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她却也不挣扎,失魂落魄地道:“原来,那卦象却是应在此处。”
  星灵珠的珠光突然暴涨,以让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向天上延去。似是从茧中拉出一道细丝,越拉越长仿佛永无尽头。而战风星中却也有了些许异动,渐渐地,可以看到星光被吸附住了,也往下伸来一角。
  这光焰如此强烈,似可以灼瞎所有人的眼睛。然而所有人却都强忍着剧痛看下去,他们都觉得,这是永远不会再有机缘见到的异象。两道光在空中接合,接合处腾起了一阵光云,象水与冰相遇,弥漫起一团团雾气。
  就在这时,鄂夺玉从怀中取出皎然若月的天母镜,密思取过镜子,放声向天上高唱着什么,下面诸蕃兵也一齐顿棍合应。虽然杜乐俊一声也听不懂,却也有热血狂奔欲奋力而起的冲动。
  密思唱过祭歌,郑重其事地将天母镜向连接天地的那束光走去。天母镜进入光中,那光被折射出来,折射的方向,却是鄂夺玉的眉心。
  然而此时,似乎是蓄意以久,一个人突然从放着星灵珠的石座下钻了出来。他出来时碧光闪烁,突然间,那道线便细了许多,光度也一下子就弱了。
  “何飞!”杜乐俊叫起来,他虽隔得远,却还是认出了何飞的迎銮刀!
  “冯宗客,你怎么还没上来!”何飞叫道。
  “到了!”声音一出,冯宗客也出现在塔上。然后那珠光中又出现一道碧光,两道碧光相交,那星灵珠光焰大减,这时他们再看天上,才能够再度看到刚至中天的太阳。
  只听得鄂夺玉讶异地道:“冯宗客,何飞,你们是怎么来的?”
  冯宗客道:“是弘藏老禅师让我来的!”
  “弘藏!”密思愤然道:“原来那老和尚果然还没有死!”
  “他现在在那里?”鄂夺玉又问道。
  “我是从昃州来的,他现在,自然是在昃州!”
  “王上,他们己经找到了星灵珠!”弘藏在昃州城头一指天上的异象,沉痛地道。
  罗彻敏看着一时失而复现的太阳,喃喃地道:“星灵珠?那倒底是什么东西?”
  “王上,你听过那斗雪战风两星的传说么?”弘藏禅师问道。
  此时城上城下的将士,都被方才炽光夺日之事吓住,再无人有心作战。宸军之中鸣金,这一天的激战,在最紧张时骤地结束,宸军如潮水般退下。
  “我,我听唐瑁说过。那和星灵珠有什么关系?”罗彻敏疑惑地道。
  “当日战风斗雪两星,因为中了东天玉帝离间之计,兄弟自相残杀,双双败亡。昊天娘娘心伤二子之亡,便向玉帝求情。只愿收集二子沦丧的魂魄,让他们可以以重聚。西王母和北天尊,却也觉得玉帝手段不甚光明,都支持昊天娘娘。玉帝虽不情愿,然而却不便与三位九天真神为敌。那太白金星再度进言,为他献下一策。”弘藏禅师突然问罗彻敏道:“你可知道当年高祖皇帝与定阳王的事迹么?”
  罗彻敏被他问得一怔,脸上红了一红道:“我……只知道定阳王是高祖皇帝开朝之时的第一功臣和名将,其它的,就……”
  弘藏禅师轻轻吁了一声,又向天上看去,天上似乎一切依旧,然而他的眉头却收得极紧。“太白金星的计策,便是让玉帝与昊天娘娘打了一个赌。将斗雪战风两星的灵力重新凝结,依旧交替出现于昼夜。而残魂投下人世,让他们世世都会相逢,并成为兄弟。若是有一世,他们能友爱终生,不彼此争战残杀,那么他们的魂魄,便可重返天庭,得回自己的灵力!”
  罗彻敏一拍城头,笑道:“呵呵,高祖皇帝和定阳王,便是斗雪战风转世么?这个说法倒好玩!”
  弘藏禅师默默地盯着他一会,道:“你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结局么?”
  “我……”罗彻敏顿了一会方道:“其实也不是全然不知。”
  “那你就该知道,高祖皇帝晚年,疑心定阳王造反,有意将定阳王族灭。定阳王拼死杀入定州,以昔日神仙所传的山河七曜金锁阵布于云踟道上,高祖皇帝兵不能进。定阳王却于关口自剔,以示并无叛意。高祖皇帝大恸,再细察之下,发觉是小人谣言。他杀了此人以谢定阳王,并将定州封给定阳王的后人,许他们一族生生世世永镇定州。作为交换,当大寊朝有难时,定州要接纳和保护高祖皇帝的后裔。定阳王死后十年,高祖皇帝驾崩,临死前依然高呼定阳王的名字,怀恨而终。”
  罗彻敏冷冷地道:“你说这个,倒底是什么意思?”
  “王上聪明过人,怎么不知老衲的意思?”弘藏禅师的白须在昃州城头带着血腥气的风中飘扬,他的目光越发深邃,那是一双见识过诸世众生喜怒哀乐的眼睛。
  “你无非是说我和鄂夺玉罢了!”罗彻敏突然大笑起来,道:“一些荒诞不经的话,真正好笑。天底下什么时侯少过兄弟反目的事了?拿来套用,可是太方便了些。”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鄂夺玉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弘藏禅师一顿他的禅仗,指着西北方厉声道:“你可知道,那西北方向,正有一群饿极了的疯狼,窥视着我中土膏腴河山么?”
  罗彻敏不以为意地道:“白衣别失么?我只要一统天下,那么迟早能收拾得了他们。”
  “不!”弘藏禅师喝道:“老衲说得不是这个!”
  “那你说得,是什么?”罗彻敏低下头去,踢开了一把断刀,那断刀顺着石阶“叮叮铛铛”一路滚了下去。
  “三百年前,大寊朝与云那玛卡之战,你是知道的吧?”弘藏禅师放缓了声音问道。
  “我听唐瑁说过,”罗彻敏突然想起来道:“似乎还和师傅的祖师爷有关系吧?”
  “先祖师见识过被云那玛卡凌虐过的地方,他们是一群只追逐流血和杀戳的恶魔,他们走后留下的,是一百年也不能恢复的荒凉。你可知道泷丘就曾经被他们毁掉过?你在泷丘有没有见到三百前以前留下的东西?那怕是一株树、一座房子?”弘藏禅师罕见地激动起来。
  罗彻敏被他话中蕴含的巨大恐惧给镇摄住了,他回想了一下,他确实没有在泷丘看到过任何三百年以前的事物……虽然泷丘始埠,已有千年之久。
  “先祖师细阅古籍,得知当年昊天娘娘因二子之魂入人世应劫,盼着能让二子在凡间也可以得到少许灵力,便修了两件神器。一件是星灵珠,可以吸取战风的灵力,并有天母镜,可以将这灵力注入凡人身体之中。然而这两件神器不知为何,却落到云那玛卡之手。他们用这神器,造就一些战无不胜的武士,那些武士的名字便叫作‘阿咄遇’!”
  罗彻敏扣在城上的手指微微一收,他想起在冲天道口见到阿翰罗的那次。自己叫鄂夺玉快回来,阿翰罗脸上出现的惊异神情,他为什么惊异……他其实没有见过鄂夺玉,他是知道‘阿咄遇’的意思吧?罗彻敏想到这里,突然肯定起来,时阿翰罗叫得确实是‘阿咄遇’,然而他说中土话本来语音就不是很对,所以他当时并未在意。
  “先祖师为了救下半壁河山的百姓,深入大漠,率领数名技艺高绝的侠士,取到了星灵珠和天母镜。云那玛卡失此二物后,声势大减,不过数年,便湮灭无闻。”
  罗彻敏却急急地插话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为什么大寊皇帝,不用这宝物来造就神武战士呢?可见不是真的。”
  “不,先祖师深觉那种力量大为骇人,不是凡间所应有,便决心不让寊帝知晓。只说这是蕃族圣器,取了此物,蕃族便泉水枯涸、牧草不生。”弘藏禅师叹道:“先祖师戡遍天下,终于寻于两处地气极厚、足以可以克制住神器灵光的所在,藏住神器。再以无上法力,煅就一柄宝刀、一柄宝剑,以防万一宝物再度出世,可以将之毁去。他修炼这了这宝刀宝剑后,献给朝庭,便耗尽精力,圆寂西去了!阿弥佗佛!”弘藏禅师合十念了一声佛号,神色中俱是敬慕之意。
  “那么,大般若经里面,记载得就是这些么?”罗彻敏虽不愿信,然而终究是信了三分。
  “是,”弘藏禅师沉呤道:“只是那时,老衲并没能通晓经文中的密语。只知道其中写着一件关乎中土命运的大秘密。直到鄂夺玉窃经之事后,老衲才开始深读此经,后来得后了星灵珠的下落,便上集翠峰寻觅,遇上了贼兵洗掠,竟盗走宝珠,幸得老衲赶上,将宝珠安放了回去。”
  “后来,你跟着我们去凌州,也是为了找天母镜?”罗彻敏怅然若失地问道。
  “是,”弘藏禅师道:“遇上鄂夺玉后,寻镜倒在其次,我只是看他是不是为了那镜子而去。”
  “可是我把镜子给了他,师傅为什么又阻拦呢?”罗彻敏又问道。
  “那时我说这个,有用么?”弘藏禅师反问道。
  罗彻敏骤然失语,半晌后方道:“你现在,为什么说了呢?”
  “这是因为我找到了证据!”弘藏禅师从袖中取出一块森森白骨。“蕃族虽有文字,然而记述大事时,却用佛经之语,你从前跟我学过一点,自己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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