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容、含真,应该就是那两个气焰高涨的小丫头的名字,今儿怎么没看见呢?素年觉得有些奇怪。
“姨娘说的是,小女子早已不记得了。”
姚婉娘心下也觉得蹊跷,这沈素年,怎么跟那日在侯爷跟前咄咄逼人的样子有些不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就好那就好,”姚婉娘像是放下了心,然后面色有些踌躇,“沈娘子,不瞒你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沈娘子说,不知……”
姚婉娘的眼睛掠过素年身后的小翠和巧儿,她觉得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身边也没个丫头跟着,要单独说几句话,不过分吧。
但素年还真就不愿意了:“姚姨娘请说,她们都是我贴身的丫鬟,您放心。”
“可……,这话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毕竟……,这是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秘密啊……”素年感叹了一下,没有人可以对即将能够知道的秘密不好奇的,这可真是个好的话题。
“那还是算了吧……,以小女子的地位,不太适合去知道什么秘密,多谢姨娘高看。”素年直截了当地拒绝,她跟姚婉娘的关系,什么时候到可以分享秘密的地步了?
素年礼貌地就打算告辞走人,她看出来了,姚婉娘的打算,还是以陷害为主,但这种事儿吧,必须要自己配合才行,陷害这么高端的手段,素年还真没什么兴趣参合,太麻烦。
若是姚婉娘直接找几个人用麻袋将自己套住暴打一顿,她还比较害怕一些。
姚婉娘没想到素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有这么难?旁边不远就是个小池塘,不拉过去,她怎么能装作被推入水?怎么能让一会儿要路过的侯爷看见,怎么能让安排好的含容、含真出来说明原委,让侯爷知道沈素年就是因为这个有意针对自己?
素年管她那么多?直接掉头就想走人,姚婉娘急了,也顾不得礼数,伸手就想去拉素年,却被一直防着的小翠和巧儿给拦开。
姚婉娘虽然工于心计,但体力方面,跟小翠巧儿一比也是弱爆了的,当即就没有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姚婉娘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下意识用手去撑住身子,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她立刻疼得眼泪直接飙出来了。
鹅黄色的衣裙上沾满了尘土,姚姨娘的将手举到眼前,地上细碎的石子将她细嫩的手磨出一道道的血痕。
她姚婉娘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又因为刻意安排丫头不在身边,连个将她扶起来的人都没有!
姚婉娘心中怒火中烧,虽然是只个妾室,但她是安定侯府的宠妾!岂是一个医娘可以随意欺负的?!
“这是……怎么了?”
姚婉娘很想笑,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虽然只是跌倒,看上去并不严重比较可惜,但事情还是按照她预计的方向走,侯爷来了。
将笑意压下去,姚婉娘红了眼圈,抬起头,眼泪汪汪满是委屈的样子。
可是,没等侯爷说什么,素年的身影却走到了她的身边。
素年蹲下,一只手拉过姚婉娘受伤的的手腕,一只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她的后背上,想将她扶起来的架势,“来让我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姚婉娘张了张嘴,她脸色变得很惊恐,惊恐到侯爷都觉得不对劲,“怎么了?很严重吗?”
素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侯爷,您可别小看这些小伤,尤其是姚姨娘这种娇弱女子,磕磕碰碰有时都能要了她们的命。”
姚婉娘的嘴闭上了,她的眼泪依然在不停地流,可原先准备好控诉素年对她动手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了她们的命”,这几个字在姚婉娘的耳边盘旋盘旋,她脑后,素年的手搭上来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刺痛,随即婉娘就是一阵阵冒冷汗,她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
这种认知让姚婉娘无比地惊恐,而素年又说,会要了她的命……,姚婉娘现在连动都不敢动,她知道扎进自己脑子里的,是一根银针。
侯爷关切地询问她怎么样了,可姚婉娘,只能僵硬地扯开一抹笑容,她不敢再做出任何可能会激怒素年的事,她怕自己从此以后都无法说话,怕自己真的丧命于这个医娘手上!
侯爷会从这里经过,是因为这里是通往前厅唯一的路,这会儿有客人在前厅候着,侯爷见姚婉娘没说什么,就以为没什么事,客气地跟素年打了招呼,带着小厮匆匆离开了。
素年施施然站起身,在她的右手上,果然有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
将银针交给小翠收好,素年笑着看向惊恐依旧的姚姨娘,“放心,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的,不过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姚婉娘抬起头,素年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脸上娇美的笑容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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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甜酒蛋
素年出了府,揉了揉手腕,要想暂时性让人失语,是一个需要碰运气的事情,哑门穴其实主要是治疗舌缓不语,音哑,癫狂等的穴位,但若是以重力度进针,正好封住督脉、系督脉与阳维脉的会穴,就会造成暂时性失语,重则不省人事。
素年只是怕麻烦,但若是有人想对她不利,她也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从那日之后,姚婉娘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素年的面前过,连带地在侯府中也收敛了不少,侯府夫人的身体慢慢地开始好转起来,让侯爷称赞不已,还特意设宴要感谢素年。
素年接了帖子,脸皱成一只苦瓜。
柳老靠在椅子上,一只脚晃啊晃地,幸灾乐祸:“没事儿,你就这样去呗,反正你师父我也不怕丢人,咱平日里就穿得这么不讲究,谁敢说什么?”
素年的脸就更垮了……,侯府的宴请啊,她要再敢如同看病时穿得跟个卖菜的一样,就是不给安定侯面子,可是大不敬的!
素年愁啊,所以说她比较喜欢给土豪看病,钱又多,又不讲究规矩,自己还没心理负担,高官显贵就是麻烦,素年想,等侯府夫人差不多好了以后,自己还是回归小县城吧……
“小姐,前些日子,宝翠斋的人将您定的首饰送来了,德记布坊也送来了刚做好的衣服……”小翠开口的时机把握地刚刚好。
素年看着跃跃欲试的两个小丫头,只得认命。
侯爷办的晚宴,宴请的不止是素年,还有顾斐,是他将沈素年找到并带回京城,侯爷十分感谢。
作陪的除了侯爷和夫人以外,只有顾斐的好友韩宇,这是个比较私人的宴请,只有他们几个。想要真心诚意地感谢一下沈素年而已。
素年到的并不早,她小聪明地以为这样可以不用去应付不认识的人,却不想被引进花厅里的时候,只看到这么几个人。自己迟到了?素年有些尴尬,随即打算“呵呵呵”装傻过去。
可是她一笑,发现情况不妙,怎么大家都这么默契陪她一块儿傻了呢?
小翠和巧儿对看一眼,抿了抿嘴低下头,看来见惯了小姐不加修饰的样子,冷不丁盛装一下,大家都被震住了呢。
来之前,小翠和巧儿在为素年选择衣服和饰品的时候,就不断不断地给她灌安定侯府的宴会是多么多么的隆重多么多么的严肃。只有认真地打扮出席,才是最有礼貌的做法。
到后来素年都不发表意见了,随她们两摆弄。
衣服是布坊新送来的款式,水红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流彩暗花云锦衫。头上是小翠精心梳出来的发髻,簪着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耳边是云鬓花颜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皓月明眸,正是最好的年岁,只稍加琢磨,就会放出异彩。加之素年浑然天成淡雅的气质,灵动明艳,让人一时挪不开眼。
微微福身,素年给侯爷和夫人请安,安定侯才恍然回神的样子,眼中的惊艳却未消。立刻让素年起身,“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柳老居然收了这么一个绝色的徒弟。”
素年只“害羞”浅笑,这算是调戏吗?
侯府夫人将她招到自己身边坐下。不经意之间看到对面韩宇和顾斐都是看直了眼的表情,不禁暗笑,拍了拍素年的手:“瞧你,明明有这么出众的容貌,平日里却怠慢了,还是这样好。”
素年偷偷地挨近夫人说悄悄话:“女为悦己者容,素年尚未成亲,精心妆扮给谁瞧?”
夫人乐呵呵地点了一下的她的额头,“你不精心妆扮,如何能找到为你而悦的人?”
素年继续“害羞”浅笑,心想她木有打算去找那么个只为自己而悦的人。
安定侯府的晚宴必然是不差的,可素年却觉得无比别扭,她时刻要顾及着自己的礼数,时刻要准备回应侯爷或夫人的感谢和问话,这一顿饭,素年只觉得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吃得上。
这个时候,素年才发现原来她跟这个时空依旧格格不入。
若是这里的人,必然会以此为荣,而不是在心里默哀自己笑得僵硬的嘴角;若是这里的人,必然会欣喜若狂,而不是已经开始想着晚上要吃点什么安抚一下自己委屈的胃。
素年从骨子里,还是一个现代人,哪怕她前世过得再艰难,再痛苦,她也无法将那么多年已经养成型的观念改变,素年笑着低头,看见眼前酒杯里映出自己娇艳的容颜,这不是她,她还是曾经那个性格懒散,却在病痛中坚强的可怕的女子,她果然……,还是不想要去适应复杂的环境。
从安定侯府中出来,素年和顾斐一并告辞,顾斐先将素年送回去,路上,顾斐总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素年看,看得她没法儿装看不到。
“顾公子,我脸上是多长出一只眼睛吗?”
顾斐忽然就笑了,“刚刚没吃饱吧?要不要带你去吃点东西?这个时辰,城南王婆的面摊应该出了,那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卤汁醇厚,面身劲道,再配一碗王婆秘制甜酒蛋,如何?要不要去试试?”
素年之前忧郁的气质荡然无存,只能感受到胃里一阵一阵罢工的威胁,当即在小翠和巧儿不赞同的眼神中点了头,无比坚决。
顾斐口中城南王婆的面摊,这个时间段还没什么人,素年在车上就将金灿灿明晃晃的首饰给摘了,古代人果然实诚,这些金子玉啊的都分量十足,一点都不作虚假。
发髻也打散重新梳理成简单的发式,素年从车上跳出来时,除了身上的衣服没法儿脱,其余已经恢复成原先清爽舒适的打扮。
王婆是个老奶奶,精神倒是十分得好,见到顾斐之后乐呵呵地笑:“顾公子又来了?”
看来顾斐是常客,他也不需要招呼,直接点了吃食就带着素年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小翠和巧儿还有冷面木聪则坐了另一张桌子。
面和甜酒蛋很快端了上来,浇着喷香的料,让素年的胃又是一阵痉挛。
顾斐用筷子挑着面,余光却看向素年,看着她吃得眉开眼笑的满足样。
街边的面摊,一般自持有点身份地位的女子都不会出现在这里,但顾斐提出来的时候无比流畅,仿佛知道素年一定会答应一样,她也确实答应了。
安定侯府,和街边小摊,素年表现出来的态度截然不同,在侯府,她是端庄稳重的,是笑不露齿温文尔雅的,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就为了防止忽然要回答什么而失态。
而在这里,……,顾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鼓鼓的双颊,眼睛亮晶晶地,仿佛对这碗面无限地赞赏。
当然,面的口味不用说,不然自己也拿不出手推荐,顾斐觉得,这会儿要是自己问她什么问题,素年必然会先不理他,等她吃够了再说……
小翠和巧儿是不想再说什么了,她们其实也觉得在侯府里的小姐有些陌生,而现在,对面坐着的怎么说也是内阁学士的公子啊……,小姐表现得,会不会太随意了?
一气将一整碗面和甜酒蛋吃下肚,素年发出无比舒畅的感叹,“甚是美味。”
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看着他们慢慢从身边走过,时间似乎一下子慢下来了,素年在这时忽然有一种感动。
只是这种感动还没怎么延续呢,小翠就过来委婉地提醒她时候不早了。
确实不早了,素年跟顾斐道了谢,多谢他带自己找到这么一家绝妙的面摊。
素年离开后,王婆乐呵呵地给顾斐又送来一碗甜酒蛋,“这是王婆请你的,甜甜蜜蜜,滋味长久。”
顾斐笑着接下来,然后偷偷伸手摸了摸脸,有这么明显吗?
安定侯夫人发觉,自己最近见到儿子的次数变多了,以前,除了请安,韩宇很少会来她的院子,但现在,差不多每隔两日,韩宇就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找她。
还次次都是在沈素年在的时候。
起初侯府夫人没太注意,儿子说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这个理由很充分,但自己的身子正在慢慢好转,还每两日都担心一下,显得有些不实了。
并且,韩宇在落花斋的时候,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等素年离开了,立刻状态又回来了。
侯府夫人又不瞎,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经验不足,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她就是想装看不见,也觉得不太好意思。
可是沈素年……,夫人自己也很喜欢这孩子,她能够理解韩宇对她的好感,但是,侯府夫人也知道,沈素年,并不会是个愿意屈居人下的姑娘。
素年对待妾室的态度,爱憎分明的性子,也是侯府夫人欣赏她的地方,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还会愿意做别人的妾室?
可如果不做妾,难道要让自己的儿子娶她为妻吗?
侯府夫人很快有了抉择,她虽然也喜欢素年,但是在这点上,作为一个母亲,她不能同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 粽子
素年发觉,侯府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开始有了转变。
虽然依旧是亲亲热热的,可跟之前总有些许的差异,似乎……,有些补偿的意味。
这令素年很是惶恐,从何谈起啊?然而,素年在侯府夫人连着两次拒绝韩宇的请安时,心里便有了底。
原来是这样,素年心想,同时也觉得有些好笑,侯府夫人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心存抱歉吗?完全没必要啊。
素年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因为她原本就没抱有幻想,安定候公子,这无数人心中的良配,说实话在素年心里一点都不靠谱。
就算她开了窍想要嫁人体验一下,也不会自虐到去选择这种豪门,侯府夫人自身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好吗?她又不是缺钱,又不喜欢掌管权力感受奉承,犯得着往里面跳吗?
素年有心想让侯府夫人安心,让她知道自己绝对对她的儿子没有非分之想,但一想,不对啊,她可从来没有对韩宇公子露出什么“含蓄中带有深情”的目光,侯府夫人防的,应该不是自己才对。
那么,请容她自恋一秒钟,莫非是安定候小公子对她有什么念想?这不好,真不好,于是不仅侯府夫人有心不让他们两见面,素年也开始刻意地避着韩宇。
素年的举动在侯府夫人眼里,太懂事,太稳妥了,她觉得素年是明白了她的苦心,知道他们之间差距太大,这样的素年,让侯府夫人都觉得舍不得,多可惜,若是素年的身份能够稍微有些说法,她真的很想立刻就给儿子定下。
但现在,没办法,韩宇的婚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让她决定的。外面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尤其是现在,皇上身体欠佳,又刚立储君不久。局面丝毫不稳定的状况,想借着韩宇的亲事让他们安定侯府站队的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