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脾气温和,只是这怀孕了总是会有几分烦躁,又总是多了几分愁绪。可怜深闺梦里人……她不过与他相别三个月,便已经是如此地步。古诗里说的夫婿觅封侯之类的,怕是一去四五年,从此无音讯罢,倒更是难以忍受了。抚着小腹,陆卿衣愤愤的想,真不是时候,若是这时候没有怀孕,她便能同他一块去了。继而又叹息,若是早日产下也好,至少日后应该不再会有这样分别时候了。
又是一夜春雨晓,零零落落的桃花在枝头摇摇欲坠,陆卿衣愁眉苦脸的想,都已经九十四天啦!扯了一朵桃花放在手心,手指无意识的拨来弄去,这可是超过他说的三个月了。不守信用、食言而肥……陆卿衣一个劲的腹诽着。照着这样下去,怕是桃花落尽,都等不到他了。
恍然间听见有脚步临近,陆卿衣激动转身,却见到是陈玄继静静走来。一张激动小脸顿时色彩全无,轻轻叹息一声,她倒总算是明白了——我答答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这句话最真切的感受了。
“玄继!”自从陆乘风离岛之后,陈玄继便对她多加照顾许多。
“陆师姐,该去吃饭啦!”
陆卿衣闷闷转身,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吃东西,见到就觉得一点食欲都没有。
陈玄继也是知道,只好结结巴巴劝道,“梅师姐说,怀孕应该多吃。宝宝要吃。”这些都是梅超风平日劝她的话,他听的多了,倒是学了个十足像。
陆卿衣被他的话逗的扑哧一笑,“好了好了,我去便是了。”她不想多麻烦周围人对她劳心照顾,所以即便是再不喜,也会让自己吃一些下去。
“就你这孩子多事,吃饭还让玄继三催四请的!”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回来了!
今日我好忧伤啊……那个很有爱很有爱很有爱很有爱的洞房番外!竟然没有了!!!苍天啊大地啊你为何如此对我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我这一大家子人都指望喝点肉汤吃点肉的呢!!!
泪奔三千里,你们不要拦我……我奔我奔我奔奔奔!!!!!!!!!!!
四一 。。。
“就你这孩子多事,吃饭还让玄继三催四请的!”恍若春风的和煦嗓音清晰响在耳畔。陆卿衣怔怔抬眼,不远处青衣素袍,唇角微勾的,不正是离岛三月有余的黄药师嘛!
“师傅!”陆卿衣一声欢呼,不顾陈玄继仍在,扑到他的怀里。
黄药师一手稳稳将人抱在怀里,一边与陈玄继交谈了几句。
陆卿衣欣喜的在他怀里蹭了蹭,依恋之情溢于言表。
“哼!”一声清脆的冷哼从旁边传来。陆卿衣愕然抬头,发现黄蓉正是一袭娇黄嫩衫,俏盈盈的立在旁边,不过脸上可不是怎么好看。这几个月来她一直与欧阳锋斗智斗勇,兼得又与郭靖吵架,脸色自然是憔悴了许多。
“蓉儿。”陆卿衣抹了抹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站直了身子,怯怯喊着。
黄蓉瞥了她一眼,转而气嘟嘟的对着黄药师说道,“爹,陪蓉儿去吃饭嘛!”
黄药师握住了陆卿衣的手,淡淡看了一眼黄蓉。她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几步,赌气的喊了声,“陆姊姊。”
陆卿衣怔了一会,才轻声说,“蓉儿回来了,要先回房休息吗?”
黄蓉跺脚,“这是我家,才不用你多管哩!”一个扭身,朝着她自己的芙蓉小院回去了。
黄药师看她如此任性,脸色不禁沉了下来。哼了一声,才又怜爱的搂了陆卿衣到怀里,低声问着,“我先陪你吃了饭,再好好说可好?”
陆卿衣自然是说好的。两人回了碧海楼,黄药师陪她吃了一会儿,陆卿衣哪有心情,吃的心不在焉。黄药师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问道,“卿儿闹脾气啦?”
“你明明说会快些回来的!”不知怎地,等了那么久委屈情绪一下子就出来了。眼泪盈眶,陆卿衣慢慢低下头去,只听得几声极轻极轻的声响,晶莹泪珠一滴一滴落在了她柳黄的裙衫上。
黄药师一手揽着她,一手为她擦拭眼泪。事实上他找到黄蓉时候并不晚,只是黄蓉向来古灵精怪,见到父亲来寻她自是高兴的紧,只是他说起回尽快桃花岛,她试探了问了几句后,便不愿自己父亲那么早早赶回去见“那个女人”去。她晓得父亲对自己向来宠溺,前几次争执不过是她不听他话的缘故,于是便事事乖巧,拉着他从一路走来,时不时要去外面逛上几日。遇到黄药师说她几句,她也不顶嘴,只是自己委委屈屈的掉眼泪。黄药师无奈之下,只能被她拉着多走了不知道多少弯路才回了桃花岛。
“我等的桃花都谢了!”陆卿衣仿佛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下子眼泪竟是不止。这下可真是哭的黄药师心都痛了,连忙哄着她。哭到后来,黄药师实在无奈,他活了这么几十年,还真从未见到人这么哭过,即便是以前蓉儿哭,他也不过是哄上两句便好了,再哭下去便是随她哭上一会,总是会好的。只是这法子却不能用在他这夫人身上了,最后只好微笑叹道,“你这样子,怕是要生个泪娃娃出来哩!”
哪晓得陆卿衣听了这话之后更是直掉眼泪,连连捶着他胸。他一提起孩子的事情,她便想着这几个月来怀孕之苦也都是为他受,一时间更是难过伤心。
黄药师见她声声啼哭,终是恼了,气道,“罢罢罢,我也不劝你了。倒不如让蓉儿陪着你哭算了!”实在是他半路上已经是被黄蓉哭的脾气上火了。
陆卿衣听他此言,忙是拉住他。刚开始的确是哭的伤心,哭到后来倒是有几分止不住,她也就这么哭了下去,谁晓得他竟是真恼了。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又有几分别扭,只是睁了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
“不恼了?”黄药师故意佯怒问道。
陆卿衣破涕为笑,“你才恼哩!”
“难道我又不该恼了?”黄药师睨着她说道,“你倒是连玄继都不如的,一点都不晓得照顾自己。”
陆卿衣哭也哭完了,这才有了说笑的心情,“那师傅倒是娶了玄继去!”
黄药师听了,气呼呼的瞪了那嬉皮笑脸的人一眼。两人互相对视半晌,本来是嬉笑的场面,却渐渐多了几分缠绵的味道。
“卿儿瘦啦!”黄药师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声说道。
“才不是哩!”她伸手捏了捏自己另一边的脸颊,反驳道,“明明就是多了好多肉啊!”
“应该再胖一点的。”黄药师笑着说道,“日后我盯着你,总是要将你养的白白胖胖才好。”
陆卿衣静静笑着看着他,原本几个月来的不安定,在见到他的时候,都变作了一泓清澈泉水,温情荡漾。他是三月柳条,轻轻拂过水面,她的欢愉和喜悦,都由此而来。千山万水不随行,魂梦欲教何处觅。
前世她曾听昆曲《思凡》里说道,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便愿生下一个小孩儿,却不道是快活煞了我。当时她尚与友人笑言,这小尼姑未免也太奇怪,生下个孩子便是连成佛都不愿。只是到了自己怀孕才晓得,若是那是自己爱人的骨肉,成佛又算的了什么?心心念念、痴情以待的,不过是他与她岁岁长相伴罢了。
这在外头的三个月,对黄药师而言,又何尝是容易?他离岛尚未一日,便想着她是否起身,是否安眠。之后的每一日,晨光微曦时候,薄雾缠绵,他会想着她此时该会醒来一会,然后见时候尚早,又会咕哝几声继续睡着。晚上他站在高处,看晶莹透明的月色照着瓣瓣树梢的花朵,会想若是她在身边必会一脸惊奇的拉着他喊着要好好看看。
他一路朝北赶去,千山万水,却总是化作她笑盈盈的样子。夜里他靠在一边假寐,耳畔总是响着她若有似无甜甜腻腻的“师傅”叫唤。
他见着路边牙牙学语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走着,溪畔浣衣女子身旁放着的孩子,若不是蓉儿危险,他着实想立即掉头回到岛上,陪着她,陪着两人的孩子,一天一天,日日夜夜。
两人在房间了好是诉了一番离情苦,才又整理了衣衫,去见了其他几人。
陆卿衣早是说了洪七公与陆乘风离岛之事,黄药师听程瑶迦产子,倒是愣了一愣,才笑道,“没想到倒是乘风最先做了爷爷!”陆卿衣想了想,便笑开了,“我那傻瓜哥哥可不是喊你祖师爷爷嘛!”
冯默风与梅超风两人倒不似陆卿衣那番激动,只是照例的说了近来两人的进度,又听他指点一番便罢。
“师傅还记得弯弯嘛?”陆卿衣见事情都说好了,便提起了弯弯这件事情。
黄药师轻轻颔首,“自然记得的。”
陆卿衣一脸愁苦说道,“弯弯好似中毒了。师傅先来给她看看罢!”
黄药师微微一愣,这么一说,他倒真是记起了,当年见到柳府众人的时候,却都是中毒身亡的。
仔细看了弯弯之后,又细细的把脉,问了梅超风这些时候来用的药,黄药师说道,“确是中毒,不过倒不是很深,中的是‘春蚕’。”
“春蚕?”陆卿衣接的一脸茫然。倒是梅超风和冯默风两人脸色微变。
“春蚕,顾名思义。一来,是临近春季的时候发作,若是秋季,便不甚明显。二来,蚕所谓作茧自缚,这毒便同茧一样,难以拨除,让人无知无觉。”
一堆话听的陆卿衣有些昏头,“师傅还是直接说能不能治好吧!”
黄药师见她如此心焦,微笑说道,“虽是不能治好,但是基本上也能与常人无碍了。”
“咦?”陆卿衣奇怪问道,“既然与常人无碍,又怎说不能治好呢?”
“怕是她日后常年要用药养着了,况且,怕是也活不过二十了。”黄药师轻声解释。
一室寂静。无论是陆卿衣还是梅超风冯默风,都是黯然不已。这才一岁大的孩子,便被下了诊断说是活不过二十了……陆卿衣胸口闷闷的,突然想,若真是活不过二十,那她救她出来又有何意义?陆卿衣自己都被自己这悲观情绪吓了一跳,勉强微笑道,“若是真活不过了,那便让她好好活到二十罢,也算是我们一点心意了。”
梅超风沉默半晌,才轻声说道,“活过二十年,总好过未曾活过罢!”说完,便独自转身出去了。冯默风叹了口气,也是出了门去。
黄药师揽住陆卿衣安慰道,“你放心罢,既然是桃花岛的人了,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的。往后尽力养好便是了。”
陆卿衣也不知是她多心还是确有其事,总觉得,黄蓉对自己仍有几分敌意。
黄蓉回岛多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每日有大半的时候,都是来找黄药师,美名其曰是从前年纪小,不晓得要学好,总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从今日起要好好努力,继承桃花岛的衣钵。黄药师听了自然大喜过望。他以前便是恼于女儿总是爱玩爱闹,不认真学着。现下她自己想通了,他便乐于时时在一边指点。两人一个求知若渴,一个好为人师,正是瞌睡人碰见了枕头,一拍即合了。
陆卿衣倒不是说不让黄药师去教黄蓉,只是黄蓉时时缠着他,剩余他的时间又要去帮弯弯做治疗,又要照拂着其他几个弟子。等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早与周公两人不晓得下了多少局棋了。
他晨起晚归,明明是同一张床上的两人,倒是有好几天未曾好好说话了。虽说晚饭是大家一同吃的,不过席间大多是黄蓉噼里啪啦说着她在外头的见闻,时不时又缠着黄药师说起他年轻时候事情。倒是让黄药师连看着陆卿衣吃饭的功夫都没了。
这日晚饭,照旧是黄蓉说着她被欧阳锋抓了的事情。“我那时候想着,欧阳锋虽说是武功比我高,可是若是进了奇门五行之内,他便怎么都抓不到我啦!”
“那晚我骗欧阳锋去了陆家庄,几个转身就把他绕了进去,他着急的大吼大叫,可好玩啦!”黄蓉说的手舞足蹈,一双明眸格外闪亮。
陆卿衣听的一愣,想到陆家庄脸色黯然,心里默默加上几句,他后来着急,一怒之下便放火烧了陆家庄了。搁了筷子,忽然间胃口全无,正想说先走一步。却听见外面隐隐约约有雕声传来。
黄蓉侧耳听了一会,娇笑欢呼道,“靖哥哥的大雕来啦!靖哥哥给我写信啦!”
陆卿衣过了一会,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华筝送了一对大雕给郭靖,却不想正好拿来当两人的信雕了。鸿雁传情,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味道。
黄药师听她亲亲热热喊着“靖哥哥”,心里就一阵火。顿时也是胃口全无。两人便一起回了碧海楼去。
“卿儿今日吃的真少。”黄药师吩咐了哑仆另外做些东西端来,才责怪说道。自从陆卿衣怀孕之后,碧海楼下专门多了一个小厨房,便是为了时时让她能吃到想吃的。
陆卿衣好生委屈,小声说道,“最近没胃口。”
黄药师自然不晓得这小女儿心思的千回百转,只是微笑说道,“怕是天气热了,是以没了胃口。”
陆卿衣胡乱点头称是。
自此之后黄药师虽说仍是常常陪着黄蓉,但是终究减少了许多,自然而然陪着陆卿衣的时间也渐渐多了。
本来碧海楼的周围他早改了奇门五行的设置,这次黄蓉回岛,便是不能同以前一样闯进爹爹住处了。只是黄蓉本就聪颖,这几日随着黄药师学习,旁敲侧击一点点的询问,终于还是被她破阵而入。后来黄药师知晓之后,见她笑的一脸自豪,又是叹气又是笑,却也没再改碧海楼前的机关了。
自从黄蓉能自行进入碧海楼之后,陆卿衣便经常能在碧海楼见着她了。早上的时候,她总在门外敲着喊黄药师起床,然后她也随之醒来。最后三人一同用早膳。
下午有时候黄药师去指点陈玄继他们,黄蓉便时不时拿了些小点心来请她吃。她虽是不晓得她究竟有何用意,不过还是顺从的尝了。
过了八月,陆卿衣的肚子忽然大了许多。本来还是常常在桃花岛上散步走动的,到了这地步,也只能大半时候呆在碧海楼了。况且夏季桃花岛上多雨水,倒是困的她只能呆在碧海楼里了。
檐下听落雨。陆卿衣懒洋洋躺在小塌上,看窗前雨珠落下,密密织成一片天然的珍珠窗帘。黄药师也是看着这大雨笑道,“看来今日倒真是被天公挽留了。”
陆卿衣故意佯怒,“原来师傅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个弟子要陪着了。”这话原本是他说给她听的,此时她又说来笑话他。黄药师听她抱怨如此,不由大笑说道,“好罢,不如今日来教卿儿丹青罢!”
铺开了层层宣旨,陆卿衣站在他旁边磨墨,他握住了紫毫笔,泼墨点点,花瓣在他手下微微绽放,几番修饰之后,陆卿衣微微笑了,这正是一副雨打荷花图。
“今年倒是没机会去曲风荷池看荷花哩!”陆卿衣语气里不无遗憾。
“这不是将曲风荷池的荷花送到你面前了?”黄药师指着画笑道。
陆卿衣啼笑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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