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贝罗斯的话,言犹在耳,也正是她犯愁的原因。
什么叫不能说‘我爱你’,说了又会怎样?这些都是她烦恼的原由,而发布这条重要启示的罪魁祸首贝罗斯,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出现过,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怎么别人爱来爱去得那么容易,她就要那么困难,连说简单的三个字都要有顾忌,爱了就是爱了,还怕什么吗?快到斩乱麻是现代女性的爱情准则,而她却被束手束脚的,莫可奈何。
她本来想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先说了再说,可心里总有些不安,这事就给缓了下来,害她都不敢正眼瞧他,就怕他的眼睛乱放电,让她把持不住。
好吧,她先忍了,等知道了答案再说,但偏偏又找不到那个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心里那是一个急啊,愁啊,就快想拿到砍人了。
“哎……”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却依然散不尽心中的忧愁,立在原地又开始沉入一片混沌之中。
突兀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响起,打雷似的打破了神殿内的宁静,巨大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一阵轰鸣巨响。
“露娜!!”路斯比狂吼一声,定立在殿门口望着神像前的婀娜身影,紫眸喜极而泣地泛着泪光。
阿尔缇妮斯从混沌中转醒,回首而望,“路斯比爷爷,您回来了?”
路斯比大步而来,将她拥入怀里,苍劲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感谢努比雅神,你安然无事!”
他温暖的怀抱,有着抚慰人心的魔力,她沉陷在其中,嗅着和爷爷相似的味道,即便是不同的人,在他身上,她仍能感觉到那份属于爷爷的温暖。
“让我好好看看你。”路斯比捧起她的小脸,仔细端详着,像是看不够似的,瞧了又瞧。
她仰首望着他的胡须,随须而上,发现他一向红润健康的脸上竟有丝苍白,由于刚才他背着光,看不清,现下才惊觉他眉宇之间有着明显的疲惫,“您怎么了?看上去很累的一样子。”
他习惯性的捋着白须,“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还说没事呢,宰相大人为了女王陛下,千里迢迢的去往库鲁曼山,差点从山上摔下来。”不知何时出现的宰相府管事拖伊鲁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库鲁曼山?您不是去调查埃及刺客的事了吗?”她醒来后就未见过他,正想找他吐露心事时,才有人告诉她,他出门调查暗杀的事情去了,难道不是吗?
“多嘴,那么多废话干嘛。”像是被戳穿了,路斯比狠瞪着身边同样花白须眉的老人家。
管家被他瞪得有点发怵,不禁退了几步,“我说的是实话嘛,要不是收到女王陛下醒来的消息,您还在山上找托蔓草呢。”
话说,一月半月前,皇帝陛下抱着昏迷不醒的阿尔缇妮斯回来,群医束手无策之际,巴鲁伊说了关于托蔓草的疗效,有助于治疗昏迷的病症,心急如焚的路斯比二话不说,带了几个侍卫便快马加鞭的赶往库鲁曼山,哪知道这种草极其难寻,他便下令驻扎在寒冷的山顶,直到找到为止。
“路斯比爷爷……”她伸出扯住他的胡须,眸中泪光闪现,感动得无以复加,她听说过,库鲁曼山的山顶即使夏季也有寒雪覆盖,一入夜,更是气温骤降,他一个老者在山上住了那么久,怎么受的了?
“别哭,小东西。”见到她泫然欲泣的小脸,路斯比心里像是被揪到了似的,疼极了,“我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吗,你别哭!你醒了就好。”他宠溺的抱紧她,见她无恙,他心里就放心了。
“我让卡布斯替您瞧瞧。”这个老人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她决定留下,势必得放弃爷爷,她选择了爱情,抛弃了亲情,注定了会终生抱憾,但正因为他的存在,她才可以让心中的遗憾多了份宽慰,她已将他视作了爷爷,觉不容许他有什么事。
“我好的很,这算不了什么,倒是你,瘦得跟小猫似的。”路斯比轻柔的拭去她的眼泪,粗糙的手指刮了一记她的鼻子,“再哭,就要变小花猫了。”
“哪里像小花猫了。”她破涕为笑地娇嗔,小女儿的娇态尽显。
看着路斯比笑声融融,她的小手拽着他的胡须把玩着,紫色的眸子有着欣慰,或许他真是来代替爷爷的也说不定。
她在这个时代,也有一个爷爷,不是吗?
要害你,竟然连这么恶毒的方法都使出来了。”看起来,对方是一心要她的命。
她也想知道,屡次三番要杀她,到底是居心,“对了,路斯比爷爷,赫梯有蛇神吗?”贝罗斯说过,要使用召唤术先决条件就是信仰,也只有信仰蛇神的人才能用此术。
“蛇神在赫梯属于魔神,即使有人有心信仰,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一般来说只有死刑犯才会被送到蛇神神殿,用作处决地。”
三千年前的西亚,蛇是一种极为恐怖的生物,它们带的剧毒是致命的,被咬到话,便是回天乏术,因此埃及人对眼镜蛇极为崇敬,奉若神明,但赫梯不同,赫梯的蛇神是忏悔之神,是惩罚凶恶之徒的刑场。
“看起来,这条线索也断了。”她拧眉道,原以为寻着这条线索,或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没想到全无用处。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脸色又凝重了几分。
“什么?”
“上次暗杀你的那名刺客,在地牢里消失了。”他特别加重了消失二字,“不是逃跑,而是消失。”
“消失?”
“陛下和你去了米埃林的第四天,送食物的侍卫只看到牢里一件他穿的衣服,以及……沙子!”
“沙子!!”她惊叫,愕然不已,衣服还在,可是人消失了,只剩下沙子,这意味着什么?
“那名刺客不是人类,确切的说是利用某种媒介制造出来的,之后,我察看了那些死了的刺客坟墓,结果没有尸体,全是沙子,由此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所为,看来这个幕后主使者神力很高,不仅能使用召唤术,还可以制造出有血有肉的幻象,另外,他也很狡猾,让杀手嘴里藏着毒药,让我们全都白忙活了一场。”路比斯沉思道,脸颊紧绷,这件事看来很棘手。
听闻,她不免打了个冷颤,心里直觉得发怵。
“你别害怕,我回去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他走到她身边,拍抚着她的背,脸上有着浓浓的关切,就算拼了他这条老命,也要把凶手尽快找出来,当务之急,先回去找伊斯商量商量,她的安全与否,就只能靠伊斯了。
“你累了好多天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他捧起她小脸,轻柔的摩挲着,“你瘦了好多,听侍女们说,你最近没什么胃口。”
“天气太热的关系,没什么。”她佯装无碍的笑了笑,让他宽心,最近都在为贝罗斯的警告而烦心,哪还有心情吃东西,现在又加上这件事,她更是吃不下饭了,不过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凡事都是相生相克的,她相信一定能找出方法来对付的。
“不吃东西可不行,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他小心翼翼的抚上她已经七个月的肚子,“你不吃,孩子可是要吃的。”
“嗯,我明白。”
“让卡布斯多熬点强身健体的汤药,你瘦成这样,到时怎么生孩子。”她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再瘦下去,到时可能连生孩子的力气都没有。
“不要说我了,您也是,卡布斯开的药您要按时吃。”最近他要暂代朝政,辛苦自是不用说了,再加上他从库鲁曼山回来,疲乏未消,她真怕他会累出病来。
“你放心,我的身体那可是比年轻人还要棒,你先管好自己再说。”
“知道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是,是!”她推着他走出宫殿,直道他依依不舍的身影消失,她才又转身回到殿内,刚才的轻松一下子从她脸上消失,取而代之是愁思幽幽的脸孔。
她叹了口气,走进内殿,见萨鲁还未醒,便伏在床边,静静守候着,不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困了,趴伏在床边,沉入梦乡。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烛火摇曳,她才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而原本该躺在那得萨鲁却不见了,心一慌,她赤着脚下床寻找。
隔着外殿的纱幔突兀传来铿锵有力的男声,她止步朝向声源。
“卡鲁伊,写封信给拉姆塞斯一世,告诉他关于这次行刺的事情。”
“陛下!”卡鲁伊有些吃惊,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埃及行派人行刺是不争的事实,陛下没有派兵驻扎埃及边境,反而写信告知,这不妥啊,像是赫梯怕了他们似的。
“照我的话去做。”萨鲁命令道,可能是太语气太激动了,扯痛了伤口,他抽了一口气。
站在纱幔后的阿尔缇妮斯急忙掀开纱幔,疾步到他身边,“我不是要你好好躺着吗?”她愠怒的瞪着他,小手拉开他身上的披风,审视着伤口。
“你醒了。”他的口气不似刚才的冷硬,柔和万分,覆住她温暖的小手,脸上有着浓浓的眷恋。
“女王陛下。”卡鲁伊俯首,对她的敬意一如皇帝,她治理米特的丰功伟绩足以使他敬佩万分,而且她怀有皇嗣,将来的地位必是高贵无比。
“皇帝陛下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卡鲁伊将军,你就按照陛下说的去做吧。”她抽不回被他握住的小手,只好转首向卡鲁伊下逐客令。
卡鲁伊点了一下头,尽管疑惑重重,但皇帝的命令不能违抗,他也只有按令办事了,他安静的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突兀的安静了下来,坐在椅榻上的萨鲁将她拥入怀中,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亲密。
从醒来之后,他就明显感觉到她变了,她不再给他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这让他欣喜若狂,只是偶尔会从她脸上瞧出一些异样,不是拒绝,而是,她似乎在烦恼着什么,他不敢问,也不敢去想,只要她活生生呆在他身边就好,她昏迷的时候,他悲痛至极,他知道这辈子,他是无法放开了,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曾经,他以为能放开她,可是现在,他明白,没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是枉然,他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
“你不觉得我刚才下的命令,有不妥的地方吗?”
她柔顺地靠在他暖和的怀里,靠着本能去回应他,嗅着他麝阳的味道,她摇了摇头,“你认为不是埃及人做的?”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她肯定他的想法和自己的一样。
他轻笑,“聪明的女人。”他赞叹着,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摩挲着,“说说看,我为何要这么做。”
“我想,你一定是在信上告诉埃及法老,你抓到了刺客,而且不相信是他所为,然后……”她笑了笑,抬起首,“你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他露出比刚才更大的笑容,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得脸色一白,她赶忙扶他躺下,好让伤口展开,减轻他的疼痛,紫眸里有着心疼和内疚,“别说太多话,虽然你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但腰上的这个伤口,卡布斯说还要些日子。”
他依言躺下,紧抓住她的手却始终没放开,等疼痛好些了,他才开口道,“如果真是埃及做得,他们必然会派杀手灭口。”
她坐上榻沿,跟着说道,“如果不是他们做的,埃及法老一定会派和使来。”这用意她清楚,只不过为什么他似乎笃定不是埃及人做得呢,“你确定不是他们做得吗?”
他点头。
“为何?”当时她问得时候,卡布斯气愤异常,指天骂地的咒骂着埃及,详细情况她也不是很了解,现下听他说,反而疑惑了。
“当时月亮很亮,即便是晚上可见度也很高,刺客的穿着一看就是埃及人。”他眼中的沉稳与睿智互相辉映着,将他帝王的风采展露无遗。
她颔首,有些明白了,“如果埃及真有心想刺杀你,绝对不会穿得那么显眼,万一失败,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凝目看着她,“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当时他就发现了可疑的地方,只不过她的昏迷令他无暇细想,直到最近,他才可以静下心来思考这件事。
“那会是谁?”她紧张地问,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有些颤抖,她好害怕他又会受伤。
他感觉到了她的担心,顿时喜上眉梢,但没有太过表露,仰首看向天花板,“谁知道,除了埃及,赫梯的敌人还有很多。”树大招风,国家富强会招来更多野心家的觊觎。“所以……”他朝她看去,眸中有缱绻绵长的爱恋,以及灼热的需要,“我需要一个能和我并肩治理国家的皇妃,这是整个赫梯的需要,更是我的需要。”他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心上,让她感受他的心跳与执着。
她何尝不想对他吐露心声,但贝罗斯警告,她还没忘记,现在只能忍。
她的默然,在萨鲁看来,以为她又是在逃避,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拥入怀里,他看得出,她的心开始靠向他了,他要耐心的等待,等到了时机,他才可以找准机会,让她没有机会逃避。
现在,他必须忍!
第一皇妃 ⅠⅡ 卷六 皇帝女王篇 轩然大波
过了几日,萨鲁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下床行走了,午睡后,也能处理一些朝政,这让阿尔缇妮斯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趁着他忙于政务,她偷了个空,来到皇宫的花园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连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像根过度紧绷的弦,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断掉,她需要好好轻松一下。
踱步在花园里,她尽量什么都不想,走走停停,欣赏着那些不知名的花卉,鸟语花香,整个人都觉得心旷神怡。
她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踱步到石椅边坐下,本来打算小憩一会儿,怎料肚子里小家伙闹腾得厉害,把她的瞌睡虫全都吓走了,她安静地感受着肚子里的动静,那是新生命赐予的一种喜悦,让她藏在心头的阴霾如同雨过天晴,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突兀地,一声嘈杂地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朝着声源看去,只见几个侍女正推着小板车走来,上面摆放了些许食物,还有衣物,以及一些饰品,全是女性的用品。
她不禁有些奇怪,她们是要搬家吗?
她正疑惑着,其中一个侍女眼尖得看到了她,脸色顿时刷的一白,她扯了扯身边侍女的衣服,后者抬头看向她这边,竟也脸色大变,像是见到了鬼似的。
她颦蹙眉心,思忖着,难道她们是在偷东西,眼见她们打算转身绕道走,她起身开口道,“你们在干什么?”
“女王陛下。”侍女们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下跪行礼。
她走了过去,查视着车上的物品,发现都是些高级货,不像是侍女们用的,“你们要把这些东西送到哪去?”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慌乱的摇着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她狐疑更甚,两人脸孔很生,不似在皇帝寝殿服侍的侍女,战战兢兢的模样让她更确定了她们是在做贼心虚。
“你们很缺钱吗?”她柔声问道,她知道侍女的日子并不好过,等级待遇也有差别,她不会为难她们的。
她们还是摇头。
以为她们是害怕所致,她安抚道,“别担心,我不会治你们罪的。”
她们还是默不作声,摇头的动作却更为厉害,其中一个竟还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