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被她磨得受不了,只好去跟乾武帝商量,乾武帝对水儿一直觉得是歉疚的,这样的要求虽然出格,可是他想着让女儿高兴,加上德妃亦想看看,竟也就允了。
殿选三日后,即是琼林宴的日子,宴会摆在了御花园,到了晚间,有内侍监来报,“新科状元,探花,榜眼等人已经来到御花园,谨侯圣驾了。”
乾武帝一听笑了,摆手道,“那探花和榜眼叫众大臣先陪着他们坐坐,传状元裴清宇来此见朕。”
内侍监答应着去了,绣着四喜如意的青花锦帘后,德妃轻轻的捏一捏水儿的手,水儿腾的羞红了脸,慌忙低下头去,只在心里一边暗暗叫苦,一边暗自盘算着。
不多时,就听外面有人尖声高唱,“新科状元裴清宇求见。”
随即一个清朗的声音高声道,“臣裴清宇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武帝欢愉的声音,“爱卿平身,赐坐。”
德妃抓着水儿的手又是一捏,水儿又羞又窘却又顾不得,她轻轻的掀开帘子一角看出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身着红袍,头戴花官帽,正对着爹恭敬而拜,随着爹的一声“平身赐坐,”他抬身而起,遵旨坐在一边早就设好的座位上,正正好对着水儿这边。
一看到他的脸,水儿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心说这是什么世道,如今的男子怎么都长这么好看,前一个君大哥,后一个风大哥,这会子这个鸟状元竟然也是果然像爹形容的那个,面如冠玉,俊逸非凡,美得不像人的。
一边的德妃看了看裴清宇,心中也暗自赞叹,又见水儿痴迷的样子,心道她定是满意的了,于是拿起一边早就备好的镇纸,在案子上轻轻一拍。
水儿待到回醒,已是晚了,乾武帝听到声响,心中顿时了然,和裴清和寒暄了几句后,就问道,“裴爱卿,家里还有何人,可曾婚配啊?”
水儿在心里一阵哀嚎,爹啊,你是要逼着女儿不孝了,嗯,长公主要嫁状元郎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君大哥肯定是要知道的,他肯定要想尽办法来救自己,只是看来自己注定是不能堂堂正正的嫁君大哥,只能走私奔这一条路了,呜呜……。
却见那裴状元恭恭敬敬的回答,“回万岁,臣父母双亡,也已经婚配了。”
啦啦拉,啦啦啦,这句话听在水儿的耳朵里,无异于天籁之音,她欢喜得恨不得立时就跳起来,啊哈哈,老天爷,你果然是长了眼睛的。
乾武帝显然很是意外,又是失望又是不甘心的他忍不住追问道,“哦,你娶的是哪家女子啊?”
“臣的内子乃是原兵部侍郎颜文溪的女儿,”他言辞清楚,不卑不亢道。
话音一落,猛不丁只听皇帝身后的帘子里一声惊叫,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陡然而起,“可是告老还乡住在扬州的那个兵部侍郎?”
裴清宇方才一愣,尚未回过神来,只见帘子一掀,一个清丽如临风桃李的女子急呼呼的冲了出来,向着他急急的问,“你的妻子……,是不是叫颜素素?”
裴清宇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妻子的名字她怎么竟然知道,更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想着是在这皇宫内苑里,衣着打扮又很是不俗,身份自然不低,于是慌忙躬身而立,道,“正是,不知……,不知姑娘如何得知?”
却听乾武帝恼道,“靖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那边德妃眼看着没法藏,只好赶紧的出来,拉着水儿道,“靖宁,快回来。”
裴清宇这才知道眼前的竟然是皇上久别重逢的长公主,而那中年女子又头戴凤钗,很明显是一位娘娘,心里纵有疑问,也顾不得了,慌得他赶紧跪下行礼,口呼,“微臣见过娘娘,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水儿却不管,只是急得跺脚,“她在哪里,快,快叫她来见我,唉,我可是差点儿被她害死了……。”
“啊,什么?”长公主的话吓得裴清宇一哆嗦,长公主差点儿被素素害死,老爷个天啊,这,这,这不是死罪么?
“靖宁,这是怎么回事儿?”乾武帝的眉毛一扬,语气冷冽起来。
乍然听到这个颜素素的消息,水儿只觉得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好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丫儿啊,我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啊,若不是你把我逼上了花轿,我哪里会遇到这么多的倒霉事,嗯,不对,能遇见君大哥,倒也是亏得她呢。
一急之下,水儿只觉得语不连贯,口不择言的,越急越是说不清楚,裴清宇的背上满满的全是汗意,那边乾武帝早已经黑下了脸,德妃亦是柳眉倒竖,俏脸含霜了。
江水儿口沫横飞的努力了半天,但是由于她心有顾忌,当贼的事儿不能说,被逼替嫁的事儿不能说,半路逃跑的事儿也不能水,如此一来,就算是她再怎么费力,屋子里的这三个人也没有听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在临了,江水儿终于给这件事接下来的发展做了决定,只能她手一摆,断然道,“好了,你赶紧回去把她接进来,我要见她。”
(哈哈,过年了,祝各位亲们牛年大吉,万事如意,前几天回乡下去了,今天开始恢复花轿的更新,有很多亲急着看玉碎宫倾,烟在这里告诉大家,花轿很快就完了,玉碎很快上。)
原来是你(一)
长公主一声令下,裴清宇自然不敢怠慢,琼林宴也没有心思了,好容易挨到结束,他忧心忡忡的回到家里,颜素素备了清酒小菜,正盛妆了等他,裴清宇一见素素,不由长吁短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跟爱妻开口。
若果然得罪了长公主,只怕诛九族也是有的呵!
他又惊又怕又痛,见爱妻正笑厣如花,殷殷期盼的看着自己,他不忍心妻子受惊,忙挤了满脸的笑意来,执了妻子的手,齐齐款款而坐。
颜素素斟了一杯酒,递到裴清宇的面前,粉面含春,柔情万种的道,“宇哥,恭喜你金殿之上,独占鳌头,素素没有什么好恭贺的,只备了这一杯薄酒,祝宇哥从此鹏程万里,尽展宏图。”
裴清宇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即也斟了一杯,送到素素的口边,深情道,“素素,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先是你救了我的命,后又不计裴某贫寒,屈身下嫁,待清宇情深似海,你待裴某的这片深情厚意,裴某实在是铭感五内,”说到这里,他突然一咬牙,斩钉截铁道,“素素,今生来世里,我们两个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天地合,我们两个亦绝不相绝。”
他的性格向来温和,这样的发狠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素素不由吓了一跳,慌忙问道,“宇哥,你怎么了?”
屋内半明的烛光摇荡旖旎,素素眉眼温柔,深情如水,裴清宇满眼痴怜的看着她,突然,他决定不再瞒她,是祸从来都是躲不过的,既然他们已经是性命相连的夫妻,那就生死于共吧。
他挽一挽素素鬓边的碎发,轻声道,“素素,今儿我去参加琼林宴,被万岁单独召见了……。”
看着素素疑惑的眼,裴清宇慢慢的将今天晚上在宫里发生的事细细的告诉了颜素素,没有说的是,此时家的已经满是禁卫军守着了。
听了裴清宇的话,颜素素不由大吃了一惊,然而当时水儿因为面子问题,很多事情都没有向乾武帝和裴清宇如实说出,所以即使裴清宇一字不拉的转叙了,颜素素也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当初的那个笨贼和尊贵的长公主联系到一起,仔细的听了半晌,她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无辜的道,“素素在家里做女孩儿时,虽然不似别人家的女儿那般规矩深重,可是除了给母亲上坟外,平日里也是足不出户的,并没有惹过什么,更别说,是差点害了人性命这样的事,如今长公主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呢?”
裴清宇将信将疑,“是么?”
颜素素肯定的点头,裴清宇顿时大喜,他将颜素素拥进怀里,欢喜道,“嗯,或许,是长公主殿下认错人了……,也未可知?”
颜素素点头,“嗯,应该是这样的。”
颜素素确定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如此一来,两人的心里也就定了许多,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一定真不了,只要长公主见了颜素素,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他们这样想。
第二天一早,就有宫内的内侍监备了轿子来接,颜素素看向裴清宇依旧担忧的眼,微笑着点头,示意他安心,有丫鬟扶她上轿坐稳,只听外面一声吆喝,轿子顿时被稳稳抬起,轿夫脚下如飞,直向皇宫而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的声音静黯了,不时有人问候的样子,像是已经进了宫了,轿帘低垂,颜素素从小长在官宦人家,怎能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有多严,当下也不敢掀开轿帘来看,心里到底打起鼓来,不知道,长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轿子又走了一会儿,才停下了,却是又换了人抬的样子,直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问,“是新科状元的夫人吗?怎么才来?”
就听有抬轿的人应了一声,却已经是女子的声音,道,“春姑娘莫怪,原是外面的人接得迟了,倒不关奴婢们的事儿。”
说话间,轿子已经停下了,又听抬轿的女人们向谁唱了个诺儿,全都退了的样子,这才有极轻极细碎的脚步声到了轿子跟前,轿帘一掀,一张干净齐整的脸儿落进颜素素的眼里,只听她极客气的道,“裴夫人请下轿,长公主殿下已经等夫人很久了。”
颜素素慌忙告罪,“民妇怠慢了。”
裴清元虽然已经是状元身份,然而尚没有得皇封,因此她也还不是诰命,只得如此称呼。
那宫女倒很客气的样子,笑了笑,道,“裴夫人不必多礼。”
下了轿,却是一个极精巧的小院子,才说小,被那宫女领着往前走了几步,往东边那么一拐,颜素素直觉得眼前顿时“哗”的一亮,古树苍天,绿茵繁茂,紫藤花架上,在这样的季节里,竟然还有一串串的紫色花蕾悬挂在枝叶间随风而舞,清风吹来,幽香阵阵,闻者心醉。
紫藤花架的边上,是一个小荷塘,却是各种花色都有的,翠盖红嫣,丝毫不惧那已经逐渐凛冽的秋风,犹自在风中起舞摇曳。就在荷塘的边上,一栋极富贵极精致的宫殿临水而建,华丽中不乏清雅,安静中不乏贵气,真真是一个好所在。
到底是深宫内苑,好一番天家富贵呵!颜素素纵然是见过世面的,此时亦禁不住抚胸而叹。
心里赞叹,脸上却是一丝儿也不能显的,随着那宫女穿过紫藤花架,径直进了殿,那宫女示意颜素素稍待,她转过大殿的屏风,悄静无声的走到后面的寝殿外,隔着水晶珠帘轻声回禀,“回长公主殿下,新科状元的夫人到。”
颜素素此时心里微微起疑,既然说自己是曾经谋害过长公主的人,按理,这会子纵然不将自己五花大绑,亦不该待自己如此客气才是。
原来是你(二)
临上轿前,她分明看见,在状元府的门外,围的满满的全是盔甲鲜明,刀枪耀眼的禁卫军呵!
然而不等她有空细想,陡的就见一个粉色的人如风般的冲了出来,直直扑向颜素素,饶是颜素素是练家子,此时亦是大吃了一惊,皇宫内苑,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深闺里,谁不是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如何竟然会有人是如此行径?
虽然惊疑,她却不敢动用武功,只是迅捷的往边上闪了一闪,避开那人的来势,见她避开,那人的动作倒也停了,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叫道,“果然是你,好啊,我可找到你了……。”
颜素素心里一跳,定睛细看时,不觉楞住了,这,这,这不是那个,那个笨贼吗?
她怎么到了这里,啊不,是她怎么到了皇宫里,也不对,皇宫不就是这里吗?可是,可是,她是个贼不是吗?也不对,她,她是怎么从飞鹰堡的人眼皮下面逃出来的?也不是……,那个……,这个……?
饶是颜素素那样聪明伶俐的一个人,面对眼前这个仿佛从天而降,自己思量了几百遍亦绝对思量不到的人,她的脑子亦不由的晕了起来。
水儿一把抓住她的手,死命的往屋子里拉,“你可把我给害苦了啊……。”
见水儿一迭连声的说状元夫人差点害了她,而颜素素亦是满脸惊诧,一副出乎意料不可思议的表情,边上的侍女顿时冷了脸,只见春喜一声令下,呼啦啦围上了七八个宫女,抓胳膊的抓胳膊,摁身子的摁身子,一下子将颜素素揪了个结结实实,有伶俐的宫女出去又唤了早预备的侍卫,进来就要拿人。
颜素素虽然有武功,却哪里敢动,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笨贼到底是怎么混进宫来的,但看眼前这形势,只怕她在那长公主跟前应该很是得脸,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来抓自己。
这一刻,她的心里不知道是惊是疑还是怕,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让自己身陷囫囵,原来,长公主说自己害了她,却只是要为这个笨贼出气而已。
是了,据说那位长公主先前一直都是在民间的,想来定是那时候结认的这个笨贼。
对于江水儿,她其实是矛盾的,一方面对自己强人所难觉得歉疚,一方面却又想,她那样子很明显就是个善良却穷疯了的家伙,而飞鹰堡无论财力势力,都堪称是天下之最,那石堡主又是极俊的,就算万一真的她没有跑得掉,代替自己跟那石堡主进了洞房,亦不是坏事,那石堡主为人虽然冷虐,却又是极讲信义的,无论以后江水儿的身份会不会被揭穿,只要入了洞房,他都不会弃她不顾了的。
而此时陡然见到江水儿,她竟不知道是该感到欣慰,还是失望了?
突变的形势显然也出乎江水儿的意料,看着众人将颜素素摁住,她不由楞了楞,继而不悦的皱眉,“你们干什么?”
春喜怔了怔,“长公主,这,她不是害您的人么,自然是要拿下了送去宗正府交给张大人处置啊?”
春喜对江水儿的这一声尊称,让颜素素这一惊比刚才更甚,什么,她,她,她竟然……,就是长公主的?
无视颜素素震惊的脸,以及春喜纳闷的表情,水儿不高兴的将揪住素素的爪子一阵扒拉,“走开走开,谁叫你们这样的。”
握住素素的手,水儿不由分说将她拉进内殿坐下,命春喜斟了茶来,颜素素正是满心绝望的时候,不防事情有了转机,她惊疑不定在坐立不安,几次张口欲言,却到底还是忍住了。
等春喜等将茶水安置妥当了,水儿屏退了屋子里的人,这才开口道,“这段日子,你去了哪里?你可知道,你害苦了我了!”
说完,不等颜素素问,她颇为哀怨的将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细细的说给了颜素素听,当说到自己被云心推下悬崖时,她嘟着嘴恼恨道,“你看,若不是被你逼着替你上那劳什子花轿,我哪里会遇上这样的事儿,说是你害我的,没有冤你吧?”
颜素素的脸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