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争大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龙争大唐- 第3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激动,异常的激动,自一大早起来,李治便激动得连早膳都没心思用,梳洗一毕便到了宽旷的显德殿前殿中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向来苍白的脸色荡漾着层红晕,气息喘得粗重无比,大殿中来回走了近乎一个半时辰,也没见他坐下来歇上一口气,口中神叨叨地呢喃个不停,那等如疯似癫的样子叫人看了就恶寒无比,满东宫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子近来表现反常,谁也不敢上去劝说一、二,就任由李治在那儿自个儿穷折腾。

    “怎么还不来,该死的,早该到了,搞甚子!”李治喘着粗气,口中叨咕个不停,心烦意乱之下,恨不得亲自跑大理寺大堂去搅合一把的,只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没敢太放肆,然则一团乱麻的心境却令其无论如何也消停不下来——李治这个太子当得憋屈无比,往日里有老爷子压着,他没得到表现的机会也就罢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熬到老爷子出征了,自个儿头上也顶着“监国太子”之名分了,可到了头来还是一点权柄都没捞着,这令李治无比之愤概,若是没机会也就罢了,此番相州军粮案可是能拉出萝卜**泥的大好机会,李治自是不肯放过,这是豁将出去打算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魏王一系连根拔起了,若是真能得手,这“监国太子”也就能名至实归了,可要是不能,那乐子只怕就小不到哪去了,这份赌注着实是大了些,大得有些子超乎李治的承受能力之外,也就怨不得李治这会儿心里头七上八下地难受得够呛了罢。

    “启禀太子殿下,萧中书及廖侍郎、裴少卿、王御史在殿外候见。”就在李治急得团团转之际,东宫主事太监管大松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低声细气地禀报了一句,那话音竟带着一丝畏惧的颤音,无他,管老太监昨日被李治收缀的伤势还都挂在脸上呢,这会儿还真怕李治再次暴走的。

    “啊,来了?好,好,好,快请,快,快请!”李治一听萧瑀等人来了,脸上的红晕顿时就更深了几分,一迭声地道着“请”字,那等疯狂劲儿惊得官老太监忙不迭地应了声是,一溜小跑地便冲出了殿门,紧赶着宣召去了,李治看都没看官老太监的失态之举止,伸手抹了把脸,搓了搓手,深吸了口气,走到前墀上的大位坐了下来,趁着诸大臣未至的当口,猛/喘了几口大气,这才算是勉强将激荡的心情稍稍稳定了下来。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萧瑀黑着脸,领着三位副手疾步走进了大殿,一见到李治正端坐在大位上,忙不迭地各自上前见礼。

    “免了,诸位爱卿此来可是为了相州军粮案么,案情进展如何啊?”李治笑呵呵地虚抬了下手,示意众大臣平身,满脸子关切之色地问了一句。

    “启禀殿下,相州军粮案已初步审明,皆系户部仓部员外郎刘铖玩忽职守所致,只是……”萧瑀话说到这么便停了下来,略一犹豫之后才接着道:“只是案情出现转折,现查明刘铖由国子监转调户部一事另有蹊跷,兹体事大,臣等不敢擅审,特来禀明殿下。”

    “哦?竟有此事?还请萧中书详细道来。”李治尽管早就心中有数,可还是装出一副莫名惊诧的样子,大惊失色地追问了一句。

    萧瑀从衣袖中取出裴鸿绪所提出的证物,双手捧着,高声道:“现有国子监太学博士林正诚之证词以及大理寺相关之笔记鉴定在此,可证明刘铖由国子监转调户部一事并非出自林正诚之保函,其中蹊跷待查。”

    “递上来!”李治脸色一变,喝了一声,自有一名随侍之小宦官跑将下去,将萧瑀手中的折子接过,转承至李治的手中。

    李治尽管早就看过了那些证据,可还是装模作样地细细看了一番,末了猛地一拍文案,愤然而起,满脸子正气状地断喝道:“可恶至极!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敢行此大不讳之事,查!彻查到底!”

    一听李治下令要严查,王正凛的脸色可就变了——户部、吏部中有不少官员都是魏王一系的人,这一彻查下去,天晓得会牵连到何人头上,别的方面王正凛不敢肯定,可魏王一系绝对是要吃大亏的,魏王这艘船万一要是就此沉没了,他王正凛这个乘客又有何处可逃?有心出面劝说一番,可又不知该如何解说,一时间急得虚汗狂淌不已,可见事态危机,不出头又不成,王正凛眼珠子转了转,憋出了个主意来,这便从后头走上前一步,高声道:“殿下英明,此事确实该详查,只是如今陛下远征在外,若是户、吏二部有失,恐贻误军机,再者,兹体事大,非陛下圣裁不可轻动,望殿下三思。”

    “王御史此言大谬,须知此案事关国体,岂容轻纵,若不早查,倘若有人毁灭证据,尔能担待得起么?”王正凛话音刚落,裴鸿绪立马站了出来,脸带不屑之色地高声反驳道。

    “荒谬,事有轻重缓急,岂可因此事而影响到陛下东征之大事,若无圣意,怎可妄动,请恕某不敢苟同!”王正凛被裴鸿绪抢白了一下,如何能忍得住,立马反唇相讥道。

    裴鸿绪此时正意气风发,哪能容得王正凛反驳,当即冷笑着道:“尔执意不查,莫非是与此案有涉乎?”

    “尔竟敢血口喷人,本官定要上本弹劾于汝!”王正凛被裴鸿绪的话气得脸色发青,当即便叉指着裴鸿绪发作了起来。

    “够了,尔等眼中还有本宫么?”李治见两位大臣当面便吵了起来,心头火起,猛拍了下桌子,怒吼了起来。

    “臣等失礼,请殿下惩处。”正闹腾的裴、王二人一见李治发火,忙停了下来,各自躬身告罪不已。

    “哼,此案本宫定要追究到底,我朝素来政清人和,岂能容得小人作祟如此,若不彻查个清楚,本宫如何能跟父皇交待。尔等皆国之栋材,须得助本宫查清真相,还我朝之朗朗,岂可自相攻讦,大失本宫之望矣!”李治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状,畅畅而谈,循循善诱,还真颇有点儿监国太子的味道了。

    裴鸿绪固然是无所谓,王正凛尽自在心中痛骂李治虚伪,可也只能是俯首诺诺而应,眼瞅着形势渐已落入李治的掌控之中,却见进了东宫之后始终不曾发表看法的廖承业突地站了出来,一躬身道:“启禀殿下,如今事情既发,查自是必然得查,然依我朝体制,欲查户、吏二部须得陛下下诏方可,微臣恳请殿下派八百里加急送信于陛下,待陛下做出定夺之后再行彻查为妥。”

    廖承业可不同于王正凛,除开其本人乃是堂堂刑部侍郎之外,更主要的是其背后站着的是越王府,他既然如此表态,李治纵再有不满也无法发作,脸色立时就耷拉了下来,老半天没回话,心中暗自揣摩着廖承业这般表态背后的含义,可想了好一阵子也不得要领,不得不看着沉着脸旁的萧瑀,沉吟地问道:“萧中书,依您老看来,此事该当如何办方才妥当?”

    一见李治将皮球踢到自己脚下,萧瑀登时便是一阵头大——按萧瑀的本心他是想彻查到底,可一来万一真出了大乱子,他这个主审官可是脱不开关系的,老萧同志是耿直,却不是傻子,自是知晓真到了后方大乱以致于影响前线战事的地步的话,他这个中书令只怕也就该坐到头了,再者,廖承业是谁的人萧瑀心中也有数,如今魏王府、越王府都不想立刻便查,光凭东宫的力量能查得下去才有鬼了。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萧瑀到了底儿没敢坚持原先的看法,皱了下眉头道:“廖侍郎所言甚是,此事还是先禀明圣上为妥,然则户、吏二部相关之档案却可先暂存大理寺待堪,以免有小人趁机作祟。”

    李治虽很想立下令立刻查案,可眼瞅着连老萧同志这么个“憨大胆”都退缩了,自是不敢用强,再一寻思,往辽东送八百里加急的话,来回也就是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能先将各种证物扣在手中,也不怕魏王一党能翻了天去,更何况如今刘洎已被停职,受其子牵连已成为定局,眼下诸、萧两位辅政大臣都倾向自个儿,局面占优已是理所当然之事,倒也强自按耐下了心中的冲动,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就这样定了也好,本宫这就上本禀明父皇,烦劳四位爱卿也附个本罢,如此可成?”

    成?怎么不成,事到如今,既然李治与萧瑀都先后发了话,妥协已是自然的事情,这事情也就只能先这么办了,就在这东宫里,李治将早就深思熟虑了的本章当场默写了下来,由着四位主审官在后头跟着署了名,加盖了东宫的令玺,紧赶着往辽东大营送了去,便算是暂时了却了一桩事情,只不过明面上的事了了,可暗潮却开始剧烈地涌动了起来,天晓得这一波大浪下去,究竟谁会就此沉入海底……

    越王府内书房中,一身单衣的纳隆正挥汗如雨地埋头于公文间,突觉眼前光线一暗,忙抬起了头来,立马便见一脸严肃的雁大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书房之中,这便将手中的毛笔往砚台上一搁,轻皱了一下眉头,淡淡地出言道:“如何?”

    “先生,东宫已然发出紧急奏章,事情皆已按预定之计划展开。”雁大的声音虽平静,可内里却是一股子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

    “唔,那就好,手尾处理干净了么?”纳隆自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倒也不显得意外,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地问了一句。

    “都收拾好了。”雁大没有丝毫的迟疑,立马接口便答,话里满是自信之意——此番相州军粮案毫无疑问是出自“旭日”的手笔,从调刘铖入户部开始便一环套着一环,最为关键的便是将刘铖手头那本帐册掉了包,内里所花费的功夫实是非寻常可比,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按计划展开了,那些相关证据雁大自是不会再留下接到东宫那头传来的消息之后,雁大便已亲自监督手下将所有相关之物证全部销毁,至于几个关键的人证也没有留下活口,纵使有人疑心,也绝无可能顺藤摸瓜地追查到越王府头上。

    “唔。”纳隆并没有去追问具体的详情,漫应了一声,起了身,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之后,猛地顿住了脚,沉着声道:“即刻给殿下发信!”

    “是,属下遵命。”雁大不敢怠慢,抱拳躬身应了一句,大步退出了书房,自去准备信鸽不提,纳隆在书房中默默地站了许久,这才摇了摇头,走回到书桌后,接着埋头于公文之间……

    免费小说网( )

第三百七十五章 抱犊囤之盟(上)

    6462

    贞观十八年四月二十二日,大唐兵部尚书李绩率主力七万余大军急趋辽东,展开辽东城战役——李绩自柳城(今朝阳县)进发时,大肆声张进军怀远镇(今沈阳市西南),而潜师北趋甬道(隋伐辽时所设浮桥,今辽中县西北),出高句丽不意。四月二十六日,李绩自通定镇(今沈阳市北)渡过辽水,高句丽守军大骇,城邑皆闭门自守。李绩所部遣先头部队张俭以胡兵为前锋,渡辽水后攻建安城(今营口市东南),破高丽兵,斩首数千级。

    贞观十八年四月二十七日,夏江王李道宗率部越过新城(今海城县)攻破盖牟城(今盖县),虏获两万余人,粮食十万余石;同日,张亮率舟师自东莱渡海袭击卑沙城(今旅顺西北),破城俘获八千余众,至此,三路征高句丽之大军已齐至辽东。

    贞观十八年五月初一,李世民率部赶到前军,令李绩强攻辽东城(今辽阳市),高句丽遣步骑四万驰援辽东城,经盖牟城时,中了李道宗所派之四千精锐骑兵的埋伏,高句丽军大败而逃,辽东遂成孤城;五月初二,李绩率部用抛石车、撞车猛攻辽阳城,而高句丽军则在城上积木为楼,进行抵抗,李世民亲引精兵围城数重,鼓噪声震天地,四面围攻,昼夜不停,战事激烈,至五月初八日,南风大作,李世民趁机遣锐卒登冲竿(长竹竿)之末,焚其南楼,火延烧城中,屋宇皆尽,高句丽守军力战不能敌,城遂破,杀敌万余,俘获四万之众,获胜之唐军主力趁势北进,展开围攻白岩城(今抚顺市南)之战。

    贞观十八年五月初二,清水河战败之薛延陀拔灼所部不敢再与安西唐军决战,被迫向乌拉斯台隘口方向撤军,安西唐军并未趁机出击,而是离着十里许,缓缓挥军尾随其后,继续压迫拔灼所部东撤;五月初五,拔灼所部得知确切消息——大度设所部已然全部从乌拉斯台隘口撤回了薛延陀国内,并以重兵把守隘口,不肯放拔灼所部通过,彼时,因回纥﹑仆固两部落联军已投靠大度设,双方兵力大体相当,而大度设占有地利之优势,拔灼虽又气又恼,却不敢在唐军压迫下强攻乌拉斯台隘口之大度设所部,不得不转道向北,一路赶往乌伦古河边的塔克什肯隘口,企图冲破兵力薄弱的葛逻禄所部之封锁,然其尚未行至乌伦古河,便已被沿乌伦古河南下之莫离所部三国联军挡住了去路,而与此同时,安西唐军主力也趁机赶了上来,联兵十三万余众将拔灼所部困在了乌伦古河南岸的抱犊囤,双方对峙数日,至五月初九止,并未有大的战事发生。

    吓跑了大度设,围住了拔灼,北疆的战事已到了尾声,似乎该庆贺一把了罢,其实不然,李贞这会儿正头疼得很——战术上的胜利并不一定符合战略上的需要,就拿眼前的这场战事来说好了,眼下拔灼所部之十二万余大军被困在无甚险地可守的抱犊囤,又极缺粮秣辎重,就算唐军不发动强攻,困也能困死拔灼的大军——乌伦古河可不是清水河那等小河流,水深得很,人马根本不可能涉渡而过,薛延陀十余万大军要想在唐军的眼皮子底下全军渡过乌伦古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就算薛延陀大军能安然渡河也不成——被葛逻禄族所封锁的塔克什肯隘口山道艰险难行,大军根本不可能急速通过,一旦拔灼试图逃跑,其结果必然是被后头追杀上来的唐军杀得全军尽灭,可问题是这场胜利显然不是李贞所需要的——李贞需要的是尽可能地保证拔灼所部能完整地回到薛延陀,跟大度设打擂台去,从而为将来唐军进击薛延陀汗国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可麻烦的是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放走拔灼所部却令李贞伤透了脑筋。

    这世上压根儿就不存在算无遗策的人物,真要找也只能到童话故事里找去,哪怕事先设计得再完美的套路,真到了实施之际,一样会被种种的意外所干扰,能不能根据实际情况加以调整便成了衡量一名统帅是否合格的重要标准——此番李贞原本打算迫使拔灼向乌拉斯台隘口败退,就是想让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拔灼跟大度设来场火拼的,然则却没算到回纥军大统领吐度迷居然会玩一手阵前开溜,合着仆固部落一道投奔了大度设,如此一来,被唐军大败了一场的拔灼大军自是没勇气在唐军尾随的情况下跟大度设玩命,李贞预定的战略计划自然也就此落到了空处,不得不下令原本只是用来稳定楚河平原的莫离所部强行军赶到了乌伦古河,挡住了拔灼大军的去路,将其围困在抱犊囤上,只不过围是围困住了,可要想放人却成了件麻烦的事情——李贞之所以不直接让拔灼所部撤走,而是将其围困在抱犊囤,自然不是为了歼灭拔灼所部,而是为了留下西突厥大汗俟斯萨度设所部人马,无他,李贞可不想在战后整顿北疆时还有俟斯萨度设这么个麻烦在一旁搞三捻四的,可问题是现如今俟斯萨度设在拔灼的大军中,如何逼迫拔灼交人可就得好生策划一番的了,更何况李贞很清楚手下众军之中一定有着各方面的探子在,若是没个说法,就这么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