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是谁?”风夕怪叫一声,然后满脸的委屈状,“朴儿,他们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啊!不都说我形象特别,让人印象深刻吗?怎么这几人就不知道我是谁?”
“哼!我来告诉你们她是谁!”韩朴又捡起地上一柄大刀,走到一名黑衣人面前,刀尖比着黑衣人的额头,“姐姐,我在这上面画个和你额头上一模一样的月牙好不好?”
“不好。”风夕却摇头,“姑娘我戴着这枚弯月可就叫‘素衣雪月、风华绝世’,他们可就差远了!连东施效颦都称不上!”
听得他们的对话,三名黑衣人都看向风夕额际,看到那枚雪玉弯月,三人心头一阵紧缩,都冒出一个恐惧的想法,“你是白风夕?”
“嘻,原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呀。”风夕闻言笑得明媚灿烂,和蔼可亲,手中白绫却在空中舞着,仿佛随时将缠上三人颈脖,“那你们也应该知道我白风夕是很好的大好人,所以只要三位断魂门的大哥将你们背后那个人告诉我,我就让你们走。”
三人闻言脸上反而露出恐慌的神情,看着这样清美的笑容却是毛骨悚然,五年前白风黑息灭掉断魂门的事,他们那时虽未入门,但都曾听门中前辈说过,记得那些号称煞星的前辈提起时脸上那种恐惧的神情,并告诫他们:遇上阎罗王也比遇上白风黑息好!
咕咚!咕咚!咕咚!三人皆口流黑血倒地身亡。
“他们……他们自尽了!”韩朴惊恐的看着地上三具尸体。
“我知道,他们既不能逃,又不能说,当然只能死!”风夕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收起白绫,拍拍手,“自尽也好,免得弄脏我的手!断魂门的人……哼!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抵其罪!”
韩朴扔下手中的刀,有些恶心的看着。他当然知道断魂门是这世上最残忍最恶毒的门派!做着杀人买卖,以极其残暴的手法夺人命,并且还买卖蹂躏妇女幼童!一个个都是禽兽不如,死也活该!
“姐姐,你干什么?”韩朴见风夕在尸体上翻来翻去,似在找什么。
“就是这个了!”风夕从一黑衣人怀中掏出一根手指长管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韩朴问道。
风夕拨开长管的盖子,一股稍有些甜腻的香味便散开来,“这叫‘百里香’,是他们断魂门人联系用的。”
“你是说要用这个引刚才你没追到的那几个断魂门人?”韩朴稍一想便知道了。
“不是没追到,是没有去追。”风夕站起身,“我若去追了你还有命吗?”
“没有。”韩朴老实答道,刚才的黑衣人随便一个便可要了他的命,“你引他们来干么?他们根本不会透露背后那个人的。”这些人不是宁死也不肯说吗?
“哼,透不透露并不重要,只是绝不能让他们泄露我们的行踪,况且……我决不允许断魂门的人在我眼皮底下逃生!让他们走脱定只会添更多的无辜冤魂!”风夕将管子拋上半空,让那股香味随风飘散。
片刻后,风夕微微抬首看向左边屋顶。
“嗖嗖!”从屋顶之上掠下三道黑影,看到地上的情形都一怔。本以为同伴得手,发信号引他们会合的,谁知看到了竟是同伴的尸首。
“你们是愿意告诉我买你们的老板,还是要和你的同伴一样。”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就站在尸体身边的白衣女子发出,一头长长的黑发,被风吹起,遮住她一半的容颜,看不清面貌,一身肃杀的气息仿若地狱走出的罗剎,煞气逼人,本已十分寒冷的冬日,因为她更增几分冷透骨的杀意!
“断魂门是何时又死灰复燃的呢?”风夕冷冷的目光看着三人。
三人不发一言,手握刀起,运足功力,配合一致的从三面砍向风夕。刀光凛凛,剎时,整个小巷都被一股凌厉的杀气所掩,韩朴站在三丈外,却只觉得肌骨冷彻刺痛。
而风夕就站在他们中间,依然意态从容的面对三面带来的刀光,就在刀尖即抵她身,韩朴几至失声尖叫时,她身形忽如风中杨柳,随风轻轻一摆,姿态优美如诗,又迅若疾风,瞬间便跳出三人的包围圈。
“五鬼断魂!”耳边听得三人一声大喝,身形飞起,刀光如雪,猛烈霸道,直卷向还在半空中的风夕,那种凌厉的劲道,似可将半空中的人绞成碎沫!
“姐姐!”韩朴失声尖叫道,闭上眼不敢再看,害怕见到的是一堆血肉从空中飞落。
“这就是你们隐匿五年所练的绝技吗?也不过如此!”
半空中忽响起风夕清冷的声音,韩朴不由睁开眼睛,那一剎那,他看到一道白虹从空而落,化为无数白龙,飞扫天地,而他们的人却早已看不清,全为刀光龙芒所淹!
“你们有‘五鬼断魂’是吗?那就看看我的‘龙啸九天’吧!”
剎时,所有的白龙又在半空中齐聚化为一条巨龙,昂首张爪,吞纳天地万物!
“啊!”只听得凄厉的惨叫,“叮叮叮!”有断刀从空而降,然后半空中坠落三条人影,再然后光芒散开,露出半空中那足踏白龙,傲然而立的白衣人,迎风飞衣,黑发飘摇,额间雪玉光芒眩目,仿若驭龙的神祗!
就在那三条人影坠离地约三丈之时,足踏白龙的人手又一挥,“让我送你们这些恶鬼入地狱吧!”剎时,脚下白龙直追三人,人眼还来不及看清楚,已化为一抹白电,在三人颈前一绕而逝,“砰砰砰!”三具人体摔落于地!
“你们若不是断魂门的人,或许我还可饶你们,只可惜……”
风夕轻飘飘的落下,神色冷淡的看着地上三具已无生命气息的尸首,手中飞舞着的白绫终于无声的垂落于地。
韩朴屏住呼吸、目瞪口呆的看着风夕,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一身煞气,神色冷肃的人真的是白风夕吗?真的是一路上那个言行张狂、笑怒随性却仁心仁义的风夕吗?
走过去,只见那三人脖子上皆有一道细微的血痕,那都是为风夕白绫所划。今天才算是见识到风夕绝世的武功,在他们家大闹寿宴的那次只能说是儿戏,与皇朝比试的那次彼此点到止未见真章。而这一次才是杀人!一根柔软的白绫在她手中可以比利剑更利!可化为吞纳天地的巨龙!这样的武功高强得可怕!已不像是人所能拥有的境界!至少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朴儿,没事了。”风夕收起白绫,回首看到一脸惊惧的韩朴,神情一瞬间又恢复温和。
“姐……姐姐,你的武功……你的武功为什么这么高?这是什么武功?”韩朴犹是不敢置信的问道。她的武功已是如此骇世,那与她齐名的黑丰息定不会比她低!难怪啊,她敢说出不将皇朝世子放在眼中那么狂妄的话来!确实啊,在这个武林中,白风黑息不是已雄视了十年而无敌手吗?!
“我的武功呀,嘻……挺杂的。”风夕轻轻一笑,又变回了那个嬉笑的白风夕,“有家传的,也有偷学的,还有被人压迫着学的,很多啦。”
“那你刚才使的那叫什么武功?就是可以把白绫变成龙的那个?”韩朴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一脸的惊羡。
“那个呀,就叫‘龙啸九天’啦,刚才只是其中一式而已。”风夕偏着头笑道,“其实我最厉害的应该是‘凤啸九天’啦。”
“什么?”韩朴惊叫道,“刚才的还不算最厉害的?你还有更厉害的?”
“是啊。”风夕淡淡点头,“我出道至今‘凤啸九天’只对一个人使过一次,除他外所有的人连‘龙啸九天’都接不下啦,若不是刚才这三人比先前的三人武功稍胜一筹,而我又不想跟他们瞎缠着,否则我连‘龙啸九天’都不会用的。”
“那个‘凤啸九天’对谁用过?他还活着吗?”韩朴只关心着这个,想起刚才的‘龙啸九天’,已是这般厉害,那那个‘凤啸九天’之下还能有活人吗?
“当然还活着啦,就是那只黑狐狸嘛。”风夕撇撇嘴角似有不甘,“只有那家伙才接下的我的‘凤啸九天’,不过我也接下了他的‘兰暗天下’,不分胜负。”
“果然。”韩朴吶吶的道,也只有那个黑丰息,否则怎配与她齐名,“姐姐,你为什么特别恨断魂门?”韩朴不解,这世上和断魂门一样邪恶的门派多的是,但风夕似乎对断魂门深恶痛绝,似不允许一个断魂门人存活于世上。
风夕抬首看向天空,半晌不语,神思幽远,仿佛坠入某种回忆的时空中,就在韩朴以为她不会说时她又开口了,声音极其的淡,极其的轻,若一缕飞烟飘在空中,若不仔细听,便无法追捉。
“我才出江湖时,曾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可以说是世上最最善良、最最纯洁的女孩。那时的我也挺小的,才十二岁吧,流浪在江湖中,既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谋生手段,懵懵懂懂的,身上的钱很快就用完了,又染上风寒,倒在路边,本来快要死了,却被路过的她救起,将我带回她家,请大夫治病,精心的照料我,视我如她的亲妹子一般。后来我病好了,告别她继续浪浪江湖,但跟她约定每年都回去看她一次的。”
“别后的第一年,和她约定的时候到了,我特意从西域商人那儿买来一朵雪莲,打算送给她,因为她曾说这世上最圣洁最美丽的花便是天山上的雪莲。只是到了她家门口,我忽然决定暂不进去了,我要等到晚上,扮成个侠客,飞檐走壁的溜进她的闺房,然后将雪莲放在她的枕边,悄悄的等她醒来。因为她曾经说过,挺羡慕那些来去自由的江湖人,特别喜欢看那些传奇小说中闺阁小姐与江湖侠士相恋的故事,所以我决定逗逗她。”
“那是八月的一个夜晚,月色如霜,夜凉如水。我等到深夜,所有人的都沉入梦乡时,才溜进她家。可才跃过她家院墙,我就看到满地的血,我一路走过,看到倒于地上的仆人、护院、她的双亲……最后我走进她的闺房,我看到她……看到她……”
风夕牙咬住唇,冷然的脸上浮起痛苦的神情,永远明亮的眼睛也蒙起一层阴霾的薄雾。
“她其实也不大啊!她其实也只十四岁而已!才比我大一岁而已!可是……那些人……那些人竟然如此对她……她娇小的身子是洁白的,躺在她自己鲜红的血泊中,像血湖中盛载着一朵白色的蔷薇花……那样的哀婉凄美……绝艳得令我手中紧紧攥住的那朵雪莲也愧然凋落!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我永远都记得她最后的样子的!”
风夕闭上眼,那一朵血蔷薇再次浮现,令她不能自已的紧锁眉头,唇畔已渗出丝丝血来,“后来,我查到了是他父亲生意上的一个对手花钱请断魂门的人做的,我让那个买凶人倾家荡产,却不要他的命,要他一无所有的活着!而断魂门的人,我追查了很多年,终于在五年前让我找到他们的巢穴,所以我血洗了断魂门!那是我出道以来杀人最多的一次!那时的血啊……多得仿佛可以流成河汇成海!”
“姐姐……”韩朴抱住风夕,无言的抱紧她。
“朴儿,今天你已亲手杀了一个人了,就算为你父母家人报仇了,以后不要杀人!”风夕弯下腰环住韩朴,将他圈在臂弯中,仿佛为他筑起一道遮风挡雨的墙,“杀人并不开心的,即算是为着报仇,血洗血永远也洗不清洗不完的!所有的断魂门人都由我了结吧,你的手不要弄脏了!”
“姐姐……”韩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
“朴儿,我希望你是一个善良、纯洁的人,就象我当初遇到的那个小姐姐,因为这世上已很少有这样的人了。”风夕蹲下身来,用衣袖抚去他脸上的泪与血污,还那张俊秀的小脸纯凈无瑕。
“姑娘!”心急赶回来的颜九泰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颜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风夕抬首,脸上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刚才的黯然神伤。
“因为有几个兄弟也一定要跟随姑娘,所以……”颜九泰解释道,然后指着地上的尸体,“姑娘,这些人想刺杀你吗?”
“是啊。”风夕站起身淡淡的笑道,“我的仇人可不少呢,以后你跟在我身边会见到更多的。”
颜九泰捡起地上的竹箭,细细看了一会儿道:“这种竹叫‘长离竹’,只有华国的长离湖畔才产有,姑娘得罪了华国什么人吗?”
“华国?”风夕眼中寒光一闪,拾起地上的竹箭。
“姑娘,这些人是……”
“断魂门。”风夕淡淡的道,将一支长箭握于掌中,“颜大哥,麻烦你叫你的兄弟处理一下这些人,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好的。”颜九泰答道。
巷口传来车轮辗过路面的声响,一轮马车驶进巷子,从车上跳下四名大汉。
“见过风女侠。”四人躬身唤道。
“嗯。”风夕淡淡的挥了挥手,“四位大哥不必多礼,麻烦你们处理一下这里,我和颜大哥先走一步。”
“风女侠!”四人齐声唤住她,“请允许我等跟随左右。”
风夕回头看一眼四人,略略沉吟,然后道:“四位就留在泰城,以后……我还会有事拜托四位,到时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四人闻言不由失望。
“我所说并非推托之辞。”风夕见此再道,并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与他们,“以后若见到相同此物,那便是我有事相求,到时还请几位相助。现今暂请留在泰城,好好打理九泰,也算为我尽力。”
“好!”四人中一人接过那枚信物,齐齐爽快答应。
泰城去往尔城的官道上,一辆四轮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姐姐,你别刚顾着睡啊。”
“朴儿……你别吵啦……让……让我好好睡一觉。”
车厢约一间小小的房间大,中以帘隔为内厢、外厢,四壁皆铺以厚厚的锦毯,让车内温暖如春,深红的床海中,风夕抱着锦被正迷糊,一头长发,蜿蜒而下,铺在榻上、地毯上,靠卧在榻边的韩朴正抓一缕在手中扯着,盼望能扯醒她。
“姑娘,你吩咐我买的点心我买来了。”帘子掀动,颜九泰走进来。
“哦。”本来还一脸渴睡的风夕,听得有吃的,马上跳起来,“颜大哥,多谢你了,我正饿着呢。”
“姑娘,我刚才听得一个消息,听说华王要在明年三月为公主纯然选亲。”颜九泰将点心递给她道。
“为那个东朝第一美人选亲?”风夕闻言本来伸出的手顿住了。
“对,听说华王已布告天下,此次选亲不分国界、不分贫富贵贱,只要是公主金笔亲点,便为驸马!”颜九泰道。
风夕推开面前的点心,坐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少有的严肃,让颜九泰与韩朴都有些奇怪,弄不明白为何一个公主的选亲会让她这个游戏人间的人这般重视。
“华国公主现年也近二十了吧,迟迟不选亲,现在却要在明年三月选呢。”风夕眼光投射向车顶,呢喃自语着。
“姐姐,那个公主选亲跟你有什么关系,干么这么紧张?”韩朴问道。
“或许要开始了。”风夕似未听到韩朴的话,依然喃喃自语道,片刻后她脸上露出笑空,眼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