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还在矫情什么?”
“矫。。。。矫情?”
他不并直接回答,只是盯着她,嘴角的那抹讥笑分明问道:“要不然呢?”
她的心好似被刺剌过,鼻子一阵酸楚,想要争辩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可胸口处却有一股子热浪想要喷涌而出。
“那么就请陛下让我矫情到底,放我出宫吧。”
她泪眼濛濛,语气却是铮铮。
他只是睨她,她生气了,微微涨红的粉脸,可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了?他无法看透她。那个才是真正的她?
“放你出宫?”他挑起剑眉,却淡淡地说,“给一个能说服朕的理由。”
也许是被左右逼得透不出气了,她便不再顾忌,只愿一博,希望这个看上去不像是暴君的皇帝能动侧隐之心,真的将她放了。她便避开这些纷纷攘攘,天高水远,只寻得一小小容身之所度过余生。如果真的不行,她也觉得真是累了,乏了,大不了还有一死呢。最好一死还能死回二十一世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既然能到这里便也能回得去,逼急了再跳次崖又如何?
“陛下,不怕您会恼,也不是对您的不敬,只是和您相遇的太晚,我。。。。。我的心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经给了另外一个人了。”
赫连睿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而又委婉地向他坦露过往,她对他而言是个猜不透的谜,他细细的再一次打量她。那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连同她身上似有似无的香味,他都觉得自己在梦中曾闻到过。
在梦中?此时的她正侧对着他,长长的黑发半掩着她的侧脸。
他的心蓦地收紧,从床上一跃而起。
她是梦中的黑衣女子么?
身后风流陌上花(二)
楚绛芸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激怒了他,不敢和他对视,只得怯怯的把头低下。不料,他却伸手,极快地抽掉了她发髻上的那支象牙簪子,一头长发就像突然倾泻而下的墨色瀑布。
她真正是像极了梦中的女子,那长发,那侧脸,那似真似幻的气息。
“你是谁。。。。。。。”赫连睿双眼蒙上一层淡雾,像是魂不守舍的自言自语。
“陛下。。。。。。你。。。。。”她惊奇于他的异举,觉得他不同于往日。
她的疑问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地加以掩饰,“你的心给了谁?”
“这。。。。。。。他已不在人世了。”
她幽幽的回答他,脑海里重复交叠着宁枫血肉模糊的身影,想着他的惨死,想着自己身处异世的孤独无助,泪水便再也无法抑制。
赫连睿的心里泛起阵阵酸痛,原来,朕真是一厢情愿了,那么直接的坦诚不是自己想要的么,可为何这么酸疼。他双手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拥她入怀。下巴抵着她头顶,闻着她发际渗出的幽香。
“何苦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这般对待自己,你。。。。。你着实让朕伤心了。”
她在他怀里仍是一味地哭泣,泪水湿了他的衣襟,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朕答应你,以后不会为难你便是了。”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却仍是粉泪盈盈,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赫连睿俯首凝视她,万般无奈地向她解释着:“至于出宫,一直以来没有这样的先例,朕也不能坏了祖宗定下的规矩,再说了,太后亦是不会准许的,”再次为她拭去流下的泪水,如此近距离地和她相视,强压著想要吻她的念想,哑声说道:“三年后再说,到时你还如现在这般坚持,朕。。。。。朕便放了你。”
“当真?”
还是满脸泪痕的她在刹那变得笑靥如花,殊不知,这笑深深地刺痛了他。
“当真。”
不管她和楚勐到底有怎么样的商议,但是赫连睿能感觉的出,她是真心的想要离开皇宫,离开他。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替那死去的人守身如玉?
身后风流陌上花(三)
“谢谢。。。。。。”她发自肺腑地感谢,原来她真的没看错他,虽然有时他有点阴晴难定,但他毕竟不是一个昏君,更不会是一个暴君。这样的胸怀日后必能成大器,这是她在心里对他的褒奖。
对她的感谢之辞他只抱无奈一笑,虽然伤心但还至于和一个死去的人争什么。再说,有些事他必须要确认才能做决定,他不是一个轻言放手的人,何况,三年可以改变太多东西了。他心里自有另外一番打算。
“不早了,歇息了。”说完径自解下衣带,准备就寝。
等等!不是说不会为难她了吗?
对着她询问的眼神,他浅浅一笑,“给朕一点面子,若是这会儿出去,明日怕是整个皇宫都会谣言四起,你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的。”
他说的倒是在理,不说别的,赫连睿若此时一走,怕是楚勐的眼线会立即将此事传回南绍,她可不想再和楚勐这只老狐狸打心理战了。
“那我。。。。。。。”
话音未落,一侧的烛火已被赫连睿熄灭,在她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时,已被他带入怀里,他顺势倒下,她便自然也跟着倒在他的怀里。为免他过分地靠近,她将双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挣开他的拥抱,口中急急地说:“放开我,你不可食言。”
“朕不会食言,但你再不安静点,朕可后悔了。。。。。。。”
暧昧的气息在耳边拂过,闻得他的低笑声。抬起头,月光从窗外的柳叶柔柔地射进来,洒满整整一床的银白,撞上他璀璨的星眸,心跳乱了节拍。忙低头,听得他浑厚低沉的心跳声,只好乖乖的任他抱着入睡。
须臾,便听得他低低鼻息声。轻轻地移开他环绕在她腰际的大手,借着月光看到少年皇帝在睡梦中紧锁眉峰。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他的不易,在这二十一世纪这个原本是上大学的年龄,一切都还依附着父母,还不知愁滋味的年龄。
身后风流陌上花(四)
而他,虽是万人仰视的帝皇,可肩负着整个国家的兴衰成败,其中的辛苦怕只有他自己才体会的到,要不然何止在睡梦中还这般不安宁。
夜,很深很深了。抚着如潮起潮落般的心境,重新躺下。。。。。。
翌日,当清脆的岛鸣声划过静寂的晨晓,楚绛芸睡眼惺忪,却发现身侧已没了赫连睿的身影。抚过锦绣鸳鸯被,脑海想起昨晚和他的对话,蓦地觉得,他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心里泛起难言的失落。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是心心念念着宁枫,想着他还是这般撕心裂肺的痛。她排斥着其他男人的靠近,所以她无视犹豫徘徊的仇煊,拒绝一往深情的赫连珉,可独独对这赫连睿却产生了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想要他靠近却又不愿接受,想要避开却又依恋着他。
枫,我对你的感情原来并不是这般深刻,你离去仅仅一年多,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别人放在心上了。如果他不是皇帝,没有这三宫六院;如果他只出生于一般人家,自己是不是就能接受他了?
傻丫头捧着洗漱水,千娇百媚跟随身后,推门而入见得楚绛芸还坐在床上发呆,想着昨晚必定是受了委屈了,真怕她会想不开。
“小姐,你没事吧?”千娇百媚凑近跟前,忧心忡忡地问道。
楚绛芸抬起头,看着三个丫头满脸的愁容,心里感到一阵暖意,不禁莞尔。
“没事,他没有为难我,放心,”见着她们松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不过不可以让外边的人知道了。”
三人会意点头。楚绛芸起了床,她们服侍她更衣,洗漱。刚刚整理妥当,正预备依着楚勐临行前的吩咐,要给太后早晚定省,最近脚伤已近痊愈,也应该去拜见太后了。不料,太后给她新安排的宫女翠玉正在此时叩着房门,福身道:“绛芸小姐,赵婕妤和周美人给您道喜来了。”
“道。。。。。。道喜?”
来得真够快的!
渐行渐远渐无情(一)
意柳宫大殿左侧的黄花梨木椅上坐着两位年方二八左右的丽人,两人身侧各立着一名侍女。着樱桃色绣百蝶恋花阔袖及地长裙的便是已被封为婕妤的赵绾儿,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双环望仙髻,金灿灿的凤翘被从窗外折射进的晨光照耀的异常眩目;一旁已被册封为美人的周双双着石青色海棠挑线镶边裙,金玲珑发簪斜插云鬓深处,紫瑛坠子在耳垂上曳曳颤颤。
楚绛芸由千娇百媚扶着出来相迎,看着这一大清早就大驾意柳宫,又不知道意欲何为的两人,同时对方也在细细的打量着她。此时的她只着半旧蓝粉色云纺湘裙,长发随挽,只别一支象牙短梳,却是神情自若,对着二人不卑不亢的行礼道:“让俩位贵人久候了,绛芸真是惶恐。”
“啊哟哟,不敢当了,想必是昨晚圣露恩泽,姐姐怕是乏了,起得晚了也是可以理解的。”赵绾儿先声夺人,气势相当凛沥。
果真是来者不善!只是可惜了这如花季般的妙龄,急急的投入到宫闱纷争处去了。
一旁的周双双也不甘示弱,忙不迭地掩嘴笑道:“姐姐勿须向我俩行礼,凭姐姐的花容月貌,再加上这邀宠的本事,想必过不了多久我们得向姐姐行大礼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斜睨着楚绛芸。
楚绛芸看着这肤浅的两位只是回以一笑,在心里替她们感到惋惜,也并不打算和她们一般见识,只是浅浅地回道:“二位说笑了。”
本想就此打住,殊不知这二位是打定注意来找事的,所以不但不理会她的迁让,反而被她的从容淡定给激起了三分恼羞。
“怎么姐姐觉得我们说的话很好笑么?”赵绾儿咄咄逼人地反问。
“。。。。。。。”楚绛芸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答案好像肯定否定都会被这两人拿来做文章。
一旁的千娇则早就忍无可忍了,憋不住硬是指桑骂槐地朝里屋喊道,“傻丫头,定是你笨手笨脚的一大早把醋坛子给打破了,惹得这一屋子的酸味。”
“你。。。。。。。。”赵绾儿没料到会冒出这么个伶牙俐齿的牙头,这一喊谁不会在心里笑她是因昨晚皇帝临幸意柳宫而醋意大发,“啧。。。。。。。果真是厉害,连调教出来的丫头都这般厉害。”
渐行渐远渐无情(二)
赵绾儿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走至千娇跟前细细地将其打量了一番。
“啪。。。。。。”
猝不及防地给千娇的小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啊。。。。。。”千娇惊呼,左脸上已是阵阵火辣。
这赵绾儿打小就被父母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父亲赵勃更是威名不让楚勐,进宫前父亲已给了她一份关于楚绛芸的详细资料。入得宫来更有姑母茹太妃和表哥赫连驹这两座大靠山,而她又是自认自己是何其幸运的成为被皇帝第一个临幸的女子。所以,她是有备而来,所以,她是有恃无恐,所以,她更是恃宠而娇。
千娇强忍着盈满泪水的双眸,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和百媚虽是身为下贱,却也心比天高。二人因为聪颖过人被楚勐放在楚绛芸身边,自幼被调教的秀外慧中,百伶百俐。何曾受到过这种屈辱,虽是气愤不平,却也不敢再顶撞,只怕会给自家小姐带来不利。
赵绾儿没想到这一小小丫头居然如此倔强,见她忿忿地盯着自己,虽不言一语,气势却仍是凌人。
“哼,不服气?”一张俏脸在千娇面前渐渐放大,“你主子就没教你奴才应该有奴才的样么?要是没教过,今天便让你领教领教。。。。。。。”边说着,左手同时举起。一个巴掌怎么能让她解气?就是吃醋了,就是不开心了,就是要给这些人一点脸色看看了。
扬起的左臂在半空中被人猛地攥住,侧首,只见楚绛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眼神让她不禁一颤,她居然敢这样看着她?那剪水双瞳里居然有着对她的不屑。。。。。还有。。。。。居然还带着对她的一丝可怜,一点厌恶,甚至还带点嘲弄。。。。。。。。这是什么眼神?更为可恶的是她在她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如小丑般被她攥着,自己却只是慑着,震着,愕着。。。。。。。。一阵恼怒,狠狠地想要甩掉楚绛芸攥着她的手。
不料,她的力气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竟然甩不掉她。
“你。。。。。。。”气急败坏地看着楚绛芸,她仍是这般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仍是让她又恼又恨的眼神。
这是真的楚绛芸么?父亲给她的资料里不是说她,虽有倾国倾城的貌,却只是一个水晶心肝人,一触即碎;虽有多才多艺的能,却是寡言少语,不胜柔弱,一点就破。
眼前的那个人真的是她么?
渐行渐远渐无情(三)
“我这意柳宫虽是简陋,但还容不得二位来撒泼,我的丫头虽是粗鄙也还轮不到二位来管教。”收起一贯的温和,说话的同时楚绛芸放掉了一直紧攥赵绾儿的手,再稍稍用了点力,反应不及的赵绾儿往后退了两步。正巧身后站着的是百媚,那丫头见机不可失,又用力推了赵绾儿一把,一边委屈地喊到:“哎哟,赵婕妤您踩得奴婢的脚好疼啊。”
这生来就是娇贵的赵绾儿被百媚这一猛推又推回了楚绛芸的前边,这一来一回的早已把她给整得晕头转向了。双腿一软,双膝着地,楚绛芸连忙扶着她,却柔柔一笑说道:“婕妤,虽有心陪罪亦不可行此大礼啊。”
一旁的周双双连同赵绾儿的侍婢连忙急急跑过来,周双双更是气急败坏地打掉了楚绛芸扶着赵绾儿的手,瞪着杏目狠狠地说:“你们欺人太甚了,我定要告知陛下,让他重罚你们。”
被扶起的赵绾儿已是狼狈不堪,原本粉白娇嫩的俏脸更是被气的红一阵紫一阵,盛在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最后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咬着牙,刚想开口,岂料,楚绛芸已先于她说道:“到底是谁欺谁你们心知肚明,我这意柳宫只与才高行贞之人为友,不与争荣夸耀之辈为伍,若是前者我意柳宫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若是后者,望你们自爱,不要再踏足于此,免得自取其辱。”
她已料到今日之举和这骄横的赵绾儿积怨,但这又何惧呢?她无意侵犯他人,但并不代表就可以任人欺辱。再来,今日之事,楚勐安在她身后的眼睛应该会很快传于南绍,这接下来的事楚勐不可能不插手,说白了,无非是风帝国两大将军的争斗。只不过眼下把宝都压在了女儿的身上,今日自己并未处于下风,楚勐想必也会满意,他定会保护好女儿这颗重要的棋子。所以,她没必要向人低头奉讹,委屈自己,还苦了身边的人。
对上赵绾儿愤恨的怒视,她恢复了以往的淡定,浅浅一笑而道:“两位若觉得我这意柳宫晨光怡人,大可在此欣赏,恕绛芸不能奉陪了,”转过身对着千娇百媚,“怎么还不准备前往凤华宫,杵在这里还等着挨打不成?”
千娇百媚从不曾知道自家小姐原来这等厉害,从小伴着她,觉得她虽是心底纯良,终是过于软弱。可今时今日的她面对强敌竟表现的这等泰然自若,从容不迫,那反应之快,那言语之辣让她们重新认识了一回她。在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她的同时更是坚定了对她效忠的决心。俩人相视一笑,上前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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