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之中。
被刻意遗忘的伤痛重新回归,身体里那柔和温润的气息似乎在提醒着所有的伤痛,那是爹爹的真气,全身的真气就那样被轻易的输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中,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强大的内息让她能够去抵抗未知的危险,但是,以后还有谁会一脸宠溺的站在自己的身边,用着那样漫不经心的呢喃对自己承诺会终生享受。
“啊,呜呜,哇哇哇,爹…爹爹…爹爹…”犹如孩童般的嚎啕大哭让她忘记了眼前,脑海中只剩下那张弥漫着愧疚和不舍得俊颜,一双风华绝代的邪魅桃花眼却用那么悲伤的目光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报复的疏离,听着自己那一句句蚀心刻骨的冷语。
傲然站立在雪中的落花无情终究是无能的闭起了黑眸,懦弱的垂下了高傲的头颅,点点水珠在夜色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最后,精灵似的隐入雪色之中,徒留无尽的悲伤在肆无忌惮的蔓延。
主子,我们到底还是让你失望了吗?可是,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心痛的快要窒息,如果我们都不忍心那么纯然的小人绝望,那么不顾一切亦要守护在他身后的你,又怎会忍心?又怎会舍得?
厚重的殿门后,流皓翊身子未动分毫,只有从掌心低落的血色融入地面,在雪白的冰晶上刻画了朵朵的红梅。
流皓默嘴角弧度僵硬,隐隐的水雾在冰晶的轻抚下,缓缓坠落,抬起大手无所谓的抹去,薄唇轻启,“雪入眼了…”冷然的声音听不出清晰,隐隐的颤抖却在空气中荡漾。
“月儿…”无声的呢喃溢出流皓驰的唇,青紫色的嘴角流泻出丝丝的血色,可是他却像是为察觉一般。
蜷缩在一起的流皓然身子一震,环在身上的大手不由的用力,埋在膝盖中的头颅却是隐忍的颤抖着,那声声的哭泣,几乎要撕裂了他的灵魂,月儿,四哥该怎么做?才能帮你挡住那无止尽的悲伤?
东皇拥着怀中那单薄的身子,眼底却印如疯狂的流皓月,无声的一叹,在感觉到肩头的动作时,终究是黑眸轻闪,一个手刀劈下,女子便软软的倒在他的怀中。
俯身,直接拦腰打横抱起女子失去意识的娇躯,知道她的愧疚和疼痛,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抬步,明黄色的龙袍亦沾染了点点的晶莹,可是他却是未发现一般。
僵硬的老太监刹那回神,随即身子一震便弯下身子,清朗的眸底却溢出震撼,刚才,皇上转身刹那,那飞舞而出的剔透可是自己的错觉?短短一瞬间,那由皇上散发的悲戚和绝望为何让他都觉得酸涩?眼睛不由得开始湿润,终是忍不住回眸,看着那哭的绝望的孩子,摇摇头,大概是老了吧,自己在宫中几十年养成的冷漠和残忍,居然在听到那悲戚入骨的哭声时,都忍不住心疼。
“呜呜,爹爹…爹…,呜呜,月儿疼,好疼啊…”一手紧紧环住流水的身子,流皓月一手死死的拍打着快要不能呼吸的胸膛,伤心欲绝的嘶吼着,哭喊着,只是希望男子睁开那双邪魅绝代的黑眸。
到底是什么开始,这个总是被自己当成狐狸始祖防范的男子就那般轻易的走入自己的心房,成为与她无法分割的骨血存在。
“亲爱的,你不记得我了?”第一次见面,流水笑的一脸邪恶,邪魅诱人的桃花眸就那样布满算计的看着自己,如同在看着自己的猎物,那时,对于他,有的只是防备。
“有何不可?”第二次,流水不明所以的让她进宫,那时自己询问他是不是要篡位,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由这个男子身上散发的傲然和狂妄,睥睨的霸气真的如同一位天下霸主,可是那时对于他,有的只是无视。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你是爹爹的宝贝,理当要享受至高无上的尊贵。”第三次,流水一脸残狞的告诉自己权利和财势的重要,冷酷漠然的如同炼狱的修罗,那时,自己对于他只有误解。
“呵呵,月儿,你真是太调皮了…”第四次,面对自己无知的试探,他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却依然笑得一脸无谓安危痛哭流涕的她,那时,对于他已不再是无足轻重的陌生人。
后来一次次,他都是用这那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可是自己只看到了那轻佻的不羁和戏谑,她看不见隐藏在那若无其事下决绝的守护和宠溺,看不到那一双魅惑桃花眼下的沉暗和悲痛,更看不见他千年来所承受的孤独和挣扎。
“皇宫不会是月儿的归宿,如果有一日,皇宫囚禁了月儿的自由,那么,爹爹会不惜一切拆了那奢华的宫殿;月儿也不会被人算计,即便是迫不得已,终有一日,爹爹也会为月儿讨回公道,而那,会是千倍万倍的补偿;月儿的事情永远都只会是自己做主,没有人可以掌控,即便是爹爹,也不可以;月儿不会身不由己,更不会无法抗拒,这偌大的天下,爹爹会为月儿铲平一切的荆棘和障碍;爹爹也不会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接近月儿,只因,我的月儿只配拥有世上最纯净的良善;月儿更不用担心那些晦暗的龌蹉,因为月儿会一生一世生活在明媚阳光之下,其他的,只要安心交给爹爹就可以了”那样一字一句轻柔似风却带着沉重的承诺好似还在耳边回荡,即使看不见男子的样子,却依然可以幻想出他嘴角那抹宠溺柔软的弧度和满眼的温暖后来,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措手不及,曾经信誓旦旦要护她周全的人,才是居心叵测靠近之人,这样的事实让自己如何接受?尽管面上平静,尽管刻意遗忘,但是再重新见到那熟悉的容颜时才知道,疼痛的心到底被伤的有多重。
因为在意了,所以会受伤;因为受伤了,所以会疼痛;因为疼了,所以才失去理智;因为失去理智,所以才伤害了最爱自己的人。
“呜呜,爹爹…爹…爹爹…”悲痛欲绝的哭喊依旧在蔓延,侵染着寒凉的雪晶,沉淀进了每个人的骨血之中。
倏地,哭声止,一张布满绝望的苍白小脸透着希冀的颤抖,抬起冰冷的小手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湿润,纤细精致的手腕也印入在眼底。
小嘴一张,尖利的牙齿没有丝毫留情的咬上那柔软的精致玉肤,似感受不到那刺骨的疼痛,直到嘴里尝到了腥色的涩味,流皓月才疯狂的放开了面目全非的皓腕。
“月儿…”深邃的黑眸骤然紧缩,无形中被揪紧的心脏让粲轶雅颀长的身子不由的颤抖,望着那偏激的自残,想要阻止,却只能僵立在原地,身后青丝飞舞,带着凌乱的绝望悲戚,薄唇轻挑,却是无力的阴暗,月儿,是不是只有身体痛了,你的心才不会痛了?而这样脆弱的你,让我连阻止的勇气都没有。
“爹…爹爹,快喝…喝…喝了。就好了”将流淌而出的血液颤抖的抹在男子苍白的薄唇之上,红肿的水眸退去了清透,只剩下无措的空洞,她的血可以救人,那么爹爹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被觉得彻底击倒的流皓月疯狂的执拗着,任由那刺目的鲜艳染红了男子紧抿的双唇,飞溅的血色如同妖娆的泪珠,凄怆的伤悲笼罩了所有。
高耸的屋顶之上,一抹雅白的身影迎风而立,看不见神情,只有一张罗刹的面具闪烁着冷情的银芒,一张总是带笑的薄唇此刻无力的抿着,负在身后的大手任由尖利的指尖刺入掌心,麻木的心感觉不到痛,深邃沉暗的眸底只有那绝望悲痛的小人,慢慢的,无底深渊的眸底逐渐席卷起一股涛浪,狂肆的似要淹没所有的生机,为何,不知痛为何物的心,在听到那凄厉的哭声时,痛的他忍不住抽搐,月儿,那个面对生死亦无惧的女子,此刻却哭的如同迷路的孩子,那点点的泪珠,嘶哑的哭喊,是丢弃了所有骄傲的祈求,一切的一切,只为那个躺在她怀中没有意识的他。
夜色闪烁,一抹白影鬼魅般的掠过,然后粲轶涯的身边就静静的出现一抹人影,苍老的面容,慈爱的目光,就那样看着蚀心刻骨的小人。
“师傅…”粲轶涯身子一震,邪傲的俊颜上闪过无助的颤抖,见到了老人的刹那,那绷得太紧的心弦终是慢慢的放松,酸涩的黑眸轻眨,无意识的带落了点点水珠。
伸出枯瘦的大手轻拍那全身僵硬如铁的男子,老人眸含慈爱不忍,一个睥睨天下的狂霸男儿,此刻如是无力的像个乞儿。
“小月儿…”幽幽的,一声小心翼翼的呢喃响起,带着不忍的怜惜,一双经历了太过沧桑的黑眸溢满疼痛的望着被绝望逼入绝路的小人,一年多的岁月,真的可以将曾经明媚的孩子折磨到如此这般地步吗?老天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迷乱的水眸有刹那的清醒,似被蛊惑般,怔怔的转身,散乱的瞳孔印入那慈爱的面容,温暖的眼神,小嘴颤抖,“师傅?”那样的神情,如同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温暖的让她忍不住丢弃一切去躲避。
“我的小月儿啊”白翁老人抬步上前,不着痕迹的叹息之间,任由点点雪晶打湿一头白发。
“哇哇…呜呜…师傅。傅爹爹…爹爹生气生气了…不理。理月儿…呜呜…月儿痛…呜呜”也许因为老天是第一个没有目的靠近自己的人,也许是老人现在的眼神太过让人信任,流皓月如同一个孩子般苦求着,“师傅帮…帮帮月儿…不要…要让爹爹…不理月儿…”窒息的痛楚在全身蔓延,那样的折磨比当初身种剧毒还要生不如死,但是爹爹还没有醒过来,那么她就不能倒下,不能,即便是老天爷,亦不能…
“孩子”走近了,在流皓月身边蹲下身子,才看到那鲜血淋淋的皓腕,流皓月空洞的水眸,那红肿的眼眶,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小脸,剧烈颤抖的单薄身子,让老人总是平静无波的心也是一紧,陌生的揪痛在心底蔓延开来。
“师傅…帮帮…月儿,月儿…求你…”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老人,任凭体内一波波的蚀骨疼痛将自己淹没,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只因比起爹爹,自己的这点痛又算得来什么?一双带着狰狞伤口的小手却是死死的搂紧怀中那冷的没有半点温度的流水。
“小月儿最乖了,爹爹不会不理小月儿的…”温热的大掌轻轻的拂过小人那被雪花浸湿的长发,感觉到那寒凉的刺骨,心疼的怜惜在眸底闪耀。
“爹爹只是累了,想要睡一下,可是小月儿不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还让自己受伤,所以要是爹爹醒过来的话,一定会非常难过的”说话间,轻飘飘的复杂目光转向流皓月怀中的男子,俊魅的容颜并没有因为生命的消逝而有半点的褪色,那滴洒在脸上的血色更是为他增添几分邪惑,这个男子,延续了千年的传奇,屹立不倒的如同没有弱点的神,但是一触情爱,却已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情之一字,到底是什么?是福是祸?还是那让人心甘情愿印下的致命鹤顶红?
眨眨疼痛的水眸,好似相信了老人的话,呆呆的低头望着男子被血液沾染的俊颜,泪珠滑落,只不过这次,伴随着温热的血色再次染红了流水洁白如雪的长衫。
老人眉峰一皱,不安的回眸,望见的就是流皓月嘴角串串滑落的血色,动作快理智一步,手起刀落,看到那疯狂的双眸逐渐阖上,老人惆怅的叹息,隐隐逸散着怒意,这个孩子,居然与体内的强大内息抗衡如此之久,若是自己再晚一步,那么…等待他的就会是小月儿的尸体了。
“喂,二师兄,你在想什么?”眼前小手挥动,也打断了粲轶涯的思绪,不着痕迹的敛起眸底的沉痛和阴暗。
幽深的黑眸望着眼前那张古灵精怪的小脸,绝色的玉颜依旧带着憔悴的苍白,可是一双水眸却是自己熟悉的清透灵湛,再没有那晚的疯狂空洞,自己撕裂的心也终于可以安下了。
那晚,师傅打晕了月儿,可是却也让她整整昏迷了一个月,知道是她的心伤和绝望,但是自己却不能忍受没有她的世界,于是,不分日夜的守着她,不停的和她说着话,就如同她醒着那般。
昨晚,她终于醒了,却忘记了一切,不,应该是说忘记了流水,那个让她痛彻心扉的男子,彻底从她的记忆中被删除,不留一点的痕迹。
“喂喂喂,二师兄,做人要厚道,不要一个人自私的想着秘密,要学会分享对吗?”对面的小人又开始不满,流皓月瞪着某男的目光是浓浓的怨怼,这个家伙真是没良心的可以,自己日夜不停赶路,总算在他大婚前赶上了,也成功的揭破了千城月的诡计,谁知道,莫名其妙的一觉醒来,看见的就是这个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丑男人,若不是那熟悉的双眸,自己当真要怀疑他的身份了,毕竟,一向尊傲的二师兄何时让自己那样的狼狈了?可是自己昨晚醒来见到的确实是流浪汉一样的他。
闻言,面色阴郁的粲轶涯薄唇一扯,绽放一枚邪惑的笑靥,“我在想,亲爱的月儿你破坏了我的大婚,赶走了我的新娘,是不是要陪一个新娘子给我?”轻挑的语气一如以往,只是在无人发现的时候,多了隐隐的颤抖。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月儿不再是一个月前那个了无生机的月儿,那就这样吧,起码现在她的眼睛里,有的是那般璀璨明媚的真实笑靥。
粉嫩的嘴角开始以不规则的频率抽搐着,流皓月危险的眯起水眸,尽量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这只忘恩负义的臭狐狸,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说自己搞破坏,自己要是告诉他,那个千城月是个活了千年的老妖婆,看他还说不说自己是破坏者?
可是,右手闪电的挥出,这只臭狐狸狗牙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简直是欠揍。
结果,“啊”“月儿”流皓月的痛呼和粲轶涯的惊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某月皱着一张疼痛的小脸看着某男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依然裹着白布的皓腕,疑惑的不解在水眸中闪烁。
“二师兄,我的手腕怎么受伤的?”娇脆的嗓音轻轻响起,流皓月没有注意到粲轶涯刹那的怔楞,只是望着浸出点点血色的白布,貌似她没受伤啊,但是怎么一觉醒过来,手腕就已经是带伤了呢?
群龙逐凤 第一四五章 果然是忘了吗?
“痛吗?”低低的垂着俊颜,一双看似平静的深邃黑眸静静的望着那洁雅白纱上的血色,刺目的痛苦让粲轶涯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一阵熟悉的撕裂痛楚若有似无的蔓延在心口的位置。
微敛的长睫遮挡住了眸底的翻卷和俊脸上那一刹那的苍白,粲轶雅伸出带着厚茧的长指轻柔的抚触着那缠绕白纱的皓腕,不可察觉的颤抖在隐隐的蔓延,抿紧的薄唇透着锋利的冷睿,无人看见的角落却掠过浓浓的无奈和苦涩,他的月儿啊。
无论是怎样重的伤,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伤痕结疤,可是,那纤细皓腕上的齿痕却似烙印在人骨血中的印记,经历了整整三十日,依旧不愿意消散,温热的妖娆血色傲慢的绽放,仿佛在将心底的伤无止尽的延续下去。
“呃,还好啦…”不解的眨眨水眸,蒲扇似的羽睫柔柔的颤动,不解的迷惑在眼底闪耀,流皓月望着看不见表情的粲轶涯,虽然二师兄依然如同以前那般邪肆不羁,可是在那若无其事的笑容背后,却隐隐多了些什么东西,让她的心,开始莫名的不安,就犹如那嵌刻在梦中的黑暗一样,点点的刺痛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似想到了什么,流皓月黛眉轻轻蹙起,迷离的朦胧占据如玉的娇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次好像睡了好久,而她也好像经历了一场痛彻心扉的梦靥,让她的灵魂都为之刻骨,但是醒来之后,却是忘记了整个梦境,就好像,那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