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白影掠过,景色秀美的御花园中,只剩下满面冰霜的麟翱寒,和满眼无辜,极力保持安静的常。
“好,很好…”麟翱寒动作优雅的站起身子,望着已经看不见身影的长廊,然后漫不经心的拍打着根本就没有沾染丝毫灰尘的长袍,在经过常身边的时候,很是无意的丢出铿锵有力的三个字。
最后,眼含悲戚的常只能无语问青天的僵在原地,呜呜,他只是实话实话,主子干嘛要威胁自己了啦?
群龙逐凤 第一五九章 我只要爹爹
颤抖冰冷的小手小心翼翼的靠近那苍白无意识的俊颜,心底急促的呼吸带出了阵阵疼痛的窒息,一双红肿酸涩的水眸眨也不眨的望着那熟悉的俊颜,苍凉的指尖就那样游移在熟悉的眉眼之间。
“爹爹,是你吗?”低哑的呢喃带着散步去的脆弱,流皓月慢慢的缩下了身子,单薄纤细的娇躯柔弱般的趴伏在男子沉厚的胸膛之上,微微扬起的嘴角是绝望无力的刻骨,紧紧阖上的双眸跃出了串串的晶莹,却没有了之前的空茫和悲戚,隐隐的满足和娇怜惹出了点点的光芒。
“月儿”立在殿门口的麟翱寒想要开口,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喉咙之间,无声的叹息,隐隐复杂的酸楚在轻勾的嘴角蔓延,一路跟在她的身后而来,明白她的挣扎和希冀,但是真正看清了那完全相同的容颜,才知道,自己所有的大度不过都是极力的奢望而已。
守在殿中的侍卫和婢女不由的垂下了双眸,感觉到那延续在空气涩然和沉痛,均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一颗颗卑微的心底却多出了几分隐隐的颤抖和薄凉。
紧紧靠着百慕夕的流皓月感觉不到那无声的呼喊,都感觉不到骤然变得紊乱的气流,只是双臂抱紧了男子颀长的身子,似乎想要重温那失去了好久的温暖。
“爹爹,月儿好想你…”一句句不依不舍的呢喃仿佛要尽力去留住闪烁在脑海中的气息,轻轻阖起的双眸眼前又隐隐的闪过那张弥漫宠溺和邪魅的狂傲俊颜,滴滴清泪滑落,也沾湿了男子洁雅的白衫。
喉咙涨痛,几乎要让她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但是,心底激荡,却也快乐的让她忍不住大声呐喊,她的爹爹,终于回来了。
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有些僵硬,有些颤抖的慢慢抚上女子单薄的肩头,下一刻,纤细的身子倏地一震,流皓月满目不敢置信的微微扬起泪湿的小脸,看着那牵扯痛了自己呼吸的俊颜,此刻正眸含复杂的望着自己。
“月儿”有些无力的沙哑呢喃带着沧桑的叹息,百慕夕就那样目光沉痛的望着那让五脏六腑都觉得抽痛的小脸,干涩的喉咙疼痛难当,却依然勉强的轻扬嘴角,“我不是流水…”短短的五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尽管不愿意打碎那张绝美小脸,尽管不愿意看到那双清透水眸中的绝望,但自己只是百慕夕,而不是牵引了她所有快乐悲伤的流水。
水眸一怔,似乎没有听到那不忍的呢喃,流皓月失了血色的粉唇幽幽勾起,“爹爹…”原来,自己要的真的不多,他算计自己也好,别有用心的靠近也罢,只要他能安然的留在自己的身边,用那双柔软的桃花眼望着自己,那么,所有的阴暗都变得无所谓,所有的算计也变得那般淡然。
闻言,百慕夕呼吸一窒,终究迷失在那双逐渐朦胧迷离的水眸之中,苦涩的凄楚游移在冷然的嘴角,想要大声的呼喊,他不是流水,不是她的爹爹,可是,怎么办,不想要那揪痛自己心肺的泪珠滑落,不想要再听到那喑哑哽咽的低泣,不想要看着那明媚的小脸沾染上褪不去的阴暗,那么,是不是只能成为替身?是不是只能糊涂的听着那声声刺痛自己知觉的呢喃?是不是只能无声的放逐自己,从而安放那抹迷失掉的灵魂?
黑影移动,微扬的衣衫带起了层层的风流涟漪,麟翱寒俊颜冰冷的靠近偌大的床榻,沉暗的黑眸弥散着挣扎的深邃望着那无助单薄的娇躯,抿紧的薄唇锋利如刀,转眼之间,已经冷冷的射向无声黯然的百慕夕。
“月儿,起来”探出长臂,直接握住那削瘦的肩头,不着痕迹之际挥去那柔柔搭在女子身上的冰冷大手,没有情绪波动的呢喃淡淡的传入空气之中。
明白她的绝望,了解她的愧疚和痛苦,但是床榻上那面色全无的男子,尽管和流水是同样的面目,却绝对不是那个邪魅冷傲如谪仙的男子,即使这样的答案会再一次击碎月儿本就脆弱的心房,可是自己却不能任由她从此迷失在那陌生的灵魂之中。
“不要,不要”感觉到他的意图,流皓月却是更紧的抱紧了百慕夕的身子,恐慌的不安在脑海中弥漫,噙满了水珠的眼眶因为急切的摇首再次带出了串串的晶莹,只知道,消失的爹爹回来了,那么无论如何就不能再放开爹爹。
“月儿,你看清楚,他不是流水”逐渐平稳的声调带上了失控的低沉,麟翱寒面色如冰,一只修长的手指就那般指向没有言语反驳,面色却极度哀戚悲凉的百慕夕。
“你胡说,胡说”猛然抬头间,有些冷凝的目光无情的迎向那双酷寒如霜的黑眸,嘶声力竭的呐喊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就那样恶狠狠的砸向目色冰寒的麟翱寒。
“流皓月”不敢置信的叫着那失去了理智小人的名字,麟翱寒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森寒,咬牙切齿的低喃似从齿逢中挤出,就连握在她身上的大手也刹那失去了力气。
“你胡说,走开,走开啊…”看不见麟翱寒隐在冷酷下的伤痛,更看见那张无波俊颜下的悲凉,只觉得失而复得的流皓月脑子中只有一个信息在蔓延,爹爹回来了,那么无论是谁,都不能把爹爹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所以,为了他,你要推开我对吗?”轻柔下来的嗓音却带着诡异的风浪,麟翱寒冷冷的开口,那弥散在只字片语中的森冷几乎要冻伤了每个人的呼吸。
从来都知道,那个她名义上的爹爹对她来说是如何的重要,但是却不曾想过,那人的离去对她是如此沉痛的打击,若不是二师兄的来信,若不是自己暗卫带回来的消息,自己又怎敢相信,那样苍白的绝望曾经几乎要击碎了这个小人所有的防备和明媚?咫尺之间就要带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可是,这人不是流水,不是那个让她放入灵魂中在意的男子,仅仅只是一张相似的面容,就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将自己驱赶出境吗?那自己和她之间的情意此刻又算什么?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当真比不过那张相同的面容吗迷乱的小脸一愣,似看透了那淡然语气下的决绝,流皓月神情凄楚的望着那冷然的俊颜,颤抖的粉唇懦懦无助,却是吐不出一个字节。
“好,很好…”锋锐的弧度在嘴角蔓延,望着女子的沉默,麟翱寒只是冷冷的吐出淡然的呢喃,“我今日才知道,麟翱寒三字之于流皓月,不过镜中水月,无关紧要,即便只是一个陌生之人出现在你我之间,即便我以命相付交出所有的一切,对于你流皓月来说,不过卑微轻贱的一抹沙砾,到最后,也不过是飘忽无望,可笑的可以…”第一次,总是沉默寡言的麟翱寒说了如此多的话,第一次,冷寒酷绝的碧瑶山大师兄被伤的如此彻底,第一次,望着某人总是温暖明媚的目光变得那般冷清和疏离。
话音落,深邃如渊的黑眸静静的望了一眼那怔愣的小脸,轻抚在女子身上的大手也慢慢撤离,衣衫飘转之间,视线也从那刻入自己骨髓的娇颜上转开。
可是,失去了温度的大手在刹那被一直柔软无骨的柔荑捉住,那更甚寒冰的霜冷几乎要刺伤了他的骨血,黑眸轻闪,却是没有回首,没有言语,只是迈动的脚步,却是不知不觉之间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梦?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快就醒?为什么不能任由我沉沦幻想之中?”哽咽低泣的呢喃似破碎的珍珠,带着娇脆的无助和颤抖,流皓月趴在百慕夕身上的身子慢慢的站起,冰冷的五指紧紧的抓住男子厚实的大掌,似乎希冀着从那同样寒煞的身子上汲取点点的温度。
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出声的百慕夕身子一震,却是了然的敛下了眼睑,刻画在嘴角的弧度不变,只是在恍然之间,更多出了几分惆怅的涩然,原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知道罢了。
麟翱寒没有半分动作,僵硬的身子如同被人点了穴道,只是不着痕迹之间一声幽幽的叹息溢出,平白无故之间多出了几分让人心酸的刻骨。
“他不是爹爹,可是他却和爹爹一样,大师兄,你知道吗?是我害死了爹爹…”微微带上了几分自嘲的苦笑声声凄冷,滴滴清脆的光芒几乎要碎了人的呼吸,流皓月面色悲戚,颤抖站起的身子如同经历了暴风雨侵蚀的彩蝶,脆弱的让人心怜。
“如果不是我任性,爹爹就不会伤心;如果不是我自私狭隘,爹爹就不会绝望;如果不是我刻意疏离,爹爹更不会绝望的付诸一切”泪珠如被人丢弃的孩子,就那般汹涌的越出无助的眼眶,流皓月绝望的阖起水眸,眼前,似乎又浮现那张沾染着噬魂笑靥的苍白俊颜,还有那一头伤了自己灵魂的银白青丝。
“但是,爹爹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那样对我,我只是害怕了,害怕疼爱我的爹爹就那样将我当做棋子利用,害怕曾经许诺要照顾我一生的爹爹只是欺骗,害怕那过去所有的疼宠和溺爱是我的幻境,所以,与其交付感情被伤,我宁愿主动划清界限,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无所谓,我就可以骄傲的站在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们面前,告诉他们,我流皓月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遗忘了数月的记忆狂浪般涌来,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但是当看见那张熟悉的俊颜,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可笑,那样的希冀此刻却变得那般不可一击。
“我成功了,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以爹爹的性命来铸造,大师兄,我好痛,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但是爹爹说,要好好活着,因为他会来找我,我害怕,害怕爹爹找不到我,害怕爹爹就那样轻易的忘了我,害怕曾经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奢望,害怕所有的安慰都是我的自欺欺人,大师兄,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爹爹回来?怎么做才能让那颗疼的像是被人撕裂的心好受一点?怎么做,才能回到所有一切悲剧都没有发生的曾经?”越发破碎的哭喊蚀人心肺,是被逼入了绝境的苍白无力,空洞茫然的小脸弥散着清冷的晶莹和颤抖,无助的犹如迷了路的孩子。
流皓月小手死死的抓住麟翱寒,犹如溺水之人捉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悲戚的玉颜之上失去了温暖的光芒,只剩下冰冷的阴冷和黯然。
她知道,知道床上之人不是爹爹,因为即使面容一样,可是那相同的桃花眼中却没有自己熟悉的光芒,更没有了刻骨嗜心的复杂情感,就连曾经散发着淡淡冷香的身子,也只剩下隐隐的清冷麝香,那是属于百慕夕身上的味道,而不是自己爹爹的。
但是,她却愿意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眼前之人就是爹爹,这样,愧疚疼痛的心才能微微的舒缓,窒息的呼吸也才能有片刻的安宁,这样她才能告诉自己,当初的错误原来还可以有弥补的机会。
“月儿”无声的叹息,麟翱寒终究是不忍的转身,大手一个翻转,便狠狠的将那单薄颤抖的娇躯按压在怀中,涩然的黑眸无意识的涌入了点点的酸涩,朦胧的水雾也浸染了他的视线。
“大师兄。我到底要怎么做,爹爹才能回到我的身边?”泪湿的小脸紧紧的贴上男子黑色的衣衫,流皓月孩子气般的问道,一双早已红肿不堪的水眸中,此刻只剩下茫然的空洞。
麟翱寒无语,只因不知道该去如何回答这个早已有了答案的问题,喉咙涩然,却只能静静的感受着那剜骨蚀心的痛楚,如果这样,可以取代她的绝望,那么就让所有的磨难全部向自己而来吧。
“如果他回来了,你就会高兴了对吗?”幽幽的,轻柔的呢喃响起,散发着从未有过的温暖,却莫名的让人心底揪痛难当,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般难受。
麟翱寒沉暗的黑眸就那样漫不经心的移向床榻上费力坐起的身子,那熟悉的面容,陌生的气息,却那边没有矛盾的交融在一起,荡漾出了让人心碎的光芒。
流皓月的小脸也是一怔,如同被人牵引般的转身,泪意朦胧的眼底印入那熟悉的俊颜,只不过,失去了流水的邪魅不羁,也没有了百慕夕的冷傲和阴沉,此刻的他,看起来,却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如果他回来了,你就会高兴了对吗?”像是没有发现她的怔楞,百慕夕似感觉不到胸口那再次因为用力而撕裂的伤口,更仿佛看不见那偏偏的殷红再次浸透了洁雅的纱布,一双不悔的柔情黑眸只是静静的望着那满脸泪痕的流皓月。
“我想爹爹”愣愣的开口,伴随而下的,又是一串串晶莹的珠芒,抽泣的低喃似受了委屈的孩子,只是单纯的倾述着自己的愿望。
流皓月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眸,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着,自从见到这个男子,他都是面具遮面,那骇人冰冷的罗刹面具阻挡了他与自己之间的所有探究,但是今日才发现,原来,那双总是弥漫着嘲讽不屑沉冷的黑眸也是如此的迷人,微微上挑的凤眸虽然对了几分阴柔之气,但是那荡漾在眸底的寒冽却是让人心惊。
而就是这个强大的仿似谁都无法撼动半分的男子,此刻正浅笑着问自己,自己会不会高兴?答案显而易见,如果爹爹回来了,她此生便再也了无遗憾了。
“如果我让他回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邪肆的凤眸孩子气般的眯起,上扬的薄唇似已经知道她的回答,有些期待,有些惶恐,更有些不安的向着她伸出双手,那修长白皙的完美双手就那样固执的探到了空气之中。
闻言,麟翱寒剑眉紧蹙,半眯的黑眸若有所思的望着此刻面色纯然的男子,抿紧的薄唇却是没有言语。
“爹爹…可以回来吗?”语调慌乱的开口,流皓月的眼中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忘不了那日爹爹冰冷的身子,更不忘掉那无论自己如何呼喊都再也没有睁开的妖娆桃花眸,可是现在,他告诉自己,爹爹可以回来?
“如果我让他回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犹如一个执拗的孩子,倔强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百慕夕微微歪头,希冀的望着游移不定的小人。
“……”怔怔的看着固执的男子,流皓月抽出自己的小手,用衣袖狠狠的抹掉脸上的泪珠,恢复了从容的小脸绽放一抹天地为之失色的绝美笑靥,“我只要爹爹回来”这样,才是自己最忠心的盼望吧,这样,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吧…
群龙逐凤 第一六零 用我命换他命,可好?
静谧的大殿之中,流皓月眼含复杂的望着面前那修长的白影,绝傲的风华逸散在他的四周,那般的清然和绝艳不自觉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幽幽的,翘长的羽睫微微敛下,也遮挡住了眸底一闪而逝的幽芒,隐在飘渺水袖下的小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任由尖利的指尖狠狠的刺入娇嫩的掌心之中。
“月儿,我这般…可好?”倏地,有些紧张,有些不安的呢喃淡淡的响起,也让流皓月怔愣的思绪蓦然回归,猛然抬头,印入眼底的,就是男子俊颜含着浅笑,凝神望着自己的认真模样。
立在一群婢女之间,似珠玉在瓦石间。那是怎样一张清秀而淡漠的容貌,俊美的脸庞,长长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