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便一直将她囚禁到美人迟暮,香消玉殒。
轩辕宸烨站在塔顶,冷眼看着宴喜跑遍整个皇宫。看着花月见,沧海,沧鹫,喋血从四个方向焦急地寻找。
全世界都在找他,他只想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逼迫自己不去想她的结果便是,心里空荡荡的……漫无目的地看着这诺大的皇宫,就像一个美丽奢华的金丝笼。走了,所有他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周身一股颓废消沉的气息令他更显出一种特别的美,不同于平时的张扬,更有一种沉郁的味道。
忧伤寂寞的眸子掠过一个个亭台楼阁,划过平静的湖面……那个是……死寂的眸子突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来。那未央湖岸边纤弱的身影竟然如此熟悉!令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响。
相隔太远,并不能看清她的长相,隐约可以判断她低着头专注着手中的活计。过长的刘海完全遮住了她的样貌。
已近深秋,草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金黄色树叶,平静的湖面微风徐徐,女子安逸地席地而坐,周身泛着温暖柔和的光晕……这样平静的画面却在他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可能,那个人穿的是宫女的衣服,她只是一个宫女而已,怎么可能是她,她又怎会来到这深宫之中呢!
“阿紫!你在这里啊!”
“雪珍!”十一正拿着分派的绸缎坐在湖边专心绣着就见雪珍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阿紫,还好你刚才不在!”雪珍一边急喘,一边说道。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不是那个狄国的公主!还没有封妃呢就这么嚣张!她的一支簪子掉了,刚才把棠梨宫的所有宫女太监全都叫去了盘问!一个个搜身都没有找到,现在发动所有的人去四周找簪子!还好你刚来,名字还没有入册!”雪珍卖力的用丝帕扇着。
“先坐下歇歇吧!那你是来找簪子的?”十一扶下雪珍问道。
“是啊!可是畅春园这么大,要怎么找那么小一个簪子啊!简直是无理取闹!咦?阿紫!这是你绣的吗?”雪珍目光落在十一手中的丝绸上。
“是啊!我想早点弄完!”
“我的天!阿子,你的手艺真好!宫里最手工最好的宫女也没有你厉害!”雪珍拿着那块绸缎看了又看,赞不绝口。
“有这么夸张吗?”十一暗暗叫遭,看来待会儿要把刚刚绣的全都挑了重新绣。在这里,她不想展露任何头角。
“是啊!你这个交上去,白姑姑会给你赏赐的,说不定还会把你调到锦绣宫,哎呀!糟糕!真的那样的话,到时候你被调走,我就又是一个人了!”雪珍说着说着就变了脸色。
“雪珍别胡思乱想了!这东西怎么能入白姑姑的眼!你不是要去找簪子吗?我们一起找吧!”
十一安慰道。
“好吧!”雪珍颓然地点点头,有些郁闷地想着刺绣的事情。
十一刚走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几眼,怎么总觉得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在某处盯着自己?
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轩辕宸烨抑制住想要追上去一看究竟的强烈欲望最终还是任她远去。如果又认错,如果又不是她呢?他已经承受不住,再也承受不住……可是,就算有一线希望,就算这希望看起来是多么微弱和可笑,他也要试一试!轩辕宸烨一身潇洒的黑影,从塔上御风而下,踏着清风向畅春园的方向飞去。
第098章 皇宫邂逅
“阿紫,你别找这么认真了,你还真以为能找到啊!谁知道她是真丢还是假丢啊,说不定只是为了找茬!要不就是成心弄出点动静来,好引起皇上的注意!她来皇宫这么多日子了,皇上连她的棠梨宫的门都没有进过,她表面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谁知道她暗地里是不是急得团团转,看吧!现在终于沉不住气了!”雪珍漫不经心地跟在十一的后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那碎碎念,好像说话就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了。
十一默默地听着,也不多做评论,只是偶尔应和一两句。
“雪珍,这皇宫好大啊!我在外面的时候听说这里曾经有个寒冰池,在里面浸泡可以祛百病的,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十一状似无意地问道。
“寒冰池啊……我好像有听宫里的老人们提过这个地方。”
“是吗?”
“恩,可是我也记不清楚了,以前确实有的,现在皇宫改建了这么多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了!我来宫里一年多了,可是都没有见过有这个地方!”雪珍想了想说道。
十一有些失落地轻叹一声。看来只能一处处地毯式寻查了。要好好计划一下从哪里开始,走哪条路线。
“阿紫,我们回去吧!你看天都快黑了!”雪珍拉着十一的手一副快要走不动的样子。
“不是说她先前去过御花园吗?那里你找过没有?”
雪珍摇摇头,“没有!”
“反正就剩下最后一个地方了,还是找找看吧!要是真的掉了呢?听你说那个公主也不是好说话的主,若是那个簪子真的对她非常重要,找不到的话肯定又要惊动更多人找,到时候事情不是越闹越大,说不定又会连累什么人偷拿的!只要你入了宫,这宫中的事情你就永远都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心愿置身事外!”
雪珍佩服地看了十一一眼,“阿紫你好聪明啊!确实是这样,宫里有很多这种事情,东西找不到,那些嬷嬷还有太监总管为了交差就会随便找个替死鬼,我知道有很多宫女就是这样被冤枉!我们还是找找看吧!找到了她就没话说了!”
“恩!趁着天还没黑!”十一点点头。其实,说这么多,她最主要的原因当然还是有个很好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随处找她要找的东西。
两个人呢弯着腰,低着头努力地在地上寻找着,雪珍是时不时惊叫一声捡起某个东西,然后又发现不是,颓然地叹气。
“哎呀!”雪珍突然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十一以为她又发现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原来是她撞到什么人了。
“对不起,你没事吧!”
好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十一闻声抬头看去,随即便惊愣在原地。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该死!”雪珍看清来人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风焰王饶命,奴婢无意冲撞!”
雪珍一边磕头,一边扯着身旁呆愣着的十一的衣角,小声向她小声解释,“这是风焰国的皇上,快行礼啊!”
“奴婢见过风焰王!”十一很快便调整过来情绪,低敛着眉目,盈盈一拜。
“免礼!你也起来吧!”
“谢风焰王开恩!奴婢告退!”雪珍急忙拉住十一的手小声道,“快走吧!”
十一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就被雪珍拖着一直往前走,走出好远,直到看不到风璃醉了,雪珍才停下来喘气,“吓死我了!还好那个风焰王脾气好!要是遇上个难缠的主,我今天十条小命也不够砍的!”
“雪珍,风焰王怎么会在轩辕国皇宫出现?”十一问道。刚才的确是风璃醉没错,自从那天他不辞而别之后,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虽然刚才只有匆匆一眼,但也可以看出他的变化很大,不是仅仅是指外貌上。看他讶异的神色,应该也认出了自己。只是太匆忙,两个人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相认,他应该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方便。
“紫苏你还不知道啊!”雪珍激动道。
“知道什么?”十一一脸无知。这种表情最能勾起他人的倾诉欲。
“我们新帝登基,宴请了四方诸国的使臣前来,到时候场面一定很壮观呢!”雪珍解释道。
“是这样!按常理各国派来参加宴会的人应该是王公大臣,最多也就是王爷郡主,这风焰王为什么会亲自前来?”十一不解道。
“这些国家大事谁能说得清楚!我们还是找到簪子比较实际点!”雪珍撇撇嘴说道。
“雪珍,我们分头找吧!半个时辰后不管有没有找到,都在棠梨宫门前会和!”十一建议道。
“好吧!那我去那边!”
“恩!”十一点头。
看雪珍三两步身影便隐退在御花园里,十一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果然就看到一直紧随其后的风璃醉。与其让他到时候冒险去找她,还不如自己趁此找个机会见面。所以她才故意支开了雪珍。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又出现幻觉了!”风璃醉看着她,一如既往地笑道,只是这笑里已经少了昔日的冲动热情,多了成熟和沧桑。君王做久了,是该变得更加冷静稳重的。看来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才会让他有这样的转变。
短短一句话,看似简单,却隐含着暧昧不明的情愫。十一浅浅勾起唇角,“我也很惊讶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是来参加轩辕国的新帝登基宴会。趁着时间还早,先在这皇城游玩几天!有没有空做我的向导?”风璃醉似是觉得气氛有些冷清,玩笑地冲她眨眨眼。
十一笑了笑,“向导可不敢当,我也是刚到轩辕国没几天!说不定还没你来得早呢!”
“这样啊!还真是可惜!要不我给你做向导好了!”
才没几句又恢复以前的样子了,十一不由得失笑,揶揄道,“你堂堂风焰国的皇上,亲自跑来就是为了玩的?”
风璃醉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当然还有必须我亲自出面的事情!”
十一也不多问,只是有些奇怪,“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风璃醉露出苦涩的神情,“这还用问吗?只是徒增我的伤感而已!”
天知道他看到轩辕宸烨的那一刻有多惊讶,没想到她所谓的相公居然是轩辕国的七王爷,更是现在轩辕国的新帝。虽然奇怪她为什么是一身宫女的装扮,可是问了又能如何,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过问。上一次好不容易才挥剑斩情丝,他不允许自己再摇摆不定。有些人注定不属于自己,他从来不会强求。他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如此,他为了她已经破了太多例。
十一百般不解,他的话有些奇怪!难道他知道她来找药引的事情?
“对了,太子妃她还好吗?”当时唯一对她友好的人,后来又因为她的缘故被打入冷宫,十一对此一直都很自责。
“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风璃醉叹道。
“什么?你把她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在你的深宫之中她可能是唯一真心对你的人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十一有些激动道。
风璃醉揉揉眉心,“我说小栗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她现在确实不是太子妃,她是我的皇后!”
十一愣了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重重地松了口气,“算你还是个明君!”
“就像你说的,在这深宫之中,她恐怕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了!”风璃醉话锋一转,看向十一。“正因为我得不到我所爱的人,我知道那种痛苦,所以不如接受一个爱我的人!否则作为一个帝王,身边一个体己的人都没有,未免太凄凉!”
十一若有所思地看着风璃醉,想不到那么多人中,其实最豁达的人是他。
“不说这些了,你刚才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吗?”风璃醉转开话题。
“哦!不用了,我看天色不早了!我和人约好,要先走了!”十一神色匆忙道。
“好吧!希望有机会可以再见面!”风璃醉的目光有些留恋,即使决定不再爱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目光也不自觉地受她牵引。
“再见!”十一匆匆走出几步又转过身来,不放心地叮嘱道,“对了,以后见到我就叫我阿紫,不要叫小栗儿!”
“记住了!”阿紫……风璃醉在心中默念着。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怅然若失地回去蓬莱园。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拼命找它的时候偏偏怎么也找不到,你无心去找了,它却突然出现。十一心里感慨着,要是那寒冰池能像这个簪子一样突然出现在脚下就好了。
十一走到畅春园入口的地方发现的这个簪子,一开始没多注意,多看了几眼后才发现这簪子大有来头。
这簪子上面镶嵌的深红色泽的凤纹装饰既不是玉石也不是珍珠玛瑙,竟然是麒麟角。
想来那狄国的公主必然大有来头,否则狄清怎会把这难得一块的麒麟角制成如此的贴身饰物赠与她。奇怪的是,她知道狄国明明只有一个公主,那就是狄澜,这会儿怎么平白无故又多出一个公主?狄浸月!狄国皇室有这个人吗?本来她还没有多注意,现在想想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算了,不管了,她只要拿到千年寒冰,其他什么事情不需要多问。十一想着便往棠梨宫走去。
轩辕宸烨追着十一一路走到畅春园,找了一大圈却完全不见她的踪影,因为那时她正在御花园处。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棠梨宫的门口。
只见棠梨宫门前的石阶上开满了一盆盆白海棠,虽没有牡丹雍容华贵,也无梨花流光溢彩,却自有一股纤尘不染的气韵,秀丽淡雅,让他情不自禁想到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
“皇……皇……”一个端着茶盅走出来的小宫女看到一身便衣,却依旧难掩尊贵之气的轩辕宸烨,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茶盅。
天!皇上怎么会来此处?而且是这副便装,只有一人前来。宴公公怎么不在身边伺候?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皇上驾到!”小宫女急中生智,急忙稳住心神通报道。
一时之间整个棠梨宫的宫女太监全都忙成一团,齐刷刷跪地迎接。
轩辕宸烨冷漠地看着慌乱的一行人,这才抬头看了看牌匾,“棠梨宫”?这好像是狄国公主狄浸月的寝宫。母后曾经特意提到过。怎么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还被这些奴才发现。
只见一个素衣女子不慌不忙地踱步出来,气度不卑不亢,淡若一抹飘渺的清风。
“恭敬陛下!”
她是?
轩辕宸烨凤目微眯,有一刹那的恍惚,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不是她……
这就是狄国公主狄浸月?她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原以为她会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番脱俗的气韵。
轩辕宸烨想着便有些好奇,踱步进去。太监宫女急忙让道,垂首立于两侧。
“皇上请坐!”狄浸月引路道。
宫女全都忙着倒茶,点香,上点心。
轩辕宸烨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只有简单几个精致却不过分奢华的家具,几盆初开的海棠。墙壁上一幅水墨画,画中亦是海棠,旁边提有一诗曰: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依西风夜已昏。
“你就是狄国公主狄浸月?”轩辕宸烨似是有些难以相信,毕竟,她与他想象中的样子出入太大。
“公主?只是一介民女,蒲柳之姿,公主之衔实不敢当!有些事只是迫不得已。”狄浸月浅笑道,嘴角有自嘲之意。来这里数日都没有见到皇上一面,以为自己已被遗忘,过着种花书画的日子倒也清闲,没想到他今日居然会如此突然地来访。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又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九五之尊,的确足以令天下啊女子趋之若鹜。
听着她话音似是并不太愿意来这轩辕国,而她的话中也有凄楚闺怨之意。早就知道她公主之位是狄国临时封赏后再将她送来的,没想到她倒是一点也不掩饰。
“你似是对海棠情有独钟!”轩辕宸烨闻着一室清香,确实是比那龙涎香要令人舒畅。
“秋海棠既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