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转变口气，加进了重低音。
她笑得有些窘迫，〃只是民意调查。我差不多做完了，你忙，我还要赶回去上课。〃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逃离我的视野。
原以为失去鬼之目，生活会轻松，没想到，随之即来的，竟是一个个疑问浮出水面。从前因为鬼之目而忽略的东西，仿佛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所谓有一利就有一弊。
不管是鬼之目，还是人眼，心眼，视网膜上映射的都是属于那一个领域的世界，只是当局者的我们，在另外的世界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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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约会送花最普遍之外，探病时手捧一束鲜花也比较常见，不过貌似现在的人行事作风都以简洁著称，连水果补品都懒得送，直接一个信封出手，随便你怎么用，免得买去的东西人家还嫌三嫌四的，什么这个过敏，什么那个糖尿病不能吃。
也只有一部分还未受社会浊流荼毒的单纯人士会想到给病人送一束满天星，当然不包括一些别有用心者。
照着订单上的病房号，我把刺得我鼻子痒痒的花转交到了一个小女孩儿手上。看着那笑开花的脸蛋，给人一种脱离混沌世俗的明净感，犹如迷途旅人遇见了北斗七星，翻身农奴遇见了毛泽东，呵……
门诊外等候的长椅上，我与脸色惨白的优等生和同样刷白肤色的甄少泽两人不期而遇。
〃怎么了？〃出于朋友关心，我自然需要上前询问。
甄少泽眼神闪躲，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立刻收回了视线，〃这么巧。小赫早晨起来突然犯晕，所以我带他来医院看看。〃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是贫血。〃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优等生的头发，不过这回鉴于他是病号，放轻了力度。
〃注意好好休息。〃
他点点头，苦着个脸。
〃那我们先走了。〃甄少泽好像是迫不及待要离开似的。
我越加奇怪他的行为，难道是躲我？？呵……
为什么我觉得他走路的背影那么鬼鬼祟祟，还不时变化路线，明明前面就没有障碍。。。。。。没有、障碍？
怪了，这情景怎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是的吧～
看着两人即将消失在楼梯口，我急急追了过去。
〃喂，等一下……〃
我赶上两人，一把拽过甄少泽的正面，直盯着他的眼睛。他甚至不敢与我对视，飘忽不定的眼神更令我的怀疑加深。
大概是感觉我俩行为的奇怪，优等生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哥，莫莫，怎么了啊？〃
〃我有事问你。〃我依旧盯着甄少泽。
〃我要送小赫去学校，公司里还有事等我回去处理，我没时间。〃
呵，这家伙倒是第一次拒绝我嘛。这不是越来越可疑了吗？
〃那好，我等你处理完这些事。〃
〃可能会很晚，说不定还要加班。〃
还找借口呢！
〃没关系，我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他皱了皱眉，最终，扔出了一句话，〃但我不想和你谈话。〃
哈？
我一时有些愣住了，眼见他拉着一脸震惊的优等生匆匆下楼，我竟然处于状况外。
难道赵善口中所谓的转移。。。。。。怎么可能？
实在是没心思打工了，提前下班跑去了甄氏企业，前台小姐说什么也不肯让见。打甄少泽手机，语音提示已停机，看来是换号了。
为避免惊动保安把我扔出去，我放缓语气，好说歹说才得以被允许在前台处等候。
分针绕60圈，时针动一格，秒针滴答滴答。
分针再绕60圈，时针再动一格，秒针依旧滴答滴答。
员工都下班了，还是不见人出来。那前台小姐也要下班了，催促我离开。趁她去换衣之际，我溜了进去，悄悄藏在一张办公桌下。待她回来以为我走了，便径自离开。保安上来，和办公室还亮着灯的人寒暄了几句，也下了楼。
这么大一个企业的保安工作未免太疏于防范了吧。
我慢慢靠近甄少泽的办公室，刚到门口，里面就传来物品翻地的声音，随即是他的一声低吼。
〃走开……〃
我推门而进，只见企业文件洒了一地，他的脸色很差，扶着额头痛苦不堪的模样。
心下已经了然，气不打一处来。
〃甄少泽，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些什么？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有经过我同意没有？谁让你自说自话决定的？〃
听得我的吼叫他才发现我的闯入，开口竟然是要叫保安赶我走。
无视我的怒气啊！！！！
我上前揪紧了他的衣领，真的是气死我了。
〃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变成这样？你做了些什么？〃
〃公司已经下班，你这是非法入侵，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
呵……拿警察压我，不知道警察局的副局长是我朋友啊！（＝＝！！）
〃你今天不说清楚，休想我放过你。〃我开始晓之以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我是孑然一身，他们不能拿什么威胁我。可你不同，你若是清楚一切起因，就该明白你的行为会给你弟弟和你家人带来什么后果。要是他们因为你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你会为你的鲁莽后悔一生的。〃
他的眼里有挣扎，陡然提高了音量，〃那我就可以不顾你的生死了吗？你说你孑然一身，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出事的话，也会有人后悔一生的。〃
〃我、不、需、要。〃我一字一句道，〃死就死，行尸走肉地活着还不如死来得痛快。〃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不在乎自己？你不是不需要，你是害怕承担。莫莫，你太要强了，要强到不肯与别人分享任何你的喜怒哀乐，即使伤痕累累，你都不愿意对我们喊一声痛。让你自己变为行尸走肉的是你自己啊，为什么你就不能敞开心扉呢？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是你的朋友啊。〃
〃正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成朋友，我才不想害你们。告诉我，是谁？。。。。。。你说啊，你是不是订了契约？是不是那个家伙找过你？是不是他让你和他做交易？你回答我，到底是不是那个所谓的‘神'？〃
他沉默了。c
〃哈……〃我已经不知该怎么笑了。
果然，有能力有实力做到这一点的，舍神取谁。
到底神是用来干什么的？高高在上，坐观成败，心血来潮，参合一脚？
因为是神就可以任性妄为的吗？制定秩序的家伙难道就不用追究其搞破坏的责任吗？
小心，眼。哼，真想砸烂那只眼睛。
〃到底你们说了什么？〃
〃他告诉我鬼之目的存在，这东西因为连接阴阳两世，当事人可能没有发觉，但会在无意中消耗体能乃至减短寿命。他给我看你坠楼的画面，想救你，只有一个办法。〃
〃转移鬼之目？这你也信？我怎么从来不觉得自己身体乏力，精神萎靡？再说了，那次不过是个意外。〃
〃很多人不就是死于意外的吗？〃
〃你存心咒我啊。〃
他扯了扯嘴角，笑开了，〃其实，我也挺感谢他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知道你那么多事。我现在也可以理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医院了。〃
〃被骗了还那么高兴。〃我嘀咕了一句。
〃但是你安然无恙，不是吗？〃
笑什么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那个眼睛的纹身呢，在哪里？〃
〃什么纹身？喂，你别扯我衣服啊。〃
〃你不是契约者吗？〃
〃没有，我只是和他做了交易。〃
〃哈？〃我停下手上的动作，〃交易？他没有和你订契约，没有问你要代价？〃
〃契约他说不用了，代价的话我想我已经看见了。〃
看见了？是指鬼之目所见的东西吗？
还真是为所欲为的神，随随便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告诉我他到底长什么样儿，我非要让他换回来不可。〃
他摇摇头，〃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彻底气炸了。
幻化于心间，每个人所见都不同。狡猾奸诈的家伙，我非把你揪出来不可，狠狠揍一顿，就算生吞活剥了你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还有谁知道你的情况？〃现在该担心的是苍阙他们会不会有所行动。
〃你认为我能告诉谁？〃
〃是啊，连我都想瞒着。〃我翻了翻眼睛，继续道，〃那魔族和混沌之门你也该知道了。赵善曾问过我鬼之目的下落，他应该不知道；没有订契约那苍阙也不能知道，看来暂时，你还是安全的。不过，凭他们的见识，应该会留意我身边的人。这一点还是杜思祺那丫头的行为提醒我的，所以，你尽量忍耐一段时间。〃我不自觉换上了轻松的口吻，〃我知道刚开始很难习惯，不过，多看看就习惯了，要学会自动屏蔽那些东西。〃
〃说得简单，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怎么感觉这语气像是在埋怨。这是我的错吗？还不是你自找的。
〃对了，你刚才怎么提起杜思祺？她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肯定是有，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不过你放心，她应该没什么恶意，对甄赤赤也不会有危害的啦。〃
〃你干吗总是不肯叫对小赫的名字？〃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你大呼小叫的样子够可怕的，想想就心惊肉跳，看来以后不能惹你了，还真不敢想象你生气的样子。〃
〃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啊！〃
我捶了他胸口一拳，手没来得及收回来，连同身体一起被拉了过去。
〃不觉得我们现在像是摔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蚱蜢，感同身受吗？有你在，我也完全忘了那些东西的存在，貌似这自动屏蔽还需要电源。〃
〃拜托，大哥，我哪里好你告诉我，我改行不？〃
愉悦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我真是无语了。
〃你敢说你刚才没有一丝感动？〃
哼，自作多情。
〃我知道，你会吼我，也是因为担心我。〃
呵，我是担心这和平会毁在你的手上。
〃莫莫。。。。。。〃
唉。。。。。。这个世界就是疯子太多，各式各样的疯子。看来我能理解为何会有诺贝尔奖的出现了，这是历史的必然性啊。
有空要多听听奶奶的鬼故事
第八天了，唉，我那抠门的老板又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每天一张99朵玫瑰的订单，对于一个坐落在不算热闹的商业街、装修又不算高级、鲜花品种更不算齐全的再普通不过的小小花店来说，实在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更何况我那精明的老板极具先见之明地趁机抬价，这回他还不狠狠捞一笔。
我捧着几乎可以把我整个人掩埋的玫瑰，没好气地走进了某人的办公室。
仗着有钱就可以乱花的吗？他知不知道这一束玫瑰能抵贫困地区儿童半年的生活费。
〃签字。〃我把订单拍在甄少泽的办公桌上。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走到我面前，〃晚上有空吗？〃
〃没空。〃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回答，拿过订单，华丽丽地签上他的大名，〃一个老同学饭店新开张，就在海湾那里，我看过照片，挺不错。〃
我夺过签好名的订单，〃没听见我说没空啊。〃
〃你不是六点就下班了吗？〃
〃加班。〃
〃花店也有加班吗？〃
〃废话，要是情人晚上要你送玫瑰，你上哪儿去找给她啊。〃
〃那倒是。〃他点头的傻样简直像是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
真是的，我干吗在这儿跟他浪费时间啊，还有一张订单等着我去送呢。
见我要离开，他急忙又道，〃晚点也没关系，反正今晚是通宵营业的。〃
〃。。。。。。〃
懒得答他话，我匆匆离开。
这人还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这么明目张胆叫我每天往公司送花，也不怕落人口舌。就算他无所谓，我还不想被那些白眼给砸死。
一晃一天又过去，小市民的夜生活是窝在家里看八点档连续剧，跑到朋友家里搓上几把麻将，过过几圈牌瘾。
想想今晚电视剧频道的那部偶像剧即将接近尾声，女主欲嫁与他人，男主‘良心发现'回头赶去女主结婚的教堂，然后是大团圆的结局，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尽管是烂俗的情节，那也是我追了好久的电视剧啊，错过了结局，就好比一个母亲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却要送给别人。（＝＝！！）
心痛，郁闷，纠结啊～
都说了我没空，这人难道听不懂吗？
一个急刹车，头撞上了车窗。车后传来责骂声，我看了看路况，通畅无阻，再转头看甄少泽脸色刷白，已然明白他是看见那些东西了。
〃换我吧。〃我提议道，免得待会儿一个不小心进医院。
有钱人家的车就是不一样，单从这手感就能得出结论……好车啊～
〃还没能分辨出它们吗？〃我开口问。
甄少泽扶了扶额头，〃缺胳膊断腿的不难分辨，只是有些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的，搞不清楚。〃
〃难道小时候你奶奶没告诉过你，鬼是没有影子的吗？〃
〃恩？是这样的吗？〃
〃。。。。。。〃
〃那要是没有光源怎么分辨？〃
不愧是经商头脑，想得还真周到。
〃它们走路是用飘的，没有脚。〃
〃哦……〃他好似恍然大悟，还特意环顾了一眼以确认我的话，〃真的呢。〃
怎么感觉像是在和小学生对话？
〃对了，你不是说你加班吗？怎么我一来你就下班了？〃
明显那是唬弄人的话，这也信？
懒得理他，继续享受，难得我们这种小市民能坐上这个驾驶位。
〃。。。。。。这里左拐。。。。。。恩，前面。。。。。。就那里。。。。。。〃
看他指挥得这么得心应手，想想自己以前可都是指挥别人，哪轮到别人指手画脚的！！！！
郁闷中。。。。。。
食不知味，不如离席而去，吹吹海风，也省得去应付那些话里藏机的问题。
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难道他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什么什么吗？？？自己也脑子进水了，竟然会跟来？？？要不是他自说自话做了交易。。。。。。
我亲爱的电视机，我的大结局啊～～～
海风固有的腥味迎面扑来，走着走着，已不知不觉远离了尘嚣。
眺望灯火阑珊的海港，海浪的翻卷声声入耳，有一种矛盾的感觉，仿似增添了一分宁静。
难道此时有声亦可甚无声？
如果不是那阴魂不散的甄少泽跟在后面，我敢肯定自己失落的心情已被这海风治愈了。
早该猜到自己若是出来的话，不消一会儿他肯定也会跟出来。
〃我都已经陪你来了，难道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
〃但是，你不在，看着那些东西，实在没胃口。〃
冷～～
浑身一个激灵，我白了他一眼，〃那你饿死算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用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对我说话？〃
＝＝！！这算哪门子可怜兮兮的语气？
〃我说你好歹是一个企业的。。。。。。〃
话没说完，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惊讶，又有些疑惑，一个略带疑问的‘恩'字脱口而出。我若有所觉，用余光扫了眼周围，那些稀少的路人中并没有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人，至少据我所知没有。
〃赵。。。。。。〃下一个字被我及时堵在了他嘴里。
汗～竟然又一次主动送上去！！！！！
压低声音，我凑到了他耳边，恶狠狠道，〃不许说话，听我指示。〃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不愧为商场老手，有机会就马上抓住。
搂那么紧干吗，当我是枕头啊！
非常时期，我忍！！！
〃还在吗？〃
大概这人还沉浸在某种思绪中，无视我的话。
我不露声色地给了他腹部一拳，这才拉回神游的人。他看了看我，又瞥了眼周围，摇摇头。
〃那放开我。〃我没好气地道。
他有些委屈地道，〃是你自己先抱上来的。〃
〃。。。。。。〃气炸了。
要不是怕你被识破，要不是担心你遭殃，要不是唯恐你们一家惨遭悲剧，我犯得着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慢着，我啥时候需要担心他了？？？？
〃刚才。。。。。。〃他收敛了玩笑，正色道。
呵，变得真够快的。
〃你不是知道所有事了吗？〃
〃但是，我不知道赵善。。。。。。是魔族。你和他不是算认识的吗？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打招呼？〃
〃你是傻还是蠢啊。该不会你不知道他们可以选择不给人类看见的吗？〃
〃这么说，他刚才没让你看见。而我看见了，要是我出声的话，他就会发现鬼之目的所在，所以你才阻止我。〃他的表情有一丝失望。
〃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