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行 (全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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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君行 (全文+番外~)-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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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当真不再有杜宛君。

回到行宫才知,三日后,夕珊郡主大婚。
看着越来越静的夕珊,心里隐隐作痛。女子的命运,就这么不堪?当日,我已弃师兄于不顾,怎能令其再次陷于难堪?可,心里的不甘让我难眠,罢了,反正我明日就离开此处,今晚若能劝动白亦墨,令其放弃和婚,于夕珊而言,也算功德一件。

春月如璧,高悬夜空。
一路上,石嶙径幽,廊转木深,水波轻漾,月影闪曳。这里,无不处处精致,点点秀丽。
借着月色的映照,我来到白亦墨所住的轩雅居。院前,侍卫守备森严,不时有人进出。
远远望着灯火通明的院子,我犹豫了,现在去谈夕珊,恐怕不是时候。正在此时,一把冰凉的利器搁在我的脖上……。
第36章
                                轩雅居
    “带我去白贼处!”身后的声音很稚嫩,单凭听其息,已知其武功根基尚浅。我暗自失笑,若非刚才心中犹豫,疏忽周遭,怎会被其把持?
    “哪个白贼?”既然与我毫无威胁,忽然间,我玩心起,想知道来人何意,也想看看小白会做何反应?
    “休要多言!小心我刀下无情!”来人有些急躁,语调也高起来,“走,快走。”她在身后推怂与我,我假步踉跄,朝轩雅居走去。
    门口侍卫见我脖上之物,诧异不已又不敢相阻,只得将我二人团团围住,随其缓行。眼见周遭人是越来越多,我皱起了眉:这孩子,真是胆大!白亦墨虽不懂武功,身边高手甚多,如此贸然犯险,着实不智。
    还没靠近堂门,白亦墨掀帘而出。
    脖上一紧,一点温润渗了出来,来人僵直了许多。
    “你是何人?想怎样?”白双手后背,身子挺直,月光下,本就苍白的脸上,线条犹如刀刻,硬冷分明,让人难以靠近。
    “我是谁不重要,快给我拿解药!”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上加了一分力道,空气中有一丝腥气散开。我很好奇,不知身后这孩子现在做何表情?想必是可爱的。
    “住手!”白亦墨面色似纸,气息急促,“休得伤她!你要何解药?”
    “看来传闻不假,你们果有龙阳之癖,嘿嘿!”听她所言,我啼笑皆非:死小孩,都哪儿跟哪儿呀,还不快说要求?
    “城东静心观淑妍姐姐所中何毒?我就要那解药!”等等,淑艳姐姐?莫非是白的发妻,淑妍公主,她在静心观做何?小白怎会对其下毒?
    “喂喂,淑妍公主是王爷发妻,怎会下毒害之?你搞错了罢?”白亦墨皱起了眉,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我有些慌了,赶忙开口提醒来人。
    “没错!淑妍姐姐这几日,磕血不止,面赤发脱,我师伯诊后说,她吃药无用,还说解药在王爷手中,还不是你下的毒?”她气愤愤地,不觉地,利器又深几分。
    “此番来京,本王未曾见过此人,何来下毒?倘若放下手刃,本王恕你无罪!”白语气清冷,微眯狭目,我知,他恼了。下意识抓住来人握刃的手,轻声劝其:“王爷素来不打诳语,你定是错怪他了!”说完,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还不快走?!”
    在我与其交涉之时,余光扫到白身后的几名黑衣客,他们已悄然无踪。我急了,赶紧跟白打眼色,盼其不要动手。这孩子是直性子,对淑妍公主一片好心才会如此莽撞,罪不致死。
    身后之人似在犹豫,不敢确定话中曲直,手上的力道松散了许多。见状,我另一只手揽紧她的腰,“跟我走!”转身运气,欲施展轻功,带其离开。
    忽然间,一道白影飘然而至,无形的气流将我推开,力道之大,即便我疾退数步,尚未站稳,身后的白一把拥住了我。
    素白如雪的衣衫,飘逸清雅;修长挺拔的身姿,雍容洁傲;平淡无华的面容上,紫眸澄亮彻骨,隐隐的兰香幽静如丝,摄魂夺魄。
    一切,骤然寂静无声。
    我呆呆注视月华笼罩的他,心鼻口耳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无法通畅。
    他眼中无我,拢住扑向他怀里的小人儿,轻抚其发梢。“欣儿,休得顽皮……”似是责,实乃惜。宠溺的眼神,如刀似剑,戳向我心底的疤,刀锋划过,留下一抹凄冷。一切是那么熟悉,但,这眼眸已不再为我生辉。
    白亦墨将我揽得更紧,我有了疼的力量,他握我的手,温湿一片,他知我。我回首望他,眸中满是关切,还有些许疼惜,看着眸里的自己,我笑了笑,该笑,不是吗?
    “小徒年少莽撞,惊扰王爷贵客,还请给在下一个薄面,宽恕才是。”舒缓悠然的声音仿若天籁,语轻却绕梁不绝。
我回头看他,他正注视着我。
    熟悉的紫眸已恢复城隍庙初遇时的清澈,寒星般晶莹透亮,我胸口似被重击,憋闷难言。他的眼告诉我,他真的忘了,已忘了我。
    紫眸紧紧的迫视,咄咄逼人。我怯了,闭目转身,如鸵鸟一般,埋脸自欺。
    “高足果真胆识过人,”憋闷阴冷的声音与白亦墨平日全然不同。“然,小王以为,此事定有它因。陛下若对婚事不满,尽可直言,小王决不强求。”说罢,他单手拂袖,拥我入室。
    春夜也寒。

    颈下,凭添一线嫩红。
    第二日,宫人传旨,陛下赐宴乾和宫,白亦墨和我。
    得知旨意后,我思虑良久,终究还是不想去。拿定主意,我便来轩雅居寻白亦墨,想与之言明心意。
    见书斋外无人把守,我心下一愕:白亦墨行事甚为谨慎,四名贴身护卫从不离身,莫非,他不在?稍停片刻,本欲回房,远远有名侍女向我打眼色,暗示书斋有人。将信将疑之间,我走了进去,果真,他在。
    我此来,似在其预料中。他看我的眼神,落寞迷茫,我不觉地,跟着郁闷起来。郁闷,这个词在此刻真的非常贴切。
    “我,今日便回郧水,那个夜宴,不去了。”他不再看我,眼光幽然飘向窗外,窗外鸟雀欢腾,嫩芽翠青。
    如此恍惚的白亦墨,我从未见过。他寂寂不语,我不知所措。
    “我,我真不想去。”我小心翼翼地细声辩解,唯恐惊恼于他。此事因我而起,我若不去,他岂不抗旨不尊?可,要我同时面对师父和师兄,恐怕自己会失态。
    他缓缓收回目光,重又落在我脸上,虽柔若春波,我却如芒在身。
    咬咬牙,把心一横,我豁出去了!“算了,我去就是,免得你难做!。”他倒一惊,随即莞尔一笑。
    突然间,觉得眼前之人着实可怕,没有只言片语,就令我自跳火坑。想到这里,我懊恼不已:谁要自己定力太差,纯粹活该!虽自责,可见其笑容如初绽之桃李,张扬醒目,心气暗起:“那个,昨晚我找你本有话要说。”
    “何事?”他仍是笑意不绝,毫无异色。
    “夕珊郡主……”这话还真不好说,毕竟是他的家事,我怎好多言?头有些疼了……。
    “夕珊如何?”见我面有难色,良久也不开口,他疑惑的眼乍地清明,话也生硬。“紫君,有些事,非你我所能左右,若真是此事,你不说也罢。”这番话,我听来甚是扎耳,一股怒气自丹田涌起,“婚姻之事,岂可儿戏?夕珊纯真善良,又是你妹子,你不问其意愿,擅定其终身,兄长如父,你于心何忍?难道你真以为,令妹做了那皇后,能适应,会幸福?”我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下来,愈发气不顺了。
    “我倒忘了,这后位本应属你。”白亦墨眼光似箭,话中带刀,生冷刻薄的表情,激得我血脉膨胀,颅内嗡响。“你,你什么意思?我若在意,五年前何必出逃?原来,你一直这样看我,”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当年,师父要我嫁师兄,为的是社稷;如今,你要夕珊嫁师兄,为的是江山。哼!什么社稷江山,与我们又何干?你们若在意,自己争,自己夺好了,何苦为难女子?同是娘生爹养,为何女子只能做男子的附属品,任凭你们摆布,没有权利追求幸福?”话已至此,我早已泣不成声,眼更无法视物。
    “紫君,我……”想必,小白见我如此激动,有些慌张了,双手握住我抖动不已的肩膀,试图让我镇定,他哪知晓,我胸口之气憋闷难当:恼怒他刚才所说,分明鄙视于我;更有种莫明的情愫,压抑多年之后勃然而发,再难挡住。
    用袖口抹了把泪,我使劲摆开他,冲出了轩雅居。

    本想一走了之,可刚才,我已答应赴宴,守诺的我,终于还是留了下来。

    傍晚,侍女送来一套华服。锦绣繁复,层叠琐碎,我瞥了一眼,置于一边,穿着薄絮青衫出了门。门前,白亦墨在四驹辇车上候我,我未理睬,单骑白驹,独行其后。

    宫门口,我与他,又相逢了。
    一如往昔,落霞、白马、女孩、他。直至今日,我才知晓,那时他怀中的我,是如此幸福。
    见到我,紫眸微微一愕,我抑住酸楚,扯出一丝笑意,向其抱拳致礼。他也点头回礼,取下面具的脸上,风高云远的淡笑,无情地撕开我心底的疤。除了两鬓多了一缕白发,人还是原来的人,心却不再是原来的心。我们,仅是路人。
    白亦墨立于马车旁,犀利地审视我们。他见状,翻身下马,轻柔地对马上的女孩低语,摸了摸其发,向白走来。
    他与白说了些什么,我不知其详,也无意知晓。
    马上的女孩年纪不过十一、二,白净的脸,俏皮的五官,一双乌油油的大眼目不转睛注视他,专注深情的目光,摈弃了周遭的一切,仿佛世间只剩彼此。我看着她,骤然明了,她爱他,我想,应该说他们相爱。一瞬间,心,如入幽谷,淡远空邃,渺然无息。

    白亦墨无声走来,牵我下马,领我登其车,入了宫门。
第37章
                                   颐亲宫

    乾和宫,位于政和宫左侧,历代帝王赐宴,款待贵客的场所。
    来到乾和宫前,门前值守宦官示意我等止步,拉着尖细的嗓音告之:赐宴已改在颐亲宫——皇太后上官嫣儿所在之处。
    我哑口:原来,皇家办事也是反复无常。不期然,白亦墨向我伸出了手,看着他轻浅的笑,经过此番折腾,早间的气恼杳无了踪影。我释怀地笑了,手放在他纤素白皙的手中,腕上一抹红痕,在我眼中时隐时现。我心里明白,这样不妥,可,他掌心的温度是我此刻最渴求的,我不舍放开。

    “太后懿旨,传平南王入宫觐见!”
    何会待我们去了乾和宫后,方告知改在此处,我参详不透,但被白亦墨温热的手握着穿越这大半个皇宫,心境也渐渐平复了。一路上,我叮嘱自己:切记,我已是莫紫君。
待我们随宦人来到颐亲宫时,天已尽黑,宫内,灯火通明。

    殿内,两个半人高的珐琅熏炉,立于宽敞的乌红锦榻两旁,袅袅的清香淡如雏菊,我置身其中,初闻满口飘香,细品心怡不怠。
    皇后,该是皇太后,与五年前比,除了略为珠圆玉润外,容颜无改。师兄如其所愿,稳坐金銮,她心事了了,自会心宽体胖。
    我随白亦墨,向太后下拜行礼。礼毕后,她笑吟吟地下了锦榻,一路寒暄地领我们来到偏殿,明黄的长桌足有十尺阔,正据殿中央,师父与欣儿姑娘在门口候着我等,又是一番礼,一顿寒暄,之后方落座。我与白一侧,他二人一侧,太后位居正中。
    白与师父对座。我平视过去,紫眸不时瞥向于我,而我,已能坦然迎之。
    白卿家,你不辞辛劳,千里送亲,哀家甚为欣慰。”太后语气不紧不慢,笑容和煦温雅,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太后言过,小王惶恐。”白亦墨起身,欲行礼相谢,太后随即制止:“白卿家,不必多礼!”说罢轻抬手腕,示意白坐下,白也顺之回位,“你与哀家本是一家人,国师是哀家兄长,今日也算家宴了。既是家宴,那些繁文缛节也就免了罢。”见白面似惶恐,口中婉辞,我暗自好笑:太后,小白本就没打算拜谢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
    硕大的桌,各色佳肴布置得妥贴适意。无声地,宫娥及时替换我碟中的美食,行云流水般贴心。我本就打定主意要少说多吃,这好,一餐下来,想必只有我专注于美食。
    “白卿家本有喘症,此来上京,一路崎岖,身子可安好?”
    “承蒙太后关心,小王甘之若饴。”小白真是……
    我吃……你们不吃吗?
    “夕珊郡主贤良淑德,端庄秀美,世人皆知,哀家能得此儿媳,甚是欢喜。”太后停了片刻,似用了些汤水,接着说:“哀家听闻,昨夜欣儿大闹行宫,白卿家对此似乎有所误解?”我偷眼瞥视,白亦墨仿佛无事人,优雅地咀嚼着什么,微眯的眼角腾地向我射来一束白光,吓我一跳。我赶紧正色,继续吃,不再侧目瞧他。
    国师已与哀家言明事由,欣儿虽是鲁莽了些,可终究也是为了行善,才误伤莫公子,”我早有准备,料定他们会提昨晚之事,可现在听见了,仍感意外,不知做何反应才是。“今日,哀家也做回和事佬,让欣儿向莫公子赔罪。”话音一落,殿内沉寂了。
    “欣儿!”师父的声音响起,低沉中略带厉色。难怪一直没她的声音,总觉得她非喜静之人,想必师父迫她向我道歉,那丫头不乐意呢。“快与莫公子赔礼!”
    “咯……那个什么……对不起了。”忸怩了半晌,不情不愿的声音还是响起了,稚嫩中满腔委屈,我一看,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红润的唇微微抿起,举着杯的小手也抖动不已,杯中之物顺势溅出几滴,“没事,我没事,你别……”,“哇……”话还没说完,小丫头已开始嚎啕大哭。可怜我,举着精美绝伦的白玉杯,呆呆站着,上下不得,左右不是。
    师父起身,把欣儿揽在怀中抚慰,紫眸看着我,流露出一丝歉意与无奈。我微扬下颚,向其浅笑,暗示:没关系,我不介意。一瞬间,秋水般澄亮的紫眸,突地震住,渐渐地,自眸底沁出一丝红,润成莫明的痛,将紫眸弥漫了氤氲般的紫红,眸光的突变,我也跟着茫然不知,定神细看才发现,紫眸注视的不是我。我恍然大悟,他眸中散开的,是我脖上的一线红疤。
某人猛地把我一拽,尾椎骨撞上薄薄的锦垫,神经传导给大脑一个指令——痛。我回头,狠狠地瞪其一眼,暗自用手抚向尾锥,依旧隐隐痛。
    “国师……”太后的声音远远飘向对面,师父神情恍惚,怀中的欣儿早已停止哭泣。“国师!”看来,神游的师父让太后觉得失了颜面,声气狠了几分,也大了几分。师父缓缓回神,一脸默然看向太后。
    太后对师父轻咳一声,转而笑对小白。心中冷笑:这脸变得可真快。
    “这位莫公子果真大度,哀家佩服!”你既佩服与我,望着白亦墨示好作甚?虚伪!“他已不再计较,白卿家你也当释怀方好。夕珊与皇儿的婚事关系国体,白卿家也是明理之人,万不可因小失大。”白亦墨脸上的笑容若有若无,怔怔看着手中微斜的玉杯,杯中浊物似将滴出一般。
    白亦墨的无声,太后很是尴尬。我忍不住了,用肘撞他,你多少应个声儿才是。白神色复杂地乜我一眼,从碟中夹了丫翠红相间的东西放入嘴里,闭目浅嚼,脸上浮起一丝浅笑。他的若无其事,让我瞠目不已。整个桌上,一点声响都没有,想来,大家也都被他镇住了吧。缓缓地,他睁开了眼,眉目含笑。众目睽睽下,白亦墨将同样的菜放入我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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