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君行 (全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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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君行 (全文+番外~)-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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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夕阳红似炭火,率性地为天际的浮云、潺潺的河水、红砖碧瓦、飞扬的马鬃渲染上四溢的金光,绚烂而夺目。

    师父掏出一面金台,守城的门将见状,即刻指挥身边侍卫,费力地推开紧闭的宫门。师父双腿轻夹马肚,那马儿一声轻啸,载着我和师父,向那皇宫深处奔去。

    昨日晚餐后,我将当日刺史府之事告知师父他们。之后的谈话就像催化剂一般,令坐在师父腿上的我,不足半个时辰便闻香而眠。今早一起,师祖与大师伯早已离去。师父与我共骑一驹,天黑前赶到了上京。

    这是我第一次来皇宫。从前虽在电视里见识过故宫的辉煌,一旦身临其境,其威严肃穆的气势、金雕玉琢的奢华也让人瞠目结舌。师父将我安置在太子宫后,匆匆赶去觐见早已在勤政殿等候的皇帝和太子去了。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浑身的筋骨如同散了架。我独自站在后院的草地上,一缕缕稍有凉意微风轻抚我晒得红红的脸庞,天空湛蓝而纯净,点缀着几片镶着金边的浮云静寂而令人舒畅。夏日的黄昏是最美不过了。不知不觉,我放松地动了动脖子,从伸展运动开始,温故起第八套广播体操。

    “哼,见了皇后也不下跪!”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我停下刚刚触碰脚尖的手,抬头看见两个花团锦簇的女子正用下巴尖指向我的头顶。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直起身子将来人看了个清楚。此二人正是当日在护国寺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官皇后和云萝公主。十年的光阴在皇后身上踪迹全无,而云萝公主则出落得越发丰腴娇艳,像那黑玫瑰,妖艳媚惑且浑身是刺。

    “小女子杜宛君,拜见皇后娘娘、云萝公主。”说完便是盈盈一拜。她们是主子,我还是识时务地。

    “一点礼节都不懂!”我知道这声厉斥是对我说的,之后,声音顿而娇柔起来:“皇后,看看,她双腿都没有着地,与您是大不敬呢!”。

    “起来吧。”不愧是国母,大度多了。要知道,我可从没给谁跪过,人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在我当年的受到的教育中,女人又何尝不是膝下有黄金。

    “皇后~~”黑牡丹不乐意了,皇后轻轻拍了拍正挽着她的那只手背,以示安慰。

    “你就是当年擅闯长生堂的小丫头?”

    “禀皇后,正是。”我低眉答道。

    “抬起头来,让孤家瞧瞧。”声音很是温婉随和。

    “是。”我慢慢抬起了头,睁大眼睛,作天真状。

    “嗯,还算清秀。”须臾,皇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哼,一个民间女子,还想攀龙附凤,简直不自量力!”黑玫瑰荆刺乱撒。

    突然间,我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云萝公主的自始至终都句句针对我,眼光很是仇恨。皇后表面上没为难我,可浑身渗出的淡漠让我不寒而栗。不行,局面对我不利。

    “公主此言何故?”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嘛。

    “就你,一个还没长成形的黄毛丫头,凭什么跟我抢太子?”那只黑玫瑰口气不善,说出来的话也是咄咄逼人。不愧是羊奶养大的,和从前一样,有话直说,这个,我喜欢。

    “太子是我师兄,喜欢我也是正常的。”突然玩心大发,想看看黑玫瑰着急,慢慢悠悠地蹦出这句话。

    “你……你……”黑玫瑰一点点都逗不得,不光话被哏得说不出,眼泪也都快流出来了。云萝公主扭头扑到皇后怀里“皇后……,我,我气死啦!”皇后轻轻抚摸公主那如黑锻般乌亮的长发,轻声劝导“萝儿,我明白你的心,你放心,孤家心里有数。”说着,那双高挑入鬓的凤目漠然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我如同地上的卑贱得蚂蚁,不值得过多地留意。

    这下我全明白了。皇后被云萝公主拉来,只为煞我这个“情敌”,而她也是一个痴心于师兄的女子,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看来云萝这十年来一直都喜欢师兄的,也真够长情了。想起杨过和小龙女之间那种“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刻骨铭心的爱情,心里有些茫然,唉,还是哄哄她罢。

    “公主”我轻声唤她,“你误会师兄了。”听我此言,她停下哭泣,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等着我的下一句。“师兄一直都把我当师妹看,他还常常要我向你学习呢!”“学我什么?”云萝挂着泪花的脸甚是娇艳,可她对我的话却是满脸不信。我想了想,说道“师兄总说我不像个女孩,整日只知下河捞鱼,上树摘桃,顶嘴一流,女红全无,完全是个假小子,这辈子不可能嫁得出去了。”这段话的确是师兄对我的评价。偷眼瞧去,云萝面色微红,直愣愣地看着我的后方发呆。我料想她此刻还正在消化我的话才是。于是准备趁热打铁,自己发挥一下,让她彻底放弃我等于“情敌”的这个想法。清了清嗓子,我继续说道“师兄还说,云萝公主国色天香,端庄贤淑,举止更是大方得体,有凤仪天下的肚量,若能娶妻如此,夫复何求?”这番话一气呵成,毫无停顿,皇后满脸笑意,对我的话很是满意,而云萝公主满脸绯红,神色紧张,显然是听闻心上人背后如此评价自己,春心荡漾。我不禁暗暗佩服自己,对着皇后和公主,我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眼睛都不眨一下,真不是盖的。

    等等,怎么觉得身后寒意袭人?还没待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从身后径直走向云萝公主,左手揽腰入怀,右手抬起下颚,毫不顾忌那双正瞪得大大地看他的翦水双眸,在性感的樱唇就是深深的一吻。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周边的蟋蟀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停止了歌唱……

    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长,双唇终于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柔柔地洒在师兄俊朗挺拔的身姿上,唤得黑缎滚金朝服上的腾龙欲破衫而出,乌黑柔顺的长发在夕阳下显现出金黄的栗色,那张有着饱满的天庭,挺直的琼鼻,厚薄适中的朱唇,坚毅的下颌,刀削般面庞和那眼角斜挑媚世的紫眸的脸,与晚霞辉映,透出的孤傲恰如寒冬腊雪中的孤梅,独立于料峭风雪却傲然绽放,决绝而娇媚,冷酷却留香。在这盛夏,也让人寒意连连。

    紫罗兰的双眸轻瞥地斜看着我,满目尽是讥笑与蔑视,眼中射出无数的霜剑,无情地在我已停滞的心上扎出一个个血窟窿,把我冻僵在师父的怀抱。
卷一 第十五章 心乱
    躺在床上的我,思绪混乱,辗转难眠。自己也不清楚,刚才的我到底是怎么了?

    不觉中,想起高中时身后的那个男生。这么多年了,他的模样早已记不清楚,彼此的感觉却犹如黑夜的星辰,清晰依旧。那时的我们,学习相互帮助,考试暗暗较劲,平日更是嬉笑怒骂,称兄道弟,好不自在。时间一长,一丝笑意都能将对方的眼睛照亮。每当想起他,心便同盛满蜜的罐子,满满的,甜甜的;只要他在身边,就能感觉到:一道温暖的目光紧紧地跟随自己。彼此暗暗关注却从未多言,总觉得相互的心是澄亮的便够了。直到有一天,好友告诉我,她爱上了那个男孩。好友温柔而细腻,多情却不张扬,她向我诉说心声,必已情难自禁。思索再三,我还是告知了他。那时的我,心里很是矛盾,不希望好友因被拒绝而受伤,也不希望他接受她的情意,可天知道,此事怎会两全?为此,我们疏远了。不久,班里传出他们相恋的消息。白天仍是嘻哈不已的我,只有在黑夜中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痛,就像有千万根针,细细地扎在我的心上,留下的只有针眼,却看不出一丝破损,久久难以释怀。在黑夜,我反复地告诉自己,从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一厢情愿罢了。他眼中的我只是朋友,充其量只是比朋友多点,比恋人少点的朋友。渐渐的,我也相信,真是自己误会了。我们仍是朋友,是那种普通朋友,是那种不敢多想的朋友,过去的一切恍如过眼云烟,消散于茫茫天际间了,哪怕,每当见到他们,心仍会隐隐作痛,但剩下的只有祝福。

    夕阳下的男子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师兄。那个会被我气得小脸红红的,腮帮子鼓鼓的,手足无措望着我的少年;那个在桃色花瓣飞舞的丛中与我喂剑,表情严肃紫眸灿烂的少年;那个找出千般理由,万种不适不舍去的少年;那个揽我怀,与林中鸟儿一起飞翔的少年了。他用行动告诉我: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真命天子,少年已经蜕变成男子,而我,彻底失去了那个少年。

    盛夏的微风轻轻地,柔柔地飘进阁楼,略带清凉的吹拂着我的发丝,轻轻飘散。如果没有白日的灼热,人们又怎能知道夜风的清凉是多么珍贵?我不禁起身,迎着那夜风走到了窗前。窗外的繁星在深蓝的穹幕上努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就像夏夜的萤火,微弱却给了黑夜中摸索的人儿一丝希望。抬头仰望满目的星光,心境也开朗起来。师兄就是那个男生,而自己犯的是同样的错误。虽然这次心更痛,但,我毕竟曾经站起来过,今天,我也定能站得更稳。师父说过,天上每颗星都代表一个人,星的轨迹代表各人的宿命。错过的不是命定的,就像天空中的流星,划空而过,为的只是留住刹那的芳华。属于自己的星,即便在银河的另一头,都会有重逢的时候,在你用心等候时,他会来到你身边。

    不知不觉,轻声哼唱起当年曾送给自己的歌:

    ……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

    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

    “哼,什么‘昨日非今日该忘’,倘若真能做到,世间哪有情愁?”星光点点的苍穹中传来的声音空灵却阴沉。我暗暗一惊:师父应该就在隔壁院内,我现今的轻渺听音也练到八层了,此人声音非我所熟悉,居然能听完整首歌而我却未曾察觉,定是绝顶高手。实在让我感到诧异且好奇不已。

    “阁下此举偷偷摸摸,不甚光彩,非英雄所为。”我想激他出来,顿了顿,便赶紧说道“若是英雄好汉,不妨现身一见?”。

    “我本非英雄,何必做那好汉?小丫头休激我也。”语气一转,变得张扬而邪媚。“你我有缘,定会再见。”声音渐渐远去,说那最后一句时,来人已在一里之外。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雁身着睡衣,急急忙忙推门而入。

    下午随师父一回国师府,就见到焦急不已的小雁。小雁说,师父一得知我独自离岛的消息,让人将她接至这里等我。“刚才同小姐说话的是什么人?”小雁见我完好无损,向我发问了。“我也不知道!”我耸了耸肩“不过,他的功力绝对在你我之上,若真想害我,我早就没命了。”我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着。随即,我想起什么来,转头问小雁“师父呢?怎么不见师父?”提起师父,我发现琼油灯影映下小雁那张孩子脸居然红了起来,我释然地一笑。小雁下午才第一次见到师父的真面目,想必也是芳心暗涌。“主人恐怕早已入梦了。”小雁果然有些害臊。“哦,那你也早些回去睡吧,不用等我了,我也困了。”说完,我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欠,便自顾自地上床躺了下来。小雁见我如此,轻轻吹灭了灯火,掩上门便回楼下间歇了。

    经那人一闹,心境也不再似下午那么沉重。旋即,我又想起了师父。下午,师父带我回来时,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完全没留意到师父,甚至在饭桌上,我都未曾多看师父一眼,现在,自己觉得很是愧疚。想必师父也生我的气了,才故意装作不知来人,也不问津的,否则,师父又怎会让来人这么容易走掉?明天自己得好好跟师父陪个不是才好。拿定主意,人就轻松了,我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带着这几日疲惫不已的身心,很快的沉睡过去。

    睁开眼,窗外已是日上三竿。唤来小雁为我打扮妥当后,急急地朝隔壁师父的悦兰小筑走去。

    师父甚是爱兰,居室名字莫不有“兰”。映兰小筑与我居住的庭兰楼之间本就是一个院子,一条从后山淌下的溪涧将小花园分隔开来。跨过石拱桥,远远看见小筑前厅门楣上龙飞凤舞的“映兰小筑”四个大字。我不禁加快了步伐,迫切地想见师父。“师父,师父,宛儿已经失去了师兄,不能再没有师父了。”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主人早已上朝。”还没等我撩开竹帘进屋,若梅拿着师父昨晚换下的衣物从里屋出来了。听她说完,我心情突然烦闷起来。若梅说话时没看我一眼,口气甚是清淡,说罢便自顾自地转身向偏门走去。到了门边,她停了下来,回头,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缓缓地说道:“昨晚,主人又是一宿没睡,小姐,你别再让主人担心了!”我一怔,见她嘴唇微启,似乎想接着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不说走了。

    这么说,昨晚来人,师父定然知晓,却故意不现身,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师父毫不担心来人会取我性命?难道师父也和师兄一样,不再疼我?这种想法就像一块巨大的砖石,压在我心头,让人喘不过气,让人无法动弹,唯有呆呆地立在门匾下,任凭那泪水如同开了闸的江河,滚滚而下……
卷一 第十六章 偶遇
    上京城四四方方,分别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城中护城河将皇城与外城一分为二,干净而规整。大块青石条铺就的官道宽得足够六辆马车并行,官道两旁商铺最高三层,其余多为一、二层的木制楼屋,门前斜插着各式招台幌子,上规模的茶楼酒铺更有门倌站在门口迎来送往。官道上不见一丝绿意,也看不到小贩的身影,据说是为了不妨碍通行,官道直通皇城,禁止小商贩兜售物品,违者将处以斩指。官道旁的每条小巷都通向民道,彼此贯通却不相扰。民道多为较小的青石块铺成,路边依据各家喜好,种了些树木。夏日里,树木葱茏无比,在烈日下留下一抹抹绿影,给众人一丝清凉。在这里,商贩是被允许在民道边设置各自的固定摊点,相较之官道,民道上才显生机盎然。

    上京最热闹的西民大道,人们川流不息,或穿梭叫卖,或讨价还价,为各自的生计而忙碌不已。即便走在他们中间,嘈杂的事物,酷热的气候也无法让我心中的颓废和茫然减少半分。

    整整五天,师兄不来见我,我早有心里准备;可师父也似消失了一般,从未在我面前出现。十年了,早已习惯在师父面前撒娇,习惯被宠溺的紫眸凝视,习惯在清幽的兰香中睡去,我尽情地享受这份溺爱,却从没想过会失去这一切。无助的孤独和情感的失落比起来,更可怕。

    巷口,一个橙纱掩面的橙衣女子,猛地撞上了我。定神一瞧,正是蠡姬姑娘。她见是我,也是一惊,我本能地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大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嗯,嗯,对呀。”她口气中有些许诧异。

    “还要谢谢大姐,那日许我进车避雨呢。”不知道她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我刻意地跟她套起了近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姐姐了,今天却有缘相逢,真好!”

    “别客气了!姐姐也是昨天才到。”心情轻松起来,交流就容易多了。“对了,妹妹此来是寻亲么?”

    一个想法突然在我脑海闪过,我随口说道:“双亲病逝前,叫我来此弟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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