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涉的消息送来的很快，因为他的消息很简单，根本就没什么消息。
“陈谦太安静了，这几天，只听说他下了一次山，还是坐轿子去的。”陈涉无奈说道。
他现在是陈谦的“心腹”，要想打听一下他的行踪，还是很容易的，而山下的那些苦大兵，虽然对陈涉这样出卖袍泽的小人，=十分不屑，可是说到底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也只能无奈空叹息了。
秦羽眉头一皱，叶一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陈谦说到底是负有皇命在身的，他不干活，要工钱？”
陈涉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了，秦羽摇摇头，作为和陈谦斗争许久的“老战士”，他对这个人了解还是相当深的。
陈谦是很有耐心和决心的，他下定决心做一件事，那是不撞南山不回头，不跳黄河不死心的。陈谦没有动作，也许这恰恰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不对，”秦羽缓缓的说道，“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陈谦虽然是被内阁申斥了，可是他的钦差大臣的身份并没有改变，而且他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身为钦差大臣，他已经可以干预定军山的军务了，如果他再不利用眼下这样的机会致我们于死地，那他可就再也不行了。”
“陈将军，你打听到钦差行辕最近有什么异动吗？”秦羽凝声问道。
陈涉思索半晌，“陈谦唯一的一次下山是在三天前，当时听山下钦差卫队里的人说，陈谦坐的轿子似乎比平时要沉，那些轿夫也被累得够呛，而且轿子一直是到了中军大帐内才停下的。他们当时都觉得很奇怪。”
秦羽和叶一笑眼中精光一闪，两人眼中意味莫名，可是眼神所饱含的意思却流露了出来，“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陈谦，一定是隐瞒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他不会隐藏的如此之深。
当天下午，秦羽特地去了一次聂真的军帐。
“你要朝堂的情报？”聂真问道。
秦羽恭声说道：“是，陈侯一定是得到了外援，否则他不会这么安静，而且末将从陈涉将军处了解到，陈侯这几天一直都在隐藏什么，三天前，是他唯一一次出山的时候。
陈侯身处定军山，虽有钦差之名，却是孤立无援，他这几天却是安静之极，末将相信，陈侯一定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聂真在朝堂上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秦羽想的很多，陈谦是不可能借助地方官府来帮助他的，地方官府仰仗定军山鼻息而活，是不会为他出力的，那他还能借助的地方就是朝堂。
朝廷的情报很多，可是秦羽却依旧从这些庞大的信息量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御史台周芳前往北疆公干，御史台张永恩前往陈州公干……御史台李兆忠监察帝都周边业已回京。”
“御史台，他们在干什么？”秦羽喃喃自语。
叶一笑也是面色阴沉，“御史台的人已经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怎么这一次会倾巢出动巡视天下？”
秦羽眼神一亮，“不错，不错，御史台的确已经消停很长一段时间了，这就不正常！”
叶一笑也是聪颖至极的人，而且他和秦羽都是出身侯门之家，对于朝堂上的一些异动本就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
在官场上，一个机构，一名大员，如果沉寂很长一段时间，或者他已经年老，或者他已经被人遗忘！
而对于朝堂机构来说，被人遗忘，就代表着失势，就意味着，这个机构已经被朝堂摒弃！
御史台，就像是即将被朝堂摒弃的弃子，文武百官不待见，皇帝则是遗忘了他们！
“陈谦，很可能借助了御史台的力量！”秦羽和叶一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森然。
“什么？你是说御史台的人已经造访过我定军山了？”聂真语气冰寒，冷的可以冻死一头大象。
“是，陈侯在定军山一无所获，而御史台又在希图再起，他们很可能已经结盟。”秦羽低声说道。
“好！好啊！陈谦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是钦差大臣，却私自交通御史台大臣，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种事，看来，当真是竖子可恶！”
御史台李兆忠的确是曾经收到过陈谦来信，在朝堂上弹劾聂真，不过那一次的风波在文武之争的大前提下，被内阁打压了回去，没想到陈谦还没有死心，而御史台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竟然在聂真的眼皮子底下大搞其怪。
聂真不是没有想过陈谦会借助外来的力量，不过他想到的却是陈谦还会像以前一样拉拢自己身边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孤注一掷，和御史台携手结盟了。
“这是本将的疏忽，你说，眼下他们已经到什么程度了？”聂真咬牙切齿的说道。
秦羽思索半晌，低声说道：“依末将猜测，陈谦到现在一事无成，他已经没办法在皇帝面前交差了，而御史台也是希望东山再起可是他们的名声太差，无力可借。
这双方皆已是走投无路，两者一旦勾结必定是一拍即合，末将并不怕御史台大张旗鼓的来查，末将最怕的是，身处险境的厉锋将军很可能已经被御史台的人带回了御史台大牢！
陈谦是不敢在在定军山对厉将军酷刑相加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由御史台出面，撬开厉将军的嘴，然后一条条罗织的罪名会迅速将大将军还有整个定军山上下牵连在一起。
陈谦也会在那时里应外合，有了这两方的夹击，我定军山就岌岌可危了。
而除了这些，末将能想到的就是御史台的一系列动作了。
御史台兴起，必然会大肆株连，而我定军山就是突破口，再以定军山为中心，朝堂的文武百官也会纷纷落马！”
聂真悚然而惊，他是经历过御史台的大清洗的，依御史台搞株连的本事，就是没罪也会被他们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到时候，朝堂之上风声鹤唳，天下也会动荡不安。
而秦羽的分析，也正中他的下怀，这番推理也是精彩，真正的道出了御史台和陈谦的计划。
可是，眼下真正的问题就来了。
他们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来解决这道难题。饶是秦羽和聂真智计百出也是没有办法的。
因为，这里是定军山，而御史台是在洛元，是在帝都，厉峰现在应该也在那里，可是二人哪里有什么办法去救他呢？
聂真是相信厉峰的品行的，也相信他不会为了自己出卖自己的兄弟。
可是御史台的手段，那是千奇百怪，无所不用其极，到时候，就算定军山未被牵连在内，恐怕他也会痛失自己的一名好兄弟的。
“你有什么办法？”聂真问道。
秦羽摇摇头，“末将眼下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我们的一切都只是推测，我们现在无法出现在帝都去救厉将军。
而且，我们也没有理由去动陈侯，我们手上没有筹码和御史台交易。我们给不了御史台想要的，他们不会主动放人的，眼下这个大好时间也不是他们愿意放弃的。”
聂真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眼下的局势看起来十分的不妙，可是他还是十分的镇定，“也许，我们忽略了什么。”
秦羽说道：“我们的确忽略了，我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御史台。”
“嗯？”聂真抬起头，疑惑的眼神望向他。
秦羽解释道：“我们眼下还有一个机会，虽然这机会十分的渺茫。
那就是陈谦和御史台勾结的证据，只要我们可以拿出御史台故意和陈谦勾结陷害定军山的证据，那不管是御史台，还是陈谦，都不敢拿出厉峰将军这枚棋子。”
聂真眼神一亮，缓缓的点点头，“可是我们唯一拿不出的就是这个证据，陈谦和李兆忠隐藏的太深了，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时间去追查那些，依照御史台的手段。
只要厉峰一到洛元就会被严密的控制起来。
你说的不错，御史台是绝对不会放弃眼下这个大好时机的，他们一定会紧紧的将厉峰抓在手心里，从他的嘴里得到关于我们的一切消息。
而且都是最不好的消息，而且他们也一定会屈打成招，让厉峰按照他们设计好的去说，去做。！”
大帐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秦羽和聂真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所经历的困境是很多人都无法可解的。
而眼下这样的死局，也是让二人瞬间就白了头发。
而且他们现在只能等待，等待着御史台发难，或者厉峰身死的消息，这种感觉是让习惯掌握主动的聂真和秦羽颇为不适应的。
他们的信条是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而眼下，他们就是后制于人的处境。
定军山，终于在平静的湖面下隐隐有了一丝的躁动，但是这种躁动很多人都无法知晓，只有极少的高层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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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蓄势待发
第一百二十二章蓄势待发
朝廷的局势有些奇怪，当然这是相对于朝堂上那些不世出的老狐狸说的。
这些人历经数十年的摸爬滚打，在战场上被人踹下去，又踩着其他人的肩膀爬上来，这其中那经历的大风大浪实在是不足对外人道哉。
他们对于朝堂上的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
这些人经历了无数次风波，在无数次大清洗中活了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而眼下，他们有些看不懂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们不安分的心告诉他们，平静的朝堂上涌动着一股暗流，而这股暗流就是会让天下震三颤的事情的来源。
苏府，这是吏部尚书苏味道的府邸。
吏部尚书，又被称为天官，掌管着朝廷的人事升迁变动，是真真正正的实权官位，而吏部又被称为六部之首。
老苏在自家的书房喝着茶，这里说是书房，其实倒没有甚么书，这不是老苏不敬文事，而是因为混到了他这个位置上，那本身就是当代大儒了。
这些大儒胸有丘壑，而那些前代留下的古书圣学，是没办法引起他们兴趣的。
老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字。
戒急用忍。
这幅字上一股浩然正气悄然涌出，这幅字是老苏的闲来之笔，没事就爱看着他，好像没什么事是这幅字摆平不了的。
“老爷，赵大人在外求见。”门外老仆低声说道。
老苏淡淡的说道：“不见，告诉他回去好好呆着。”
门外老仆怔了怔，慢悠悠的走了。
老苏的眼睛还是一转不转的盯着那四个字。
没过一刻钟，老仆的声音响起，“老爷，赵老爷来了。”
老苏惊讶了，他刚想说不见，就听见前堂一阵雷鸣似地大吼传了过来，“苏味道，你个老不死的，老夫的儿子你不见，难不成老夫你也不见？
你再不出来，老夫就叫人把你这破屋子拆了！”
“赵启云，你老不死的，你再说一遍？你信不信老婆子马上派人去你家退亲，让你家那宝贝儿子独守空床？
几日不见，你老不死的别的没改，脾气倒是见长了，看来我家蕊儿嫁到你家去还不要被你这老丈人给欺负死？你说！”老婆子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就是赵老爷的陪笑声，“老嫂子，你说啥呢？嘿嘿，我家的那小崽子可是盼你家的蕊儿盼了好多年了，老嫂子，咱们两家可是世交，你不能过河拆桥不是？
再说，我赵启云是谁？那可是天下顶好的老丈人，蕊儿那姑娘老夫瞧着那也是掌上明珠啊！”
接着又是一段赔笑，老婆子的声音才渐渐的低了下去。
老苏就是在能忍，这时候也不能再缩在这里了，他咳嗽了一声吩咐道：“让赵老爷来我书房。”
老仆低低应了一声，未过半晌，一道瘦削的老人就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我说苏大人，您好歹也是这天官尚书，朝堂一品大员，您老缩在这里干什么呢？出家悟道？”
吏部左侍郎赵启云赵老爷子不满的哼哼道。
苏味道是吏部尚书，而赵启云就是吏部的二把手，两家又是世交，而且苏味道的独生爱女苏语小姐和赵家的独子早就有了婚约。
两家的关系又进一步，也正是如此，在礼法森严的大周，赵启云才敢和苏味道的老妻那样谈笑。
苏味道无奈的瞥了一眼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老家伙，赵启云哪里都好，读圣贤书，出身书香世家，在一帮老头子把持着朝廷实权的上层庙堂也算的上是一个年轻人物。
真正说起来那前途当真是不可限量，就是这脾气，那是相当的火爆。
为此，老苏不知道已经劝了他多少次，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上，一副直肠子注定是不会好过的。
而这老家伙之所以这些年顺风顺水，也就是因为这家伙有一些死党为他擦屁股。
“老家伙，你就不能不要这样急吼吼的？先派了你儿子来，老夫不见就是告诉你静观其变，没想到你更好，竟然亲自来了。
这是哪？这是洛元城，这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我们两个一个吏部尚书，一个吏部左侍郎，就这样公然的私自相会？
这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人家会怎么想？”老苏敲着桌子，苦口婆心的说道。
老赵眼睛一瞪，“怎么，苏味道，你官越大胆子怎么越小了？老头子年纪大了，就喜欢找点同龄人找乐子。
这还不行？而且蕊儿和我家那兔崽子的婚期已经尽了，老头子还不能和你们商量一下婚事？”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苏味道的鼻子大声吼道。
苏味道彻底的闭了嘴，跟这样的老家伙谈这样的事，那当真是不可理喻，而且在无形中也会把自己拉低一个档次！
他斜着眼说道：“行了，老赵，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苏府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你赵启云总不会是真的来找我谈婚事的吧。”
笑话，苏味道是吏部尚书，他现在说自己家门前是门前冷落鞍马稀，那只是随口说说。
事实上，到了他这样的层次，其他人有求于他的地方更多了。
而赵启云，那也是老狐狸一头，他会闲的蛋疼专门来自己家商量婚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就是一个借口。
老苏也是老狐狸出身，这样的马虎眼，他可是清楚得很。
赵启云眼神一肃，低声说道：“苏老，赵启云这一次是真的看不透了。”
苏味道眼神一亮，旋即又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慢慢的说道：“看不透什么？你是吏部左侍郎，将来我退下去，根据内阁一贯的原则，就该你接任了，到时候入阁都说不定，你前程似锦，又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赵启云像是听不出苏味道话中的调侃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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