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浅苦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是御史台风头正盛的李兆忠李大人呢?他能不能和我过不去?”
齐泰心中一惊,身为御史台的侍御史,他自然是知道李兆忠和岑浅之间的恩恩怨怨的,岑浅和李兆忠政见不同,这是御史台众所周知的事。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难不成李大人竟然要和你作对?”
岑浅点点头,“岑某在御史台的亲信传密信告诉我,御史台的缇骑此时正朝着岑某的家门行来,岑某白衣一身毫无牵挂,唯一担心的就是贫妻幼子,他们无依无靠,如果岑某入狱的话,一定不能护得他们周全,因此岑某才将此事托付给齐兄。”
齐泰愕然,“岑大人,齐某也不过是个侍御史,怎么可能护的嫂夫人周全?更何况还有你唯一的血脉?”
岑浅眼中闪过一道厉光,他轻声说道:“岑某相信齐兄的为人,毕竟能和所有人的关系都那么好的御史大人,这可不好找。”
听着他话里有话,齐泰不悦的说道:“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岑浅叹口气,“齐兄,这洛元城很大,可是也很小,一块石头砸下来,可能都是一个五品官,消息之间的传递和探查也是很容易的。
岑某很早就和李大人政见不同,这一次李大人一上位,岑某就在寻找后路,很不幸的是,齐兄,你似乎和昭武侯府的世子殿下走的很近啊!”
齐泰脸色不变,“岑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岑浅正色说道:“齐兄,你我明人不说暗话,岑某主张的就是御史台必须要通过正当途径崛起,御史台的职责也必须光明正大,而这不也是三大侯府还有你齐大人共同的愿望吗?
你们想推翻御史台,可是御史台必须要有,否则身为执法者的大周朝堂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机构制约,那对天下万民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有人会监察天下,那就必须有人来监察百官,御史台就是这样的一个最重要的角色!”
齐泰的脸色忽明忽暗,其实岑浅的话说得没错,三大侯府其实真正要对付的也就是大肆株连的御史台。
如果御史台真正做的是对万民有益的事,那没有人会阻止他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岑兄既然如此相信在下,那在下也必定不会辜负老兄的期望,在下必定会出力保护嫂夫人和贤侄。
岑浅舒了口气,他拍拍手掌,门外正站着一名身穿素衣的妇人,她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显然是心中受惊的缘故。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光泽,她天真的看着这个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即将入狱。
岑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拉着女儿跪了下来,齐泰急忙将她扶了起来,后来想起这似乎于理不合,老脸一红,岑夫人却是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的羞恼。
岑浅含笑说道:“夫人,御史台的刑罚之重为天下之最,而且李兆忠为人心狠手辣,他信奉的是斩草除根,所以我不得不将你托付给齐大人,他有能力护你们母女周全。”
岑浅的话很直白,没有一丝的犹豫和隐瞒,岑夫人也是官宦之后,大家闺秀,对于官场上的事也是很清楚的。
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对自己的丈夫说道:“夫君放心,妾一定护得女儿周全。”
这对夫妻从来没有说什么生离死别的话,可是他们的心意,似乎对方都很明白!
马蹄声在岑府的大街上响起,家中的仆人已经将消息送了过来。
岑浅急忙说道:“马上去后门。”
齐泰点点头,后门果然早就准备好了轿子,轿夫已经等在了那里,这一刻,就是生离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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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今日相托付
第一百四十二章今日相托付
三人都很平静,丝毫没有因为门外传来的马蹄声而有一丝一毫的震动。
岑夫人深深的凝望着岑浅,似乎想牢牢的记住他的样子。
御史台的监牢,向来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这是丈夫当日愤怒之下说的话,这也是朝中文武大臣对御史台酷吏政治的一种极度不满。
现在,当日说那句话的人也马上就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了,岑浅只是很单纯的一个文人,以他的身子骨,进去了就是一个死。
齐泰最后对岑浅说道:“岑兄,齐某可以保护嫂夫人和令爱的安全,可是我想把她们母女托付给一个更为强大的势力。”
岑浅不解,“谁?”
齐泰说道:“昭武侯府,昭武侯世子秦羽。”
岑浅脸上流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在齐泰所依附的三大侯府中,只有昭武侯府是最平静的一个,也是最具潜力的一个。
昭武侯府日后一门三侯的远大前程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秦笑已经在军中立功,假以时日封侯当不成问题,而秦羽身在定军山,虽然此时的定军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是因为朝野中的反对力量,定军山一案,其实结局是相当的扑朔迷离的。
这样的富贵之家,权势之族,是最适合藏匿人的地方,而且昭武侯秦烈的公正严明有口皆碑,昭武侯府的上下体系也相当的稳定,大环境很好,这的确是一个好去处。
岑浅笑着说道:“如此,多谢齐兄了。”
小轿悠悠的走出了岑府,轿子中,岑夫人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岑家的女儿还小,还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哭,可是她乖巧的为母亲擦拭着眼泪,学着大人的语气温柔的说道:“娘,不哭。”
岑府的后门,岑浅嘴角扬起了笑容,他整了整衣冠,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集中起来,平静的说道:“今日,御史台的缇骑已经带着抄家的家伙来到了我岑府,之所以现在还没进来,是因为这是对我这御史台御史的最后一点尊重,你们都是无辜者。这场大祸不应该波及你们,你们现在马上收拾细软财物,从后门走吧。”
岑府的下人无不是御史台株连的犯官之后,岑浅秘密的将这些人救了下来,作为岑府的家仆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最后一点帮助。
他已无愧于心。
人群中年龄小的仆从们呜咽的的哭了起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人在入狱前都是官宦家的少爷小姐,说真心对他们好,他们自然感觉的出来。
现在,他们的最后一块栖息之地,也即将消失了。
有些胆子大的大声喊道:“老爷,凭什么好人就该遭报应?我不走,我们保护老爷,我们和老爷同生共死!”
说话的是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岁的家仆,他是常州都督的儿子,当年被御史台连坐入狱,是岑浅动用手中的权力将他救了出来。
其他的家仆们也在沉默半晌之后,大声呼喝,“老爷,我们当初就都没有罪,是御史台那群疯狗把我们抓起来的,我们早就死过一次了,还怕再死一次吗?
老爷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拼死也要保护老爷!”
一些人纷纷大声应和,“是啊。怕什么,我们本就是烂命一条,不怕什么!”
岑浅脸色涨得通红,他大喝一声,“都住口。”
岑浅的身体里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他大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洛元城!
是大周的皇城,你们这番话只要落在任何一个官员的耳朵里,那就是形同谋逆,可以就地处斩!都给我滚出去!”
他的眼睛涨得通红,“天下之大,哪里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离这里远远的,洛元,已经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
后门被管家打开,在岑浅的强硬的态度之下,所有的家仆都离开了这里,他们都是犯官之后,岑府曾经是他们的第二个家,可是眼下,他们的这个家也已经不复存在。
而当初用尽全力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岑浅眼下也要锒铛入狱,在那里,他们很可能再也难以重见天日。
御史台的人信奉的是斩草除根,岑浅身为御史台御史,温和派的代表人物,一旦他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
这是朝堂斗争的最残酷的地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定会是一条人命。
岑府的大门被打开,御史台缇骑手中的是精锐的腰刀,眼神是冷酷无情。
岑浅穿着一身正正经经的御史台官服,正襟危坐,他在等待着这一刻。
预想中的反抗没有出现,岑府的家仆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岑浅的家人。
这是缇骑们故意放纵的结果。
御史台内同样有很多人对李兆忠不满,这些人或者是因为利益,或者是因为感情。
岑浅是御史台的温和派,他在御史台内的敌人,只有激进派,而且平日里他为人和善,就连对囚犯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同僚?
人都是有感情的,当缇骑司接到命令的时候,就知道一切已经不可挽回,可是祸不及家人,岑浅或者是必须要抓,也必须要死的。
可是他的家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不是冷血动物,没有必要为了内部的争权夺利将一位好官的家人一网打尽。
而缇骑首领再看到空无一人的府邸时,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是抄家。
岑浅坐在大堂上,没有人来打扰他,或许这些人潜意识里也希望这位大人可以逃走。
可是岑浅的尊严不允许他出逃,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走了,他可能会活一条命,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对他给予庇护的人并不在少数。
可是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就代表着他承认了自己主张的失败。
人的心有时候会比石头还要硬,他可以死,却不能丢弃自己的心。
这是身为一个人的最基本的尊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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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浅语
第一百四十三章浅语
齐泰的人马到昭武侯府的时候,御史台缇骑对岑府的搜刮已经完成了。
事实上,看似庞大的府邸,实际上只是一个空架子,岑浅完全继承了儒家的精神,他是一位好官,不会贪污的。
陈伯是昭武侯府的老管家,他知道少爷和齐泰关系密切,可是目光落在齐泰身后的轿子上时,眼皮依旧忍不住抽了一抽,这位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来一次侯府,还要随身领着轿子?
可是当他看见轿子内出现的一对母女时,心中狠狠的想起了一些邪恶的事情,看齐泰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据说大周的一些贵族对于女人这样的事情上,是有着特殊的癖好的,而这明显是母女看起来却像是姐妹的人,明显更能引起某些人的兴趣。
齐泰尴尬的笑了笑,不过这位大人到底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低声对陈伯解释了一番,陈伯才点点头,同时眼神中也含着一丝不忍。
昭武侯府蜿蜒曲折,亭台楼阁,水榭小筑,论起景色来亦是美不胜收,这里集中了江南与北方建筑共同的优点。
粗犷中也不失优雅,而优雅中也含着一丝奔放,这样的搭配也令得小女孩兴致颇高,她年纪还小,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此时已经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飞龙阁,这里已经成了秦羽的日常住所,无论是见客还是议事一般来说地点都会选在这里。
当秦羽看间岑夫人母女时明显疑惑的看了一眼齐泰。
齐泰是文渊侯孔灵的人,他们两家现在是盟友,不过秦羽可不相信孔灵会送女人给自己。
陈伯将齐泰领进了飞龙阁,悄悄的退了出去,所以在场的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岑夫人幽幽的拜了下去,“岑陈氏拜见世子殿下。”
她的女儿则是无辜的睁着清澈的大眼睛,奇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齐泰说道:“这是御史台御史岑浅大人的家人,岑大人已经被御史台的人带走了,临走之前,他把一家老小托付给了在下。”
秦羽低声喃喃,“竟然连岑大人也不放过?”秦羽对御史台御史岑浅自然是很熟悉的,这人是御史台的温和派首领,也是秦羽心中认可的人。
齐泰无奈的叹了口气,“的确如此,御史台内相互倾轧,而一个没有强大势力支持的官员,注定是没有办法在那里混下去的。
岑浅为人公正严明,他只坚持自己的政见,虽然说我也认同,可是没有御史中丞的支持,他就只是孤身一人,他有追随者,可是,这些追随者的势力太小,不足以护他周全。
李兆忠背后站的是林兆南,是御史中丞……”
他还有话没说,因为秦羽的上疏计划,彻底的将李兆忠的激进因子给激发出来了,他会出手,他们这些人也是要负一定责任的。
秦羽想伸手去扶岑夫人,可是他转念一想,就对岑夫人说道:“夫人请起。”
齐泰说道:“岑大人将他们托付给了我,可是没有能力给予他们足够的庇护,所以才想将她们母女安置在昭武侯府。”
秦羽点点头,岑夫人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子,他知道眼前的这两个男人对她并没有恶意,而且眼前这的秦羽,手中却有着庞大的势力,这些人还是御史台的敌人,她轻声对秦羽说道:”“如果世子殿下觉得为难的话,我们母女可以立即离开,只希望世子殿下可以将御史台的那群佞臣一网打尽。”
秦羽正色说道:“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岑浅大人是御史台的正臣,直臣,秦某对他也一直是敬畏有加,如今岑大人有难,秦某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这时岑夫人身旁的小女儿突然开口道:“哥哥,你会帮助我们吗?”
小女孩的世界是天真无邪的,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很清楚娘亲和自己需要得到眼前这个大哥哥的帮助。
秦羽的嘴角蕴着温和的笑意,他抚着小女孩海藻似的头发笑着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浅浅。”
秦羽点点头,“哥哥在一定会帮助你们的。”
他转过头对岑夫人说道:“这是岑大人唯一的血脉,秦某一定护你们周全,只不过你们的身份现在却不能用了。”
岑夫人了然的点点头,恐怕不出多长时间,御史台的海捕文书就会下达天下,到时候她们就是出逃在外的逃犯,在自己丈夫的冤屈没有洗清之前,他们很可能一辈子就是犯官之后。
秦羽沉吟了半晌断然说道:“夫人不用担心,你虽然早已在户部登记造册,可是要给你改一个身份还是很简单的,至于浅浅,夫人你的身价清白,那令爱就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去处。”
他想了想,将陈伯唤了进来,“陈伯,传下去,就说昭武侯夫人近日喜得一义女,阖府庆祝,至于此女的名字,就叫秦浅语!记住,我们府中有其他人的蛾子,你要让这些人把消息传出去。
令外,将这个消息告诉三皇子府邸,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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