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罂粟花,异常的美艳,异常的吸引人,让人欲罢不能,李兆忠正在沉沦,沉沦在这样巨大的权势里。
他一度的认为,这就是自己未来的道路,在林兆南以后,最有权势的御史中丞,除了内阁三公,其他人都是他的奴仆。
仅此而已。
齐泰最近和林兆南的公子林千落走的很近,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朝天子一朝臣,齐泰在御史台是老好人。
这样的老好人在如今炙手可热的庞大机构里是可有可无的人物,所以他需要巴结人,就像是现在的御史中丞林兆南。
走不了老子的路子,那就只能讨好林千落了。
与林兆南的低调不同,林千落走的是光明正大的仕途,他已经是一名举人老爷了,如果再走点门路的话,十八岁的七品县令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点面子是很多人喜欢的,因为这是御史中丞的面子,给了他面子,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御史中丞就会给予人们相应的回报。
可是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位御史中丞的公子与老爹是格格不入的,作为正统的儒家士子,他认为李兆忠的方法是在祸乱朝纲。
可是他又是父亲支持的人物,所以林千落也只能默默地忍受。
他希望依靠父亲的权势来得到官位,他希望自己可以通过正统的仕途来达到自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他在心里是认同岑浅的,岑浅的理念是符合他心中的理想的,这是一幅十分美妙的政治蓝图。
“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权势之上的,就像眼下,御史台凌驾于六部之上,就是因为御史台的权势,岑浅的方法的确要温和,要远远的比李兆忠的方法更好,可是御史台要崛起,就必须要通过这种大开大合,激进无匹的方法!”这是林兆南告诉他的。
林千落是没有办法说服父亲的,而父亲也不可能处处照顾儿子的想法,林兆南是经历过几十年的宦海沉浮的,所经历的,所看到的,远远比其他人要远。
岑浅的政见很正确,就连林兆南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御史台循序渐进屹立不倒的最好的方法,可是这种政见不会得到御史台绝大多数同僚的认同,没有人脉根基,这种政见就只能胎死腹中。
而且以往御史台会权势熏天就是因为这种大肆株连,无限激进的方法,林兆南必须要顺从绝大多数人的看法,所以他才会支持李兆忠。
眼下,李兆忠做的很好,御史台逐渐的恢复了他以前的荣光,但是他没有发现,李兆忠的目标,已经逐渐转向了他的位置!
齐泰和林千落越走越近,因为林千落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初涉人世的公子哥,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他对于人情世故的理解还很片面。
而齐泰是一个老狐狸,在这样有求于林兆南的老狐狸的影响下,林千落成长的很快。
齐泰这头老狐狸简单的来说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林公子不满御史台的做法,可是碍于他的身份,他又不可能和别人交谈太多,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而齐泰不同,他是御史台的人,而且是中立派系的老好人,再者说,他有求于己,自己的话打死他他都不敢说出去。
还有一点,那就是林千落从很隐秘的地方了解到,齐泰其实和岑浅是好朋友,而且岑浅死后的家人,都是齐泰在照顾。
所以林千落认为,齐泰也是一个温和派系的人,只不过他的力量太小了,不敢和李兆忠的势力对抗罢了。
所以对于林千落的倾诉,齐泰则是偶尔会附和一两句,而这些话,却恰恰是林千落想要听见的,于是,两人的关系又好很多了。
这一天,两人又在喝酒,林千落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了,他大着舌头说道:“齐……齐大人啊,恐怕也就你很认同我的看法了。”
齐泰微笑着说道:“岑大人是衙门里的温和派,而且他的做法是御史台成立的初意,御史台本就是监察百官。
御史台的权力应该缩小在监督权之上,而不是拥有审判权和刑事权,这样庞大的权力都是依靠皇帝一人的想法,这是很不可靠的,一旦皇帝陛下不满于御史台的做法,那我们就会成为替罪的羔羊。
御史台是朝廷的衙门,不应该是皇帝的耳目和类似于培养细作的机构!”
林千落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眼神中闪烁过一抹异色,兴奋的说道:“齐兄说得不错,这原本就是我辈官员应该这样想的,御史台是什么地方,是朝廷的衙门,应该为天下万民服务,而不是充当皇帝的耳目。
古语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李兆忠这些疯狗在朝堂内大搞株连,使得天下动荡不安,就是一颗毒瘤,应该铲除他!”
齐泰大惊失色,他急忙说道:“公子这番话不要说了,李大人是令尊林大人的左膀右臂,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公子就算对他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应该如此明目张胆的诅咒他啊!”
林千落满不在乎的笑着,其实他是喝醉了,否则的话,他就是胆子再大,这番话,也是不敢说出口的,可是酒壮怂人胆,他这话匣子一开,竟然就有了收不住的趋势,“齐兄啊,不瞒你说,在下认为,岑浅,岑大人是御史台内少有的栋梁,可是这样的人,竟然被李兆忠给杀了,而且他的遗孀,李兆忠都不打算放过,我不是御史中丞,否则的话,我一定要让李兆忠血债血偿!”
齐泰眼中精光一闪,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低声说道:“公子,你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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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沉默的伴奏
第一百五十二章沉默的伴奏
李兆忠又在摔东西了,他的下属们躲得很远,因为这一次比上一次还狠,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正在春风得意的监察御史大人的脾气会这么暴躁。
上一次也就罢了,毕竟他的目标没有达成,岑浅的家人直到现在还是安然无恙,可是岑浅已经死了,他的目的却已经实实在在的达成了。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有的人说,李大人又办砸了一件案子,对于这样的说法,众人嗤之以鼻,对于李大人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事。
有人说,李大人想折磨的一个人突然死了,众人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这个人,他们很想把这人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就为这破理由?
御史台每天都有人死,难不成李大人每天都要摔东西?
有人说,李大人在内阁受到了训斥,这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可是问题是,宫里面没有传来这样的消息。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大权在握的李兆忠李大人如此疯狂呢?
李兆忠的手上有一封信,“岑浅,岑大人是御史台内少有的栋梁,可是这样的人,竟然被李兆忠给杀了,而且他的遗孀,李兆忠都不打算放过,我不是御史中丞,否则的话,我一定要让李兆忠血债血偿!”
这是信上的一段话,是御史中丞的公子林千落说的,很不幸,这番话被人听在了耳朵里,而且很不幸的送到了李兆忠的手里,信的末端只有时间和地点,没有署名。
刚开始李兆忠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的,因为毕竟他现在还是林兆南的心腹大臣,而林千落虽然和他不和,但是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说出这句话来吧?
于是李大人派出了得力手下老宋和老刘前去查实,事实上,消息送来的很快,那就是中丞大人的公子,的确是在信上所说的地方和人吃的饭,而且内容也被一些人听到了耳朵里。
李兆忠彻底的怒了,也彻底的慌了,他之所以能够在御史台作威作福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林兆南的支持。
可是眼下,他的儿子却在外面公然这样说,这怎能不让他心惊胆战?
而且,他虽然是林兆南的心腹,可是心腹到底是比不上儿子啊,要是让这林公子在他老爹那随便说上几句,那他李兆忠还活不活了?
他越想越心惊,于是顺手就又砸了几件瓷器,他不知道,御史台的人为了让这位监察御史大人泻火,偷偷的在他的房间里布置了不少的瓷器,就是为了不时之需。
而现在,显然是李大人最需要他的时候。
李兆忠整人是一把好手,可是那前提是他要有依仗,对于如何让自己安然无恙,这位大人说实话,是真心不怎么懂的。
于是,他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御史陈东。
在李兆忠大肆株连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是在御史台大力发展忠于自己的势力,陈东就是他的心腹之一,这人原来是洛元城的地头蛇。
由于帮着他查到了不少有实事的证据,所以李兆忠大手一挥,又上下走了点门路,直接把这个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陈东也相当的够意思,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得来不易,要不是因为李大人的大力提携,他还在洛元城吃灰呢,所以在以往的行动中也是表现的尤为积极。
大力整人,大力的拍马屁,大力的株连,很得李兆忠的欢心。
而且,陈东还不是一般的混混,他是个落魄的读书人,肚子里有点墨水,而且在社会混的经验在御史台也很吃得开。
其实,换句话说,御史台就是个相当高级的小社会,而朝廷,就是更为体面,更为风光的社会,在社会上,你就要学会混。
不单单是混日子,还要混吃混喝,还要混的好,还要让自己的小弟吃得饱穿得暖,这其实在本质上是差不多的。
陈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理解了社会规则,就明白了朝堂斗争的真正内涵。
社会上的混混要斗,是为了有一口饭吃,而朝堂上的混混们要斗,是为了有更大的权势,是为了更风光体面。
社会上的混混们斗,是要用拳头的,而朝堂上的大混混们都,是要用笔杆子和嘴皮子的。
本质,还是没有太大的区别。
陈东混的好,知道规矩,所以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李兆忠的心腹。
李兆忠把他叫到了房里,将手中的信原原本本的交给了他,认真的看着陈东的眼睛说道:“老陈,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东越看脸色越黑,最后他将信收了起来,半信半疑的说道:“大人可曾查证这封信是否属实?”
李兆忠点点头,“我派了老刘和老宋前去查证,差不多。”
陈东眼珠滴溜溜的转,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李兆忠也不催他,半晌后,陈东才慢慢的说道:“大人先不说送信人是敌是友,就单凭他这封信和属实程度,大人也应该早作打算。
换句话说,就算林公子没说这番话,大人也该考虑一下以后了,更何况这林公子的话这样的明目张胆呢?”
李兆忠闻言,疑惑的问道:“那你说说,本官现在应该考虑些什么?”
陈东慢悠悠的说道:“大人可以想一想,眼下林公子并未入仕,可是凭借着中丞大人的手段,让公子入仕,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林公子入仕,中丞大人很可能把他安排在自家人的院子里,也就是御史台,到时候,大人该如何自处?”
李兆忠脸色一变,他的声音中已经饱含了一丝杀意,“陈东,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陈东丝毫不畏惧他的压迫,他沉声说道:“大人,现在林公子和您的政见不合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您好不容易才把岑浅拉了下来,难不成还要再出来一个比他更有威胁的?”
李兆忠拉下岑浅,使御史台内的温和派系偃旗息鼓看起来没费多大的力气,可是那也是冒了风险的,如果把这些人搞完之后,就又出来了一个年轻的,更有战斗力的,身后是她、他老板的,那他李兆忠还如何在御史台内干下去?所以,李兆忠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
陈东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大人,您可以想一想啊,现在林公子就已经在和您唱反调了,万一他以后真的进入了御史台,那中丞大人就算是想保您。
可是林公子是他的儿子啊,而且在这次御史台复出的案件里,您出了多大的力?在御史台内,现在您的声望可是比中丞大人还要高啊。
一旦林公子来了,中丞大人一定会为他铺上一条康庄大道的,那时候,您就是中丞大人眼中的拦路虎了,到时候,您是要退位让贤呢?还是看着林公子直接压您一头呢?”
这一句句反问,就像是一块块大石头沉沉的压在了李兆忠心头,突然之间,他想起了岑浅,那个平静如水的男人。
可是最后,他还是死了,难不成自己以后就要步上他的后路了?李兆忠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半晌没有说话。
陈东继续说道:“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中丞大人现在还在支持您,是因为现在定军山的案子还没完,可是这件案子落下帷幕,您想想您该怎么办?
而且,父子一心啊。中丞大人就算是再与林公子不合,可是人家是父子,林大人能受得了林公子每天在他的耳朵旁说您的不是吗?
三人成虎,一旦中丞大人对您起了疑心,那您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李兆忠从来没想的那么远,可是今天,就是今天,林公子的一番话,还有陈东的一番话,就像是一只大锤子一样,狠狠的击打着他的胸口和脑袋。
他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日后的退路问题,他没有人支持,唯一给他希望的就是御史中丞林兆南。
可是林兆南的儿子却在反对他,而且林公子日后很有可能会进入御史台,一旦他进入御史台,从心里想想,李兆忠只感觉心口有些堵得慌。
现在御史台就是他的自留地,难不成还真要移植过来一棵杂草,把他辛辛苦苦浇灌的果实给毁掉吗?
而且,从他接管御史台到现在,他在其中已经培植起了一股庞大的势力,一旦自己出事,这股势力也会烟消云散。
而这也就会代表着,他李兆忠正式退出了御史台,退出了大周的朝堂,这对于正当壮年前途无限的李兆忠来说,那是无异于一场自杀式的活动的。
而且,他得罪的人和势力太多了,他在御史台没有人敢动他,可是一旦他成为了孤家寡人,那那些人和势力,就会像是一头头饿狼,将他撕扯的连肉渣都不会有一点的!
李兆忠想想那种后果,就感觉到,不寒而栗!
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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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沉默的疯狂
第一百五十三章沉默的疯狂
就像是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孤狼,受伤的孤狼,李兆忠在沉默的舔舐这伤口,他在沉默中积蓄着实力,而现在,他会在沉默中疯狂。
陈东就像是引诱夏娃吃下第一颗禁果的毒蛇,他也在疯狂,也在赌博,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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