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
“嫂子――”同一时间,莲生怀里的小竹也手足并用的爬了过来,一只小手揪住若尘的衣襟,另一只小手死死的扣住那夹袄的一只袖子!
47此心安处是吾乡(二十五) 。。。
那块巨石下面,被砸的稀烂的一滩肉泥里,还发现了被绑走的两个孩子和董聚如的衣物!
虽然江清歌只是找到了一件夹袄,其余衣物却不知所踪,另外,还有江大桂和里长家的孩子的衣服没有找到,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清楚,那三个,肯定也都是已经没命了的!
坑底下血肉模糊的一片实在是太可怖了!里长和其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当场就昏了过去,其他的人则是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有大胆的女人上前,按衣物的大致位置把一大滩血肉给分开。找不到衣物的孩子和清歌的却无法辨清。
“八成在那块巨石上面粘走了。”有人小声嘀咕。
坑底的若尘傻傻的捧住那件夹袄,眼里却是没有一点泪。
“若尘,若尘!”莲生摇晃着若尘的身子,早已是泣不成声,“你哭出来呀,难过了,就,就哭,哭,啊――”
若尘的手微微动了动,双臂慢慢收紧,极轻而又极珍爱的把那件夹袄拢在怀里,怔怔的避开莲生,脚下虚浮的慢慢朝坑上面挪着,快到上面了,又猛地一个趔趄,身子骨轮轮又从上面滚了下来,那件夹袄忽的一下就从若尘怀里飞了出来。
“啊――”若尘极短促的叫了一声,身子忽然一跃,头“砰”的一声撞到旁边一个凸起的石块儿上,却终于在那件夹袄落到地上之前又稳稳的把它抱到怀里,有鲜血慢慢的淌下,一滴一滴的洒落在夹袄上。
一只小手慢慢的伸过来,哆嗦着想要帮若尘拭去额头的血,不提防却被若尘一下子挥开,登时“咚”的一声坐倒地上。
“小竹――”莲生扑过来,抱起浑身是泥的小竹,拽住若尘的衣角哭叫道,“若尘!你怎么了,这是小竹啊!”
“小竹――”若尘无意识的抬眼,眼珠空洞而又茫然的转动了下。
“是啊,小竹,我们的小竹,你,你和清歌,最爱的,最爱的弟弟――”明知道那个名字会让人痛不欲生,可莲生还是把那个名字吐了出来,若尘,已经崩溃了,甚至连自己最爱的弟弟都认不出来了!或许,只有清歌这个名字,还有可能唤回若尘的神智!
“小竹?小竹?”若尘无意识的沙哑着嗓子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突然慢慢翘起,一点点的绽开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清歌,最喜欢,我们小竹了!小竹乖啊,不要哭,你哭了,嫂子,会难受的。哥哥,去接,嫂子,然后咱们一起回家!”
除了仍是抱着那件夹袄外,若尘竟是腾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小竹的头,然后稳稳当当的走出了大坑,沿着巨石滚下的路径一点点的往前挪着。
“啊――”旁边的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这个男人,在干什么?!
若尘高大的身躯佝偻成一团,动作轻柔的翻检着每一根枯黄的草茎,不时会停一下,静静摊开那件夹袄,极小心的用手指一下下的抹去上面沾着的血片碎肉??????
终于,到了那块翻倒的巨石旁,久久的凝视着那块巨石,若尘的眼神如水般温柔而又缠绵,仿佛那不是一块儿冷冰冰的石头,而是自己爱了生生世世的爱人,正俏生生站在那里。
若尘慢慢的跪倒在地,把脸轻轻贴了上去,又慢慢的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竟是幸福至极!
莲生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清歌,清歌!你竟真的狠心如斯!这么爱你至深的男子,你如何舍得,如何,舍得啊!
小竹从莲生的怀里爬了下来,慢慢挪到若尘身边,伸出两只瘦弱的手臂,一只小手抱着若尘的半拉腰,另一只小手,吃力的搭在巨石上,也学着若尘的样子,轻轻的把脸贴了上去,然后,又做了一个莲生绝想不到的动作――
小竹哆嗦着把毫无血色的唇印在冰冷的巨石上,喃喃道:“嫂子,小竹,亲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若尘慢慢的抬头,瞧着身边的小竹,笑的愈发开心:“清歌,小竹,真的说话了呢!这儿冷吧,我和小竹,接你,回家!”
若尘握了握小竹的手,身子逐渐前倾,然后便慢慢的软倒在地??????
“若尘――”莲生哭叫着冲了过去。
江家屯子哀声一片。
上山的时候是一大群人,下山的时候却有五六个人都是被抬下来的。紧接着大家又听说了被抓走的人死时的悲惨样子,便愈发人心惶惶。每天天不黑,大家就急忙关门上锁,整个村里笼罩在一片绝望的情绪中。
第四天上,官府的人终于到了!
听说是官府的人来了,五位长老忙接了出来――实在是里长从山上回来后,到现在为止都是一时糊涂一时清醒,整日昏昏沉沉的连床都下不了了!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看身上的衣着,来人的身份应是阳开县城的主事大人。
“主事大人!”几位长老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在路口迎候,可看到主事后面不过跟了五六个差役后,不由大是失望。以那野人的凶残,便是屯子里最厉害的好手合在一起都无法对付得了她,这么点儿官兵能干什么呀!心里虽是这么想,可脸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带出来,仍是恭恭敬敬的上前拜见。
看到竟有这么多人迎接,那主事明显也很是惊奇,心里暗道边远小地果然民风淳朴,竟然自己这样小小的主事也能受到如此礼遇。
这样想着,忙上前把几位长老一一搀扶起来,嘴里不住谦虚道:“怎么能行如此大礼?本官惭愧,惭愧!快快请起。”
几位长老颤颤巍巍的站起,却仍是当先领路,引着衙门中人往村中的祠堂走去。
到了祠堂,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这里,看到长老后面的衙差人数如此之少,也都是一愕。
早有人搬了几把椅子过来,几位长老连忙恭请主事大人和几位衙差到上座坐了。又有人端了香茶并些子野果过来。
看自己等人受到如此尊重,主事笑的愈发开心。
只其中一个有些尖嘴猴腮的女子却暗暗皱眉。
阳开县城本就地处偏僻,而江家屯子更是山旮旯里的一个小山村,早就听哥哥说此地山民多好武,民风也甚是剽悍,倒也合了穷乡僻壤多刁民之说。若不是牵扯到哥哥,自己才不会鼓动主事自动请缨到这里来!原还担心会受到什么阻拦,却没想到竟受到如此礼遇!这情形可是反常的很!
这样想着,便不去坐,却对那主事大人躬身道:“大人,可要开始问案?”
“啊?”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拥戴过,主事明显的有些不在状态,有些迷糊的看着女人。
五位长老感激的看了那差役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忽然上前齐齐跪倒,其余村民看长老跪下,也赶紧跟着矮□子。祠堂里顿时呼啦啦跪了一片。
“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众人一起道,声音悲戚,声震寰宇。
“呀!”主事吓了一跳,“大家快快请起,有什么,什么冤情只管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王某都一体担当,定当,定当,为大家主持公道!让大家满意!”还从来没有被人推得这么高过,王主事有些晕乎乎的,绞尽脑汁才想起县令大人经常说的场面话,心里却不由汗了一把,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主事也可体会到一地父母官的威风。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干粮,也精选了十二名好手,这就让她们领着大人个和各位差官去山上捕杀野人!”看王主事慷慨激昂的样子,长老及村民心里都是一安,还以为衙差来的太少,生恐她们找借口推拒,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爽快的就答应了!
“好!咱们――”王主事站起身来,得意洋洋的随口便要应下,她身后的差役却唰的一下变了脸色!
来时路上已经看到好几家都挂有白幡,几人当时就有些疑惧,只是明白这个季节,一般是不会发生瘟疫的。可没想到刚刚那几位长老却说请自己等人去山上杀什么野人,当即就明白,这些人家新丧,恐怕不是疾病所致,而是那野人所为!
开玩笑,几个人来这里,本是听了张荣的话,以为有利可图,可不是来打打杀杀送命的!不要说野人,就是野狗,都懒得抬下手指!况且连那些惯在山林中行猎的女人们都不是对手,自己这些人那还不等于送死吗!
那尖嘴猴腮的女人忙上前躬身一礼,大声道:“大人,咱们来了这么久,那偷衣贼若是得了消息跑掉可就麻烦了,咱们还是先去问案,然后再说什么野人吧!”
说话时,特意在“野人”一词重重停顿了下。
“野人?”王主事一愣,怎么说到野人了?眼睛突然睁大,该死的!好像这几个老女人是恳求自己,去抓什么野人?!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几位长老一眼,真是老不死的!给我行了个礼,送上几杯破水,端上盘不知哪儿来的臭果子,就想让姑奶奶给你卖命!
看王主事脸色忽然难看之极,竟是一句话不说,领着几个差役拨开人群就往祠堂外走。五位长老吓了一跳,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惹了上官生气,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转到几人面前,惶急的道:“大人留步,留步!”
“留什么留!”王主事回头,恶狠狠的瞧着长老,“太平盛世,煌煌人间,哪来的野人!再敢胡言乱语,我就禀了大人,治你们个妖言惑众之罪!”说着袍子一摆,拂袖而去。
“大人,您为了本来不就是为了帮我们捕杀野人而来吗?”长老们忙跪下阻拦。
“什么野人!本主事是奉命来审理萧若尘偷盗衣物一案!你们快快闪开,若是走了贼人,我就拿你们是问!”王主事气哼哼的推开众人,带着几位差役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虐到大家了,内牛···俺赶紧码字,三点多争取再发一章,人物出来的差不多了,清歌就会现身了···泪,清歌不是故意躲的啊,实在是受了点儿伤啊··
48此心安处是吾乡(二十六) 。。。
泉州城里,江秋雁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银票,眼都直了!
早预想到清歌做的这套家具好卖,却再没想到竟是抢手到这种程度!
“江小姐可还满意?”旁边小心陪着的一个掌柜模样的女子笑眯眯的问。
“啊?王掌柜?”正神游太虚傻呵呵的乐的合不拢嘴的江秋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客人在呢,忙连连点头,“满意,满意,真是满意至极!”
“满意就好。”王掌柜笑的愈发亲切,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推过去,“这是两千五百两的银票,江小姐可要验验真伪?”
“银票?”秋雁一愣,“王掌柜这是何意?”又下意识的按了按自己怀里的那沓银票。
王掌柜心里不由暗笑,这江小姐人可一点儿也看不出像个读书人,倒是挺投自己这等商贾的性子。当下也不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小姐也是个爽快人,想来应也猜出,王某其实是代表家主前来。”
“你家主子?”秋雁有些莫名其妙,“她让你来找我干什么?我们不是已经钱货两清了吗?”
“小姐莫急,我家主子并无恶意。”王掌柜忙安抚,“这张银票,本是小店抽取的卖出货物后的酬劳,现在还给小姐,请小姐相信鄙家主的诚意。”
秋雁迟疑的看看那张自己刚送出去不久的银票,不由有些心痒,虽然怀里的更多,可这张自己照样稀罕!
“小姐只要答应我两个要求,这张银票便是小姐的了。”王掌柜已是心中暗喜,看这江小姐的样子,主子吩咐的事,自己当是能办成了!
“秋雁姐,做生意吗,就要学会察言观色,不能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记得,无利不起早,白白的把到手的利益拱手送给你的人,必有大图!”脑子里忽然响起清歌说过的话,秋雁已经触到银票的手触电一样收了回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淡然,“王掌柜有话只管说,若是秋雁能力范围之内,掌柜便只管吩咐就是!”
王掌柜有些疑惑,也很是失望,看这人的样子,刚才明明是已经要答应下来的样子,怎么又会临时变卦?!心里无奈,想了半晌,只得开口:“既如此,王某便告诉小姐得知。我家家主对那套家具甚是喜爱,本要亲自前来拜会小姐,无奈脱不得身,这才让王某代为前往。我家家主的意思是,一则希望以后再有这样的奇物,江小姐不要送与别家,只送与小店,若小姐同意,不但这次的佣金咱们拱手奉还,便是卖出货物后的酬金比例,小店也只要二十取一即可。”
竟有这样的好事?江秋雁眼睛一下睁得溜圆,清歌那鬼丫头还真是蒙对了!自己没到泉州时就告诉自己说,到时一定会有大商家争着抢着和自己合作,自己还不以为然,觉得这套家具纵使能卖个好价钱,可想在泉州站稳脚跟也得需要个过程,地面儿上的人那个不知,能在泉州站稳脚跟的商家,大都是有强硬的后台,一般人很难入他们的法眼,却再没想到,自己不但面都没露就把东西高价卖了出去――当然,若是秋雁知道这套家具后来会被炒出将近十万两的天价,恐怕得悔死――便是这泉州最大的恒运商栈都主动找上门了!
“这第一点没什么难处,我答应了。”秋雁笑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王掌柜也很是欣慰,看这丫头的样子,对自己的商栈也是很满意呢!可眼角一瞥,却正看见秋雁正以极快的速度唰的一下夺过那张银票,王掌柜还没反应过来,那张银票就已进了江秋雁的怀里。
看到揣好银票后秋雁心满意足的表情,王掌柜心里不由一阵恶寒,貌似这家伙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并不是为了自己商栈的名头,竟是为了把那张银票给划拉回去?!
王掌柜悲哀的咽了几口唾沫,看江秋雁没有追问第二点的意思,只得自己接着开口,“这第二件事吗,就是我家家主,想要以重金礼聘做得出这套家具的那位高人。”嘴里这样说着,语气里却透出无比的尊重,甚至神情也有些虔诚。
按主子的话说,能雕出这样精美东西的人,一定是隐居的高士,而且看那一套手法,恐怕在雕琢上无人能出其右,主人的意思,是想自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把这高人接到身边。
主子的心思自己明白,现在她虽掌权,可毕竟碍着名分,要想真的掌握整个家族,最好能在玉药宗里占一席之地,可奈何主子琢玉天分却是平平,竟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得一个品级,现在看到这套家具,当即便起了拜师之念,自己若是把这件事办好了,当也是大功一件!
“只要能让我家主子得偿所愿,你提出什么条件我家主子均可答应。”
“高人?”秋雁有些郁闷的瞧了一眼王掌柜,“王掌柜怎么知道有什么高人?便是我弄出来的不行吗?”
清歌不想出风头,所以来时一再叮嘱自己,若是有人问起,千万不可供出她来,随便编个什么谎话都行,然后自己就一本正经的告诉追着问没有办法避开的几个人,说那东西是自己所做,当时这王掌柜还笑着恭维自己厉害,自己也飘飘然了好久,那知人家心里压根就没信。
“江小姐――”王掌柜似笑非笑瞄了一眼秋雁,“老王就是个直人,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我都是俗人,这种高华雅致的绝品,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