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歇息,连孩子都知道小声说话,你哭得这么大声作甚?还是太后和本宫委屈了你?”
令妃心中大惊,连忙止泪叩首:“奴婢不敢。”
心中却是暗恨,要是皇上在这里,焉能叫皇太后抢走了自己的女儿?
好,好,好一个舒妃,平时看你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头一个被皇太后惦记着。
风倾玉摆了摆手,沉着脸道:“你不敢就好啦!今日长伴佛堂乃是你自己所求,求仁得仁,又怪得什么?本宫疼女儿,岂能叫她也跟着你长伴佛堂?来人,送令妃回延禧宫,着人立刻修出一间佛堂来,让令妃好好地静静心。”
皇太后满意地看着风倾玉处理后续结果,挥手叫人把令妃带下去了。
正文 寿礼
皇太后和风倾玉处理令妃的结果,乾隆在里间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很满意。
不抽风的乾隆,其实无论皇后做出什么决定,都很好让他满意。
后宫诸事妥当,风倾玉也很自在,况且又不用理那么多的事情,权力都给了后宫诸妃,便静下心来教孩子,顺便紧锣密鼓地准备永璋大婚,眼前永璂、永璟,兰馨加上刚被风倾玉从永珹处接来的永瑆,又是一个白嫩嫩一脸聪明相的小包子,倒也相处得极好。
原本淑嘉皇贵妃薨逝,永瑆早就应该接到风倾玉身边的,谁知淑嘉皇贵妃薨前求了乾隆的旨意,所以永瑆跟着哥哥住了大半年,才在近日被皇太后送到风倾玉身边。
也不知道永珹是如何带永瑆的,不过这孩子的确机灵,嘴甜,而且很懂得察言观色。
风倾玉也不在意,此时永璟年纪尚小,倒也不用忌讳,只待他如永璂一般,也叫永璂好好待他,没两日,两个小包子已经混得比谁都熟,日夜坐卧一处,倒比同母的亲兄弟还亲些。
乾隆见状,更加舒服了。
而且永璂早没了昔日的兢兢业业,彼时聪明透顶,又很懂分寸地淘气,时不时地带着永瑆围着皇太后转悠,别人不敢向乾隆亲昵要条件,他就敢撒娇着要,偶尔还要和乾隆闹闹脾气,小脸儿一拉,乾隆立刻就软下了身段,百般哄劝,须得许下许多条件方罢。
依着风倾玉的说法,乾隆就是受虐型的。
也许是因为皇家规矩多,许多皇子公主都不敢在乾隆这么无拘无束,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要,还会生气,会耍脾气,所以乾隆就越发宠爱永璂,觉得自己像个父亲,偶尔也很享受永璂说些儿子的烦恼,但他终究还是最看重永琪,所以两种宠爱又有着本质的不同。
难怪他会那么宠爱小燕子啊,原因就是没怎么把他当皇上,满足了他当父亲的愿望。
揪了揪永璂的小辫儿,乾隆笑得满脸花开:“永璂,你又来向皇阿玛要什么来了?”
永璂噗嗤噗嗤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粉团儿似的腮帮子透着桃红,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才献宝似的捧着一个锦匣道:“皇阿玛,儿子才不是天天讨皇阿玛的赏呢,儿子是给皇阿玛送寿礼来了。”
“什么寿礼?”儿子有孝心,乾隆乐得哈哈大笑,有些好奇地看着锦匣。
永璂赶紧道:“皇阿玛,过两天就是您的万寿,到时候自然有皇额娘另外准备的寿礼献给皇阿玛,不过对儿子们而言,实在是不能代表儿子们对皇阿玛的爱戴,所以今天就先把永璂和哥哥们一块儿准备的寿礼献给皇阿玛,恭祝皇阿玛万福万寿。”
乾隆听了,忙命高无庸接过锦匣。
锦匣不大,却很精致,乃是雕刻着云龙献寿的花色,乾隆看着永璂一副你快奖赏我吧的神情,心中好笑,更加好奇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心里也有着极大的期待。
高无庸会意,急忙打开锦匣,里面竟然是一幅绣图,忙叫两个宫女上前取出展开。
永璂软软地道:“皇阿玛,皇额娘说了,要在没有烛光的时候打开才好看哟!”
彼时天色渐暗,烛光早上,乾隆闻言便哈哈一笑:“来人,把烛火都熄了。”
烛火熄,绣图恰好展开。
刹那间,一幅大红锦缎徐徐展开,一个极大的寿字屹立其上,在黑暗中灿烂生光,竟有一种庄严宝相的味道,乾隆急忙近前一看,只见寿字上竟有万道金光,每一种金光都似各不相同,细细一看,那一个极大的寿字,居然是无数个寿字组成,每一个寿字的笔迹姿态都不相同,发出的金光轨迹也不同,却又仿佛有无数金色蝙蝠在寿字中翩跹若飞,直欲破图而出。
乾隆生平刺绣贡品见过无数,何曾见过如此之巧的刺绣?震惊之余,不禁赞道:“这是谁绣的?竟然如此巧夺天工?似乎每一个寿字的针法都不相同?”
永璂挺了挺小胸脯,骄傲地道:“皇阿玛,这是皇额娘绣的啦!”
挪了挪胖乎乎的小身子走近万福万寿图,白嫩嫩的手指点着寿字下面的那一勾,洋洋得意地道:“皇额娘说,这万福万寿图高九尺,宽五尺,寓意皇阿玛的九五至尊。这个寿字是一万个不同的寿字组成的喔,每一个寿字都是一个蝙蝠的花纹,所以是万福万寿。还有,还有,皇阿玛,永璂也立功了喔,这一万个寿字,是永璂和哥哥姐姐们私下走访了一万个高寿老人,求得了他们的寿字真迹,由皇额娘拓在锦缎上绣出来的。”
乾隆又是感动,又是惊奇,睁大眼睛道:“这一万个寿字是你们私下走访求来的?”
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由得恍然大悟:“怪不得好几个月前你们几个小家伙老是求着要出宫,不是老五府上,就是永璋永珹府上,原来居然是去走访求寿字了。”
永璂用力点头,掰着手指道:“嗯,皇阿玛,高寿的又会读书写字的老人家好难找喔,幸好有三姐夫和和婉姐夫门下的人帮忙找,从和婉姐姐回京的时候就开始去找了。三姐姐、和婉姐姐、四哥、六哥、兰馨姐姐、八哥、十一哥,还有永璂,每个人都求了一千个寿字喔!”
说着不解地歪着头道:“好像这只有八千个寿字。啊,永璂想起来啦,最后两千个寿字都是三哥走访走来的。皇阿玛,三哥好厉害喔,也好辛苦喔,皇额娘说,三哥走访了很多很多地方,而且走得比较远,累得差点旧疾复发。”
眼泪汪汪地扑近乾隆:“皇阿玛,三哥真的好孝顺好孝顺皇阿玛喔,永璂要向三哥学。”
乾隆听闻,不觉对永璋大为改观,掂了掂永璂沉沉的身子,点头叹道:“是啊,没想到永璋居然有这样的孝心。”忽然眉头一皱,心里生出狐疑,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永璂,这一万个寿字,怎么没有你五哥的份儿?”
开始很高兴,可一琢磨出来了,乾隆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了。
永璋这个病秧子,尚且能走访两千个高寿老人,拜求寿字,其他的儿女也都一齐出动,怎么就没听永璂提起永琪呢?莫非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有了亲疏之心了?
永璂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皇阿玛不要生气啦!开始的时候,是皇额娘的意思,说什么样的金银珠宝,都不如儿女的诚心诚意来得真实,因为金银珠宝都是皇阿玛赏的啊!所以很早很早就叫永璂和哥哥姐姐们寻访求字了,也有吩咐人告诉五哥。可是五哥忙着给皇阿玛准备寿礼,一直都没送字来。最后都快到皇阿玛的万寿节了,皇额娘也急了,差点绣不出万福万寿图,最后是三哥住在宫外,日夜走访,才按时把五哥那一千个字送到了皇额娘宫里。”
乾隆听了,脸也黑沉沉的,原来不是皇后对永琪有意见,是永琪自己没有做到。
哼,他享受皇子之尊,他准备的寿礼,哪一样不是自己这个做皇阿玛赏给他的?走访求字为的是一腔真心,连五岁的永璂永瑆都亲自出马,虽然知道这是皇后的主意,但是不能抹煞儿女的真心,孩子都知道很认真地去做,你这个做哥哥的,居然还不如小弟弟?
仿佛瞧出乾隆不高兴了,永璂立刻小手搂着乾隆的脖颈,软软地央求道:“皇阿玛就别生五哥的气了,五哥也很孝顺皇阿玛啊,不然也不会一心一意地给皇阿玛准备寿礼了,永璂听五叔说,五哥的寿礼很珍贵呢。皇阿玛要是怪五哥,永璂心里也很难过。”
说着,扁了扁小嘴。
乾隆奇道:“皇阿玛生永琪的气,你为什么难过?”
“皇额娘说,永璂要孝敬皇玛嬷和皇阿玛皇额娘,要敬爱哥哥姐姐,要疼弟弟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要生一家人的气。”永璂歪着头捏着元宝耳朵,一副我很好学的乖宝宝模样,忽闪着大眼睛流露出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的神色。
纯天然腹黑,上眼药不着痕迹。
要是风倾玉知道了永璂这一番话,一定非常高兴终于培养出一个腹黑酱油党。
这上眼药的功力,不比令妃差啊!
正文 琐事
次日上午,早朝过后,万寿节前夕,乾隆忽然下了一道旨意,皇三子永璋孝心可嘉,人品贵重,且兄友弟恭,特封为循贝勒,一应仪仗服饰大婚前赶制出来,并赐黄金百两,玉如意一只,绸缎百匹。内务府本在忙着万寿节小庆,彼时更是急得两头冒烟,日夜赶制。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不免震惊了宫里宫外。
永璋原本不得宠,早已被京城中的权贵淡忘,谁知跟着指婚之后,居然翻身了。
毕竟乾隆诸位皇子中,就只封了他这么一个皇子爵位。
一时之间,永璋风头无两,加上皇后和十二阿哥永璂受宠,他的嫡福晋乃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府上拜访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不过都被永璋以养病为由推辞掉了。
在他生活得雪上加霜的时候,没见他们的踪影,此时又来锦上添花作甚?
故此,即使纯贵妃召见永璋,永璋神色间亦是淡淡的,顶多只是孝顺温和而已。
在孝道上,永璋还是不愿意被人诟病的。
乾隆这道旨意一下,风倾玉却忙碌了起来,本来永璋大婚的东西都预备妥当了,可忽然封了爵位,这府邸、仪仗、服饰和随从等等都有变动,须得重新安排调动,况且距离大婚也没几天了,仓促之间,只暂时将大婚的服饰和仪仗等按制赶出来。
皇子大婚,亦着皇子蟒袍补服,只是封了爵位的皇子稍微又有些不同罢了。
细致处也就不一一赘述了。
那拉夫人亦不禁喜道:“倒没想到循贝勒竟得了爵位,这下子,却看谁还小瞧我们云雅。”
当日乾隆赐婚之后,人人都不看好永璋,只觉得他是个病秧子,又没前途,未免对云雅亦有些说三道四,只是瞧在皇后面上,不敢当面说罢了。
风倾玉莞尔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好也罢,歹也罢,横竖都是皇上的恩典。”
天下的荣华富贵,任凭你聪明盖世,也敌不过皇上一句话。
这,就是皇权。
看透了你就能游刃有余,看不透你就如履薄冰。
在封永璋爵位之后,乾隆又额外赏了皇后黄金千两,绸缎百匹,金镶玉如意一对,羊脂白玉环一对,赤金绞丝东珠镯一对;皇四子永珹、皇六子永瑢、皇八子永璇、皇十一子永瑆、皇十二子永璂、和敬公主、和婉公主、兰馨公主黄金百两,玉如意一个,绸缎二十匹,时鲜瓜果药锭香料若干,只有永琪比诸兄弟姐妹少了一个玉如意。
四公主原应在内,只是纯贵妃素来小心翼翼,不肯错行一步,亦将四公主教养得十分端庄守礼,况已缠绵病榻几近半载,故而当初出宫求字未曾叫她,此时也不在内。
纯贵妃见乾隆忽而如此赏赐,人人在内,唯独落了四公主,心中顿时有了疑心,唤了永瑢来问时,方得知万福万寿图一事,不由得后悔不迭:“怎么你也不提醒额娘一声儿?倘若四儿也去,此时岂不是也得了皇上的青眼了?”
永瑢淡淡地道:“当日儿臣等亦不知万福万寿图一事,只是求得千寿字罢了,那时不是额娘说公主不得随意出宫,推了皇额娘的意思么?此时又怪得谁来?”
纯贵妃想到这个就有些郁闷,却也无话可说,如今只好在永璋的大婚上多出些心思了。
转眼间已经是八月十三,万寿节。
万寿节向来是十年一大庆,一年一小庆,可巧皇太后在前一日染了风寒,乾隆与皇后侍奉床前,次日的万寿宴就没有以往热闹,文武百官也都不敢流露出太大的喜色。
当晚,永璂挪到皇太后床前,抓着皇太后的手,摇了摇,湿润润的眸子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哈巴儿,道:“皇玛嬷您快好起来,别生永璂的气啦,等皇玛嬷的圣寿,永璂请皇额娘给皇玛嬷绣一幅比皇阿玛的万福万寿图更加好看的!”
看着永璂摇头晃脑一副都是我错了皇玛嬷你原谅我吧的小狗神情,坐在一旁的乾隆和风倾玉都不禁一笑,乾隆只觉得这个儿子可真可爱,圆润润的长得很有福气,懂得招老人家喜欢,虽然不及永琪出众,也不及永瑆聪明,但就是这一份娇憨顽皮,越发叫人喜欢。
当皇帝么,正值壮年,也不喜欢太聪明外露的儿子。
皇太后本就只是有些头重脚轻,吃药出了汗,已经轻省许多,见小孙子如此逗趣可喜,心里喜欢得很,笑道:“难不成皇玛嬷竟是吃了你皇阿玛的醋?”
“那永璂可不知道,不过永璂觉得皇玛嬷一定是生永璂的气了,不然皇玛嬷就像菩萨一样,怎么会忽然病了呢?所以,皇玛嬷您就原谅永璂吧,赶快好起来,等三哥大婚后,皇玛嬷还要喝孙媳妇茶哩,这样永璂才能做叔叔,皇玛嬷也要多个重孙子!”永璂越说越兴奋。
在场的皇太后和乾隆夫妇都不由得相顾莞尔。
皇太后笑眯眯地道:“哀家的小永璂这张小嘴巴哟,越来越像蜜糖一样甜了。”
永璂眼一眨,立刻把小嘴巴一嘟:“永璂请皇额娘吃糖!”
乾隆大笑,风倾玉与一旁立着的嬷嬷宫女也都以手帕掩唇轻笑。
小包子实在是太可爱太可爱了。
连风倾玉也不禁感慨自己的教育实在是太成功了,爱极了这个小包子,不过皇家的儿女本来就早熟,六岁去上书房,四五岁的时候已经很懂得勾心斗角了,永璂资质又不差,自然很容易掌握各种说话的技巧,自己也略略放心了。
坚决不能太过保护永璂,所以尽最大的可能锻炼永璂的独立性。
有永璂陪着皇太后几日,皇太后很快就康复了,倒也赶得及过了中秋,以及永璋大婚。
现在的永璋和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大婚又是风倾玉主办,朝廷权贵哪个不给几分面子?纷纷前来贺喜送礼,因此办得极是热闹。成婚当日,皇太后并乾隆皇后受了永璋的前行三跪九叩礼,纯贵妃亦受了二跪六叩礼。风倾玉笑看着銮仪卫预备的八抬彩轿以及内务府总管率着二十名属官,护军参领率着四十名护军,前去迎娶新人。
这一日,皇宫内外,循贝勒府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风倾玉总算了了一件心事。
日子很平顺地过着,风倾玉越发低调了起来,她本性不喜太过繁琐,照顾孩子之余,便调养身子,私底下练一练瑜伽,倒临时把兰馨叫上也练一练,那副怪样子可把容嬷嬷给乐坏了,只觉得好笑:“真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想了这么个法子?不过气色却是越发好了。”
这一阵子美容养身的药膳吃得多了,又常常弄些香薰按摩等等,连带兰馨也受益不少。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