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乾隆大喜,手一挥,道:“赏!”
一声下来,立刻就有老嬷嬷取出金银锞子并荷包等物,手脚麻利,熟练已极。
谢恩后,四位御医也毫不敢多停留,立刻退了出去。
一举一动,处处彰显着皇家气派。
风倾玉隔着帐子瞧不见,听却听得到,脸上赞许之中,不免想到红楼梦中晴雯看病诊脉的场景来,贾府尚且如此知礼,那还珠格格中却是几个太医围着小燕子和紫薇诊脉治伤,大喇喇地将女孩儿家容颜体态尽入眼底,还有什么清白名节可言,也真是好笑之极。
正胡思乱想着,乾隆却叹起气来:“色布腾巴勒珠尔贻误了军机,被朕夺了爵位禁锢起来,和敬心里也只怕不好受,皇后出了月子,也替朕安慰安慰她。等过了这段日子,朕瞧着,再给色布腾巴勒珠尔起复罢,总归是朕的女婿。”
风倾玉心里打了个突,想起了这位色布腾巴勒珠尔乃是科尔沁亲王,貌似正是乾隆的第三个女儿固伦和敬公主的额驸,同时也算是大额驸,因为前两位公主均已夭折,而被夺爵禁锢正是乾隆二十一年正月里发生的事儿。
如今永璟刚刚满月,可不是乾隆二十一年正月?
“我记下了,回头定然将万岁爷的美意转告给和敬公主,也让她先放下心。”
风倾玉的语气柔和了,乾隆听着也高兴,便对她说:“刚醒过来,就好生歇着,朕去瞧瞧朕的小十三,也就不过来了,晚上,就在这里摆晚膳罢。”
乾隆前脚一走,风倾玉就挣扎着想坐起来。
一个老嬷嬷立刻上前来扶着,拿了大靠枕给她倚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带了一些不赞同的神色,道:“娘娘,仔细些,猛一坐起来,头晕。”说着又不免带了几分喜色,道:“万岁爷到底还是记挂着娘娘的,今儿个晚上得吩咐上下好生伺候着。”
这个老嬷嬷身材中等,容长脸儿,眉宇间有几分戾气,正是景娴记忆里的奶娘容嬷嬷。
同时,也是景娴最信任的心腹。
风倾玉闻言淡淡一笑,犹如美玉生晕,明珠莹光,看得容嬷嬷顿时一呆。
一阵清亮的婴儿哭啼声响起,属于景娴的身体,骨子里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连带风倾玉也略带焦急地道:“小十三怎么了?快抱过来本宫瞧瞧。”
配给十三阿哥的奶娘保姆立刻从隔壁房间里抱来一个金黄缎子的襁褓。
“来,小十三,让皇额娘瞧瞧。”风倾玉这一声自称真是仿佛熟极而流,粉嘟嘟胖嘟嘟嫩嘟嘟的小婴儿正哇哇地哭着,谁知一到风倾玉的怀里,立刻就止住了哭声,眼睛眨巴着,眉目已经长开,竟然与乾隆生得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水亮亮得犹如洗过似的。
“娘娘您瞧,多清俊的哥儿,长大后,必定是个风流潇洒的美男子呢!”
容嬷嬷一边瞧着,一边对风倾玉笑道,满心的欢喜,也绝对的高兴。
这可是嫡子啊。
乾隆子嗣不多,如今嫡子只有皇后所生的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注定应该荣宠一生。
风倾玉轻笑道:“只要他平平安安,本宫就抚掌称幸了。”
历史上的十三阿哥永璟,虚岁三岁夭折,景娴为儿子改命,头一个变数,定然是永璟的平安,如今她成了那拉皇后,既然来了,那么就好好地做一回那拉皇后。她要用她所知道的历史,和她所拥有的智慧,改写这悲惨的命运,好好地替那拉皇后活一回。
外面通报着说诸位嫔妃们一同来探望皇后娘娘,容嬷嬷立刻紧张起来,风倾玉低头看着可爱的永璟,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道:“景娴,我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正文 嘲讽
宫女们取来皇后的冠袍,色彩极其浓重,无数珍珠宝石散发着夺目光芒。
璀璨瑰丽的珠宝展示台,而且还是自由活动的。
这是风倾玉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不禁抚了抚额头,虽然早就知道清代中期皇后的服饰便是如此,朝珠也要挂三串,可是见到了实物,依旧是感到无比震撼,这一件件可都是价值连城,交相辉映的光芒映得满室流光溢彩。
以前的景娴脾气直,性子倔,白白浪费了满洲第一美人的先天条件,自从册封为皇后,又人人都拿着她和孝贤皇后相提并论,心中不忿,也就越发严肃刚硬起来,这底气不足,自然须得外在的服色打扮衬托起皇后的架势,因此在这里已成习惯了。
“几个妃子来请安,不用穿得如此隆重。”风倾玉淡淡地道。
风倾玉自知该当如何面对后宫嫔妃,转身将永璟递交给保姆抱到暖阁里去,命十个贴身宫女之首翠屏取了一件亮红缎面银鼠棉裙穿上,腰封则修饰出纤秀的腰肢,上身着大红缂丝百子闹春的玄狐皮袄,外面罩着明黄色滚着风毛儿的坎肩儿。
除了喜鹊登梅的金簪将一头青丝松松挽就,头上别无花饰。
秋冬之际,满家女子均已经卸下玉簪用金簪,因此细微处方见皇宫气派。
偏就是这样简单的打扮,方显出景娴满洲第一美人骨子里真正的风华绝代来,眉梢眼角风流无限,顾盼生辉,行动处更是楚楚生姿,哪里还用对乾隆忠言逆耳自己落不到好处?单是眼波这么轻轻一眨,清漪潋滟,立马就叫天下英雄尽折腰。
瞧得容嬷嬷先是一呆,随即赞道:“娘娘这一出去,必叫她们自惭形秽。”
风倾玉闻言莞尔,宫女打起帘笼,扶着容嬷嬷的手缓缓去见客的东暖阁,步步生莲,处处生香,东暖阁原是有些儿嘈杂,瞧见这一幕,瞬间寂静无声,共计十余名女子,看着都是东西宫的主子,风倾玉坐下,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美妇带头行礼,却是纯贵妃苏氏。
“奴婢们请娘娘金安,娘娘出了月子,奴婢心中很为娘娘欢喜。”纯贵妃年长,说话也平和温润,况且那拉皇后怀孕产子这些时日以来,后宫诸事正是纯贵妃打理。
风倾玉抬起皓腕,唇畔噙着一抹清婉笑纹,“这些时日辛苦纯贵妃了。”
纯贵妃忙笑道:“为皇后娘娘操劳,原是奴婢的福分,不敢当娘娘如此赞誉。”
谁不想掌管后宫母仪天下?可是纯贵妃也明白,她没那个身份,也没那个本事。
既然如此,倒不如处处以那拉皇后马首是瞻。
“你倒是谦逊。容嬷嬷,将前儿太后娘娘给的翡翠观音取来赏给纯贵妃。”既然人家为自己操劳,自己也不能小气,该赏则赏,风倾玉接人待物自然大方。
待得风倾玉吩咐过后,纯贵妃急忙起身道谢:“奴婢谢娘娘赏。”
“本宫出了月子,身子也已经大好,不过仍旧有些疲乏,况且正月里是最忙的,你忙了许久,忙完了正月,纯贵妃再把宫中事务交给本宫罢。”风倾玉说完这话,皇后收权,光明正大,纯贵妃自然只有答应的。
抿了一口才沏上来的茶,风倾玉抬头便瞧见一个身穿粉色旗装且身怀六甲的女子楚楚可怜地坐在嫔妃当中,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风倾玉明眸中秋波微微一闪,心中了悟。
这位正是那拉皇后一生中最大的对手,令妃魏氏。
瞧着她生得眉目清婉,容色秀雅,倒也称不上什么美艳绝伦,比景娴的容姿更不知道差了多少,只是满脸尽是温柔,浑身透着一团秀气,为三分的美丽增添了七分的魅力,却是英气勃勃的满蒙美人身上极其罕见的。
乾隆是大男人,这位令妃魏氏,正是符合他心态的小女人。
“令妃有了身子,这是谁给你委屈受了?”风倾玉懒懒地倚着宫女扶正的靠枕,意态幽娴,明明不见举手投足,却挥洒出一室威仪,令人不敢小觑。
令妃闻言,忙站起身,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肚子,眼波流盼间瞧见诸位嫔妃均是流露出几分嫉妒,心中更是一片大好,声音也越发娇柔无限:“回娘娘的话,臣妾并不曾受什么委屈,只是害喜重了些,腹中的小阿哥很是折磨了臣妾一阵子。”
这话,红果果的炫耀啊,炫耀。
一出口,立刻引来无数目光中的刀光剑影,没生儿子的嫔妃心里那个恼啊!
风倾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情知令妃这是头胎,乃是乾隆的七格格,听她语气中夹杂着的得意,不由得有些好笑,脸上也没有景娴流露于外的不悦,只抿唇浅笑道:“既然如此,令妃就好生将养,给万岁爷再添一个小阿哥,也是一件喜事。”
话是好话,不过话里的意思,总有那么几分耐人寻味。
几位嫔妃听了,便低声轻笑了起来,眉梢眼角均是有些嘲讽。
是的,不是嫉妒,而是嘲讽。
一个包衣奴才升上来的妃子,已经三十岁了,哪里能那么肯定生儿子?
此时话说得好,可到时候若不是儿子,那可就成了笑柄了。
而且,听听纯贵妃话里的自称,那是奴婢,谁像她偏自以为是地自称臣妾。
这个从粗使宫女升上来的令妃,不识字不说,偏还以为那臣妾二字是好话儿呢,想必是从戏文里知道的,不过宫里头人人都明白,可却偏就无人提醒她。
舒妃便先开口笑道:“那可就恭喜令妃妹妹了,明儿妹妹得了小阿哥,那可就是十四阿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自当送上厚礼。”
“对,到时候咱们姐妹们都送上一份厚礼。”几位嫔位上的女子都十分赞同。
不等令妃说话,风倾玉便转头看着诸位嫔妃,笑道:“都别在本宫这里说笑了,各位妹妹都是本宫的姐妹,只管好生养着,身子好,才能为万岁爷生儿育女,本宫是一国之母,各位妹妹为宫里添上血脉,那是喜事,本宫只有喜欢的。”
云淡风轻,和颜悦色,话里话外,非常符合皇后的身份。
众位嫔妃虽然猜不透皇后的心意,当然只有起身道谢。
挥散了她们,脾气亦极为刚直的容嬷嬷立即就冷哼了一声,瞧着令妃万分不顺眼,道:“这小蹄子儿怀了头胎,得意个什么劲儿?皇后娘娘才添了小阿哥,偏她就在这里给娘娘添堵。明儿个若不是小阿哥,那可就成了满皇宫里的笑柄了。”
正文 亲情
听了容嬷嬷的抱怨,风倾玉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容嬷嬷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这脑子不大好使,光给景娴出些馊主意,抚着茶杯的纤指晶莹如玉,轻笑道:“这一胎必是个格格,嬷嬷你也不用多操心,后宫之大,自有笑话她的人,我们不必当那出头鸟。”
说到这里,放下茶杯拉着容嬷嬷的手,慢慢地道:“她既风头正盛,咱们便避过去。”
低调行事,有助于暗中积攒势力。
以前的景娴啊,面儿上严肃,就是不懂得暗着来,才会让乾隆越来越不喜欢。
既然她来了,那么一切都会改变,她需要势力,自己的势力。
容嬷嬷也是个聪明人,经风倾玉这么一点,顿时明白了往日行事高调反惹不是的原因,忙笑道:“娘娘说得是,倒是奴才太过蠢笨了,直来直往,只给娘娘惹了是非。明儿个,奴才也就收了这些心思,一心一意只服侍娘娘便是。”
嗯,很容易□的嘛,到底是宫里人。风倾玉看向容嬷嬷的眼里满是赞许。
“好了,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罢。”拍拍容嬷嬷的手,风倾玉回房。
刚出月子,有理由偷懒。
风倾玉刚刚换了家常衣裳,就见翠屏走过来说道:“娘娘,兰公主和十二阿哥来了。”
话音尚未落下,一阵换佩叮咚之声夹杂着一阵靴子响儿,一个约莫三四岁生得极为可爱的小男孩儿一边笑着,一边蹦蹦跳跳地跑进来,一头栽进风倾玉的怀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大声道:“儿臣来看皇额娘和十三弟弟了!”
随着永璂的话,便有一群嬷嬷宫女簇拥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进来。
风倾玉立刻想到历史上关于永璂的点点滴滴来,和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一比,那是没有一点儿的相似,但见如今才四岁的永璂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双眼睛宛若两点星芒,白白嫩嫩的腮帮子因为跑动而添上两团红晕,显得极为灵秀可爱。
至于兰公主,风倾玉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景娴的记忆,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她穿越到了景娴身上,竟是琼瑶的小说世界,并非正史的时空。
眼前出现的这位兰公主,恰恰好就是梅花烙的悲惨炮灰女配,一个明明没有任何过错,却被琼瑶写得恶毒刻薄善妒,同时遭受丈夫背叛小三上位的兰馨公主。只为了为了宣扬琼瑶爱情至上道德不顾的理论,这无辜的女孩子,却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只见兰馨行了叩拜之礼,语音轻柔娇脆:“兰馨给皇额娘请安。”
一时沉浸在思绪里的风倾玉恍然回神,连忙叫人把她扶起来细细打量,只见她俊眼修眉,笑靥如花,顾盼之际颇有令人见之忘俗的清华之气,道:“你这孩子这么多礼做什么?快些到皇额娘身边来,让皇额娘好好看看。”
兰馨谢恩后,走到风倾玉身边,侧身坐在她身畔,瞅着永璂笑道:“永璂又淘气了。”
永璂埋头在风倾玉怀里,立刻昂头反驳道:“我才没有淘气,我来看小弟弟和皇额娘,等小弟弟长大了,我带他去御花园里玩儿,兰姐姐最坏了,跟皇额娘告状。”
风倾玉不禁莞尔,一手搂一个,笑道:“小家伙儿,不许说你兰姐姐,这没有规矩。”
规矩,景娴最看重的,其实并非人人想象中的刻板教条,而是一种接人待物的礼貌。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中国是礼仪之邦,行事自有一套准则,这套准则并不在于什么封建社会还是现代社会,也不代表什么封建思想,只是一种浸润在骨子里的礼节,一种传统的美德,在为人处世时自然而然就能从这些礼节上看出一个人的教养和素质。
永璂立马乖巧地跳下暖炕,对兰馨作揖道:“永璂给姐姐道歉,姐姐别怪永璂好不好?”
兰馨见状,忙也下炕还礼,笑道:“十二阿哥快别如此,我并没有怪你。”
如此灵秀且知礼的孩子,怎能叫他们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风倾玉越见他们,越是心里为他们叹息,距离他们长大还有许多时间,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得为他们好好打算一番,让永璂得到他该得到的,让兰馨得到她应该得到的幸福。
至于永琪,至于富察皓祯,皇位、美人,全都滚一边儿去,没他们的份儿!
“皇额娘,皇额娘,你教我写字好不好?”永璂道歉完了,立刻就爬到了炕上,在风倾玉怀里腻歪着,睁着水汪汪的眼儿瞅着风倾玉,尽是憧憬,嘟着粉嫩嫩的红唇,带着一抹纯真,这个小模样,实在是令人垂涎欲滴,恨不得咬一口。
“好啊!”风倾玉轻轻一笑,双手在小包子脸上揉揉捏捏,手感好啊。
兰馨坐在一旁抿嘴笑道:“就喜欢对皇额娘撒娇,昨儿个女儿教十二阿哥,一天也没写几个字,倒是墨汁打翻了一桌子,将那些法帖全都染上了,弄得自个儿也小花猫儿似的。”
闻言,风倾玉也不禁莞尔,眼前儿女双全,景娴,你为了他们,才会付出十年寿算罢?
内心不断地涌动着亲切之意,眉梢眼角自然而然就挂上一点慈爱,血肉相连的母子之情是抹不掉的,对兰馨含辛茹苦的慈爱,也是抹不掉的,生恩养恩皆是恩。
前世自己是孤单的,父母兄长皆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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