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里,她不想认自己为母,自己还不屑要她呢,开口笑道:“本宫看着,紫薇和令妃倒是一见如故,也真真难得。”
令妃心中既得意,又欢喜,闻声看向风倾玉的时候,温柔中透着无限的自得,朝风倾玉弯了弯腰,柔声道:“既然紫薇和臣妾一见如故,臣妾求皇后娘娘的恩典,就叫她跟着臣妾回延禧宫可好?”
“紫薇愿意跟令妃娘娘回延禧宫,还请皇后娘娘恩准。”紫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风倾玉叩首,她在坤宁宫中本就是度日如年,现在听了令妃话,心中一宽,顿时生出无数的感激来,也生出了无限的希望,她可以见到尔康了,再也不用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日子了。
啊,温柔美好的令妃娘娘的,她的心就像是玉石一般,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尤其是这份见义勇为的善良,更叫自己感念在心中,记挂到永远。
风倾玉瞅了紫薇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凌厉和严肃,将身子倚着靠枕,不语先笑,道:“令妃莫非忘记了前些日子还在皇上跟前碰了一鼻子的灰?还是令妃将皇上的意思当了耳旁风,并未记在心里?紫薇既已住在本宫的坤宁宫,没有皇上的意思,就不能出坤宁宫半步。”
风倾玉侃侃而谈,言辞楚楚,虽无锋芒,却依旧掷地有声,极有分量。
令妃对风倾玉无可奈何,紫薇面容亦是惨淡无光,两两相对,俱是无言以对。
却听庆妃一声娇笑,清脆玲珑,道:“莫非不是皇后娘娘舍不得,而是皇上舍不得?”
几个年轻嫔妃立刻将利剑似的目光射向紫薇,上下打量不断。
虽然风倾玉已经说过将紫薇视若女儿,但谁不知道男人就像是闻到腥味就去的猫儿?
庆妃的话,完全说破了各位嫔妃的疑心。
风倾玉脸色一沉,斥责道:“庆妃,你年纪轻,说话直爽,本宫也不和你一般计较,只是事关皇上声誉,岂能是你胡言乱语的?再说了,既然本宫将紫薇视若女儿,皇上自然也一样,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些心思,你们也记得管好自己的嘴,小心祸从口出!”
庆妃一惊,再没想到她对皇后的挑衅皇后不在乎,却偏偏因为这个宫女斥责自己的这一番话,难道这个宫女当真如此了得?口内不免多了几分小心,道:“难道竟是奴婢想多了?”
风倾玉淡然道:“你确是想多了。”
颖妃在一旁却含笑瞅着紫薇片刻,向风倾玉道:“这位紫薇姑娘本在淑芳斋当差,又是令妃姐姐带进宫的,与令妃姐姐亲近倒还能想得透彻,却不知如何入了皇后娘娘的眼,竟要认作女儿?还是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缘故发生呢?”
风倾玉扬眉反问道:“皇上在围场狩猎,射中了小燕子,因一时怜悯带回宫中,便认作了义女,封了还珠格格,人称民间格格,乃是体现皇上将天下百姓视若儿女的皇恩浩荡,本宫夫唱妇随,有意认个干女儿,有什么值得推敲的?”
即便是乾隆要认下紫薇,也不可能昭告天下说是私生女,更不可能承认夏雨荷,现如今她就开始为将来他认下紫薇做铺垫罢!这个皇后当得可真辛苦,不但要面对小老婆的酸言酸语,还要努力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提前预备,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众人闻言一怔,虽然说是认了小燕子做义女,可是谁都知道她是乾隆的沧海遗珠,如今将眼前这个宫女和小燕子相提并论,难道她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身份来历?
而紫薇早已听得面无人色,皇后这话,明显是将自己和小燕子相提并论了呀!
可小燕子是假的,她是真的格格,为什么不说她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却说要认作干女儿?
亲女儿和干女儿,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啊!
只听乾隆的声音在门外突然响起:“皇后说得极是,朕正要认个干女儿呢!”
第三章:复位
忽然听到乾隆的声音,诸位嫔妃都是一愣,急忙站起身,齐齐行礼,抚一抚衣袖,摸一摸头发,尽量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乾隆面前。
哪知乾隆只伸手扶起风倾玉,又看了紫薇一眼,淡淡地道:“经书可抄写好了?”
紫薇听了风倾玉和乾隆的话,深受打击,面色惨淡,一时竟无话回答。
金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暗拽了紫薇一把,紫薇方回过神来,抬着满是泪光的脸蛋看向乾隆,凄凄楚楚地道:“您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竟也不明白人间最平凡的亲情了吗?抄写经书又如何?我娘得不到承认,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啊!”
乾隆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冷地道:“容嬷嬷,将她带下去!”
皇家的面子大于一切,连皇后都在为自己给她一个身份作铺垫,她一个小小的私生女,居然敢在自己的皇后和妃子面前质问自己,谁给她的胆子?昨儿个夜探坤宁宫,可都是她惹来的祸事,没跟她计较,已经是自己宽宏大量了!
别人不知底细也罢了,那令妃见状,却是暗暗心惊。
可不等她深入思索,便听乾隆道:“你们都在这里逗留什么?别和朕说只是来向皇后请安,若是来请安,也早该散了。”
庆妃脸上一红,她自恃得宠,故率先开口道:“奴婢们确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乾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一抹如刀锋冷刃寒光在双眸中一闪而过,淡淡地道:“别当朕什么都不知道,朕若是想知道什么,什么都瞒不过朕的眼睛去,譬如那假山后头的两个多嘴的宫女儿。”别以为能瞒得过他。
庆妃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手心里攥着无数的冷汗,方才的得意全丢到爪哇国去了,低声道:“想必是奴婢宫里的奴才玩忽职守,惹是生非,原是奴婢教导不力,还请皇上恕罪。”既然乾隆知道了,她心思一转,竟也不否认,但还是将责任推到了宫女自己身上。
乾隆淡淡地道:“既是她们玩忽职守,那便打发到浣衣局去罢。”
一句话,定下了那两个多嘴宫女的下场。
庆妃无奈,只得道:“奴婢遵旨。”只要不是发落自己,两个奴才而已,好说。
令妃在一旁听了,心里暗暗欢喜。
乾隆朝诸位嫔妃开口道:“既然如此,也都散了罢,别在这里打搅皇后歇息了。宫里的事情,也都给朕闭上自己的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掂量着后果再开口。今儿个朕宽宏大量,就不追究了。”
诸位嫔妃俱被吓得花容失色,瞧来皇上的人似也是无孔不入,将来说话恐怕更得小心在意了,今儿个不被追究,多是还看在没追查永琪的缘故上,不好直言斥责她们罢了。想到这里,她们再也不敢与皇后争锋,更不敢生出挑衅的心思,忙忙地行礼告退。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风倾玉不觉一笑,道:“到底还是皇上威风,一句话便没半个人打搅了,我可是说了一核桃车子的话,也没让她们生出告退的意思呢!”
乾隆拉着她的手,使劲握了握,叹道:“委屈你了。”
脸上带着一点犹豫之色,道:“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人眼,至于永琪……”
不等他说完,风倾玉已然笑道:“永琪怎么了?他不是正被禁足中么?既被禁足,便不自由,想必是未曾擅自离开景阳宫的。如今患病在床,皇上更该关心一二了。”
风倾玉很自觉地将永琪驱除在昨日刺客之外,这也是乾隆的期盼。
而且她也不问福尔康和福尔泰的下落。
果然乾隆脸上多了一些笑意,点头道:“可不是,永琪正生着病,好不可怜见的,一时起不来了,朕就打发人守着景阳宫叫他静养了。等西藏土司来朝的时候,永璋和永珹做主迎接,永瑢也能帮衬,永璇永瑆永璂也能独当一面了,少了永琪也没什么妨碍。”
风倾玉笑道:“怪道今日不见永琪来请安,原来他竟是病了。”
转头对刚刚送紫薇回来的容嬷嬷道:“取一些上好的药送到景阳宫,就说是我的意思,叫五阿哥安心静养,未康复前就免了他到坤宁宫请安的规矩。”
说得乾隆暗暗点头,神色间极是满意,皇后当真是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既圆了皇家的颜面,也体现出慈母心肠,更是自己的知音,知道什么该追究,什么不该追究。至于那个刚晋封没多久的庆妃,就有些兴风作浪了,当真胆大包天,嗯,该冷落她一番才是。
想到这里,乾隆便道:“西藏土司快来了,还有个公主,你叫人给公主准备住处吧。”
风倾玉笑道:“还等皇上吩咐不成?舒贵妃心细,已经求过我的意思了,我叫她在西三所预备两处院落,一个给西藏公主暂住,一个给新月格格居住。”
乾隆不觉一笑:“既已经有所预备,朕也就放心了。”
目光中蕴含着万千柔情,低头看着风倾玉的肚子,道:“虽然还是你管着宫里的事情比较让朕放心,但是如今你也不能费心,等生下这个孩子,宫里的权力还是由你做主吧。朕觉得你放权给她们,倒越发助长了她们的气势,心也更大了,朕不大放心。”
永璟出生以前自己总觉得皇后太过严肃,所以不甚喜爱她刚强古板的个性,也时常挑刺儿,可等她放权给后宫嫔妃了,人也温柔了许多,乾隆又觉得那些嫔妃都不及皇后有本事,犹记得以前皇后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完全不用像现在这样操心。
风倾玉听了,只好笑道:“谨遵皇上旨意。”
等到明年,乾隆二十五年后,大约诸事皆已尘埃落定,自己也该收回后宫大权了。
乾隆坐在上首,又叫风倾玉也坐下,打量了兰馨片刻,深喜吾家有女已长成,忽然笑道:“对了,景娴,想必你也听说了,西藏公主要在咱们大清选个驸马回去呢!大清和西藏联姻,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喜事一件,须得好好费心一番。”
风倾玉想起西藏的风俗,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未能真正改变一妻数夫的社会状态,便开口笑道:“那也是皇上威名远播,才震慑住了西藏。不过西藏公主选驸马,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知当说不当说。”
乾隆奇道:“何事?”
风倾玉忍住笑道:“咱们大清向来是三妻四妾,不过西藏却恰恰相反,据说他们那里的女子地位甚高,能嫁四个以及更多的丈夫呢!西藏公主身份尊贵,又极得西藏土司的宠爱,说不定,会带头招选四个乃至于更多的驸马。我们大清的好儿郎,难道要去四五个不成?”
乾隆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已经笑不出来了,半日方道:“既然在我们大清选驸马,说不定也会入乡随俗,瞧在双方的身份上,只选一个驸马呢?”
“既是入乡随俗,可皇上也当明白,西藏公主是招驸马,并非嫁到大清。”风倾玉道。
乾隆起身在风倾玉面前走了几圈,一面皱眉思索,一面摇头叹息,最后坐回风倾玉身边,道:“你说得有道理,入乡随俗,说不定咱们这里的好儿郎到了西藏,竟随了他们的风俗。不过,既不能让最好的人才跟去西藏,也不能丢了大清的颜面,朕还是有些左右为难。”
若选纨绔子弟给西藏公主做驸马,让西藏怀疑大清的心意,到时候反为不美。
可要是让最好的人才跟去西藏做西藏公主的驸马之一,又大大地丢了大清皇朝的颜面。
风倾玉因嘱咐兰馨去照顾永璟,才漫不经心地道:“硕王府的皓祯,名声向来是极好的,皇上也夸过他是文武双全,且又出身高贵,乃是硕王府的唯一的嫡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打着他的主意呢!”硕王府当初胆敢散布兰馨的谣言,现在她就要他们尝尝自己的报复!
硕王福晋,你不是偷龙转凤吗?你不是想让儿子尚主吗?
本宫乃是一国之母,偏偏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本宫也成全你想让儿子娶公主的心愿,保证成婚的场面轰轰烈烈。
而且皓祯若是跟着去了西藏,硕王府后继无人,乾隆的心腹大患异姓王事件也解决了。
两全其美,绝对的两全其美。
乾隆眼睛顿时闪闪发亮,笑盈盈地道:“就是这样,景娴,你果然是朕的知音!”
永璋与永珹负责接待西藏土司,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得妥妥当当,谁知事到临头,乾隆忽然降旨,恢复硕王府皓祯的世子爵位,并令其跟随永珹办差,接待西藏土司。
皓祥依旧跟着永璋,乾隆很英明地不叫他们两个跟一个主子。
这旨意一下,可把硕王府富察岳礼和雪如福晋喜得屁滚尿流,一面设宴庆贺皓祯爵位恢复,一面忙不迭地叫皓祯好好打扮一番,越发显得英俊潇洒,争取以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乾隆,就算是跟着皇子办差,风头也一定要胜过皇子,做到鹤立鸡群的结果。
永珹朝皓祥笑道:“爷瞧着不像是鹤立鸡群,倒像是孔雀开屏。”臭美。
“只不过山鸡披着凤凰毛,也成本不了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真凤凰,四阿哥何必和他一般见识?”皓祥淡然一笑,他与硕王府已经没了任何干系,也不用为皓祯操心,他母亲现在在李常保府上舒心自在,他办起差事来也更游刃有余。
西藏土司到来的场面好生热闹,各种扮相层出不穷,看似凶恶实则充满西藏风格。
而他们敲锣打鼓的乐声远扬数里,古朴、恢弘,大气、浑厚,宛若天籁。
而西藏公主塞娅,骑着高头大马,不断地对两旁的行人挥手,极是爽朗豪气,没有一点扭捏作态,身上穿着色彩斑斓的大红衣裳,戴着家传的璎珞,无数珠宝玉石闪闪发光,衬得她美眸似水,容颜如花,红润润的嘴唇犹如鲜花盛开,显得十分美丽。
数位皇子带着朝臣迎接,虽非皇帝亲迎,却也给足了西藏脸面。
西藏土司巴勒奔哈哈大笑,行完礼后,对永璋笑道:“大清果然是人才辈出,皇子们更加是人中之龙,可比我们西藏的好男儿出色多了。”指着塞娅,带着一脸的骄傲道:“这是我最喜欢的女儿塞娅,也是一等一的好。”
塞娅上前行过礼,大眼珠转了转,瞅着永璋俊美的脸庞,笑道:“大清的男人都像皇子这样好看么?不知道公主是不是也一样好看?我怎么都没见到公主呢?”
塞娅爽朗,不拘小节,与小燕子有些仿佛,但她聪慧伶俐,很懂得规矩。
永璋兄弟等人立刻便有了几分好感,这才是真正的公主气派呢!
故而永璋风度翩翩地回答道:“我们大清自然也有好看的公主。只是双方风俗不同,西藏女子地位尊贵,如塞娅公主这般一等一的好,自然能抛头露面。但在我们大清,公主也是不能随便出门的,不然不合礼仪。既然塞娅公主想见我们大清公主,宫中已经为塞娅公主准备好了住处,自然会见到我们大清的公主。”
塞娅翘起大拇指:“你可真会说话,我听得也高兴。”
巴勒奔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作为客人,能得到主人的尊重,这是给他们最大的面子。
永珹笑眯眯地道:“见到塞娅公主如花俏丽,我们也是大大的高兴。皇阿玛已经在宫中设宴,款待土司和公主,这边请。”他亦很优雅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稳重尊贵,既体现身为主人的风度,也给予对方最大的体贴。
大清、西藏相见欢,其乐融融,双方带人都朝宫中走去。
穿过御花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