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说;“你现在才想到?太迟了,银子收进去还不回来!”
大伙都笑,灵虚子说;“方才让厨下弄了些野味菜肴,应是好了的,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一位管事模栉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对灵虚子说道;“先生,饭菜已备好,是在松香阁,还是这儿?”
灵虚子看了张靖云一眼;“在这儿吧?”
张靖云点头,管事俯身行了个礼退下。
吃完饭,梅梅便要回去,天生的巴家女,得到好东西就直想柱家里搬,怕一篮子玛瑙似的野草莓蔫了不好看。林如楠一样的心思,齐王和徐俊英没话说,张靖云、灵虚子刚从宫里出来,暂时不回城,只将他们送出庄门。
梅梅一心想套张靖云的话,奈何避不开齐王和徐俊英,也不想让林如楠知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得了她。
磨蹭半天,终于给她逮到一个机会。
齐王走在前头,徐俊英手提一个草莓篮子随后,林如楠担心自己的宝贝草莓,紧跟着徐俊英,灵虚子和张靖云并排走,快到庄门口时,梅梅看着他们转了个弯,没人回头,赶紧停下脚步,拦住张靖云和灵虚子,三人站在树丛后边说话。
徐俊英在转弯的时候却下意识地回头,发现了梅梅玩的把戏,他倒是沉得住气,仍和齐王、林如楠一起走到庄门口,将篮子交给齐王侍卫拿着,寻了个借口,从另一条道走回来,等他快步赶到梅梅和张靖云、灵虚子站着的树丛后,三人已经散了。
看着张靖云和梅梅并排走,灵虚子稍落后半步,三人轻松自在没事人般往庄门口走去,徐俊英咬了咬牙,眼睛里似有火星迸出。
第一九七章 方法
回城路上,齐王和徐俊英在前,林如楠和梅梅在后并排而行,林如楠问梅梅出山庄时为何和张靖云他们落在后头,梅梅故意放开声音说;“向两位神医打听偏方啊,我家恒儿总是半夜不睡觉,怕他身上有什么不好!”
她走出庄门不见徐俊英,后来发现他从另一边出来,目光不善地扫向张靖云和灵虚子,心知这家伙又犯老毛病了,没带侍卫出来,他老哥定是自己跑去跟梢,看到他们在一起说那几句。
心里着恼,却又无可奈何,无凭无据怎么说他?人家说去方便去了,你能不信吗?
只好自圆其说,找个正当理由,免得他心里真恨上张靖云和灵虚子,坏人友情不好,她一直坚持不做那种事。
林如楠说;“小孩儿夜啼,半夜不睡的多了,我家那两个小的还不是一样?只是晚上爱闹,白天好好的·能吃能睡,并无不适!”
徐俊英回头望望梅梅,顺带看了林如楠一眼,大概搞不清她说的家里两个小的是指谁。
梅梅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如楠有两个弟妹,比恒儿都小!”
齐王插嘴;“怪不得脾气这么坏,根本不像女人,天天听着两个小的哭闹,能好得了?”
梅梅和林如楠住;齐王也有要求女孩子脾气好的?
沉默了一下,梅梅开始小声地和林如楠说话;“说起来也是,你都快要嫁人了,还出来这么小两个弟妹,你母亲······”
“别提了,我祖父非得要有男孙,不然死不瞑目!我从小到大,就看着父亲换了好几位姨娘,都生不出儿女来,被牵累流放去岭南遣散了那些女人,谁想祖父还留有后手,身上带点值钱物件,卖了又再给纳姨娘,还真的生出来两个!如今回到京城,父亲对那两位姨娘渐好母亲,反而受了冷落,我作为女儿,总不好时时刻刻盯着父亲,要求他对母亲好些罢?”
林如楠显得极为烦恼,愤懑地说道;“我以后若真要嫁人·他敢有妾室,非打死了不可!”
梅梅凑近些;“那你、那你看看,可有中意的男子?不如趁早嫁了想想住在家里也是烦得很!”
她只能这样说,点到为止,张靖云信任她,就算为女友着想,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拖了张靖云下水·万一林如楠激愤之下说出口,查出泄密源头,叫张靖云怎么做人?还是小心为妙!
林如楠脸上微红;“我······不急,还不想嫁!”
梅梅心想,你不急我可有点着急了,轻声道;“其实早嫁早好,你看我恒儿都这么大了过一阵子他就会走路等我二十岁,他就懂事像小大人一般了!”
林如楠看了她一眼也凑近来小声取笑她;“你是被迫嫁的,其实不想早嫁!如今都想通了?是不是因为徐候转了性,不娶平妻纳妾,一心待你,又觉得他好了?”
梅梅冒一头微汗,这妞的思想工作真不好做,难道要跟她说真话?那也还是未定的事,现在说为时过早。
耍了个无赖;“我都嫁了,你还呆在闺阁里做什么?一个未嫁,一个已生了孩儿,总在一起玩,人家看着也觉奇怪,快快嫁了,生了孩子,我们来往,共同的话题也多些!”
林如楠却只是笑而不语,梅梅毫无办法。
刚进城门,便有两拔人来迎,一拔迎着齐王,说太后有急事找他,齐王皱了皱眉,跟徐俊英说一声,看看梅梅,先行打马离去。
另一拔是徐俊英的手下,说是衙司里有要紧事物,急等徐候去一趟,徐俊英本有三天休假期,但有急事不能不去,当下调转马头,护着梅梅的马,加快速度送她回岑宅,林如楠拿了自个儿的草莓篮子,要送回家给母亲尝尝鲜,半路告辞,岔往另一条街,徐俊英指了两名属下随同送她回去。
看着林如楠高高兴兴地离去,梅梅有些不知所措,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张靖云说只是商议,并未定下,可要是真定下来了,难道她还能阻止不成?都是好朋友,万一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可是可是唉,不知道怎么说了!
徐俊英看梅梅默不作声,闷闷不乐,只道她是为了别的事,也不想说话,送到岑宅大门口,扶她下了马,嘱咐百战替少夫人驯养好新坐骑,和梅梅说声晚上会早些回来,便上马带了宝驹和手下们走了。
梅梅在门口站了一会,自有翠喜、翠怜带着婆子亻卜妇们出来迎接,回到内院,梅梅让把一篮子草莓分成两份,一份留在府中给翠喜三个吃,一份密封好,教人送去徐俊雅任职的衙门·由他带回去给宁如兰。
沐浴更衣带儿子玩,天色将暗时徐俊英回到岑宅,梅梅和恒儿也刚从园子里回来,吩咐将晚饭摆进上房,恒儿被奶娘抱去喂食,夫妻俩默默吃着饭,梅梅只道徐俊英衙司里事务繁忙有压力,不想说话,也不去打扰他,尽量不出声地吃饱了饭,拿着筷子东挑西捡吃点小菜,坐等徐俊英也放下碗筷,这才离开饭桌。
徐俊英有公文要处理,茶也不喝,跟梅梅说一声,就进了书房,梅梅看着关上的房门,心想他要是不履行百日约定,不去厢房睡,她又能拿他怎么样?
好元力啊弱势的女人伤不起,表面上退了一百里,暗地里寸步让·她也只能生生受着,一纸约定,明知会变成笑话,她也费力气去争取了来,仅仅为出一口气。
去看恒儿洗澡,换了衣裳,香喷喷软乎乎抱着不舍得放手,母子俩又玩了一会,恒儿打起哈欠,困了,便哄着他睡觉,交给奶娘翠思带着,自己回上房沐浴更衣,在休闲间看帐册,吩咐翠怜要记得给候爷添茶·也不知过了多久,帐册看到一半,眼皮子打架,想想昨夜睡不好,今天也玩得够疯的,便让翠喜收了账册·翠怜铺好床,交待她守夜,自己吹灯睡了。
梦里总记得张靖云说;熄了灯,恒儿就不起夜了。
于是想起来告诉翠怜,让她过去跟翠思和奶娘说,无奈眼睛老睁不开,身子软绵绵地爬不起来,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身边有人捺开纱帐·她攒了好一会劲,终是拼命说出一句;“翠怜去······找翠思······熄灯,恒儿······就睡了!”
没意识到她说的是梦话,自己感觉说得清晰,坐在床边的徐俊英听着却是迷迷糊糊·不过好歹听清了意思,注视着她温柔静好的睡容,想不通这样的女子怎会如此执拗骄蛮,打击人毫不留情面,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私底下任她欺压出气,但在外人面前,也那般损他的脸面·就太不应该了·怎可以丢下丈夫,与丈夫的朋友在野外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好在旁边没有什么人,若是被长乐候、安远候之流专爱看人笑话的好事者见到,他这辈子都别想在他们面前抬得起头来!
这是他郁闷不乐的因由,还有那张约定文书,像一块石头,时刻压在心口,想喘口大气都难。
替她掖好被角,轻叹一声,起身离开,去厢房睡吧,还是尽量言而有信,免得她又生事。
徐俊英开门走出上房,翠怜在廊下守候多时,徐俊英说声;“进去吧,夜里好生听着少夫人要仟么!”
便顺廊沿走开,走辽恒儿睡的房间,听见他又开始哭闹,不得已出声问道;
“怎么回事?”
翠思和奶娘正轮流抱着恒儿,哄不住他,听见候爷在外头问,受了一惊,翠思赶紧开门,福身道;“恒哥儿刚醒,这又不睡了,总指着要去上房!”
“把他抱来!”
奶娘抱着恒儿出来,恒儿听见父亲声音,已经不哭了,一出门就伸出双手,不客气地朝徐俊英倾倒过去,徐俊英接住他·也不说话,抱着往厢房去了。
厢房里白天已被收拾好,家具干净整洁,绣缦锦被,淡淡的湖色纱帐,都是簇新的,徐俊英把恒儿放在床铺里侧,吹了灯,和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恒儿也不作声,东摸西抓,活动场地仅局限于床内侧一小块地方,徐俊英像座山似地拦在外边,爬又不让爬,趴到他身上也摇他不动,不陪自己玩,黑暗中恒儿渐渐腻味了,哼哼了几声,徐俊英说;“睡觉!再吵要罚你了!”
纵使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将帅,一个小小幼儿哪里懂得军令?不合意起来,昂头大哭,徐俊英无可奈何,爬起来给他点亮灯,恒儿见灯亮了,停住不哭,爬去拄扯纱帐玩,徐俊英又可以睡一下,不到一会儿功夫,小屁孩又不玩了,还是来烦他,不理就哭,徐俊英性起,瞪着他;“再不睡,这回真得罚你,把你一个人关帐子里!”
恒儿照哭不误,两眼泪汪地举着小手指向窗外,千般无奈,只好抱他出去,恒儿还指着,方向是上房,徐俊英说;“母亲睡了,吵她起来一样会责骂你!”
恒儿又闹,翠思走来说道;“候爷累了,把恒哥儿交给女ˉ婢吧!”
恒儿却一手搂紧了徐俊英的脖子,一手用力摇晃不要翠思,正僵持着,上房的门开了,翠怜快步走来,伸出手;“少夫人醒了,说把恒哥儿抱过去,她有法子不让恒儿闹!”
恒儿听说可以去跟母亲,很合作地让翠怜抱去,徐俊英吁了口气,返身回房,被这小子闹得,又烦又累。
只是安静了一小会儿,徐俊英躺在棉被里刚刚进入梦境又醒来,恒儿的哭声并不算大,但习惯了紧张于他的哭闹,一入耳便条件反射般醒了神,再睡不好。
不得不披衣下床,开门出来见上房灯火通明,窗上映着梅梅的身影,抱着恒儿走来走去,他微笑了一下;哪里听来的好法子,熄灯就能让他睡着?徐家的小孩儿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他自己小时不知是不是这样,听祖母说迂,从老候爷到这一辈的老六老七,都有此毛病,不闹够一年半载,不会罢休。
不单只恒儿会闹,府里庶长子慎儿,还有徐俊朗的宝贝儿子·也是如此!
徐俊英系好衣裳带子,走到上房推开门,恒儿听见他的脚步声,停了哭声,从梅梅肩上抬起头,张望过来,一边伸手要他抱,徐俊英抱了恒儿走到休闲间坐下,恒儿便开始在座椅上、榻上爬着玩,嘴里吱吱咯咯自说自话,谁也听不懂的话,不时开心地拍手笑着,徐俊英和梅梅各自坐一旁看着他,也不作声,木头人一般。(未完待续。
第一九八章 婚礼
因皇子微感风寒,有点鼻塞,不时哭闹,张靖云和灵虚子虽然说了不妨事,好生看护,慢慢会好起来,皇后仍然十分紧张,坤宁宫院内站满了大小太医,有人说宜为皇子布施消灾,皇上便降谕取消满月庆典,一应费用和各地敬呈的贺礼折换为钱粮,散往南方干旱地区,发放到灾民手中。
些举大得民心,一时间歌功颂德、拥戴赞扬的万民联名折子频频飞来,夸皇上仁德、祝福皇子安康,各种各样朴素的言语代表了平民百姓的美好情意。
皇上却没有在万民拥戴的喜悦中沉醉不醒,抓紧准备亲自试考天下才子的同时,没忘记办下另外两件事诛魏王,迫齐王娶王妃!
魏王欲行叛逆,查有实证,逃不脱一杯毒酒。而齐王,荒诞不经,桀骜不驯,我行我素,惹事生非,如果不是自小相顾相亲的同胞兄弟,只怕早被削了王权,让他成家,有个羁绊,或许能收敛些。之前跟他定下一个月期限,自己找不到王妃,就要接受赐婚,眼看一月期限已过,他是没法反悔了,得好好想想,给他找个聪颖贤慧、正统温良、性情活泼明朗的名门贵女·最好是能够知根知底的······
于是四月成了多事的初夏,繁忙而纷乱,转眼就过去了!
殿试过后,秦伯卿如愿以偿,蟾宫折桂,御笔钦点为头名状元。皇上早就听梅梅念叨着她哥哥如何品貌好,如何才学渊博,亲见之下,暗自点头;果然名不虚传,貌比潘安,气度不凡,言辞高雅,学富五车,状元给了他‘那是实至名归,连中三元,堪称奇才。
中了状元,秦氏家族一片欢腾,秦伯卿即请示母亲,要接梅梅回家·秦夫人却自有打算,只遣了家人送些吃食点心过岑宅来,并顺口知会姑奶奶;大爷中状元了!梅梅得了这个信,又气又无奈,秦家老娘就这么不地道,偏不直言让你回家,你要回就回,不回又不被休,就那么先住着吧!弄的什么招数·跟徐俊英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也不管她了,为秦伯卿高兴,她喜滋滋地打点回娘家,徐俊英早已布好眼线,观察她动静·瞄个适当时候出现,不让他一起去都说不过去。何况这些天来他表现很好·不顾白天公务繁忙,夜晚坚持带恒儿,终宄是同一个血脉,渐渐长大懂事的恒儿,不懂什么叫仰慕崇拜,但他对徐俊英的黏乎劲·甚至超过了对梅梅·那小子操纵着两个大人,夜晚醒来哭闹·非要看见两个人同在一间房里,一人哄一会,缺一不可,这才肯安静下来,该玩玩,该笑笑,够时间了就睡去,三五个夜晚下来,梅梅妥协了,由着徐俊英搬回右边书房住恒儿越来越精,上半夜不管睡哪里,醒来一定得回上房,知道那是父母住的地方,觉得自己也该住在那里,他需要父亲,已经认准了徐俊英,只有梅梅一个人在不甘心地做着无谓抵制而已。
连续三天,梅梅都往娘家跑,全家人一起沉浸在无限喜悦之中,完全不去想外边的其他事务。秦伯卿春风得意,迎送宾客,满面笑容,看见妹妹回来,他更是高兴异常,把妹妹送往后院母亲身边,这才回前堂与徐俊英重新叙礼。秦夫人扬眉吐气,对梅梅先是故意冷淡了一阵,之后自己终于忍不住,流着泪,心肝宝贝儿喊着,疼得什么似的,把梅梅也引得落泪。王妈妈和橙儿、苹儿看见梅梅回来,喜得围着她团团转,梅梅给她们自带了礼品,问她们愿意跟她回去就回,若是觉得在秦宅好,就住秦宅,橙儿苹儿当即表示要跟少夫人回去,王妈妈忖度再三,含着泪说道;“我老了,姑娘也有了担当,我没有不放心的,就在这陪着太太吧—这些日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