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去仙客来,她倒是被陆祥丰求了一件事,原是她在齐王面前失口说过将翠喜许配给陆大掌柜,被他记在心里,趁着回话的当儿,翠喜又不在旁边,便大着胆子求梅梅成全,梅梅经过这么久以来的考较,也觉得陆祥丰适合翠喜,有意让他们成一对儿,日后仙客来便放心交给他们打理。抓过翠喜一问,那丫头初时不肯,说不急着出嫁,还要服侍少夫人几
年,梅梅说:“三个丫头中你最大,比我小不了几个月,再过几年,就成老姑娘了。你与陆掌柜相处日久,应该比我了解他的为人,我都未与他说及什么,他自己保证婚后定会敬重你、全心待你,夫妻同甘同苦,携手白头到老,绝不纳妾。。。。。。我是觉着他不错,诚心求娶了,你自己拿主意吧,应与不应,逐几日回复他!”
翠喜又不傻,成日与陆祥丰打交道,怎会不懂他?听少夫人如此说了,便也不再矫情,低头含羞说道:“但凭少夫人作主!也不能太匆促就嫁。。。。。。我还想待在少夫人身边。” 梅梅笑:“这个自然,那就是应了他啦?”
当下叫来陆祥丰,商议着先定下亲来,一年之后再娶进门,陆祥丰喜不自禁,千恩万谢,出门都差点撞到门框上,梅梅也乐坏了,第一次牵线做媒人,顺利成功,心情大好。 秦府那边,状元郎秦伯卿因勤奋博学,才识过人,深得皇上赏识,钦定为翰林学院侍讲学士。一朝为官,府第自然是要换的,秦家迁往城南一所高门大宅,内外装饰一新,添置了许多奴婢仆从,每日里迎来送往的尽是些高官贵族,俨然又回到秦老爷当年在任官职时光。梅梅回娘家见此情景,深感安慰,总算求瓜得瓜,秦伯卿争气,如今家道中兴,运势蒸蒸日上,秦府这边,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齐王大婚之后一直没见他影子,连林如楠也不见,齐王府她是不敢乱撞的,只有静心等待,来访便是朋友,不来,便是把她遗弃了。
在街上遇到过张靖云了虚子,因为戴面具着男装,骑着小白,还有百战等侍卫跟着,她只是隔街对两人拱了拱手,张靖云待要过来,她却赶紧催马离开,悲哀地发现,做不到从前那般洒脱了,归云山庄回来之后,面对张靖云有了些许尴尬。
徐俊英有天晚上让夏莲把恒儿抱出上房去睡,让她们晚好生陪护,梅梅奇怪地看着他,徐俊英说:“孩子大了,该学会自个睡,恒儿是男孩,更应如此!过几日你要出远门,恒儿留在家跟着她们,须得让他惯熟。”
“我要出远门我怎么不知道?”
徐俊英看着夏莲和翠喜她们退出上房,走近来坐在梅梅身边说道:“月中皇后要出门进香还愿,你是外命妇,在陪侍之列!”
梅梅不作声了,在别人看来,这可是殊荣,她也不反对,能出去透个气儿,开开眼就是好事。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坐,梅梅翻看一本书,竖行繁体字实在不得她欢心,又不是很吸引人的内容便放弃了,转去继续打络子,跟冯氏学了一种新花样,编结起束却也麻烦,又不肯假以他人之手,执意要自己亲手做打了两三天还没完成。
徐俊英是刻意拿了公文来和她坐在一起,意图引起些话题,多和梅梅说说话。因了那日老太太来,被梅梅气得昏倒,他对梅梅有些怨气,几日来便少说些话,梅梅却比他还能守得住嘴,他说两句她答一句,有时干脆哑巴似地光点头不出声弄得他心里难受,好不容易今夜有个她应该感兴趣的话题,她却听过了也就过了,根本不多问,只顾专心做自己的事徐俊英不时偷眼看她,见她那专注忘我的样子,恨不得过去撬开她的嘴,迫她开口说话。
夜深,梅梅唤了翠喜进来,嘱她守夜,又和徐俊英说了声,自入里间去睡。徐俊英看了一会公文估摸着她该睡着了,吩咐翠喜回房去歇息不需在上房守夜,翠喜几个早习惯了夫妻俩不一致的指示,从开初的茫然不知所措到现在的随机应变,也不多说什么,福一福身即下去,徐俊英关好门,回书房睡去。
两天后,梅梅得到确实消息,不仅是皇后出城,皇上也要同行,去到数百里外的平津郡,一处叫做普法寺的大寺庙里上香还愿。只因皇后刚怀孕那阵,皇上微服私访,偶然经逐普法寺,见庙宇巍峨,宝殿里香火鼎盛,高僧诵经作法严谨认真,便随意求了个签,得了个无上尊贵上上签,皇上大喜,又在心中默祷许愿,若是皇后平安产下龙子,夫妻便亲来上香还愿,并为佛祖塑金身,将普法寺封为皇寺。 于是就有了这次声势浩大的远行,前有御林军开路,后有龙骑紧随,皇驾凤辇居中,太监宫女、御前侍卫、无数文武大臣、诰命夫人陪护相随,梅梅是十二位陪同皇后的诰命之一,直到临行才知道,随行的还有齐王夫妇,就是说林如楠也来了,张靖云和灵虚子,留下灵虚子在宫中太医院,张靖云带了十多位太医,一同前往。
五月天气,阳光灿烂,百花盛开,出了皇城之后,郊外夏日风光美不胜收,不说别的,光是那满山满坡的浓绿、五颜六色的野花,便让梅梅看得十分高兴,心堍无比爽快。
徐俊英不时拍马来到她车子近边,靠近侧窗,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问她可有什么不适?又交待翠喜翠怜在车内好生服侍少夫人,若有什么事即让车旁的侍从报给他。皇上顾及皇后柔弱,命控制速度缓行,日头正值中天,大队还未走到预定的休息地,坐在车里倒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热,骑着马走在盛炽的太阳底下应该不好受,徐俊英脱了外衣放到车上,穿件石青色绣蟒纹团花箭袖紧身劲装,小麦色的脸庞上滴挂着晶莹的汗珠,脖子上汗水浸湿领口,梅梅在纱帘后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对翠怜说:“拿来备用的帕子呢,给他一条擦擦汗。”
翠怜左翻右翻:“哎呀,是不是忘记拿来了?找不到了呢!”
翠喜过去和她一起找:“这是怎么啦?丢三拉四的!”
翠怜一边翻找着,一边说;“少夫人先把您的那条给候爷吧,等我找到了给您换一条,应是拿束了的,只不知在哪个角落!”
梅梅无语地摇着手中团扇,犹豫了一下,这算什么,小姐遗巾帕?勾引人的招数呢!管他,外边这么多人谁不出汗?擦干了还会流,那还不如不擦了。
正这么想着,徐俊英抬柚子擦脸,她不由得呆了一下,不这样好不?恒儿的专属动作,那是缎子面料,也不吸汗。
见梅梅坐着不动,翠怜只得从包袱中抽出梅梅的备用帕子交给翠喜,翠喜顿了一顿,起身时踩着裙脚,哎哟一声跌倒,顺势将帕巾递扔到梅梅膝上:
“请少夫人顺手儿递出去吧!”
梅梅看看两个丫头,一个忙着系包袱,一个挣扎在垫毯上起不来,只好用团扇捺开纱帘,一只手拈了帕巾从窗口递出:“候爷用这个擦汗!”
徐俊英正在盘算着还有久能走到休息地,中午过后阳光会越发毒辣,像他这种行伍出身的男人们倒没什么,年纪上去点的如定国公之类、文臣们只怕受不了,还有车上的皇上、皇后及诰命们,现在还没事,迂一会就有热气腾升上来,她们更受不了。
汗水自额上滴落,忽见眼前一花,一方雪白绢纺帕巾迎面招展,只来得及看到四边角上绣着的几朵精致梅花,赶紧地伸手抓住,抬眼看见车帘一动,一只粉白细腻的手儿缩回窗里,从不涂蔻丹,天然水嫩粉红的指甲,那是梅梅的手啊!
第二O四章 野营
徐俊英大喜过望,一颗心急蹦乱跳做梦都想着份温柔体贴,却一直求之不得,忽然之间从天而降,竟是把他弄懵了!
长乐候从后边赶上来,见他拿着帕巾呆看,打趣道:“怎么?哪位小姐给你的?”
徐俊英回头,两人心照不宣地呵呵一笑,这玩笑方才由安远候引起,他脱了外衣放回夫人车上时,夫人递给他一方绣花帕巾拭汗,擦了汗顺手挟在腰间玉带,同僚们逗乐子。
“哪里捡到的香帕?告诉我们也捡一块去!”
安远候哈哈笑:“可不是捡的,安远候夫人梅家二小姐亲手给的!”
众人都是军中混出来,玩笑话随便说;只要不太过份就行,说笑且行,又有人得了家眷从车里递出的帕巾,大家便不说是夫人给,直接说是哪家小姐赏的。
徐俊英只含笑看他们逗乐,倒没巴望能得到那样的殊荣,梅梅马车走在前头,紧跟定国公夫人的车子,靠近凤辇,她目前对自己还很淡漠,想得到她的帕子怕是难了点。上坡路段,刚刚拓宽的路面有些难行,马车摇摆不定,担心梅梅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程,便不时询问一声,陪在旁边走,打算翻过此山便去请示皇上,看能不能加快行程。 意外得着这块帕巾,徐俊英简直乐坏了,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轻轻擦了把汗,将绣着梅花的帕巾在腰间玉带小心系好和长乐候一道策马往前边去了。
终于到得歇息的地方,梅梅下了车,见徐俊英匆匆赶来,对她说道:“诰命们分三个院子歇息,你与定国公夫人、长乐候夫人一起。。。。。。放心吧,礼部的人早做好了准备,这镇子很安静,各院都弄得十分干净清爽了·吃过午饭好好歇会,待日头下去些再赶路,天黑前看来到不了寺里,要走夜路,上半夜应是到了的,稍作休顿便上香‘各样事忙下来总得一天时辰。。。。。。”
说着话,不远处又有人喊:“徐候爷?”
梅梅看见个文官模样的人在东张西望四处寻找,便说;“有人找你,你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徐俊英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走开。
果然如徐俊英所言,晚饭后又趁着暮色匆匆赶路,无数火把照亮了夜空·不知道别人在外边如何行路,梅梅只管安然坐在车里,隔着薄纱窗帘往外张望,欣赏着别具一格的旷野夜景。
山风徐来,凉意沁人,到底是野外,白天黑夜的温差实是大了点。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天空,队伍行走在半山坡,坡脚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大江,明月与点点火把同时倒映在江水中,月光与火光交融,梅梅有种返古的错觉,恍然又记起自己本来就已身在古代,不禁哑然失笑。如此佳境,良宵美景,怎么去跟现代的亲友们传叙啊?
徐俊英又不期而至,送来几枝山上采的鲜红杨梅果:“这果子吃了不会坏肚子,吃两颗提神,夜里凉,别睡着了,一会就到!”
翠喜接过杨梅,翠怜忙把徐俊英的外袍拿出来,却看着梅梅轻声道:“外边风大,把衣裳给候爷吧?”
梅梅点头,翠怜即挪到车门边,将衣袍递出去;“少夫人说外边凉,请候爷穿上衣裳!”
徐俊英说了声:“谢夫人挂心!”
梅梅直翻白眼,伸手掐了翠怜一把。 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目的地,马车停下来的当儿,梅梅吁了口气;到底不如汽车舒服,又不是柏油路,纵使垫了几层软垫,仍是晃得人有点发晕。
踏着石阶上寺院,她见着了林如楠,走在皇后身边,离着十步远左右,皇后瞧着精神还好,回头张望一下,和她对上目光·微笑点头,即跟着皇上去了。
定国公夫人从旁笑道:“真是难为皇后娘娘,走这么远的路,好在皇上体贴,教在凤辇上安放了软卧榻,不然得累坏了!”
原来如此,躺靠在车上,任它怎么摇晃,也不会怎么难受。长乐候夫人和安远候夫人赶过来,大家互相问候,笑吟吟地一同攀着石阶上去。
山寺庄肃清冷,佛门净地,不容喧嚣,御林军和龙骑在寺外停驻,大多数御前侍卫也只围在山门外,除去潜在暗中护驾的侍卫,仅有十名贴身侍卫簇拥着皇上皇后进入寺内,文武官员被留在二门处,自有僧侣安排他们的去处。方丈住持迎了圣驾,恭恭敬敬引领帝后绕过大殿,先往净雅禅院歇息,此时已是二更,还能歇几个时辰,五更起沐浴熏香,往大殿上香,开坛礼佛。
十二位外命妇自是跟随皇后,一同被引至内院,进了另一个偏院,然后二人一室,分六个禅房安顿歇息。梅梅与定国公夫人在一起,什么也不懂,只管跟着国公夫人,睁大双眼,打起十二分精神暗中偷学人家的规矩动作。进香礼佛,她可是一窃不通,前世倒是进过几次寺庙,那只是观赏旅游,没真正拜过佛,有一次去到广东某地一座寺庙,见到有和尚戴手表玩手机,笑咪咪斜倚放生池边与女孩攀谈,让她们几个***大开眼界,拿手机偷拍,被那和尚追着在庙里转圈圈。
而普法寺里的和尚可是正儿八经、百分之百佛学界人士,不说香烟缭绕、经幡飘摇的佛坛上身披眩目袈裟、闭目端坐的大法师,底下跌坐蒲团、排列整齐,面容端庄肃穆,垂眸合十的大小和尚,就是殿外认认真真扫地的小沙弥,都足以让梅梅信服—这才是到了真正的佛门净地!
熙熙攘攘、兜兜转转,在僧众引领下,梅梅跟在定国公夫人身后,紧随皇后,自五更起一直忙到午后,才算诸事完毕,跟着是对寺庙及众僧的各种封赏,梅梅除了听到普法寺“即日起晋为皇寺”之外,再没心思听别的了。
回到禅房稍作歇息,又被请出去,原来皇上不知哪去了,外命妇才有了陪皇后吃斋饭的机会。
位次安排下来,梅梅仍然无法接近林如楠,隔着两位国公夫人,她瞟了林如楠一眼,即转过头去,林如楠垂眸,皇后却唇角含笑,似乎存心要看她们两人玩什么把戏。
次日离了寺院,坐在车内,即便是换了衣裳,仍感觉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香火味,好在香火味不难闻,梅梅也就不作理会。
回程不比来时,来时定要赶在十五日吉时上香,回程就逍遥自在多了,天气晴好,阳光明媚,远眺山11锦绣,近观草木妖娆,景色如此迷人,令久居皇城的帝后和臣子们感叹不已,路程行至一半,皇上兴起,决定不去原定的行宫住宿了,下令就地扎营,好好在野外玩半天,晚上燃起篝火,弄顿野味大餐,至第二日天明再起驾回城。
篝火晚宴,这个梅梅最爱了,徐俊英引着她的马车来到一处树荫下停住,扶她下马车,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高兴之极,连声说道:“太好玩了!野味大餐?哪里来的野味,是有人去打猎吧?让我一起去好不好?”
徐俊英含笑望着她:“若带你去,到时恐怕连只野兔都打不到!”
“不会吧?”
梅梅摸摸头上,珠宝钗环,步摇叮当,又低头看身上的衣裳,凌罗绸缎,宫绦环佩,忙说道:“我带了好几套衣裳,要让我去,就换一身轻便些的,保证能跑得快!”
徐俊英哪里忍心拒绝她?只说了一句:“去换衣裳吧,我等你!”
梅梅赶紧又爬回马车,垂下门帘,在翠喜和翠怜的帮助下,重新梳妆打扮一番,除去头上所有碍手碍脚的首饰,以缎带和珍珠为饰,挽了个结实的双螺髻,两腮各垂下一缕发束,以银丝分节缠绕,因是进入山林打猎,恐惊着猎物,特意换了套淡青色云纹紧身窄袖衣裙,绿丝带轻系小蛮腰,宽幅滚边裙摆恰好垂至脚裸处,为防下雨,翠怜带来了小鹿皮靴,此时刚好用得上,梅梅穿戴整齐,一身轻松,跳下马车来,把徐俊英吓了一跳,四面环顾,轻声道:
“怎好如此?跌倒了伤着怎么办?”
好虚伪的家伙,明明是怕人家看见取笑他的夫人仪态不端! 梅梅心情极好,噗哧一笑:“放心吧,我瞧好了才跳,没人看见,快走!”
说着话,脚步轻捷自顾往人多的地方跑:“问问定国公夫人去不去?”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