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你太过劳累,我今儿抱了他去,明日与俊朗说便是了!”
白景玉随二太太去到惟儿床前,让奶娘抱着跟祖母回松雅院,目送他们禺去,心里暗自冷笑:死老婆子,我会害他?以为我像你一样蠢呢!尽管拿走吧,才不稀罕!
第二六一章 新年
老太太将养几个月,身子恢复好了,诵佛号也累了,子孙们碑晚来问安,见面陪着说说话,偶尔也留饭,又因想着小重孙们,让多带来给她看看,锦华堂便又渐渐回复到从前的热闹。
年关里准备过年的年货、迎来送往各样事务礼节,都有条不紊安排下去了,就算分了府,有老太太在,过年时两府仍是合在一起过,祭祀、吃团圆饭、守年夜、燃放爆竹,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喜庆之年,与往年稍有不同,今年意头倒是比去年好得多,每个人都面带笑容,满心喜乐,看着恒儿身上手上挂着抓着的大小红色绣花荷包,每一个都是涨鼓鼓的,里边不是金裸子便是银裸子,梅梅禁不住笑:这小子随了娘,不管谁给,金银是不能拒绝的,先抓住再说。
忙叫翠思、夏莲来替他收走,翠思和夏莲也是一身新衣裳,浅红绣花罗裙配粉绿色夹袄,因着要照看恒儿时常跑到院子里看燃放爆竹,外边又下雪,每人系了件粉红色短至腰下的软缎絮丝缀上兔毛边儿的小披风,轻巧暖和,整个人看去更是娇俏妍丽,如一朵初春桃花般养眼怡人。
年夜还没守至一半,有人打瞌睡,徐俊桥便嚷嚷着要带慎哥儿、恒哥儿和惟哥儿走出温暖的屋子,到雪花纷飞的庭院去点爆竹玩几位爷们自是跟了去,恒儿走到门边又跑回来,拉着徐俊英一块走,徐俊英起身把他扛在肩上,回头看看梅梅,梅梅朝他们点头微笑,心想等一会也是要去的,屋子里人一少,只有女人们说话,她和老太太之间仍是不尴不尬地碜得慌。
白景玉仿似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说:“都出去看看罢?鸡也叫二遍了,放完这一轮爆竹,孩子们只怕就困得睡了,他们不在跟前热闹,咱们大人也是无趣得很。”
方氏和姑娘们忙应和,老太太笑道:“一群贪玩的猴儿都去吧!外边儿冷,我是不去的。只留你们父母在旁陪我说话便成!”
众媳妇姑娘笑着一致起身走出去,白景玉拉了梅梅,大姐儿随徐俊朗出去了,惟哥儿跟着慎哥儿一起,被徐俊桥抱走,父女俩怕他有闪失,一早跟着。
宁如兰抱着未满两个月的怀儿,斜倚在老太太特地叫季妈妈为她母子备下的软榻上含笑道:“你们去吧,回来告诉我好不好看!”
梅梅说:“给怀哥儿拿一个爆竹回来,让他瞧瞧外边是什么东西在响。”
宁如兰笑着摇头:“他才不管什么响,睡着了呢!明年这时候,我就能领着他跑出去看了!”
老太太说:“快躺好丫头们替你们奶奶盖好了。只莫听她们的,咱不贪那个热闹,屋里多暖和,非得跑出去!”
媳妇姑娘们出去了一会,徐俊雅搓着手进来,瑞虹和锦书忙上去替他拂掸衣上的雪花,徐俊雅满面笑容说道:“老祖宗,外边真的好玩!雪下得也大孩子们都不怕将爆竹花筒插满雪地上点燃,四处火树银花闪闪发亮……连惟儿都敢拿了香去点!”
他走到宁如兰身旁坐下拍拍怀哥儿:“快快长大,明年为父也带你去玩儿!”
老太太笑着看他们,二太太叹道:“好不容易又能过个红火年。去年那年过得寒碜,连个驱邪的爆竹都不让放,结果……”
老太太摆着手:“不提了罢!今年好啦,好起来了!”
廊下,梅梅和白景玉站在细竹帘子后边瞧着院子里,几位爷聊发童心,带着孩子们在雪地里到处乱跑,点燃爆竹和花筒子,清脆的爆竹声此起彼伏,红屑飞舞在空中,银色火花四处喷溅,照亮孩子们红扑扑的小脸蛋,衬着身上的锦绣新衣,一个个漂亮得像年娃娃。 看小说就到~徐俊英抓着恒儿的手教他点了两个爆竹之后,便把香枝塞在他手里,鼓励他自己去点,恒儿最终点燃了一个大花筒,看着喷溅出来高过他头顶的火树银花,恒儿先是惊呆,随即乐得手舞足蹈,以小男孩特有的方式,在小兄弟们面前夸耀了个遍,还很不屑地把或许是过于崇拜,伸手欲摸摸他肚子的惟儿推开,若没有徐俊轩扶抱着,就跌倒了,徐俊英忙制止恒儿,教他与惟儿握握手,恒儿抬头跟他说了句什么,徐俊英拉起他就走,跟在后边的翠思和夏莲忙迎上去接了恒儿,往廊下走来,想来应妻想上净室呢。
走进竹帘子里,恒儿看见了梅梅,梅梅问他:“为什么推弟弟?”
恒儿低头:“尿尿要出来了!”
白景玉哧地一声笑:“傻小子!憋着尿玩呢,快去快去,还等什么!”
翠思和夏莲一左一右赶紧拉了他走,梅梅冲他后背喊:“以后不许这样不许憋尿,不许推倒兄弟!”
恒儿边快走边回答:“是!”
“恒儿还没到两岁呢,这俩丫头抱着不行吗?硬拽着走,这要拉在裤档里就受凉了。”
白景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对梅梅说道:“瞧你院子里这些丫头,一个比一个打扮得艳丽,晃眼看去竟是与姑娘们穿得差不多了,要往身上再多加向样首饰,不认识的只当她们是府里的姑娘呢!你是怕爷们看不到她们还是怎么着?小心成了妖去,勾走候爷的魂儿,你后悔都来不及!”
梅梅笑了:“说什么呢?你当我的丫头像你那几个香啊?整日里想着怎么做成房里人,我这几个还算有骨气吧,或许是候爷没那艳福,丫头们看着他就是个爷,没谁对他动那门心思。再说我们夫妻现在把几个大丫头都许配了人,一年后嫁出去,她们更是安定得很,一门心思准备嫁妆待嫁。今儿不是过年嘛,我让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增添些喜气,不光她们,候府里其他各院丫头每人都有两套颜色鲜艳的衣裳,这还是听了二太太的话取个吉利彩头,你们西府不是这样的吗?”
白景玉叹气道:“按说这种事也不能尽怪丫头们,爷们的心不正,就容易出错……唉!算了,不提这些!我也得学着你,尽早把到年纪的配了出去省得再惹麻烦。西府的丫头原也每人有两套颜色鲜些的绫绢衣裳,后来又改成只做一套了,大太太房里赵妈妈领了去的,我是不好管,只听说桂府那边的老太太开春要做寿了,大太太不仅要筹明面上的寿礼,还要私底下另外孝敬一份心意……”
“不会又找上你了吧?”
“找了就只好给喽!我外边有点产业大伙儿都看着,眼红呢,也没有太多给她窄一次给一点罢了。公里的银子按惯例要给出一些,毕竟是府里的太太,拿话压着老子儿子们又能拿一些,估计这次外祖母做寿,我们太太也是要趁机大捞一把的了!”
说着话恒儿撒完尿出来,又兴高采烈往外跑,看着他们在外边玩得尽兴,梅梅也很想跑出去,亲手点一个爆竹,奈何几个妯娌姑娘自顾跑去玩了,她得陪着白景玉,白景玉见徐俊朗带了两个妹妹和大姐儿在一侧点爆竹徐小敏的香还没触及燃引徐小宛便捂着耳朵在她身边大喊一声,吓得徐小敏香枝都掉落地上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姐儿鼓起勇气捡起地上香枝,探身往前一点,居然就点上了,怦然一声炸响,将笑声淹没,众人惊了一下,随即齐声赞扬大姐儿好胆子,大姐儿自己先被吓得缩进徐俊朗怀里,好一会才钻出来,笑得像朵绽开的太阳花儿。
白景玉满意地笑:“就该练点胆儿,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敢把护仔的母鸡打断腿,然后捧了我看上的小花鸡仔回房去养着!”
梅梅啧了一声:“你那干的什么事?还是个大家闺秀,太不像话了!”
两人吃吃笑着,黄妈妈带了香云增来,拿着件厚绒披风,要换下白景玉身上那件夹层的,说在廊下站太久,会冷。白景玉笑着摇头,挑开一点竹帘,冲外边喊:
“莲儿,再点只花筒来瞧瞧!”
大姐儿便又乐癫癫地要去点花筒,徐俊朗抱了惟儿,跟在一旁,指导着她,只听“逢”的一声,大姐儿又准确点着花筒,火花四溅,引来欢呼声一片。
恒儿拿着香枝跑进来,往梅梅手里一递:“父亲请母亲点炮炮!”
梅梅接了香枝,兴致勃勃地对白景玉道:“我去去就来,外边冷,你就在这儿看着啊!”
白景玉笑着点头,翠喜很快走来,重新替梅梅系好披风,主仆走出竹帘子,梅梅手牵恒儿,踩着雪来到徐俊英身边,徐俊英笑道:
“看见你们站在那里,闷坏了吧?来玩玩,这是替你准备的,都给点!”
梅梅兴奋得吸了口气,看着人家点燃爆竹和自己亲手去点,感觉实在不同,前世对烟花还可以接受,那劈里啪啦连串响然后腾起一大片烟雾的鞭炮她是绝不感冒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的爆竹看着却是很亲切很有喜庆味儿,而且比前世的环保多了,她就愿意点几个玩玩。
恒儿在一旁跳着脚喊:“点啊点啊,母亲快点!”
徐俊英搂过恒儿,说道:“一会叫母亲给你再点两个,你带得母亲出来玩,奖你的!”
恒儿高兴地笑了,连连点头:“谢谢父亲!”
爆竹声声,和着欢声笑语,红屑飞撒满院,大家玩得尽兴,孩子们也都困了,再进到二堂里,厨房早送上来甜汤圆子,各人都吃了一碗,老太太让回去歇一会,到时辰洗漱更衣,再往祠堂去祭祖。
第二六二章 原因
清华院一行人先往秋华院去看了一回,郑夫人睡得安稳,并未受到爆竹声的影响,梅梅见何妈妈和春月带着婆子仆妇们也在堂前摆了各样吃食守夜,便问可还有不尽意的?
何妈妈忙笑着说道:“都已足够!少夫人吩咐下去,各处管事便着人陆续送了各种各样过年的物品过来,老奴和春月打点着放好了,这几日大节里奴婢们可过得像主子们般,什么嚼吃的都有!腊月二十收到新衣,腊月二十九翠喜姑娘亲自与老奴将这院里的月钱和过年银子发下去,奴婢们都感谢候爷和少夫人体恤大方!”
梅梅点了点头:“也只有你们这院多得了好去,太太病着,多赖你们用心护理。'本书由Wan书吧更新'这院里如今算是自成一方,妈妈和春月多辛苦管着事。大过年的,太太房里物件要放齐整,衣裳首饰等私房物品一样不能少,也不能让别人碰,若是少了,到时太太好起来, 你们可赔不起!”
何妈妈连声道:“少夫人说的是!老奴一直照少夫人说的做,前阵子大……”
她忽而想起什么,张着嘴看向一旁坐着喝茶的徐俊英,梅梅笑笑:
“说吧!”
“大姑奶奶也只能拿走些银子,太太那些首饰、贵重物品老奴都锁在大柜里,怎么逼迫,也没给她钥匙!”
梅梅点头:“妈妈做得对!过几日或会有郑家人来探看太太,你好生接着,该给什么物品,还什么样的礼,往年太太如何打发的,列个单子出来,交给管事婆子,照派!”
回清华院路上,徐俊英和梅梅照例走在最后头,他揽着梅梅说道:
“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对太太很好?”
“我也觉得我对她很好,真是奇怪,又不是我亲婆婆!”
徐俊英揽紧她:“若是你亲婆婆活到现在,你能天天侍奉她吗?”
梅梅点头:“那是一定的,我会对她很好很好!”
“又说好听话哄我,明知你婆婆不可能活回来!”
梅梅笑着:“我对太太好,究其原因应该有几个:第一,最重要一点是必须尊重病者,人谁无病?特别是像她这种病得只能感受说不出话的人,有这条件,为什么不让她活得体面有尊严?她不是别人,再不好也是你继母,是恒儿的祖母。第二,我得还她一份情,没有她全力支持,我当初拿不到候府管家权,老太太也支持我,两个人都有私心,老太太是在为庄玉兰铺路,而太太是为了恒儿打算,二者选其一,我自然倾向于太太,领她的情,不觉欠老太太什么!”
徐俊英苦笑:“你们这般做,倒是没把我当回事。”
“我听说你此前是不管候府内务事的,而且当时你也听之任之,除了反对我管家,没别的表示啊!”
徐俊英沉默了一下:“我不说话,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管,太太做的事多少知道些。私吞贪墨什么的,都有过,大多拿回娘家,或给了小娟,不过她倒是有一点好,没在外边私置产业,她是太自信了,相信候府的一切都将是她的……而你,一上来就那么大手笔,说实话我根本不相信你会如此胆大包天,你也做得很小心,所以我并未发觉。这个叫什么——‘狗不叫,狗叫人’?”
梅梅抗议:“瞎说什么?太难听了!”
徐俊英笑着:“那怎么说不难听?”
“应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错!这句贴切!我妻真是文才盖世,比我厉害多了!”
“你以为呢?新科状元的妹子……”
“假的!”
“那也叫哥哥妹妹啊,不然怎么办?”
徐俊英屈起食指在她额上轻敲了一下:“注意兄妹礼仪,不许撒娇,动不动跟他分一个点心吃,不像话!”
“那是人家兄妹打小起的习惯好不好?一个喜欢吃馅,一个就帮着吃外皮……我以前没有哥哥,愿意有个哥哥让我叫!”
“有丈夫就行了,要哥哥做什么?点心皮儿我吃——不对,那又不是你的习惯!想叫哥哥……在房里偷偷叫我一声儿吧!”
“岂有此理,不干!”
梅梅要挣开,徐俊英拉住她:“还有呢?刚才说到你对太太好,就只有这两个原因?”
“还有两个原因,不说了吧?”
“说!”
“你要是生气呢?”
“不生!”
“好吧,第三个原因——她是老七的生母。”
徐俊英楞了一下:“这算什么原因?本来就是,她还生了小娟!”
梅梅斟酌再三,话到嘴边不吐不快,小声道:“我虽然没见过老七,观之老四、老六,我觉得他应介于你与老六之间,人品差不到哪里去,他年纪轻轻为了心爱的人战死沙场,或许还死得很不放心,我……同情她。”
耳边徐俊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猛然放开梅梅,往前走了两步,很快又转身回来,紧紧握住她双肩一阵摇晃,压抑着愤怒的嗓音道:
“同情、怜惜!你竟然想着他!年纪轻轻战死沙场,那算什么?战场上死去的尽是十几二十岁的儿郎!你都要去同情?这就是战争,谁技不如人,角力不够就得死!我十四岁上战场,身上的伤疤有多少道你数得过来吗?生死一线,无数次历尽艰险活着回来……难道就因为活着,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梅梅叹口气,仲手抱住他的腰偎进他怀里,把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急速的心跳,用自己的身体安抚他。徐俊英僵了一下,长吸口气,双臂收拢,把梅梅紧拥在怀,下巴在她头顶摩挲着。
等他平静下来,梅梅的手在他背后用力掐了两下,徐俊英闷声道:
“别弄坏指甲又来怪我,衣裳厚着呢,没到肉!”
梅梅说:“徐俊英,你这牛皮家伙!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值得放心上?我不管你以前是谁的英雄,现在你是我丈夫,除了你没人能进我心里去!因为你我才会同情怜惜老七,完全以长嫂的身份,这也不行么?不行就不行嘛,你说一声,何必生气——刚才信誓旦旦说过不生气的!”
徐俊英又吸了口气,很快吐出来,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