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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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三思-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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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故事放在当时的惨淡的阴雨夜里说出来,颇有种吓人的味道。然而现在想来,却是另一种感叹:这世上,人,如果不是自己先去惹的因,自然便不会有这样的果罢。
  有些事,并不是我们以为能够掌握,就可以放任自己为所欲为的。
  春水记于零六年一月十七日晨零时三十八分

  第三十章 一无所知

  
  
  等我睁眼醒来,只看到漆漆黑手叉着腰神气十足的指挥着一大票老鼠运东西。
  我定睛一看,是个描金漆花八宝锦盒。几十只老鼠在下面用力顶着,其余的老鼠则互相咬了尾巴拖着一点一点的往桌前挪。
  场面还不是一般的宏大。
  再往桌上仔细看,已经堆放了好些整齐叠好的各色上好的锦衣,旁边放了个小锦盒。
  吃力的动了动头,房,还是爹带我来的那个房,已经换了老红的红木新家俱,摆了张四页的翡翠玉屏,上面用锦线绣了团簇艳丽极是生动逼真的花开富贵。房里,没有爹的身影。
  我想起身,可才动一下手,便痛得有汗像从头上身上薄薄的冒出来。
  漆漆黑倒是耳尖,听到我有动静,马上就把头别过来,喜道:“三思大人醒啦,饿不饿?小的这就给您备餐。”
  不由我分说,五六十只老鼠已经迅速的整齐的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般窜上了我的床。
  在百来只老鼠的努力下,我备感艰辛的喝完了一小碗银耳肉末粥。漆漆黑身边的一只个头比它小了一圈的灰老鼠用比我鼻头大不了多少的绣着花草的丝巾给我花了近半柱香的时间抹净了嘴。
  “三思大人,您现在身子不适,尊上交待了,要小的看着您在床上好生休息,不如小的叫人给您表演歌舞解解乏?”
  漆漆黑热情得豆大的眼像是两簇燃烧的火焰般,胡子也因为说话的激动而一抖一抖的,然后不容我发话,便像肥皂剧里的太监一样扯开了童稚的嗓门大叫:“小的们,给三思大人上歌舞!”
  一屋子老鼠马上像炸开了锅似的,四处窜着搬凳搭台拿着乐器就位,约是要表演的老鼠则都窝在用块小布拦住的后台用不知哪弄来的胭脂水粉描眉涂嘴,胡乱的往身上套小得不能再小的戏服。另外几只老鼠则马上给漆漆黑和它身边的灰老鼠端来了一张约我半个手掌大小的卧榻,灰老鼠一脸娇羞的抱着漆漆黑的胳膊,两家伙甜蜜蜜的坐在桌上的戏台前开始看表演。
  台上,有老鼠表演嫁女,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台下,我心里一片凄然。
  脑子里想起爹,想起爹对我做的那种事情。
  真脏。
  可是却是无法抵抗的愉悦与痛楚。这到底是什么?更可悲的是,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一点也不由自己指挥?
  这就是拿起?
  明明是脱离自己掌控的,可怕的从未有过的世俗,怎就是拿起了?怎么办?我的道怎么办?我跟爹,怎么办?
  像是一团缠绕不清的麻,我越想越乱越想越有种要把自己撕成两半的得不到答案的焦燥。
  心里不由苦笑:我活了几十年,修道了几十年,就是连死,也未有过心动波澜,可眼下,自己却做不到心平气和了。
  这便是劫罢。正如妖、精修道需面对天劫般。我的劫,也来了。两眼虽然是睁着的,可看不到前方有什么,一片雾茫茫。
  算了,莫再想,眼下,解清自己和爹的关系才是正事。
  便是对自己说了一遍一遍的莫再想,我的心里,仍是放不下,总是不自觉的便在想。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才惊觉房里已经没有了吵闹的唱戏声,抬眼一望,漆漆黑一票老鼠都没了影,爹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退了外衣往床前走来。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里稍稍退了退。
  真奇怪,眼前的爹,之前让人从心底感到害怕绝望的气势好像小了许多,让我不再那么从心里恐惧发抖。像有些回复成了平凡的人时的爹的样子。
  难道说,是魔性退却了些?
  “喂,假道士,那成了魔,还有机会再变回人么?”我记得当时受业时这么问过假道士。
  假道士则是一脸无奈的翻白眼,道:“入了魔,还有机会唤回一线良知,若他心中还有什么牵挂的话。可是成了魔,就不行了。就算强行唤回,也只能魂飞魄散,从此消失于世间,乃至虚空中。”
  也许,爹并未成魔?而只是入魔?
  可是,爹为什么还是那么年轻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回复从前的迹象?
  容不得我再想,爹已经坐在床沿,伸手摸我的脸。
  “三思,好些了么?”
  淡淡的口气,让我错生出回到从前生病时的感觉。
  “好些了。”一出声,我便让自己嘶哑的嗓子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爹低下腰身,密密实实的亲我的脸。
  我受不了这样的奇怪的接触,把脸别过去。爹不死心,追了过来,硬是撬开我的嘴缠着我的舌头吸得我眼前发黑才放开我。
  我感觉我的脸上像有雄雄大火在烧一样的热。整个脸,整个头,然后漫延到整个身子。
  爹的眼出奇的黑,出奇的温柔,看着我微笑,然后伸手把我扶起靠在他怀里。
  我下意识的想拒绝,可惜身上没力道,只能任他摆布。
  “三思,我的三思,你怎生就这般可爱?为什么你不记得与爹的从前了?为什么要忘了爹?”顿了顿又自言自语道:“算了,只要你现在在爹身边,爹就心满意足了。”
  我这才突然惊觉,自己原来是假装失忆骗得爹失去警戒心才逃离的。眼下,可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脱得身去?
  还有杏儿,对应那中年道士,究竟如何了?若是知道爹找到我了,不知会不会吓得跑得远远的?
  还有花哥哥,晕在巷子里,早就会被人发现罢?
  还有宝印,不知和那老尼姑对阵是赢是输?只可惜,被我与杏儿两个妖精给连累了,得罪了正道门派不说,若让师门知道,必有番好罚。
  “三思,在想什么?”
  脸突然被抬了起来,看着爹。
  不能,不能让爹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下意识的错开眼,爹又低下头来亲我,胸前突然一热,却是爹的手也从襟口处伸了进来。
  “不,爹,不要!”
  我急急去推爹的手,可是爹却笑着把我搂得更紧,又开始咬我的嘴。
  情急之下,我脑子里突然一道光闪过。
  “爹,那个女人是谁?”
  所有动作都停下了。
  爹慢慢的抬起头,离开我至上方三分远。
  半晌,才皱着眉道:“不过是个故人罢。”
  真是这样么?
  我的眼看向房里。
  那些华服锦衣,那些新贵家俱,那个花开富贵白玉屏风。
  这个故人,还不是一般的大方。
  尤其在这深宫后院里,能出手这么大方。
  难道,她与爹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也许,我要离开,得从她身上想办法了。
  不过,爹好像只叫过她:青青。
  除了听到过她的声音,我却并未见过她的长相。要在这深似海的后宫里找到她,困难不小。不过,既然会叫爹“伍郎”,想必,不久她便会找上门来罢?
  爹突然把我抱紧了些,有些紧张的问我道:“三思,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以为爹和她有什么?”
  我摇头,心里却突然清晰的想起那女子激动、惊讶、欢喜的哽咽声:“是你么?伍郎?伍郎……我……我……我终于再见到你啦……”
  我有些惊慌的发现,自己,竟然对爹的过去一无所知。
  十九年里,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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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水有重要通告,请各位看官向右看去。)
  今天的故事,是某友说的。这个朋友,便是上次与我说贵州那个不好的东西的故事的朋友。而今天这个故事,据说是她家的亲戚身上所发生的。
  这家人是最东边的黑龙江过来的,老爷子当过兵。 奶奶包的饺子特好吃。两老人都是好人。可就有一点不好,应了古人的一句话:好人路不平。 爷爷身体不好,奶奶也有高血压。什么时候脑溢血,两眼睛一闭也就去了。 我大学二年级那年暑假回家,看奶奶病怏怏的。一问才知道,就前月就犯了病。 原本,两老人有三子女。老大老小是男的,老二是女的。 跟我一辈分的,就老大、老小家的儿子,老二家的女儿。合计起来就三个。
  可这次去,却多了一个人出来。
  这个人,是奶奶姐妹家的小孩。女孩子,一个人从湘潭跑了过来的。
  我挺奇怪的,怎么好好的自己家不待,就跑外姥姥家来了。也没敢当着人家的面问。回家了问我阿姨,才知道。
  这个女孩子在家里睡觉,突然有一天夜里,感到心悸。她想着家里的老人,只有奶奶现在身体很差。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一问,就知道奶奶犯病了。 赶紧就收拾收拾包袱,过来了。说来也奇怪,医院都给奶奶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这女孩到了后,也不住家里面。就这么床头床尾的守着。没几天,奶奶就醒了。现在虽说奶奶身体还是不怎么好,可还算是挺过这一阵子了。
  大家都说,湘潭到贵州,足足上千里路。之前也没有电话联系,也没人去信。 这女孩子怎么就知道老人不好了呢。而且,她过来后,老人又碰巧醒了。说不准就是要她来陪着的。
  这个事件,就是我们说过的心电感应罢。
  亲人,尤其是血缘的亲人,我想,总是会有这样的能力存在其之间的。亲情的不可分割,是不管人,或动物都与生俱来的天性罢。
  春水记于零六年一月十七日夜十一时四十二分

  第三十一章 不过故人

  
  
  爹与我,关系变得很奇怪。
  他硬是在我身体好些时不顾我意愿抱我,不顾我意愿给我灌喝玉琼参汤,更像变了个人似的喜欢时不时便拉着我的手亲我,极少让我有机会看到院门外的景物。可有的时候,爹也会拉着我的手与我用上隐身术去御花园看花,或是在院子里下下棋,对练拳脚。然而,这天夜里,爹却趁我睡着时离开。
  估计是走过一次让爹的警戒心大大提高了些,即使他离开了,也有漆漆黑领了一大帮鼠子鼠孙的在房梁在桌上在地上在门槛上布满了整个房间的紧紧看住我,让我找不出半点空隙溜出去。
  怎么办?
  我不敢睁开眼,只用心眼探查了四周。心里有些焦急,偷偷的盘算着日子:被爹带到这里来已经十日足了。可自己除了没办法外,竟是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自己的心,开始像脱了缰的野马,越来越做不到古井无波,现在,竟是开始连瞑想,都要花近两柱香的时间才能进入得了。这样下去,我的道行,我这几十年的辛苦,便都要付诸东流。
  我是伍三思不错,但我是个道士!
  我要求道!
  不要急,不要急,冷静下来,慢慢想。
  爹偷偷不出声离开,想必是见那女子去了。他不急着带我走,可见必是有什么事重要到让他现在还不想走。虽然现在找不到机会,不过只要还在这里,就必然有机会的罢。
  假道士似乎说过:一个人,一个妖,一个神或是一个魔,应该不管再怎么精明再怎么无敌,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小小的小小的空隙。只要看到这个空隙,你就掌握了先机。然后你要做的是冷静,冷静才能做出最好最有力的对应判断。
  我在心里无比感激假道士当时的故作正经,至少,这话现在能大大的帮上我的忙。
  “苍天在上,地府在下,鬼神有灵,听我遣命。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心眼仔细再看看房里的老鼠,漆漆黑虽然盯着我好一阵,可那灰老鼠总是在他身边甜言蜜语的轻声说着我听不懂的“吱吱吱”。世人不是说好汉难过美人关么?我倾注了心神看了漆漆黑近半柱香的时间,总算看到漆漆黑假装一本正经的小眼开始有些飘飘然,眼神散涣了起来。然后,一只肥手捂着嘴假咳了两声,开始挺起胸,一只肥手半搂住灰老鼠的腰。
  ……那圆木一样的比较长的地方应该是腰了……
  我想,假道士说的一点点的一点点的空隙就是指现在罢。
  心里屏气凝神,在心里默念起借身术。
  房里的老鼠都不约而同的呆了呆,然后,一只很小的不起眼的灰老鼠转过身消失在房间的角落里。
  我的眼前突然变得很矮很低,眼前是飞速闪过的墙,再穿过像树一样高像麦田一样密的草丛,接着看到的是一双双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白底黑面的软靴,然后是跳起来和我打招呼的锦鲤。
  “青青?”
  “哪个青青?”
  “这可是后宫内院哩,光是名字带青的就有好百来个哩,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就是,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居然还有鲤鱼故做姿态的点点头。
  一尾个头比较大的,听声音是雄性的道:“你一只小鼠儿找人做么子?”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明明是个人,却因为借身术现在成了只老鼠。它自是识我真身不得,也正因此,我才能听得懂它们说话。
  “我要找个很有钱的,嗯,长相不知道,不过声音像玉珠落盘一样好听的女人。”我一张口这才发觉自己对她所知太少,想了想,把声音压低了,四下小心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只有一条地龙正探出个头像是很感兴趣的在光明正大偷听。
  “算了,我问别的。你们知道一个魔气极重的人去哪了没有?”
  “我要他去的很确切的地方。”
  鲤鱼们被我这一句话吓得全都朴愣愣的躲进了水里。地龙也缩回了土中。半晌,几个脑袋才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探出水面,四下看了又看,这才悄悄游近塘边。
  一条金红的鲤鱼挥了挥鳍,叫我近去。
  我努力挥动着两只小得不能再小的鼠手,用力抓着塘边的水草,用力靠近它。
  “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我们是低下族类,莫乱惹事生非啊。”那鲤鱼一脸沉重的告诫我。“小孩子没事,不要乱问事。知道不?”
  我哭笑不得。
  “鲤鱼大哥,求求你,给个明示,我这番,可是非知道不可。大哥若不肯说,我便再去问他人罢。这诺大个后院,必会有个知道的。”
  我转身欲爬上岸去,那鲤鱼在后面一声长叹:“你这小毛鼠,算啦,你非得去,我也由得你,后面便看你造化如何。”
  “你要找的那人,往东边清妃娘娘住的华和宫那里去了。你直往东,路过万锦宫,和花重宫便到啦。”
  我在岸上道了谢,在那鲤鱼再三叮嘱“万事小心,切莫乱来,该跑就跑,可要专捡了破烂难走的偏道儿去”的谆谆声中辨明方向直奔而去。
  万锦宫、花重宫,这里应该是华和宫了。
  我抬头看看夜色里却于我清晰得很的门匾,心里寻思着:希望自己没有晚来罢。轻身避过了禁卫的视线,从个小破老鼠洞溜了进去。
  挂了宫灯的正殿里有两个宫女软软的倒靠在桌前睡着,估计是爹用了边迷魂术。右侧的内殿里,传出极轻的说话声。
  我很小心的挪动着身体向内殿门边靠近。
  约还有四五尺远,却已经能大概听清殿内人的说话声了。我四下看了看,慢慢挪到一个翡翠紫玉葡萄架子下把身子伏好,躲在一根架脚后。
  “伍郎,你的心里……就再无半点情义了么?当初……当初……我们那般相好……你……就这般狠心?”
  室内,是女子的轻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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