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夜笑嘻嘻来者不拒,正所谓情之所致,随心而发,置身高原美景,呼吸格外清凉舒爽的空气,唱歌的冲动也是一发不可收。
一路享受闻佳音,商队所过处,沿途格桑牧民,听到如此绝美嘹亮的歌喉,都忍不住围拢过来,大声喝彩。甚至有小伙听到兴起,放开高原独有的胸肺嗓音,应合对歌。一首对一首,红夜唱到咯咯笑,周围人众更听得迷魂醉倒。
“喂——!丫头!丫头!”
远方山坡传来激动呼喊,一个牧民打扮的老阿妈一路拼命招手向商队跑过来,随着距离拉近,红夜一下子瞪大眼睛,那是……
“迦错阿妈?!”
“丫头,真是你啊?快!让我好好看看,阿妈可想死你了。”
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正是曾经商队里的老阿妈,故人重逢,说不出有多激动,迦错阿妈抱着她又哭又笑:“我在那边山坡上放羊,远远的听见这歌声,立刻就听出是你了。”
红夜又惊又喜:“迦错阿妈,你怎么在这里?”
迦错擦着眼泪拼命点头:“还都要谢谢你呢,我的好丫头,听霍爷说,都是你替阿妈求情才能有这份好运,当初走时,不仅烧了卖身契,放我重归自由,更送了好些银钱给我,还让两个商队管事照顾着一路送我回格桑。28年啊,阿妈我卖身为奴28年,做梦都没想到还有可能再回来。丫头,谢谢你,阿妈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老阿妈的说辞,让红夜在失落一年半后再次想起他,那个自比刑天的桀骜逆龙,邢桀……想不到他竟真的应己所求,并且细心的做了这么多……想着想着,心中隐隐作痛,或许……从前……真的是对他成见太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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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错阿妈被歌声吸引来到商队,才第一次知道该怎样称呼红夜,玉儿……嗯,好听,很相称的名字呀。看到她在商队里有了这么多同伴亲人,迦错阿妈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菩萨保佑,这回总算碰上了好人,她今后再也不用受那些为奴的苦,不必再遭羞辱虐待。这应该算是一份补偿吧?
为奴的苦?羞辱虐待?这些字眼让殷沧海心头一跳,找机会揪过老阿妈私下里问起来:“玉儿,从前都经历过什么?”
说起往事,迦错阿妈难忍眼泪:“那个时候,她可真是让人心疼啊,一路上受得那份罪,在旁边看着都看不下去。”
说起被无数男人猥亵调戏,被看管的丫头差点废了两条腿,还有故意泼脏血、饿肚子、睡觉不准进帐、行路不准上车,被人抢夺脖子上的红珠,整日割伤、烫伤、勒伤不断,身上的衣服时常被如狼似虎的大汉撕得粉碎,如果不是她还能拿出破皮袍,只怕这丫头都要没衣服穿……往事不堪回首,迦错阿妈说得哽咽,殷沧海更是听不下去了。
他真是没想到,玉儿在成为供院红舞亮相京师前,竟然还有过这么惨痛的经历。霍震东的商队……他当然知道那真正之主是何人。邢桀……独孤桀……如今叛乱一方的逆龙刑天!一直以来,他对这个昔日最得力的柳帅门生并无太多感触,更莫谈憎恨,直到今天!
殷沧海根本无法想象,能对玉儿这样的女孩施暴羞辱,极尽虐待之能事,那是需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做得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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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聚悲喜,丢开过往伤痛不再提,迦错阿妈擦净眼泪就忙问商队准备在何处落脚。再往前不远就是结古扎林寺,听说他们今晚正是准备在结古镇落宿,迦错阿妈喜不自禁。原来重回格桑,为奴28年的老阿妈居然幸运的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如今正是在结古扎林寺出家做喇嘛,回来后她也留于结古镇,为寺庙做了牧羊佃户,与儿子相依相守,再不分开。
龙四爷笑说:“每次途径此地,必要拜会结古扎林寺的仓央活佛,这下倒更有渊源了。”
于是,迦错阿妈回去赶了羊群忙回结古镇,等日暮时商队落脚安置妥当,红夜跟随龙四爷等一干首脑,来到结古扎林寺拜会活佛。
有迦错阿妈热情介绍,失散多年的儿子桑结很快迎出门,三十多岁的格桑汉子,一身标准喇嘛红衫,扎眼之处是他只有一只手——整条右臂竟已齐根没了踪影。
迦错阿妈叹息说:“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家,不慎落入邪教魔窟,受了多少年的折磨,如果不是活佛救了他,只怕早就没命了。”
桑结笑迎来客,看到红夜,惊艳之情溢于言表:“阿妈,这就是你时常提到的有着绝美歌喉的姑娘吗?怎么阿妈从未说过,原来人也是一样的美?”
桑结说得坦然,不带一丝杂念的纯净笑容,让红夜很快喜欢上他。深吸一口气,他们身上的气息都好干净哦,没有血腥,就像迦错阿妈一样,感觉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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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央七世活佛,龙四爷一路介绍的黄教高僧,真等见面却原来只有四十多岁。身材魁梧高大,行止间自有一股威仪,从那双精光四射的眼,殷沧海第一时间确定,这位活佛,必是修为不浅的武道高人。
远来会面,龙四爷等人的恭谨寒暄尚未出口,仓央活佛竟直接走向红夜,将雪白的哈达披上身:“扎西得勒,来客吉祥。大和尚虚长四十六载,还从未见过如此大器空明之相,竟让大和尚自惭形秽,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
红夜被他问得茫然,大器空明?什么意思啊?
这一边,龙四爷等人更是瞠目,在格桑住民的心目中,活佛就是人间神明,如何能想象一个高高在上的活佛,竟然对一介布衣少女自称‘形秽’?
在场之人,只有殷沧海听得笑,这个活佛,看来倒是有两把刷子。嘿,也就是臭小子皮皮不喜拜佛寺,如果让他也跑进来,不知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景?
这样想时,不想活佛竟又转向他,亲手为他披挂哈达问:“这位来客又如何称呼?身携非凡之物,也着实不一般呐。”
殷沧海一愣,不由自主看向斜挎腰间的舍身剑,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个?他都不知道这祖上传家的东西,究竟有何非凡之处呢。
活佛向内一请,亲自招呼贵客,上礼款待。他的目光始终在红夜与殷沧海的身上打转,落座后开口第一句,顷刻间语惊四座。
“姑娘此行昆仑山,路途凶险,只怕难保平安。”
NO。20 魔鬼传说
更新时间2012…3…13 13:10:24 字数:4347
结古扎林寺里,活佛说辞让所有人吓了一跳,看他目光始终在红夜身上打转,殷沧海更是心头一紧:“大师此言何意?”
活佛说:“若想平安,玉儿姑娘切忌不可再随意放歌,当心歌声招祸。”
歌声?
顾老伯忙问:“歌声有何不妥?望大师指点。”
活佛摇头叹息:“你们一路走来,可曾听到有格桑女子在旷野放歌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一问……真的,一路走来,被玉儿歌声吸引,应和对歌的好像都是放牧小伙,竟没听到有哪个女子也放开歌喉。
活佛说:“拥有美妙歌喉的少女,会成为邪教魔人猎捕的对象。加之玉儿姑娘这般惊世美貌,想不被盯上只怕就更难了。”
殷沧海听得心惊:“邪教魔人?什么人?”
活佛叫进独臂喇嘛桑结:“让他和你们说吧,桑结对他们的了解,应该是最深的。”
提起魔教,桑结的眼中难掩愤恨,咬牙说:“所谓邪教,他们自称金轮法教。其作风之恐怖,在格桑高原无人不知。教主金轮法王修习佛法入迷途,终成密宗败类。金轮法教供奉大轮金尊和欢喜菩萨,以教主为首,教中高层均以灌顶仪式作为提升修为的法门。并以严酷刑罚控制教众,砍手砍脚、活剥人皮司空见惯,我这条胳膊,就是被处以刑罚生生砍掉的。若是不幸落进他们手里,那才叫生不如死!”
红夜不太明白:“什么叫灌顶仪式?”
桑结叹了口气:“金轮法教供奉的神尊之一是欢喜佛,因此崇尚交媾之道,他们平日会四处劫掠少女,尤以处女为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灌顶仪式。也就是在祭坛上,从教主开始,高阶喇嘛轮番与女子交合,称为阴阳灌顶。每次至少需要七个女子。他们相信,由此得来的力量会提升修为,帮助他们更快升仙。”
四周响彻一片吸气声,天哪,这哪里还是修佛,根本就是色魔啊。
桑结却说:“这还不算什么,灌顶仪式后,那些女子才是真正惨不忍睹。金轮法教在劫掠绑架时,最爱便是拥有美妙歌喉的女孩,当行完灌顶仪式,他们会把这些女子的腿骨生生剖出来,做成腿骨唢呐,用在举行邪教仪式时吹奏所谓‘升仙之乐’。金轮法教的人相信,拥有美妙歌喉的女子,做出来的唢呐才是理想极品,还有,在生剖腿骨的过程中,蒙难女子叫得越凄惨,才会让唢呐将来吹出的声音越动听……”
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如此残忍的嗜好惊得倒吸凉气,顾老伯当即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老天啊,要是早知有这么可怕的事,他打死也不可能让闺女一起出来,这该如何是好?
活佛淡然说:“今日说这些,并非有意危言耸听,只是看玉儿姑娘这般仙品,行走在格桑高原恐怕太惹眼。因而早作提醒,也好谨慎防备,不要让邪教魔人得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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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龙四爷为首,连连感激活佛提醒。回想往年走昆仑,不曾带过女眷,竟从未听说美丽高原竟还隐藏着如此可怕的魔鬼。离开结古扎林寺,很久很久,龙四爷一颗心都依旧在狂跳,回到落宿客栈立刻提醒龙芊芊,女孩子,从现在开始更要加一万倍的小心,一时一刻不准脱队落单。
殷沧海想细细问明关于邪教的各方信息,无奈活佛所知竟也极为有限,因而建议说,不如让桑结跟随商队走一程,对于邪教,也好随时尽一份知情相助之力。
为了玉儿安全,这份大礼他不能不收。于是离开结古镇时,迦错阿妈的独臂儿子桑结,就和商队一同上路。
自从听闻告诫,再上路后,红夜再不敢开口唱歌了。灌顶仪式?腿骨唢呐?天哪,这些字眼想一想都足够让人半夜作恶梦。
皮皮笑嘻嘻拍拍傻妹子:“别怕,有我呢,哪可能让不入流的小鬼有机会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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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独臂喇嘛桑结成了关于金轮法教的全权顾问,再行两三天后,他指着前方玛尼堆说:“过了这里,就进入次仁巴错大土司的管辖范畴,也是金轮法教活动最猖獗的地方,需要小心。”
殷沧海眉头紧锁:“在这里特别猖獗?难道那个什么……次仁巴错大土司,是他们一伙的。”
桑结摇摇头,叹息道:“这倒不是,说起来,土司大人也是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听说,次仁巴错大土司有三个女儿,个个美貌如花,大郡主前年出嫁,最小的三郡主才只有十岁,这三个女儿都早被盯上,这些年来为保女儿平安,土司大人只能用其他平民的女子做交换,也算是与邪教达成协约,让三个郡主不至于落入魔鬼之口。”
殷沧海听得荒唐:“要挟?堂堂一方土司会受人胁迫?这怎么可能呢?我早就听说过,格桑高原上的大土司,就是集官、商、地主于一身的独裁领袖,拥有私家军队,统领一方,凡在他所管辖的土地上生活的人,都要服从大土司的统治。你说这样的人竟要受邪教逼迫,同他们做交易才能保自家女儿平安?是不是太荒唐了?”
桑结正色说:“一点都不荒唐,格桑高原上受邪教逼迫的大土司并非只有他一个,只是他的女儿太多,太漂亮,被抓住软肋,所受胁迫最深而已。”
殷沧海更不明白:“天下世间事,皆是众怒难犯,如果那伙金轮法教真能猖狂到这种地步,这些大土司总不会都是吃干饭的吧?怎么就不能发兵剿灭?他们手里的武器军队加在一起,我相信足够发动一场战争。”
桑结沉声叹息:“格桑汉子,任何一个站出来,都不会惧怕战争。可是,就算要打仗,也总要知道敌人在哪,该往何处进攻才行啊。可是这伙邪教……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更不知老窝据点在何处。那些家有少女的人,任凭防范再严密,女儿也总是悄无声息就被弄走。有时一梦醒来,连帐包外的獒犬都没察觉任何动静,家中女儿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等到某天深夜再被扔回来时,已是惨不忍睹,两条腿齐根都没了。”
殷沧海听得心惊,难怪苍央活佛说起来也只含混猜测,说怀疑邪教老巢有可能在穆玛一带,再具体就无可奉告了。
桑结告诉众人:“我曾经亲眼看到过,那伙魔人,似乎掌握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教中除了灌顶仪式,最重要的典礼就是金尊法轮祭。我那时在教中为奴,每当举行那种祭典时,整座大殿就会被一股特别可怕的黑暗笼罩。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但即便是没有半点星光最黑最黑的暗夜,都比不上那股黑暗更令人恐惧,当被笼罩其中的时候,就如同掉进冰窟,牙关打战,害怕得恨不得能立刻死过去。而每当经历金尊法轮祭,教主的威力就变得更大更强,无人能够反抗他。”
殷沧海听得心念一动:“对了,你既然是从那里逃出来,应该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桑结苦笑摇头:“没有人能凭自己逃离那座魔窟。我是被扔出来的,那时酷刑受罚砍掉一条手臂,未等伤愈就要继续干活。在魔窟几年煎熬,我已经瘦得像个骷髅架,完全不可能再站起来继续做苦力了,眼见没了价值,就被扔到穆玛的荒原上喂野狼,如果不是活佛途经偶遇救了我,早已经尸骨无存。”
商队众人无不唏嘘,龙芊芊第一次听到这么可怕的故事,一张俏脸都吓白了。是啊,如果仅仅是故事也好了,当走进次仁巴错大土司的领地,沿途所遇牧民帐包,时常能看到架着双拐的没腿女孩,极其艰难的移动身体,在帐包外干活,照顾牲畜。
“爹……”
龙芊芊看着,抓住龙四爷的衣袖,怯懦之情溢于言表。
龙四爷何尝不感慨,问道:“格桑高原上,这样可怜的受害者到底有多少?”
桑结说:“邪教兴起,也不过是这十年间的事,受害女子却少说也有上万人了。如果将格桑高原走个遍,像这样能够活下来的,已经是幸运。更多的是熬不住酷刑当场丧命,或者被扔回家,也无钱无力治伤,最终还是死路一条。尤其最近这几年,因受害女子数量越来越多,许多格桑小伙成年后都娶不到妻子,成不了家。而如果有谁敢公然诅咒邪教,表达不满,很快就会被抓走,沦为教中奴仆苦力。就像我这样,什么时候被榨干了,没价值了,再被扔出来喂野兽。”
殷沧海有些明白了:“所以大家都禁口不敢谈论,以至于连常年走昆仑的人,都未曾听说过。”
桑结点点头,看着龙芊芊,沉声道:“这些年,邪教势力越来越大,你们毫不知情,带了年轻女孩走格桑,实在太危险了。”
龙四爷听得心惊,担心师妹的梁平更急声追问:“难道就没有一丁点防备的办法吗?他们莫非真的是鬼不是人?总不可能连半点踪迹都抓不到啊?”
桑结说:“所有我听到的,女孩子都是在落单时失踪,这些年渐渐有一种传言,好像……只要身边有男人,异性相伴时,邪魔就不会出手。”
龙芊芊脸色难看:“不……不是吧?那……难道睡觉的时候,还有……洗澡啊,或者方便的时候,也要有男人陪着不成?”
桑结挠挠头,他毕竟是出家僧侣,再具体的细节也就不可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