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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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三劫-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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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妇人似乎被他缠得头疼,揉着太阳穴说:“是,我等凡夫俗子,是没胆子得罪老神仙,可是世道人情也不能不顾吧?论法理、论情理,哪一样我不该带人走?你这么犟驴似的较劲,岂不是存心和我为难?”
  凤雅歌气得满脸通红,两手叉腰大声道:“我就是和你为难了,你能怎样?一早劝你不听,不求成仙也总该为自己积点德吧?毁了多少清白女孩,你就不怕现世报!”
  美妇人叹息到无力:“行了行了,你还没剃度呢,少给我念经。一早和你说了几百遍,这事你管不了、拦不住!非要死犟到底,真以为姑奶奶不敢把你摁到地上揍开花?”
  “雅歌?怎么了?”
  凤雅歌正要再争,忽然听到背后呼唤,转过头他立刻急了:“珠儿,谁让你下来的?快回去,这里没你事。”
  红夜满面茫然:“是老伯让我下来的。”
  凤雅歌这才一愣,淼翁?
  这一边,美妇人爆出咯咯大笑:“听听,听听,连老神仙都通情达理,你倒非要来做拦路门神。傻小子,脑袋里想什么呢?”
  转过眼,美妇人眼波流动上下打量红夜:“哎哟,这就是我们的珠儿呀,可算是见到人了,真不容易,快跟我走吧。”
  红夜更茫然,看看妖娆美妇,大概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身上弥散的气息却实在和清净山林格格不入。
  “你是谁呀?”
  美妇人再度笑起来,掏出怀中卖身契:“我叫凤十三娘,看,是买断你今生的主顾,快上车和我走吧,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妈妈?她该不会有这么年轻的阿妈吧?红夜不明所以,只是看看眼前,不走,似乎雅歌就会有麻烦。于是沉默片刻,她就很听话的向马车走去。
  “珠儿,你不能去!我不许你去!”
  凤雅歌急急伸手想阻拦她,却被凤十三娘毫不客气打落手掌:“行了,还真当老娘的盘子是地狱火坑?进去就能被活吃了似的,这里没你事,一边呆着去。”
  “什么没我事?要把珠儿送进那种地方,才真真是忒缺德到家!比你干过的所有事加起来都更缺德!”
  十三娘狠狠一瞪眼:“呸,说话没口德,你才要当心满嘴生疮!行了,老娘走了,懒得和你废话!”
  眼看红夜钻进马车行将离去,凤雅歌难言那股痛心:“珠儿!”
  红夜从车窗摆摆手:“雅歌,回去吧,没事的。”
  十三娘也坐进马车,搂着少女一同凑过脸笑说:“这话才中听嘛,好兄弟,以后想见珠儿有什么难的?时常过来走动就是了,经年累月见不着人影,你不想姐姐,姐姐倒还怪想你哩。再会吧,向老神仙带好,说我谢谢他老人家通情达理呀。”
  十三娘说着又是一阵咯咯笑,放下帘子,一行人就此扬长远去。
  *******
  上路以后,红夜打量身旁美妇,忍不住问她:“雅歌会有麻烦吗?”
  姿态妖娆的十三娘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大笑起来,伸手掐上少女粉嫩脸蛋,取笑说:“哎哟,看不出来,珠儿倒是蛮关心那个傻小子嘛,可惜忘了告诉你,他呀,只怕这辈子不会动凡心,剃了头发,就比念经多少年的老和尚还要欠抽。你要是对他动了心呀,啧啧啧,那就请等着失望伤心吧。”
  红夜听得不明所以,只是继续追问:“雅歌会有事吗?”
  十三娘又是一阵笑:“能有什么事?吵得再凶也不过吓唬吓唬他,还能把他怎的?好歹也是我兄弟,一个娘胎钻出来,想换也换不了的亲弟弟呀。”
  红夜这才瞠目结舌,亲姐弟?真的假的?想想凤雅歌,再看看眼前妖娆妩媚的十三娘,这……他们两个……有哪一点像亲戚?
  *******
  马车一路直奔京都龙安城,穿越巍峨城门,抬眼望,红夜一下子瞪大眼,只见壮观城门洞的上方,竟悬挂着一大一小两张狐狸皮!分别用桃木剑钉住。人们穿行城门,对狐狸皮指指点点,随手捡些石头砖块便往上砸,再吐一口唾沫。
  “那是干什么?两只狐狸怎么了?”
  红夜看着城门,十三娘却看着她,眼神闪烁间故作轻松调侃就说起来:“珠儿不知道?那个呀,就是东夷少昊的女王和她的独生女,为祸作乱,要不是王师平定还显不了形呢,弄得少昊之国民不聊生,不成想竟是只狐狸变的妖精,呵,你说好笑不好笑?”
  红夜瞪大眼睛,是说这两只狐狸……是海罗姆和海红珠?!至此她方才恍然,是了,独孤桀把人弄到岩洞大报私仇,难怪都没人追究女王母女的去向,搞了半天,居然是用两只狐狸就轻松顶了缸。
  看着城门狐狸皮,红夜只觉得好荒唐,又好难过。
  身边,十三娘丝毫没放过她表情中的变化,立刻问:“哎哟,珠儿这是怎么了,看着倒有些伤心。”
  红夜点点头:“是啊,替狐狸伤心,只怕它们是到死那一天才见过人是什么样,结果死后却要背个祸害人的罪名被钉上墙,想想怪难受,看体量,那小狐狸应该都没长大吧?死得好不冤枉。”
  十三娘这才露出些许惊讶,随即咯咯一笑说:“看不出来,珠儿还是个菩萨心肠。姐姐我都感动得要落泪了呢。”
  *******
  走进城门,很快再看不到狐狸皮,红夜便不再想了。从窗口张望沿街两旁热闹市井。真是好热闹啊,从清净紫蓬山到这熙攘城关,好像是走进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正所谓‘锦绣风流地、富贵温柔乡’,京师自然是一等一的繁华所在。遥望沿街建筑雕梁画栋,来来往往的人流,穿的衣服、做的打扮,也都是红夜在近两个月的旅程从不曾见过的多姿多彩。京师重地,有权有势的家伙自然少不了。路上走过十个人,倒有四五个衣着鲜亮考究,或提笼架鸟、或把玩佩玉、或彼此问安斗咳嗽。每每碰到熟人见面打招呼,礼节之繁琐啰嗦简直让红夜看不懂。
  马车进城又走了好久才停下来,十三娘招呼她:“下车吧,我们到地方了。”
  跳下马车,红夜立刻被眼前壮观的美厦迷惑双眼,好高啊,足有三层楼的临街珠阁,正门上方悬挂大匾额,写着两个斗大魏碑字——供院!
  凤十三娘笑意盎然为她解说:“此‘供院’非彼‘贡院’,乃是供君一切逍遥之所求,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供院姑娘办不到。”
  说着,她又指指门两旁的对联。
  上联写: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何苦?
  下联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极!
  劝人及时行乐,莫甚于此。
  听她一路讲解,红夜还是似懂非懂:“供院是什么地方?”
  十三娘咯咯一笑,直截了当告诉她:“供院就是妓院,说得雅一点叫青楼、烟花柳巷;说得俗一点呀,就是窑子、勾栏、暗门子。”
  红夜还是不太明白:“妓院又是做什么的?”
  十三娘一愣,随即失笑:“哎哟,我们的珠儿还真是够清纯,难怪会让雅歌那傻小子瞪眼龇牙。呵呵,这妓院么,就是专门伺候男人的地方。红人帐、销金窟,随便你用什么法子,只要哄得爷开心,掏尽万贯家财他也不含糊。”
  走进供院,珠帘琦户、粉黛钗裙,迎面走来的各色莺莺燕燕,嬉笑间扑鼻的香粉气都足够让人晕头转向。
  “呦,凤妈妈回来了,快让我们看看,哪家姑娘这么大派头,还要妈妈亲自去接?”
  说着,一大群妙龄女子就纷纷围上来,左看看右看看,掐掐脸蛋,叽叽喳喳笑闹开。
  “这丫头忒素净了吧?倒像个没出过门的愣头小厮。”
  “小妹妹,你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
  “哎呀,快看看,好大一颗漂亮珠子,我说丫头,这红红的是什么珠?看着倒像蛮值钱的,要真是家里揭不开锅,怎么你不卖珠子,倒先把自己卖了呢?”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问个没完,见有人伸手要摸那红珠子,凤十三娘叉腰一瞪眼:“行了行了,平日太惯你们都不懂规矩了?动手动脚的,再把人家初来乍到的丫头吓着了。去去去,都给我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当心等下‘过堂’,挨个考你们功课!”
  女孩子们这才吐着舌头,怏怏的散了。这一边,十三娘拉起红夜笑嘻嘻说:“别怕别怕,这里的丫头就是喜欢凑热闹,来了新人总要混一把,说白了,也都是怕来了强力竞争的,再抢了自己的饭碗招牌。”
  一路往里走,供院的华厦是四圈合围的三层楼,中间好一大片露天空地,空地上一个光溜平滑的大舞台,台下四周空荡荡。十三娘不无骄傲的说,就是京师最好的戏台子,也比不上她这里的排场大,气派足。别看现在什么也没有,等到晚上开戏歌舞的时候,那才叫一个热闹。
  说着,她指指舞台周围的大片空场:“到时候这里摆满四海八仙桌,少说也能容纳四五十人看戏,新鲜果子供着,娇嫩姑娘陪着,那叫一个滋润。只不过呀,在底下坐散桌的,到底是不值一提的货色,真正的大人物都在上面呢。”
  她向楼上指一指,围绕空地的华厦,面向舞台这一侧,三层楼都是一个连一个的倚栏包厢。十三娘笑说:“告诉你,我这里迎来送往的达官显贵呀,只怕当朝圣上见过的官,都未必能有我见的多。”
  说着她便随手到处指,宰相的题诗、王爷的作画,大大小小的‘墨宝’相赠凑成一堆,按官级排列足够凑出个朝廷。十三娘一路好兴致,滔滔不绝说起来就没个完,走上向阳这面的三楼,她推开一间房门就拉红夜走进去。
  香炉熏绕,锦被罗衾,屋内摆设无一样不精致,十三娘笑嘻嘻的说:“这是我的屋子,怎样?比山里的破茅屋好不好?”
  红夜不说话,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十三娘走进内室拉开抽屉,将卖身契掏出来重新收好,随后向她一朝手:“珠儿,进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红夜走过来,就见十三娘打开上锁的柜子、再打开柜子里上锁的箱子、再开箱子里上锁的匣子,一层层解套才拿出一轴精心护贝的书画。红夜看得好奇,锁这样深,想来这画一定是好东西。
  “要说所有的墨宝留迹,就数这幅我最喜欢,考考珠儿的眼力,是不是我知音。”
  十三娘将卷轴挂上墙,慢慢打开见其真容,这是一幅雄浑开阔的人物写意。画轴刚打开一半时红夜就已微微变色:“刑天?!”
  十三娘露出满意笑容,没错,画上的‘人物’就是刑天,乃是地上第一叛逆神魔。
  这个传说红夜知道,据说刑天是因得罪天帝被砍了头,他满腔怨愤,立誓要向天帝复仇。没有了脑袋,就从此以**为眼,以肚脐为口,胸腹为颜。继续持刀执杖行走四方,去找那砍他脑袋的仇家。刑天的意思,就是向天问刑,说起来实在是以下犯上的大逆代表,也就难怪十三娘要仔细藏着,不敢公然挂出来了。
  十三娘微微一笑指向画的落款:“知道这画出自谁之手?”
  红夜看过去,愣了半晌骤然醒悟。落款作者名字叫邢桀!邢桀……独孤桀……忽然想到淼翁、雅歌都称他邢公子,难道是他?!红夜明白了,多少年寄居大燕,他这是在自比刑天,立誓复仇!邢桀,恐怕就是他在大燕的名字!
  十三娘收起笑容,一贯轻浮孟浪的妖娆美妇,忽然间眼神就像变了一个人,一字一句的说:“知道独孤本姓的人,少之又少,而知道的人,就一定知道他为何改名作邢桀。现在你明白,一文钱的卖身契为何会在我手里了吗?”
  红夜瞪大眼:“你们是朋友?他把我卖给你?”
  十三娘微微一笑:“珠儿,海红珠,我知道你是谁,所以要提醒你:烟花柳巷无本姓,即卖作莺燕,供人囚笼赏玩,那以前的家、以前的事、以前的名字,该忘的就忘吧。若口没遮拦到处乱说,对谁都不好。”
  她拍拍少女惊讶的脸庞,咯咯笑说:“别误会,千万别当凤妈妈是故意吓唬你,这纯粹是在教你懂吗?在这京师龙安城,想生存、想好好活的人,首先便要学会管住一张嘴!你什么都可以放肆,就是一张嘴不能放肆!有时说错一句话,就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呀。呵,其实这要说秘密嘛,珠儿,你以后就会慢慢看明白,站在街边随便拨个人头,龙安城里若想找出个背后没点密辛的家伙,那恐怕才真叫很困难呢。”
  红夜听得似懂非懂,歪头问:“凤妈妈在担心什么?从前的家、从前的事、从前的名字,我根本不知道,海红珠是谁,我也根本不认识她呀。”
  十三娘一愣,随即咯咯大笑起来,她实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哎哟,珠儿,好你个小妮子,当你什么都不懂,没成想说起话来倒堪比老奸巨猾。呵,我十三娘出来混这些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聪明伶俐的。”
  说着她收起画轴,拉上红夜出门走:“来,带你看看你的房间,顺便考考你,珠儿都有什么拿手艺技?让我见识见识,好安排你亮相登台呀。”
  

NO。8 出山
更新时间2011…4…11 16:25:17  字数:5615

 龙安城内石头巷,一户清静的青砖小院,和普通民宅别无二致。三进院落干净却也冷清,乌鸦站上枝头,都少见人影穿堂过。这里,就是凤十三娘几乎无人知晓的另一块天地,是另一副面孔、另一种生活。能彻底看清的人,或许迄今为止也只是刑桀一个。
  “呦,连着来两天,这样殷勤,倒让奴家受宠若惊了。爷,可想煞奴家了。”
  夜晚桌前几碟精致小菜,凤十三娘一边为他斟酒,就学着姑娘们娇滴滴的嗔怨起来。
  “凤娘!”
  邢桀眉头紧锁,他似乎心情很不好,懒得取笑,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凤十三娘咯咯一笑,凑过来歪头问:“我的爷,你……不会还是为卖身契而来吧?”
  邢桀眼中流露痛苦:“她不该呆在那种地方。”
  凤十三娘鼻子一哼:“爷的意思,也只有我们这些庸脂俗粉,才应该呆在那种地方供人取乐?”
  邢桀脸色阴沉:“又打岔,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凤十三娘却不领情,风凉揶揄:“那是什么意思呢?记得当初是谁飞鸟传书,八百里加急的就把卖身契送了来?倒像是生怕我们没有提前做足准备,到时候不能‘好好招呼’仇人妖孽。现在算什么?你——我那向来一言九鼎、最懂立规矩的爷,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邢桀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凤十三娘冷然一笑:“做生意嘛,讲的是愿买愿卖,你就算想反悔,也要先问问我答不答应。我已经和你说了,我不答应!绝不把她还给你!”
  邢桀不能理解:“为什么?难道你也和她有仇?”
  凤十三娘却反问:“那好吧,就算我答应你,你觉得那丫头会跟你走吗?”
  邢桀再度被噎住,如同当面在往伤口上撒盐,太过刺痛的心,让他紧攥的拳头都在微微颤抖,凤十三娘冷笑着说:“哼,原来爷也终究不能免俗,心里到底是脏弃妓院的,在乎了,就舍不得了。可要我说,妓院怎么了?市井之中才是卧虎藏龙,开设妓院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取悦谁!温柔陷阱,走进来的都是猎物,难道所有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现在都为一个小妮子全忘光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在干什么?!”
  凤十三娘的声音愈渐严厉,霸道的捧上他的脸,一字一句提醒他:“不能还给你的理由,就是这个!只有放进供院里的位置,她才能帮你!否则,便只有毁了你!”
  邢桀不接受,扭过脸冷哼:“从前没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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