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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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三劫-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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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中流露悲切,喃喃低语:“我一直都觉得,母亲的一生就是个悲剧。她如果没有嫁给父亲,应该会更幸福吧?”
  “你觉得他们在一起不幸福?为什么?”
  他苦笑更正:“应该说,是没有多少机会品尝幸福吧。世代承袭家风,父亲在军中是何等尽职。早年征战边疆,常年难进家门。后来调任禁军也没能好到哪里去,一两个月见不到面是司空见惯。聚少离多,留给母亲的更多是寂寞。还记得那一年,北方犬戎作乱,父亲跟随献帝赴前线巡视劳军以激鼓士气,不想遇到行刺,危急时刻他用自己的身体为献帝挡下致命毒箭,毒发无可救,不治身亡。父亲死的时候,母亲才只有四十岁,却是一夜白头,整个人一下子就衰老下去了。那个时候我还在边关碎叶城任职,也是因此才被调回来替补了父亲的职位。接掌禁军,七八年的时间,我也像父辈一样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怠慢,可结果呢?被忠心侍奉的主上亲手打进地狱,当噩耗传回家门,据说母亲当场昏厥,等再醒过来,整个人就算被彻底击垮了。急怒攻心,没能等到我重见天日,便呕血猝亡。她死的时候才只有四十八岁呀,等我终于能赶回家的时候……入眼白事丧,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他望着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烛光,默然落泪:“对母亲来说,无论丈夫还是儿子,都从来不属于她,这样的人生又怎会有幸福可言?我常常在想,老人家地下相会,如果让父亲听说这些,他是否会为当初舍命护主的选择感到后悔。”
  红夜听得心痛,回想当初,谗言陷害一场阴谋,害他被打入天牢惨遭刑戮。换言之,是因为自己,才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
  “沧海,对不起……”
  转头看到她眼中的自责悲伤,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该和玉儿说这些的,不知不觉又勾起隐痛。搂过娇妻,他在耳边摇头笑:“傻瓜,是谁害我,我很清楚,干嘛总往自己身上揽?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啊。”
  靠在他温暖胸膛,红夜遥望漫山遍野的焚香祭祷之火,也被那种伤感哀戚搅乱心房。
  “沧海,失去亲人,一定是一件很痛很痛的事吧?可惜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家人均安在,只是我忘了回家的路。”
  他心头一震:“玉儿想回家吗?我是说……回自己真正的家。”
  清晰感受到他的不安,红夜搂紧爱人臂膀:“西凉就是我的家呀,亲人都在这里,还要回哪去?”
  他笑了,低头印下滚烫一吻,是的,执子之手,生死相随!这是一辈子的誓言,只要活着,就不会放手。
  *******
  是他?!
  河边放灯,缅怀亲人,当拭去眼泪,水飘萍漫无目的信步河边走。映着漫山遍野的火烛灯光,她忽然停下脚步。远处一块岸石边,一对儿身影相拥而坐。那份无间的亲昵深深触动她的心。传闻里最是恋家的男人,即使相距如此之远,也能让人清晰感受到,他……果然好爱他的妻。
  察觉背后异样,殷沧海回过头,就看到琴书仙子水飘萍在丫头陪伴下呆呆的望着这边出神。
  呀!被他发现了?!水飘萍脸上发烧,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了他,第一反应便是转身逃。而这时红夜也已看见:“咦?水姑娘,你也来放河灯?”
  水飘萍笑得尴尬:“嗯……是啊,没想到这么巧……就碰见了。”
  眼见殷沧海也向这边走过来,她一颗心‘扑通扑通’也不知怎的越跳越慌。蓦然想起当初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水飘萍窘迫得不敢抬头,施礼一拜艰涩开口:“殷爷……那日飘萍态度不恭,多有得罪,还请殷爷见谅。”
  殷沧海微微一笑:“江湖卖艺苦,身作红颜更难免苦中苦,若没吃过亏,又怎能练造防人之心?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不必放在心上。”
  水飘萍一张俏脸更红,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了解艺伶之苦,喜的是更没想到他……他说自己……是红颜?
  红夜看看天色:“夜深了,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的,怎样,要不要一起回去?”
  水飘萍连忙摇头,向远处一指:“不用了,和艺班的人一起来的,同归不妨事。”
  哦,既然有人作伴就好了,又寒暄几句,小夫妻告辞离去。
  跨鞍上马,看他揽着娇妻扬长去远,水飘萍愣在原地,久久失神。
  丫头小翠忍不住嘀咕抱怨:“姑娘,多好的机会,干嘛不让殷爷送你回去?他又不去醉仙楼,错过今天谁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面?”
  水飘萍狠狠一瞪:“胡说什么?小孩家不知所谓!”
  小翠撇撇嘴:“谁是小孩家?姑娘还嘴硬,瞎子都看出来了好不好?”
  *******
  知己莫如贴身仆,水飘萍是小姐心性不肯承认,但从此郁结了一段心事却是不争的事实。多少个午夜梦回,总能想起他,然而除了一声长叹又能奈若何?水飘萍很清楚,夫妻二人皆有恩于己,人家伉俪情深,自己又岂能做个碍眼可恶之辈?自幼教养,她也是知书达理的官宦千金,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的,可是啊,一颗心却又总难自制。
  闲来无事逛街散心,西凉州府繁华,在这等乱世的确可算难得宝地。水飘萍一路走一路看,心中感慨颇多。天灾人祸不断,想如今中原多少州府大城都已是百业凋零,哪里还能见如此热闹的景致?
  走着走着,一扇朱漆大门赫然在目,抬眼望,门上牌匾四个烫金大字:奉龙镖局!
  水飘萍心中一颤,自己……怎会走到这里来?奉龙镖局坐落于城北,与南市醉仙楼少说隔着七八条街,凭自己的脚力能走出这么远吗?怎的一点都不觉得累,就莫名其妙到这里来了?
  丫头小翠在旁抿嘴笑:“有勾魂的人在此,当然不觉得累。姑娘,我可是汗流浃背,脚都走酸了呢,要不要进去叨扰一番,也算歇个脚呀。”
  水飘萍面红心跳,瞪眼娇嗔:“死丫头,真是疯了,一张嘴巴整天都在说些什么?”
  转身就走,仿佛身后有追兵,急着逃离乱心之地。正在这时,奉龙镖局朱门大开,走出几个人。
  “殷镖头真的不在,还要说多少次您才肯信呢?”
  梁平出门送客,身旁一个留羊胡掌柜模样的人好像都快哭了,他是汇通号的外掌柜,三番四次请不到人,这可让他回去怎么向东家交差呀。
  “梁爷,您帮我想想办法,我们东家说了,若请不到殷镖头,我就只能卷铺盖走人。”
  梁平再三劝解:“陈掌柜,殷镖头这次是铁了心,谁请也不出镖,连四爷都没办法,你让我怎么帮你呢?您何必这样钻牛角尖,奉龙镖局多少能人?就说王镖头吧,那是打起家就跟着四爷的老人儿,最是可靠不过,别人谁请都没去,专给您家留着,这样还不行?王镖头路熟人面广,由他出镖自管放一百个心。再说了,请别人价钱都能便宜不少,何乐不为?”
  陈掌柜连连摆手:“这不是钱的事,整整八万两柜银啊,要从晋原千里迢迢运过来,如今这兵荒马乱的,除了殷镖头谁敢打百分百的保票不出事?万一出岔子就全完了,东家说了,只要殷镖头肯出马,钱不是问题。梁爷,您行行好,怎么着再帮我想想办法。”
  梁平被缠得没辙,叹息道:“陈掌柜,实话跟你说,前月殷镖头被丁大帅请去,非逼着和督护府的将军比武,您想想,那督护府是什么地方?凭有多大本事谁敢赢?人都受了伤,到这会儿伤势还没痊愈呢。说起来忍气吞声也全是为镖局,您说四爷怎么能再逼着人家带伤出镖?这样吧,如果您怕交不了差,我陪您走一趟,和东家爷说清楚,您看这样行不?”
  陈掌柜真快愁死了,思来想去也只好如此。二人一路说着渐行渐远。水飘萍闪身在道旁,听得心思百转。看来坊间传闻果然不假,他在镖行的名气无人能及,他们刚刚说……督护府比武……他受伤了?如果是前月的事……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回忆几次碰面,水飘萍冰雪聪明已猜到八九分,就算真有受伤这回事,摆着兰若公子妙手神医,想必也不会有大碍。恐怕……是恋家的男人不愿出门,假借受伤为托辞才是真吧?
  *******
  心事纠结,这日午后,水飘萍独坐窗前发呆,忽然听到外面街上传来熟悉的笑声。窗户推开一条缝,正看到夫妻二人从街上过。男人扛着钓竿,女人抱着鱼篓,有说有笑遇到熟人随口打招呼。
  “呦,这不是殷镖头,又去钓鱼啦?今天收获咋样?”
  红夜笑嘻嘻秀宝:“看,又大又肥,钓了好多哦,正要给阿妈送些去。”
  熟人打趣:“瞧瞧,顾家老两口真是得了济,福分不浅呐。”
  这条街正是来往顾家的必经路,水飘萍在窗口看得真切,这般情景让她猛然想到什么。钓鱼?记得初来西凉时,登船渡河,远远的就看到一对儿男女在河边钓鱼,好不开心。只可惜那时相隔太远看不真切,莫非就是他们?
  水飘萍越想越惊讶,正在愣神,楼下忽然传来小翠的呼唤:“姑娘,快看看谁来啦?”
  小翠一边嚷着,眉开眼笑蹦上楼,在她身后跟着一个脸膛黑红的憨憨少年,手里赫然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青鲤。
  水飘萍起身笑迎:“水生?怎么今日有空过来?好大的鱼哦,这是……”
  水生憨憨一笑:“俺姐说你是水乡长大的人,所以想着应该也爱吃鱼,就让俺送两条过来。看,才刚钓的,可新鲜了。”
  水飘萍心头一热:“给我送来?玉儿太客气了。”
  水生只是笑,也不会扯闲篇,放下鱼没说两句就走了。
  小翠在耳边偷笑:“姑娘,这是殷爷钓的鱼哦,可见心里是想着你的,可有多好。”
  水飘萍面色一凛,义正言辞警告丫头:“小翠,不准再说这样的混帐话!记住没有?!”
  小翠一愣:“姑娘,你怎么了?难道心里不高兴?”
  水飘萍鼻子一酸,眼眶湿湿的:“你没有听清楚吗?这是玉儿想着送来的。她是个好姑娘,天真烂漫,对人心不设防。别说于我有救命之恩,就说这般时时想着我,还拿我当一个人,我又怎能去做伤她害她的混帐事?你从小跟着我,也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受人点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心存龌龊已经是罪该万死了,又岂能再这样口没遮拦,胡说八道?”
  小翠眼神一黯,咬着嘴唇:“是,姑娘,我知错了,以后不再说就是。可是……”
  “没有可是!”
  水飘萍立定决心:“无论殷爷、玉儿还是兰若公子,他们拿我当个人,便是我的知己之交。我水飘萍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知道该怎样对待朋友!我什么也不求,人生能得一知己,立死亦无憾!”

NO。37 市井三宝
更新时间2011…6…7 11:33:27  字数:4386

 自从立定誓言,水飘萍坦然了许多。放弃心结扭捏,这日大大方方登门回礼。
  “玉儿,多谢你还想着给我送鱼,实在过意不去。”
  水飘萍端出精心准备的食盒:“这是我按家乡口味做的灌汤包,南方小食,也不知你爱不爱吃,尝尝看吧。”
  丫头小翠在旁帮腔:“是啊,我们家乡的美食最精致了,我们姑娘的手艺也还从来没给人尝过。一大清早就让我去买料,可费了不少功夫,可惜呀,吃就没我的份了,闻着香气都要动馋虫。”
  红夜听得笑,迎她主仆进屋,也被勾起好奇心。嗯,香气真的好诱人哦,打开食盒,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灌汤包,夹起来迎着阳光看一看,包子皮都好像是透明的。
  红夜惊叹连连:“好精致,这么薄的皮,怎么包出来的呀。”
  水飘萍笑言提点:“灌汤包吃起来有讲究,要像这样,看,先咬破一个小口,把里面的汤汁吸出来,然后再吃,不然猛咬下去会烫伤嘴的。”
  红夜照样学样,嗯,好吃!太好吃了!汤汁鲜美,她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水姑娘,你是怎么做的?汤汁还能包进包子里去?”
  水飘萍微微一笑:“喜欢吃,以后我常做就是。”
  屋中闲坐,她注意到炕头大包小包,还有很多没收拾完的东西散摆一片。
  “玉儿姑娘,这是做什么呢?非年非节的,怎么想起来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红夜一笑,告诉她是准备出去玩。天暖了,水也暖了,正是游河好时节。
  “沧海出门去雇车了,收拾妥当,这两天就动身,真是等不及了呢。”
  水飘萍想起来了:“去闸口?是了,从前在书上看到过,三千里易水第一险滩,闸口威名天下扬。真不知道那里的景色会有多壮观。”
  红夜连连点头:“没错,闸口瀑布壮观极了,上次去就舍不得离开。这次一定要痛痛快快多玩些日子。好久没下水了,想着都让人睡不着觉。”
  水飘萍听得心驰神往,神仙眷恋,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
  短暂闲坐,知道玉儿有事要忙,她也就不打扰了。告辞离去,转过街口时偶一抬眼,谁知就看到一幅‘热闹’景象。
  ******
  一个妇人带着大大小小几个孩子把殷沧海围在路当中,三四个孩子死死抱大腿,跪满一地哭天抹泪不撒手。
  “殷大爷,东家发了狠话,要是请不到你,我家男人就要卷铺盖丢饭碗。殷大爷,你发发慈悲,真丢了饭碗可让一家老小怎么活呀。就看在我一个妇道人家扯下老脸,还有这些孩子的份上,你就答应吧。”
  这妇人正是汇通号陈掌柜的媳妇,请不到金牌镖师,男人被东家逼得没了辙,回家说起来都恨不得撞墙了,故而才有今日这一景。三四个孩子兵分两路,抱住殷沧海的腿,扯脖子大哭不撒手:“殷大爷,救救我爹,殷大爷,发慈悲啊……”
  市井三宝,一哭二闹三上吊。殷沧海哪见过这个,被弄得面红耳赤偏偏没咒念。
  “干什么?起来!起来好好说话行不行?”
  “殷大爷,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哭死在这儿也不起来。”
  殷沧海气得磨牙,好么,往日为了杜绝请镖主顾上门纠缠,他早早放出话来,不缠着玉儿或许还有商量,如果找上玉儿,万事免谈。这下好,家门倒是清静了,不成想玩出这一手。大街上人来人往,这算怎么回事?低头看一群流着清鼻涕的小屁孩,如铅坠一样抱紧了大腿就是不撒手,他头皮快炸了,严正警告:“放手!都给我放手听见没有?!”
  “不放!不答应就是不放!”
  一群小孩只听娘的,不听他的。那妇人更是哭得天地变色:“殷大爷,你咋就这么狠心?这不是存心要我一家子的命吗?哎呀,天呀地呀,爹呀娘呀,这可让我怎么活?还不如一头碰死干净呀。公公婆婆,不是媳妇不孝敬你们,实在没这个命了;老爹老娘,你们就当白生了这个闺女,来世再报吧;孩子他爹,真舍不得我们娘几个,赶来地下相会呀……”
  一边哭,妇人跳起来就要往他身边的马车辕子上碰。殷沧海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扯回来,真想寻死啊?开什么玩笑?!
  “殷大爷,你这是干什么?没法活了还不让人去得干脆些……”
  殷沧海头顶冒黑烟,放吧,怕她乱来;不放吧,和一个妇道人家当街拉拉扯扯像什么话?一群妇孺闹到不堪,早引来无数路人围观,多少好事之徒一起跟着帮腔起哄。
  “快点头吧,再不答应当心真要出人命。”
  “是啊,我认识这家子,这老娘们真干得出来。”
  ……
  殷沧海一个头两个大,几乎是求饶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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