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红袖苑院中,她一眼看到容溪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结果出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不禁暗气,一双手握成爪形,恨不能扑上去把容溪那如花的脸收撕碎。
而冷亦修,就坐在容溪的旁边,他的目光……温而润,像握在手心的玉,一点疼惜、一点爱意,一点关注,点点汇聚成无边的光芒,而这光芒,只笼着容溪一个人,王爷何曾用这种眼光看过自己!
察觉到她的目光,冷亦修转过头来,那目光瞬间变了,刚才还是晴天华光,现在却变成了乌云遮月,一层层的云,黑压压的卷过来,偶然一闪的光像是乌云后面的闪电,劈进人的心里。
苏婷被劈得一晃,脸色一白,稳了稳身形,轻轻的施礼道:“见过王爷。”
冷亦修不答话,苏婷也不敢起身,僵在那里,腿脚都有些发麻,心里更加泛起滚滚的凉意,像一湖水寒冬腊月冒起泌人的冰气。
“不见过王妃吗?嗯?”良久,冷亦修的声音传来。
苏婷咬了咬嘴唇,低垂的眸光中闪过凌厉的恨意,“见过王妃。”
容溪却没有走这些虚假的客套,单刀直入道:“苏婷,你许给了梅香什么?”
苏婷霍然抬头,接着一转眼,目光死死的盯着桃红,那目光简直可以杀人,桃红被她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声音哽咽的说道:“夫人,不是我……我没有说……”
“本王妃在问你话。”容溪的声音轻淡,没有怒气,一字一字却像从刀锋下滚出。
“什么梅香?”苏婷把腰一挺,耍起无赖来,“本夫人不知,倒是请王妃说明一下,这个所谓的梅香……是什么人?”
冷亦修心中大怒,周身散发出戾气,只是他刚要发作,容溪一个眼神看过来,淡而轻,如一丝风,仿佛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的怒火。
他长出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宅之事,的确是应该交由容溪来处理,她才是这王府的正牌王妃,之前是自己冷落她,以至于闹得王妃不像王妃,侧妃不像侧妃,现在,是时候给她立威了,而且,自己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
于是,他心间的怒气瞬间散去,悠然的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慢慢的品起茶来。
容溪眼角的余光看着他的神情,在心里轻声赞叹,这个男人果然不一般,能够掌握操控自己的情绪,这是成大事最基本的条件。
“梅香是什么人?”容溪淡然一笑,眼底闪过讥诮的光芒,她轻轻吐字,却字字让人心惊:“她是我从容府救回来的人,理当关入天牢,等待处斩的人。”
冷亦修的手一顿,苏婷的脸色一变。
她没有想到容溪如此干脆利索的就承认了,心中激动,眼底暴出喜色,她手指着容溪,声音清脆,“既然如此!王妃何必来问我?这种罪当杀头的事,应该由救人者担当,也就是王妃你!与本夫人何干?”
容溪轻轻接住落在指尖的一片花瓣,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平静的看着苏婷,然后,指尖轻轻的捻动,那柔嫩的花瓣,慢慢的变得粉碎,流出汁液……
苏婷突然打了一个寒噤。
容溪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轻声一笑,“苏婷,到现在你还想以此来做为把柄,你摊开手看看,你的手抓得住吗?”
她站起身来,衣裙轻摆,长发飘飞,“实话告诉你,你的算盘,从一开始本妃就知晓,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你以为,就凭你和桃红的苦肉计就能够取得本妃的信任?荒谬!”
“哈……”苏婷被容溪点破,头脑像是失去了理智,她尖声道:“那又怎么样?最起码桃红对我是衷心的,愿意助我!你呢?你的梅香呢?本夫人不过是许她将来一旦本夫人做了王妃之后,就让她做个姨娘!”
冷亦修霍然抬头,一双眼睛似老鹰盯住了猎物,他心中的怒意如波涛瞬间滔然而至!这个该死的女人!还有那个梅香!早知道就不送她走,应该一把捏死她才对!不……不对,应该把她踩死,狠狠的踩到尘土里,让她永远消失!
孝儿的泪水汹涌而至,她提裙跪倒,头抵着冰冷的石砖,声音微颤却字字清朗:“王妃,孝儿愿永远守在您的身边,如若有任何不忠不义之事,人神共诛!”
第三十二章 ; ; ; ;阴谋败露
孝儿的话无异于给了苏婷一记响亮的耳光,容溪心中自然明白,她伸出手,阳光下的掌心雪白如透明。
苏婷恨恨的看着容溪,眼光似淬了毒,“即便如此又如何?这不过是家宅内斗之事,妇人之争,敢问王妃想如何处罚我?”
“内斗之事?妇人之争?”容溪露齿一笑,她的牙齿雪白,闪着莹莹的光,红唇白齿,艳丽非常,只是在苏婷的眼里看来,突然觉得那笑意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那么,苏婷,你看看这是什么呢?”容溪说着,从衣袖里扯出一张轻而薄的纸,她一面扯着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古人就是麻烦,衣服这么复杂,也不知道弄几个口袋,什么东西都要装在袖子或者掖在怀里,真是别扭死了。
“哼,”苏婷抬手接过,满脸的不在意,只是,当她的眼睛看到那张打开的纸时,脸上的血色一寸寸退去,一张脸看上去白而薄,表情僵硬似戴了面具的假人,眼睛睁得老大,瞳仁里放出惊恐的光,那张纸似乎变成了毒蛇,在阴冷的吐着信子。
“我想,你不会不认识吧?”容溪笑意森森,眼睛里却杀机微微,“你可以对付我,像你说的,不过是妇人之争,可是,你如此做事,选择这种方式,苏婷,你太自私!”
 ; ;{无}错{小}说 M。QULedu。 ; ;容溪的声调一扬,声音里也夹了厉色,眼里更是怒意升腾,“你可知道,一旦梅香被搜出,罪名被坐实,被判死刑的怎么可能只是我容溪一人?王爷也难辞其咎!还有你,你以为你还能做王妃?没了王爷,做个王妃有何用?”
冷亦修突然觉得心头一暖,仿佛万丈阳光照入,心底绽开了一朵小花。
苏婷向后一退,身子绷紧,刹那间又软了下来,她用力的摇头,满头的珠翠碰撞发出声响,“不……不……”
“你冤枉我!我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苏婷说着,手指飞快的把那张纸撕成了碎片,然后大力的喘了一口气。
“你当然不知道,”容溪讥诮的一笑,“这是我命人半路换来的,换下的那张不过是按照你的语气写的,如果有人再翻出此事来,找你核对笔迹你也可以大呼冤枉,王府,自然也可置身事外。”
苏婷咬着嘴唇,她浑身都在颤抖,口腔里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却抵不过她心间的血气浓烈,容溪……这个女人居然如此深藏不露!她事事考虑周全,表面坦然如无事,其实早已经洞察一切而处处先下手为强!
冷亦修微微的笑,那笑意温暖如春光,他的心底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满足,一个冷漠的女人却能够在关键的时候为你着想,这也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感动和魅力,他突然感觉到,容溪并不像外表那么冷漠,她内心火热,做什么也很少用言语去表达,你只需要去看,去想,去关注她,就能发现她的可贵之处。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蓝如丝绸在眼前华丽的铺开,白云轻柔自眼前轻轻舒展,平生第一次,他有一种想要叩拜上苍的冲动,为容溪。
容溪挥一挥衣袖,“来人!”两边侍卫不自觉的向前一跨,跨出之后才突然想到,王妃的气势……丝毫不输给王爷啊。
“把苏婷带回,禁足,没有本妃的话,不得踏出一步!”容溪字字落地,如石头砸入苏婷的心头。
“你……敢软禁我?”苏婷瞪大了眼睛,十指尖尖丹寇如滴血,声音尖利,形如恶鬼。
“有何不敢?”容溪嫣然一笑,妩媚风情,“以你的罪过,杖杀也不为过。”
她的语气轻轻,神情淡冷,让人相信,这种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苏婷愣了愣,风吹起她因为激动挣扎而乱开的头发,每个发丝都似失去了风筝的线,凌乱而没有了依托。
“桃红,”容溪连看都不看她,“调回苏婷身边,依旧近身伺候。”
“是。”侍卫得令,桃红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她用力的打着坠,双脚不肯离开地面,“不……不……”
她心里明白,苏婷已经失势,落得如此境地,本来就阴狠毒辣的性子一定会让她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
可事情根本由不得她,在苏婷的挣扎和桃红的尖叫声中,满院的阴沉肃杀之气慢慢散去,一切都没有了痕迹,仿佛刚才那一系列的激烈碰撞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少了一个梅香。
容溪站在树枝下,叶子茂密,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轻轻的照射在她的脸上,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投下片片的叶影,她轻轻开口,“梅香是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我不会杀她的。”
孝儿的身体微微一抖,满眼的热泪再次汹涌而下,心中涩而满,嗓子里堵住,哽咽道:“小姐……”
冷亦修轻轻走到容溪身后,阳光下他的手指干净而修长,指间有微微的薄茧,那是长年持兵器所致,不但没有影响手的美观,反而有一种男人特有的刚性和坚韧,他轻轻的把手放在容溪的肩膀,微风拂来,吹起她的发,绕在他的指尖。
风似乎静了静,绿荫间的蝉鸣似乎也停了停。
冷亦修深呼吸,鼻尖是她的发香混合着落花的香,掌下的肌肤热度隔着微凉的衣料传来,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她的股肤那般弹,肩膀那般瘦,让他很想把她紧紧的拥入怀里,狠狠的疼爱。
容溪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传来,他的掌心很烫,连心瞬间都被他烫了烫,他的气息就在身后,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清香,似兰微微的香却又带着竹的凉,感觉到他的呼吸,心突然都安定了下来。
然而,这一刻的安宁并没有太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站在红袖苑门口,朗声道:“报王爷!东宫派人来请王妃过府!”
冷亦修的眉梢一挑,目光霍然看来,如烈日下的剑锋一闪,报信人头低得更低,莫名其妙的出了一身冷汗。
容溪却是淡淡的一笑,只是低垂下眼睑的瞬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和讥诮,她轻声道:“好。”
容溪好不容易说服了冷亦修,独自坐着马车前往东宫,马蹄声起,她坐在马车中,脸上露出淡而凉的笑意。
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桃红的话,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既然对方想演戏,那自己就陪同好了,看看她们究竟想做什么,而她在得到苏婷写下的那封信时,眼底除了愤怒,一个计策也瞬间生成。
正愁无法接近东宫找到那个送信之人,现在,一个好机会送上门来,何乐而不为?所以,她安排了梅香去买砚台,而真正的用意是把她送走,永不回头。太子派冯奎明来搜查,自然一无所获,而搜宁王府,却没有搜出什么,不给个说法,总是过不去的,表面文章,向来官场之人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果不其然,太子请自己过府,不过……只请自己一个人是没有预料到的,也难怪冷亦修的脸色难看到那种程度。
想起冷亦修的神情和那能够盯死人的目光,容溪的笑意里多了几分温暖。
“王妃,到了。”外面马车停住,车夫轻声说道。
孝儿伸手打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伸出手来搀扶容溪,容溪弯腰出了马车,站在府门前昂首,微微眯起了眼睛。
此时刚过正午,阳光正是热烈的时候,府邸笼罩在如金的阳光里,琉璃瓦折射出七彩的光辉,一显皇家的气派,站在这样的光芒里,仿佛各处都是金灿灿的,容溪勾了勾唇,果然是皇家风范啊……还能再俗点么?
朱红色的大门大开,前门站立着一队金甲铁卫,左右分开,目光注视着前方,身姿挺拔,手里的兵器闪着冷光,容溪轻叹……和现代的中国仪仗兵差多了。
孝儿向门里张望了一下,脸上闪过忧色,“小姐,好像没有人出来迎接啊,是不是报信的人说错了?”
容溪冷冷一笑,怎么可能?这无非就是太子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没有人来迎接?好吧,本王妃大度,不和你计较,自己闯进去好了。
她提裙上了高高的台阶,虽然穿着女装,却并无平时女人的娇弱之态,更没有粗鲁女人的悍相,反而有一种爽朗的豪气,一步一步轻轻踏上,含笑而来。
“站住!什么人?”不出所料的,门前一个铁卫上前一步,冷冷的枪尖一指,铁器划破空气的锐气扑面而来。
容溪淡然一笑,眉宇间是坦然的淡定,“宁王妃。”
铁卫一抿嘴唇,“无论什么人,都不得随意靠近这里!王妃还请速速退下吧。”
“噢?”容溪的手指轻轻推开那冰冷的枪尖,雪白的指尖,黑亮的枪尖,那种惊人的对比让铁卫的眼皮一跳。
“你去通报!王妃是太子请来的!”孝儿的勇气也大增,站在容溪身边大声喝道。
第三十三章 ; ; ; ;初次交锋
孝儿的话音一落,那名铁卫不假思索的说道:“小的人职责只是看好大门,其它的……不在职责之内。”
容溪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转向那名铁卫,她的目光清透,明亮似能够穿透人心,那名铁名无意识的向后缩了缩枪,喉间滚动,吞了一口唾沫。
“你……”孝儿气得鼓起了腮。
“没关系,”容溪轻声说道,“你不去通报,我们可以自己进去。”说罢,她就往里面走。
铁卫一愣,他对这种情况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刚才管家来吩咐,如果宁王妃来了,一定要拦住她,把她晾在门口,好好煞煞她的威风,让她知道太子爷的厉害,可是,现在……这位王妃自己往里闯,怎么办才好?
铁卫一愣神的功夫,容溪已经和他擦肩而过,他回过神来,跑到容溪前面,再次用枪尖一指,“王妃,请您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的话……”
“如何?”容溪打断他的话,笑容依旧轻而柔,语气也缓和,只是眼神里却杀气微微。
铁卫的呼吸粗重,鼻翼煽动着,他犹豫了片刻说道:“任何人胆敢擅闯,当……”
“当什么?”容溪理也不理,脚步轻却坚定,继续向里面迈进,“不然,你在我身上扎…无…错…小…说…m。…quledu…几个血窟窿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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