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了一口唾沫,身子僵住,不敢动弹,更不敢再去看冷亦修的神情和眼神,只觉得那目光比咽喉处的那一把乌铁匕首还要冷还要亮。
“穿衣服。”冷亦修冷冷的说道。
那男人微垂的目光亮了亮,只要自己能够躲开……他的心思还没有转完,突然肩膀和后面的大椎处一痛,似有尖锐的芒针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几个穴位。
他痛得咝咝抽气,身上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大部分,拿一件中衣都觉得沉重无比,冷亦修用匕首尖挑着他的袍子,冷声道:“快穿!”
男人愣了愣,只让自己穿件这个?他飞快的看了冷亦修一眼,却不敢多作停留,急忙把那袍子披在身上,松松垮垮,也没有系腰带,下面光着腿,看起来甚是滑稽。
“给她穿上。”冷亦修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中衣,眼神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男人呼吸一滞,他犹豫了一下,拿起地上的衣服,扯了扯那张薄被,露出女子的脸。
外面很静,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冷亦修进去的时间不短了,韦贵妃在外等得心慌,她无法想象,如果容溪真在里面的话……一转念又想起之前冷亦修所说的话,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太寻常。
她微微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左夫人,对方的脸色苍白,眼底的光芒闪动,有惊慌有焦灼还有对未知的某种期盼,这复杂的眼光,让韦贵妃心中微动,或许……
终于,房间里的脚步声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冷亦修的身影一闪,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面色沉静,目光锐利,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左夫人看着冷亦修的神色,心中越发焦急,她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紧紧的抿住了嘴唇,似乎只要一张嘴,那颗心便能够从嘴里跳出来。
更让她心慌的是,冷亦修刚一站定,他便回头看了看身后,一人从他的身后闪现了出来。
那人身上只穿了件外袍,赤着脚,像是一条布袋套在了竹杆上,晃来晃去,让人想要发笑。
但左夫人可笑不出来,她不看其它的,只看那个男人的手,一颗鲜艳的红痣。
她抽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抓住了,手心里顿时汗湿一片。
与此同时,远处的一棵树上,一人手中拿了一个小小的简易版望远镜,正眯着一只眼睛,从镜筒中望向这边。
她嘴里嘀咕道:“看这个人的德性,怎么每次都不能找一个好点的呢?哪怕是一个英俊小生也行啊,老弄得这么副鬼样子,难道本王妃会看上这种水准的男人吗?”
她仔细的看着,心想还是冷亦修要好看一些,不,应该说和那个男人一比,要好看得多,傻瓜才会放着这样的男人不要,去和那样的人发生什么“奸情”。
噢——对了,这次不是“奸情”“偷情”一类的,而是被扶持,被弓虽。暴,那样的话,找这样一个成色的男人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她托着腮,悠闲的晃着腿,坐在树枝上。
她身后坐着一个穿着骑装的女子,正巴巴的望着她,对于她能够从皇宫里找到这个东西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似乎都是尽在她的掌握中,她是怎么做到的?
冷亦修的脸色沉如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觉得眼前似乎有光晃了晃,他不动声色的抬头,向着光闪过来的方向望了望。
第五百二十四章 这是怎么了
院中的气氛紧张而僵持,没有人发现冷亦修的眼光亮了亮,似把那抹光亮拢入了眼中,随即,他的唇角微微翘了翘。
“啊!是你!就是你!”左夫人突然像是发了狂一样,往前扑了几步,声嘶力竭的喊道:“是你带走了宁王妃!”
冷亦修的目光扫来,看着她,冷声说道:“左夫人,你确定?确定他就是那个刺客?”
“是,”左夫人立即道:“王爷,此人罪大恶极,当立即处死!”
她说得咬牙切齿,字字间像是渗出了血腥味,一双眼睛也闪动着恶毒的光,恨不能用眼睛杀死那个刺客。
韦贵妃拢了袖子,锦蜀绣锦做成的华服光滑细腻,上面的繁花似锦,像是披了一身春光,只是,她此时的心情却似冬天,寒到了极点。
若是她现在还看不出这个左夫人有问题,那她就枉为这一宫之主,也白白在这后宫中沉浮多年,她的目光沉冷,抹着鲜红色口脂的嘴唇慢慢抿起,原来微笑翘起的弧度绷成如刀锋的直线,她抬手掠了掠发。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心肠的人,她只对那些应该的人好,无故的滥好心她只能早早的在这宫中的血海里沉下去。
对于那些意图想要阻挡她前进之路的人,她从—无—错—小说 M。{qul}{edU}。来不会手软,比如此刻。
她冷冷一笑,脸上的笑意却是温婉如花,脸上精致的妆容无可挑剔,语声柔软如风,那语气中却是有让人胆寒的意味,“本宫倒是不知道,在这宫中,如此大事,已是由左夫人说了算,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左夫人怔了怔,随即怆惶道:“娘娘,臣妇……臣妇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韦贵妃手指抚过腕上的金花宝石手链,一朵朵小小的金花用赤金雕刻而成,栩栩如生,贵气逼人,摸在手底却是硌人的硬。
左夫人抿了抿嘴唇,后退了一步,垂下了头说道:“娘娘,臣妇只是……只是……太担心宁王妃,急于为宁王妃报仇,以至于失言,还请娘娘原谅。”
韦贵妃轻轻的一哼,她黑长的眼角一挑,竟是说不出的凌厉。
冷亦修微眯了眼睛,他从韦贵妃的态度中,已经看出,韦贵妃想必也看出这左夫人有问题,在她的宫中下手,恐怕就算自己不追究左夫人的罪责,韦贵妃也不会放过她了。
他转头,对韦贵妃说道:“母妃,还请您身边的掌事嬷嬷进去帮个忙。”
韦贵妃点头,微微侧首,掌事嬷嬷已然上前来,她施了个礼道:“王爷请吩咐。”
“去把里面的人搀扶出来。”冷亦修声音平静道。
“……是。”掌事嬷嬷心中疑惑,却不敢违背,快步进了屋。
左夫人的心中一跳,她的头有些晕,实在搞不清楚这冷亦修究竟想要做什么,按说这屋内的是宁王妃,冷亦修应该护着才是,尽量避免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而不是当着这些护卫的面儿,把人扶出来。
她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她仔细快速的把之前容溪晕倒在她面前的经过想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差错,除了那个刺客被抓住,她没有任何可以紧张的。
容溪从树上跳下来,容冰谨手中握着那个简易版的望远镜,也跟着跳了下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眼睛里已经满是崇拜,“王妃,您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容溪理了理衣裙,面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们应该出场了,给他们一个惊喜。”
掌事嬷嬷快步进了屋,她纵然垂着头,也能够闻到这屋子里的暧昧气味儿,她在宫年多年,对于男女之事自然再清楚不过,这缕味道只在鼻尖一飘,她便闻了出来。
她皱了皱头,心中暗道这宁王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宁王妃……她正想着,抬头往床上一掠,在看清那女子的脸之后,她便惊得张大了眼睛,也把后面的想法给忘了个干净。
床上的女子身上穿上了中衣,但是穿得不甚整齐,只是算是勉强穿上,头发散开,首饰散落在脏乎乎的枕头上,那一头的黑发映着苍白的脸色。
不过,她的眉心风流,眉梢赤红,显然就是刚刚与人欢好过的模样,纵然她的眼神中茫然慌乱也无法掩饰这一点。
掌事嬷嬷慢慢走上前去,伸手拉上她的手臂,她始终闭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盯着掌事嬷嬷,身上也似乎软弱无力,任由掌事嬷嬷扶着她,一步一步的出了屋子。
时间不长,距离很近,不过是屋里屋外,但是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屋外的人静静等待,冷亦修的目光望着远处,如两道锐利的光,但是他却没有再发现刚才反射到他脸上的那一束如闪电的光。
嗯?
左夫人的心又快速跳了起来,冷亦修从一开始就处处超出了她的预料,计划虽然没有被打乱,但总是和预想的完全对不上,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她的心不能不紧张。
特别是……那个男人被抓住,万一,他忍受不住苦刑,把事情都招了出来怎么办?转念又一想,这男人是谁的人?那人精明隐忍,想必也做了周密的安排,虽然计划完美,但他也应该把万一失败之后的结果想到了吧?想必会有什么后招也说不定啊。
左夫人正胡思乱想着,掌事嬷嬷的裙角闪了出来,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
韦贵妃也眯了眸子,手指相握,心中有些紧张的看着。
突然,门外的脚步声响起,隐约还有女子的说笑声,与这院内的沉冷肃杀完全不相符,众人心中的压力微微一缓,只听得身后有人的问声传来:“这是怎么了?”
听到那声音,冷亦修的唇角绽出轻柔的微笑,如一朵等候了很久才开的花,只在最美的那一刻绽放。
韦贵妃怔了怔,随即也转过头来。
左夫人霍然回首,如被雷击。
在众人的视线中,容溪带着孝儿和容冰谨慢步而来,她走在最前面,一步一步昂首挺胸,身上的华服光华闪耀,却不及她眼中的光芒如星,她的乌眉微挑,似一对凌厉的翅膀,目光沉沉的滑过众人,让人禁不住心中一凛。
她的目光与冷亦修撞了撞,嘴角忍不住轻轻一扬,那一刻,她看懂他的心,亦如他懂得她的笑。
目光流转,在左夫人的身上打了一个转,似乎深了深,随即走到韦贵妃的面前施了个礼,“母妃。”
韦贵妃急忙伸手扶住她,眼圈一热,声音微颤道:“溪儿……”
这一刻的情意是真的,为容溪,也为她自己,她深知若然今日容溪真的在她的宫中出了差错,首当其冲受罚的便是她了,皇帝的愤怒且不说,单单是与冷亦修的母子情份,怕是要做到头了。
她没有亲生子,若是失去了冷亦修傍身,那她在这后宫中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母妃怎么了?”容溪微微一诧,随即又看了看左夫人,语气更加疑惑,“左夫人?何以成了这般模样?”
左夫人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几欲尖叫,手指尖尖紧紧的掐住自己的大腿,那尖锐的疼痛传来,她才死命的忍住不叫出来,却也无法说一句话。
她猛然转过头去,而此时,掌事嬷嬷也已经带着那个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身上只穿了中衣,腰间的带子随便一系,领口处敞开了一遍,露出精致的锁骨,半片肩膀也若隐若现,她的肌肤雪白,此时泛着淡淡的粉红,而那肌肤之上印着无数的吻痕和被啃咬的痕迹。
她赤脚穿着绣鞋,露出雪白的脚背,粉红的绣鞋和脚步的肌肤相映,香艳入眼。
她的发散开,一张脸苍白,只有腮边有还没有来及得退去的潮红,而那眉目间的风情足以说明她刚才都干了一些什么。
左夫人出身青楼,她自然比其它人更明白一些,而她在震惊之余看清那张脸之后,那声压抑的尖叫,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啊!”
她冲上前去,伸手抱住那个女子,挡住她露出的肌肤,连声唤着,“莲儿……莲儿……”
容溪的语调上扬,眼睛底里的恨意闪过,惊道:“左小姐,这是怎么了?”她说罢,快步到了冷亦修的身边,低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找到那个登徒子了?”
冷亦修的眼风一飘,落到那个男人的身上,“便是此人。”
容溪打量着那男人,怒喝了一声,“你是何人?为何要毁左小姐的清白?你可知道,她是左副将的爱女,是齐王殿下的爱妾!”
左夫人张了张嘴,但看着容溪的怒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如同咽下了黄莲,这下好了……这院中的人都知道,这个失了贞洁的女子,是左副将的女儿,齐王府的爱妾了。
那男人与容溪站了个对面,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双眸子深如海,亮如星,冷如冰,就这么如利箭般刺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 风声动
男人微微凛了凛,他只觉得那双眸子像能够凌厉的刀,一层剥掉自己的肌骨,直看到自己的内心。
容溪突然抽了抽鼻子,随即抽出锦帕来捂住了口鼻,诧异道:“你居然还用了催情之药?”
众人听得齐齐抽气不已。
这个男人用了催情之药?他给自己用得哪门子药?莫不是……众人的目光在那左青莲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稍事着又向着左夫人瞄了一个眼风,肚子里心思百转。
是了,这位左夫人的出身可是青楼呢,啧啧,想来用些什么催情迷情之类的药物就跟吃饭一样的简单,而今天在这个小破院中,她的女儿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偏偏是这个男人的身上有被下催情之药的痕迹,而她的女儿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说明什么?
再者,这左夫人之前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又是请罪又是哀求的,她不是说在这里面是宁王妃吗?弄到最后却原来是自己的女儿!人家宁王妃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呢,污蔑皇族之人,这可是该当何罪呢?
左夫人的脸色一变,事实上她也早已经没有什么脸色了,一张脸像是颜料店的抹布,来回的变幻不停。
她握着左青莲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手指在左青莲的腕上留下几个青紫的痕<;无>;<;错>;小说 M。qulEdU。COM迹。
左青莲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根本说不了话,她现在的神智也渐渐清明,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像是在往外冒着森森的冷气,她如同坠入万丈冰窟,连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
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子,突然和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发生了关系,又这样衣冠不整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浑身都忍不住的轻轻的颤抖,她很想开口说话,解释这一切根本不是这样的,但是她发现她开不了口。
冷亦修已经点了她的穴道,她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她只能听着,听着那些与计划根本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话。
左夫人的眼睛越睁越圆,她上前一步道:“王爷!王妃,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事情不是这样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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