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柴人上前一步,压下心中涌动的情绪,恭敬的施了一礼道:“在下肖勇,见过王妃!”
他的声音低沉,很快散在了风里,却很沉重的击打在其余手下人的心头,来人居然是王妃!宁王妃!
本应该养尊处优的宁王妃居然千里迢迢到这里来见他们!看她女扮男装,又是深夜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却依旧实言相告她的身份,这是何等的信任!
众人突然就湿了眼眶,随着头领的施礼也深深的施了一礼,却没有开口,沉默此时更有力量。
容溪点了点头,对肖勇说道:“一会儿听十六的信号,冲进宋府,里面的人,一个不留。”她最后的一句话说得轻快,从舌尖上一转即出,却字字像在刀尖上滚落。
“是!”
三十五个人迅速的向黑夜中隐去,分别占到了自己的位置,此时,容溪提马来到门下,微微昂首,看着那不远处奇异的大门。
一般人家的阁楼亭台都是建在后院,而眼前的这一座,却是在门的一侧就建起了二楼,如现代的碉楼一般,二楼的一个窗户正对着门下。
“温府头领吕玉龙前来拜访!”冷十六上前一步,冲着那窗口喝道。
随即二楼的窗户被推开,一盏灯飘了出来,还有一个人的脸,灯晃了晃,那人看着那面的人道:“敢问哪位是吕头领?”
“在下便是。”容溪提了提马缰绳,黑色的马原地踏了几步。
“稍候。”那人一闪便不见,窗户也关上了。
此时,容溪的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三匹马狂奔而来,为首的一人行至容溪近前便从马上滚了下来:“头领!我等……”
正是阿甘三兄弟,容溪淡淡的看着他们,她的目光清冽,神色没有一丝的波动,声音亦平静无波,“三位,睡醒了?”
阿甘等人更加羞愧,头垂得更低,“头领,我等……实在是……请头领责罚!”
他们当然说不清楚,怎么会说得清?容溪在出来之前在他们的房间里下了迷药,让他们小睡了一会儿,出门之前告诉门上的人,如果他们醒了就叫他们赶来宋府。
而容溪争取这一点时间,不过就是为了在宋府门外和冷亦修留下的肖勇等人见个面,交待一下。
“回去再说,先办完眼前的事!”容溪看着他们说道:“本头领接到消息,宋宗主杀了习先生!”
阿甘三人霍然抬起头来,眼神惊异,“这……”
“本头领以为,宋海致一定是对王爷起了异心,毕竟苗疆对朝廷的不臣之心久矣!也许正是想借此事撕开一个口子,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为王爷守住这一关!”
阿甘等人不过就是护卫,其它的事情哪里懂这么多?何况还是涉及到国家大事,更加迷茫了,两个人听着容溪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有理,不管如何,保住王爷的利益,才是真的。
“那我们……”阿甘有些着急的说道,他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几个人。
容溪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说道:“本头领今天晚上来就是来探探虚实,先摸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我会和他去书房谈,双方都摒退左右,你们借机看看有没有习军师的尸体。”
“可是,您……”阿甘对头领的安危很是担忧。
“无妨,有圣森跟着我,再说,我想暂时不会僵化到如此地步。”容溪一副为了王爷,死都不怕的神情更激励了阿甘等人。
“是!”
门内响起了脚步声,门外的人都转过头看着里面,神情各异,各怀心思。
门声响起,温员外最先走了出来,宋海致跟在他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容溪一见这个出场顺序,微微笑了笑。
温员外一见容溪,立刻神情悲恸了起来,声音也哽咽道:“头领……”
“我都知道。”容溪打断他的话,心想这位温员外倒是个演戏的好手,温员外一听她说,立刻止住了话,垂头站在一边。
见到身份确认,又趁着温员外和容溪说话的功夫细细的打量了她身后的人,除了不认识冷十六之外,阿甘三兄弟都在,让他放了心。
“哎呀,吕头领,本宗主都听说了,这位燕头领可真是该死!”宋海致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容溪。
眼前的少年从黑马上跳了下来,腰细腿长,身姿轻盈如燕,却有一种柔韧而坚挺的气质,他的发随着他的跳跃而飘动,如一面在风中展开的旗帜,他的目光清亮,挑起的眉梢眼角尽是凌厉的威风。
他微微抽了一口气,眼神中流过激赏,果然好人才!
“所幸已被我等发现而败走,”容溪拦下他的话转移了话题,“不知……本头领可否进府与宗主一叙?还有其它的要事相商。”
宋海致已经从温员外那里知道,这位新头领还有重礼相赠,此刻自然会意,随即侧身让道:“请,请!”
容溪回身把马交给了阿甘,趁着这个功夫又对他递了一个眼色,阿甘点了点头,本来还在纳闷温员外怎么会从里面出来,现在又被容溪的眼神给岔了过去。
冷十六的心里捏着一把汗,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刀柄,这也太悬了,各方面的人都见了面碰在一起,一句话说错就有可能穿邦,而这位王妃却敢于如此做,游走在几位心狠手辣的人之间自如说笑,转移着话题,他突然替冷亦修担心,这样的王妃,王爷能够制服得了么?
远在京城的冷亦修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喝了一口茶,继续待着消息,屋中站立着那位拦轿喊冤的妇人,正在焦急的绞着手指,眼睛不时的望向窗外。
终于,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谁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的同时,还有两个娇嫩的声音道:“娘!娘!”
那妇人再也站不住,猛然提着裙子跑到了门口,伸手拉开了房门,月光下一对小小的人儿跑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章 宁王的东西,也是你能要的
妇人快速的迎了上去,两个小小的人儿撞进了她的怀里,她狠狠的搂住他们,把头埋在他们小小的背上,淡淡的孩童的香味让她觉得此刻无比的幸福,早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迅速的打湿了他们的衣衫。
“娘,你怎么了?”男孩子昂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娘亲。
“娘,云儿很坚强的,没有哭过的。”女孩抿着嘴唇,小脸上满是坚毅。
“娘……”男孩子有些羞愧,他是哭过的,小手揪着娘亲的衣角,撅着嘴。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妇人的声音都在发颤,娇儿的得而复失,让她的心难以平静下来。
“王爷……”妇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慢慢的站起身来,两个孩子躲在她的身后,她对着冷亦修深施一礼。
那两个黑影走过来,其中一道:“王爷,在苏家的别苑发现了两个孩子,他们正在下毒手。”
妇人的身子微微一抖,她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更紧了紧,眼中的泪猛然止住,怔怔的看着冷亦修,随即,露出坚毅的光。
冷亦修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一个女人的母性一旦被激发出来,面对伤害她孩子的人,她连命都豁得出去。
此时,三更。
(无)(错)(小说)m。quLEDU。coM宋海致的书房里只剩下了宋海致、容溪、冷十六和宋海致身边一个贴身的人,他非常清楚,容溪和她身边的冷十六可不是温员外,冷十六的手里有染过血的刀。
“吕头领,”宋海致笑了笑,额头上的伤疤跳了跳,“你让温员外拿来的东西本宗主看过了。”
“不知道……是否满意?”容溪看着他问道。
“自然,”宋海致点了点头,眼神晶亮,“真是让头领破费了。”
“您说错了,”容溪的眼神如闪电瞬间射入他的眼底,一字一字说道:“这东西,是王爷的。”
“啊,对!”宋海致先是愣了愣,随即拍案大笑了几声,“头领说的对,应该感谢王爷才是,不过,本宗主也应该谢谢头领当这个信使才对呀。”
他说着,看着容溪的手慢慢的伸向腰间,他身边的侍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年轻男子的腰身纤细,并没有什么兵器之类的东西,宋海致的眼底已经微微爆出喜色。
莫不是给自己送的另一份大礼就在那儿?
他坐在书桌后面等着,书桌这面的容溪却摸啊摸,掏啊掏,就是拿不出来,他有些急了,按捺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转过了书桌,在距离容溪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住。
终于,一个微黄的信封从容溪的腰间抽了出来,薄而挺,容溪的手指微微弹了弹,信封轻轻跳动了两下。
宋海致的眼睛都亮了。他知道,类似于这种东西,越是薄的却有可能越贵重。
“请。”容溪说着,把信封往前一递,雪白的指尖握着微黄的信封,让人想起那一大片翻着白浪的芦苇荡,风轻轻一吹,美不胜收。
宋海致看着那指尖,微出了一下神,心中暗道,这小子的手还真是细嫩,象姑馆的头牌都没有他这样的一双手。
可眼下他顾不得多想,伸手接过了那个薄薄的信封,手指轻轻用力,感觉着里面的东西,似乎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他一边撕着信封的封口,一边看着容溪说道:“王爷真是太客气了,本宗主定当会把好这边的事情,全力配合。”
“噢?”容溪轻轻的笑了笑,扬起眉如一把弯弯的刀。
她的笑意有点凉,目光清亮如水,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宋海致微微愣了一下,隐约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容溪的手指轻轻抚着身下的红木椅子扶手,语气轻轻的说道:“宗主?”
宋海致的眉心跳了跳,他有些摸不透容溪的意思,明明是一个称呼,但是到了她的嘴里,怎么听起来都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还是称呼你为乌克青,更为确切一些吧?”容溪话音未落,她的身子已经离开了座位,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劈到了宋海致的近前。
“哧。”一声微响。
在容溪跳起来的同时,冷十六已然冲了出去,手中的钢刀在灯光下银光一闪,射入人的眼眸,宋海致的侍卫挥刀招架,却被容溪那边的声响惊得魂飞魄散,于是,冷十六的刀往下一压,他的魂也便真的散了。
宋海致看着刺入他手臂的乌黑匕首,鲜血从伤口处不断的涌了出来,虽然狰狞吓人却并不致命,他想快速的后退,却发现腿脚有些发软。
容溪手中的匕首染满了鲜血,刀尖上的血珠不断的滴落,如雨后树叶上滚动的露珠,只是覆了一层血色。
“是不是感觉浑身无力?”容溪笑了起来,她握着那把匕首,轻轻的转动着精致的刀柄。
“你……”宋海致心里明白,纵然自己万般小心,也是着了道了,可……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很明显是毒,可自己也是出身苗疆,对于天下之毒也十分的了解,怎么会没有丝毫的感觉?
“在你看习军师的尸体时,是第一层毒,”容溪看出他的疑惑,语气微凉,像冬日里随风卷起的雪花,“看那些地契的时候,是第二层,其实单独分开来两个都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太谨慎,必须亲眼看到习军师的尸体才放心,必须仔细的看过那些地契房产才安心。”
宋海致咬了咬牙,手臂上的刀伤虽然并不致命,但是如果这样流血流下去,那也呆有死路一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齐王究竟想怎么样?”
“齐王?”容溪轻笑了一声,眼睛里的光芒冷了冷,嘴角勾出讽刺的弧,她的话从齿缝里溢出,“他也配?”
宋海致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的喉结滚了滚,吞了一下唾沫,一种巨大的恐惧席卷了他,他吃力的抬起那条没有受伤的胳膊,指着容溪,“你……你……”
“你应该尊称我一声为,宁王妃。”容溪笑了笑,灯光下的红唇如一朵娇艳的花。
“!”宋海致的眼睛一睁再睁,剧烈的喘着气,呼哧呼哧如一条濒死的鱼,他的眼睛里慢慢浮现一层惊恐,容溪却对他挑了挑眉,“你放心,你死不了,这毒的确不轻,但不足以让你死,因为你还有重要的作用。”
容溪说着,从他的身边跨了过去,走到那个书柜近前,手中的匕首一挥,那把造型奇异的锁,瞬间落地。
钥匙?多此一举,她才不屑于满屋的找那东西,更不屑于和宋海致废话。
打开书柜,容溪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个信封,里面装着地契房产的那一个,半个时辰之前宋海致把它握在手里,让他彻底的放松了警惕,兴高采烈,心花怒放的东西。
容溪把那信封装了起来,对宋海致轻蔑的说道:“宁王的东西,也是你能要的?”
她又在书柜里翻了翻,发现除了一些财物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往来的信件,但是很可惜,依旧没有齐王冷亦维的亲笔、签名、私章一类的东西。
容溪微微轻叹,冷亦维可真是谨慎小心,不过,这一次能够让他这里的势力瓦解,也算是一个大的收获了。
“你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外面都是我的人,就凭你们几个,插翅也难飞!”快要被气晕的宋海致看着容溪从容不迫的毁他的锁,拿他的东西,恶狠狠的抛出了一句话,只可惜他没有什么力气,狠也狠不起来。
“是吗?”容溪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她对着冷十六点了点头,后者会意,走到窗前,抬手射出了一支烟花。
“哧……砰!”一声响,一朵绚丽的花在夜空中绽放,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随即,空中响起了“嗖嗖”声。
铁器划破空气,呼啸而来,早已埋伏在暗中的三十五个人看到烟花信号立即出击,森冷的箭头对准了院中的人,一支支羽箭是死神收割生命的利器,顿时院中血花四溅,惨叫声混成了一片。
宋海致的脸色一寸一寸的变白,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地面,指甲“啪啪”的一个个断裂,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出鲜血,身下已经有一大片,空气中有浓重的血腥味,但是这一切,都不及外面那一声声的惨呼带给他的震撼大。
外面没有火光,始终是黑暗一片,只有偶尔“夺”的一声射到窗棱上的箭带来的寒意提醒宋海致这一切是真的存在,否则他会怀疑自己是否幻听。
先是惨叫,然后……然后是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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