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忘了,这样的容秋是他养不起的,她的一件衣服、一件首饰,哪怕是用来梳头发的花油,也不是他能够负担得起的。
容秋在他的怀里摒着呼吸,尽力不去闻他身上的那带着淡淡皂夹角味道的布衣,那样低廉穷酸的味实在是让她无法忍受。
半晌,她抬起来,娇羞着一张红润的脸,不动声色的从他的怀里抽离,声音低低的说道:“张洋哥哥,你想好要怎么约她了吗?”
张洋愣了愣,的确,现在的容溪已经宁王府的王妃了,自己这种身份连宁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如果到王府门前说要找王妃,恐怕非让人家乱棍打出来不可,他一时想不出,微微皱起了眉头。
容秋看着他一脸木然如榆木般的模样就气得要死,但脸上却是一笑说道:“不如……张洋哥哥写情诗一首,把情诗放在风筝上,然后去她所在红袖苑附近放风筝?”
张洋的眼前亮了亮,觉得这的确是一个既浪漫又不失身份的好主意,点了点头说道:“好。”
吃过了晚膳,冷亦修心里想着容秋想做侧妃的事情,又想着容溪那冷冷淡淡的样子,总觉得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于是,他想着走着,走着想着,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到了红袖苑的门外。
他静静的站住,抬头看着院门口上的两盏灯火,心里莫名的酸痛伴着淡淡的温暖。
只是,他依旧没有敢走进,依旧和昨天晚上一样,手指抵着那扇门板,神情安静的思索。
于是,容溪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冷亦修,如水的月光轻轻洒在门前,院门上的两盏昏黄的灯笼轻轻投下淡淡的两团温暖的光晕,和清泠的月光交融在一起,而冷亦修就披着这样一身的光辉站在门前。
他的发束在玉冠里,在脑后如流过的水,微声扬起,让人想起阳春三月里湖边的刚刚抽了绿芽的柳枝,美到动人的心魄。
他的肤色晶莹如玉,泛着柔润的光泽,眉毛微微皱起,几分愁几缕思萦绕在眉尖,一双眸子揽了这一天的星辉,华光璀璨,点点汇聚,丝丝缕缕射入人的心间。
容溪站下,月光下的冷亦修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与容溪冷锐的目光撞在一起,仿佛空气中激起几朵绚丽的火花。
月光下的她信步而来,身姿挺拔,完全没有容秋的那种娇弱之态,反而有一种如松如竹的坚毅之美,仿佛如月光下的凤尾竹,有它的独特之美,却不失风骨。
她的目光依旧平静沉冷,只是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有微微的一诧,而那诧异也只是飞快的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怀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深沉的冷意如冰如刀,让他想起那日她操刀相向,那凌厉的刀尖和冰冷入骨的寒意。
她的白色衣裙轻轻的翻卷开来,如在夏日里盛开的白莲,不俗不艳,静静开绽,却有自己的清丽之美。
容溪选的那个院子就在李海江的院子不远处,一来那老头儿的确是一个“学痴”,努力的研究的精神让容溪有些敬佩,再就是他毕竟是懂医的,关于草药的一些药理,容溪觉得偶尔和他探讨一下也不错。
所以,今天一直忙,晚膳也是在那边吃的,没有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冷亦修。
孝儿看着冷亦修孤寂的身影,白天心里那些因为二小姐突然出现,还与冷亦修表现亲昵的做法忿忿不平,终于慢慢的消散了一些,她凑近容溪身边,小声的说道:“小姐,听他们说,王爷昨天晚上就是这样站了一夜呢。”
容溪心中微微一诧,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淡淡的说道:“这王府都是他的,他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孝儿闷头不出声了,她心里有些为容溪担心,小姐刚嫁过来的时候……多委屈啊,好不容易……现在总算和王爷好了起来,王爷对小姐也是很好,虽然两个人都不说,但是那些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二小姐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想当初王爷对二小姐情根深种的,会不会……
一想到二小姐那温嫁娇弱的样子,孝儿心里就来气,可她总归只是一个侍婢,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发现容溪已经走了过去,急忙也跟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风筝传书
冷亦修也没有想到,容溪居然没有在红袖苑中,而是这个时候才回来,他看着信步走过来的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同时,心里也有些发窘,如果容溪问他在这里干什么,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哪里想到,容溪走到他的身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晚安。”然后就推门而入,连问都没有问。
晚安?!
冷亦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奇怪的说话方式?隐约猜出来大约是晚上安好的意思,可是,她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像是很好的吗?
跟在容溪身后的孝儿也有些蒙,对着冷亦修匆匆的行了个礼,连忙跟着跑了进去。
冷亦修瞠目结舌,他很想追上去,可追上去之后说什么?他的眼睛追着那道清丽的影子,心里打着追过去的念头,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他第一次知道,人体还可以纠结成这样。
容溪泡在沐浴桶里,轻轻的闭上眼睛,想着刚才冷亦修站在月下的身影,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来自现代的容溪,对于一夫多妻这事儿根本就是排斥的,连想都不要想,她独自、自主、坚强,从来都不信能够靠男人得永生,唯有自己才是最可信的,虽然她不得不承认,和冷亦修关系缓和下来的这短短的时无错小说 m。quledU。间里,她的心慢慢变得温暖,这种家的感觉让她觉得舒服。
但,也还没有到迷恋的程度。
特别是这家里会突然再出现另一个女人的时候。
容溪心里很清楚,容秋不是苏婷,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关键的区别就在于冷亦修的心里是有容秋的,而且当初他失魂落魄、借酒浇愁的样子她是亲眼看见过的。
而她自然也敏锐的感觉到,冷亦修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可是,他会如何抉择?容溪清楚的看到冷亦修站在月光下时的迷茫,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愿意等,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自己在这异世,这是第一个给自己家的感觉的地方,她不想轻易的放弃,未曾争取便离开,那不是她容溪的个性,当然,如果冷亦修一直做不了决定,那么……自己也不会一直等。
等待,亦需要底限,容溪的骄傲不允许她无休止的等下去。
孝儿站在一边,看着映在灯光里的容溪的俏脸,她总是觉得小姐变了,这段时间简直就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总是睁大着眼睛都看不过来。
想着今天晚上小姐的反应,难道她……还是心里有张洋的?孝儿想完自己就先摇了摇头,不,不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孝儿从容溪的神情中感觉得到。
如果是之前那个娇弱的小姐,也许是有这种可能的,但是现在不会,现在的小姐……果断、坚定、冷锐,那种逼得不人不敢正视的英气和睥睨,小姐的眼中看得见天下,看得见山河万朵,可是落不到一个张洋的身上。
孝儿挺了挺腰杆,紧紧的握了握手,在心中对自己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的跟着小姐,这样自己才可以不受人欺负,这样想想,只有一路走下去才好。
次日,冷亦修早早的吃过了早膳,转身就去书房,自己都感觉十分的匆忙,他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问自己,到底在躲什么?
容溪却没有刻意的改变什么,按照平时的时间习惯,她刚刚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去制药的院子,就听到孝儿一声惊喜的喊道:“小姐,快看,那是什么?”
容溪顺着孝儿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在天空中有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今天的天气很好,蓝色如绸,天空中的白云像是一朵朵柔软的棉花糖,轻轻的飘来飘去,这样一只蝴蝶风筝出现,引来了几只小鸟也好奇的叽叽喳喳的转了过来。
可是,容溪却并没有孝儿那么惊喜,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来王府这段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风筝,而且这只风筝放得极低,这不放那不放,偏偏出现在红袖苑的上空,这都正常吗?很明显,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她微微敛起眸光,很快,在那只风筝的下端,也就是蝴蝶翅膀的最下面发现了一个长方形一样的东西,薄薄的,看上去像是一个信封。
她了然的一笑。
索性也不去其它的院子了,反而坐在廊下等着,孝儿本来挺兴奋的,转头一见容溪这般表态,眨了眨眼明白了这其中定有其它的玄机,也闷声不响的转头跟着容溪走回廊下,做自己该做的事。
果然,时间不大,那只风筝的线不出意外的断了。
而那只风筝也便摇摇晃晃的掉入了红袖苑的院子里,容溪微微笑了笑,唇角的笑意在阳光有迫人的冷意,孝儿不动声色的上前,在那只风筝上发现那封信的时候,看到那信封上的字体,不禁指尖微微颤了颤。
容溪看着拿着那封信走过来的孝儿,她抿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也有些躲闪。
容溪伸出手,孝儿却有些犹豫,目光也不敢和容溪对撞,只是诺诺的低着头,捏着信封的手指更加的用力,指关节都有些微微的发白。
容溪没有说话,她依旧伸着手,目光没有温度,只是那么看着,一双眸子像阳光下闪光的冰凌,夺目却冷光四射。
孝儿终于像是狠了狠心,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在接触到容溪手指尖的时候,那信封都在微微的抖。
容溪的目光转到那个信封上,上面是俊秀的毛笔字,不同于冷亦修的力透纸背的冷峻坚挺,那是一种来自文人的字体。
想到能够和原来的“容溪”扯上关系的文人,还可以以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又能够让孝儿呈现如此表情的人,再联想到刚刚归来的容秋,容溪很快便想到了一个人:“张洋。”
她勾了勾唇,心中一下子就明白,这不过是容秋又耍的手段罢了,只可惜,容秋不知道的是,现在容溪已经不是以前的容溪了。
她轻轻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两页信纸,上面的笔迹俊秀飘逸,看得出来措词十分的小心谨慎,里面的情意更是随字里行间洋溢而出,字字情深意切,句句情意深重。
容溪不动声色,一字一字的看过去,张洋这样送进一封信来,绝对不会是只为了表达一番情意这么简单,而容秋更不会蠢到想用这一封信来陷害自己什么,毕竟,只是薄薄的两页纸,随时可以付之一炬,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果然,在最后的一小段,才真正说明了写这封信的意思所在,“溪妹,但望你可以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傍晚时分来城郊的梅雨亭一见,以慰相思之苦。”
短短几个字,容溪看着它们,不觉得笑了笑,只是眼中的冷意更加明显了一些,这才是这封信的真正意义所在,之前通篇全是一些废话而已。
约自己前往?容溪知道,绝对不会只是“前往”这么简单,容溪略微思索了一下,没有再犹豫。
“孝儿,”她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心神不宁的孝儿,“这个张洋……”
“小姐,”孝儿急忙说道,“他不过是一个书生,您现在贵为王妃……再说,张洋是中意二小姐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带她走了,您可别……”
孝儿的脸色通红,言语中带着急切和关怀,看得出来是碍于奴婢的身份,否则要说的话绝对不只这么几句,但是她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对容溪的关切和担忧却是真实存在的。
容溪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间温温软软的荡了荡,有一个真心关切你的人,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的。
可是她并不是只看到孝儿的急切,她还能过这封信看到一些其它的东西,比如容秋的阴谋,还有,那个张洋难道真的爱容秋爱到了这种程度?居然可以和自己私会?
她觉得有些不可理解,这古人的思维逻辑还真是特别,不过,这对于来自现代的她,她的眼界更宽,心胸更广,完全没有那种所谓的夫纲、或者说是被男人看到一眼肌肤就得嫁给他或者就要羞愤而死的意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满大街的吊带衫、透视装都是干什么用的?用来让游魂穿的吗?
所以,这样的容溪更想知道的是,容秋和张洋到底要搞什么鬼,难道自己一个见多识广的人,还怕了这两个人不成吗?
她递给孝儿一个安抚的眼神,“孝儿,你的担心我明白,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犯你所想的那种错误。”容溪很泰然自若的说道,让人一听便会产生不可抗拒的信任感。
孝儿听到她肯定的话,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吁完,就听到容溪再次说道:“去我是一定会去的,我一定要去看看她们到底想干什么,否则的话,此计不成,还会有第二次,不如一次来和断的干净。”
孝儿的脑子跟不上容溪说话的节奏,但是,停下来转念一想,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她看着容溪眼中的神色,这样的光芒四射,这样的人……怎么会做那种糊涂事,又怎么会和张洋那样的人走在一起?
孝儿这样想着,便用力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乱想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 ;梅雨亭赴约
夏日的傍晚,天边的云霞如同被腊染,一层一层展现出大自然神奇而强大的力量,太阳也慢慢变成了金黄色,强烈的阳光更加金光灿烂,连周围的那些树木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梅雨亭就位于城郊的一条小道上,漫天的霞光里,这座小小的凉亭倒添了几分韵味,整幅风景就如同一张手绘的明信片,美得令人赞叹,当然,如果没有亭中的那个男人身影,这一切就会美得无可挑剔,容溪想。
她轻轻勒住了马缰绳,遥遥看着亭子中的那个男人,嗯,身姿不如冷亦修挺拔,微微有一点驼背,身材也不如冷亦修,太瘦了一些,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没有什么力气,头发也不如冷亦修的柔顺,在光晕里能够清晰的看到那毛茸茸的感觉,他的衣着就更不用说了,先不说材质,单是品味就与冷亦修差着一大截。
以前的容溪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的?简直就是眼睛瞎了!
还有,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容秋所喜欢的?恐怕只是当他是个蠢货,得利用时且利用吧?
容溪不禁勾了色唇,轻轻一提缰绳,马儿微微打了一个响鼻,轻轻上前。
张洋一直处于忐忑中,他有担心,担心容溪根本没有看到那封信,这件事情会功亏一篑,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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