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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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之谜-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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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天问的讲述并非徒劳炫耀,要说这高顺正有一样长处。对“吃”精擅无比,各色菜系、珍禽异兽之类吃得多见得多,时常能推荐几种他未曾听说的材料,不时还能提出见解,正是难得的好听众。

二人越聊越投机。高顺正在介绍一种产自秦国的材料,或能用于莫天问的最新研究,突听身后冷哼一声,“表舅,爹不是让你去请书院的公孙院主和陈先生来品菊花宴么?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正是宁大小姐的声音。

高顺不敢顶嘴,口中答应着,朝莫天问微一拱手,赶紧向外就走,心中却着实偷笑,“你堂堂大小姐,往厨房跑的趟数,可比舅舅我多多了。”

莫天问顿感头又疼了。

潜意识中,他并不讨厌这位“救命恩人”,甚至还感觉颇为亲近。可他清楚得很,与一个凡人是没什么结果的,因此总是刻意回避。几个月下来,宁子芙吃瘪无数,态度上总算变得疏离了些。虽然仍然是锲而不舍,但找不出正当的理由,倒也不好意思找来的。刚才不是说了么,“菊花宴”,这就是理由。宁大小姐甘当传话的下人,又施施然跑来了。

“那个。莫大哥。”宁子芙秀鞋划动着地面,头都不抬道,“又要麻烦你。我爹明明是江湖中人,偏爱这等附庸风雅的事,今天又约了河阳书院的两位先生未时小聚。爹说,请你也去作陪。”

自己既然当了镖局的厨子,整治宴席的事还是该做的。至于作陪,莫天问则一概都不参加。他正想婉拒,心中却没来由的动了动。

深秋将尽。今天的宁子芙穿了一袭湖蓝色的厚锻长裙,外罩雪白的翻毛坎肩,却并不显得臃肿,身姿依然婀娜,秋风吹动,青丝在梧桐落叶中随风而舞,神情却似乎比这秋叶更见萧索。

莫天问心中一阵叹息,口中鬼使神差般说道,“好的,大小姐。在下会好生准备。未时准时赴约。”

宁子芙的眼波蓦然灵动起来,深深望了对方一眼,嘴角含笑的去了。

“娘说,我懦弱,心软,终是没错的。”莫天问立于风中,多日没有触动的情绪渐渐涌来,犹如静寂的水面落下一颗石头。他一路走向西首客房,背影融入秋风,苍老无比。

他盘坐床头凝神片刻,这才取出那块火属性“储灵玉符”握在掌中。身处凡界,无处寻觅阵法典籍,玉符的更多用途并没有新的头绪。几个月的旦夕修炼,修为回复至七层,储存了大半灵力的玉符此时也更加美丽,一层淡淡的红色灵光旋转着,映得眼眉尽赤。

去哪里,做什么?

莫天问仍一无所获。依着本心,莫天问很愿意就这么安定的生活下去,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屈指算来修道已经十个年头有余,来到镖局的这几个月反而是最平淡安详的。修仙究竟有什么好?他至今不解。

可是,这算不算自甘沉沦?母亲临终的期待,还有大伯三娘他们的冤仇,钱师兄的托付。甚至,还有江烈。他的第一个师父,衣冠禽兽,却有着对宗门无奈的执念。江烈死了,李志胜死了,巨灵门舍此并无负他什么,而他,还是名义上的“继任门主”,储物袋里还收藏着宗门至高的功法传承……

莫天问不再深思。既然窝在这里没有答案,就去游历好了,做一个散修,寻找或者等待机缘天意的指引。“在此之前……”莫天问觉得还欠着什么,“楚天镖局的恩情终归是要还的。镖局的麻烦似乎并没有解决,这还需要一些时间。还有宁子芙,我该为她留下点什么?”

未时的菊花宴宾主尽欢。

宁中鹤的才学,似并不逊于书院的公孙院主和陈老夫子。三位大儒吟诗作赋、品酒而歌,或聊些时下的趣闻,或为了某个典故各抒己见,争论得面红耳赤。楚国清平已久,上流名士风气使然,好清谈,好交游,好风月,好一切曲高和寡又随性享乐的东西。

莫天问不懂儒学,不晓世风,更多的时候只是默默倾听。偶而搜肠刮肚找那么一则从修士典籍中看来的远古秘闻,倒也能引起老夫子们的惊叹和议论。

老家伙们喝到兴致高处,还逼着莫天问露一手。

莫天问也没有拒绝。他取来小碗蜂蜜,合着些泉水,倾倒进一小坛数十年份的陈年花雕中,随后现场摘采了数十朵菊花,稍稍清洗,一齐放入坛中密封,置于温酒的火炉之上。表面看来是扇旺炉火,暗中却是使用一种炼器中的“提炼”之法,迅速凝炼出蜂蜜和菊花里的精华。小半个时辰,将坛启封,再置于冰凉井水中煺去急火温酒蓄积的火气,却趁着众人不注意,暗自掰了小半块“炼气散”融进酒中。

一直坐在宁中鹤身旁娴静异常的宁子芙,一一为座中诸人呈上玉碗盛装的蜜黄酒液,好奇的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口感淡甜,初入口时只感觉胸腹间一片寒气,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旋即温润的酒力化开,大股暖意弥漫全身。酒意氤氲中,却有一丝清凉透入脑中,整个人瞬间变得神采飞扬精神倍增起来!

“好酒啊!怕是传说中的仙酒也不过如此!”宁中鹤心中惊奇,只是赞赏的拈须微笑,两位书院的老夫子却是禁不住大声赞叹,争先恐后你一碗我一碗狂喝不止。一坛数斤,顿饭的功夫就进了肚肠。这二人眼中对莫天问的欣赏又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至于宁子芙,眼中自然星光一片,激动了一会儿,又慢慢黯淡下去。莫天问看在眼中,终是无语。越安慰只能是越麻烦,只好装作不知。

第49章 猎捕

 转眼又是数月。莫天问早做好了替镖局解决麻烦,随后远行的打算。他每日照常在厨房忙碌,暗中却是将镖局上下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镖局外松内紧,该接的镖照接,该走的镖照走,恍若无事一般。只是到了夜里,高天杰、刘中玉、郑子峰三班倒,带着一众镖师,把这镖局内外防得恰似铁桶。莫天问甚至偶而还能感应到,一股很强的气息高速在府中奔行而过,那自然是宁中鹤本人亲自巡察。

玉真子和江中则摞下狠话已经过了大半年,楚天镖局眼线得到的情报却是:三家镖局正常得很,那老道却是在去年秋天离开青云观,不知云游到了何处。镖局上下渐渐也放松下来,就是宁中鹤都得出判断:对方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把握,与以前几次冲突一样,又是雷声大雨点小,虚惊一场。

这一日辰时初刻,河阳城南关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一拨十余骑的矫健骑士,风一样冲出城池,向着城外十余里处的“青河谷”奔驰而去。一干骑士大多衣着浅淡,当中却有一片红云。马上少女不时侧身扬鞭,一身红色劲装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近二尺长的青丝在风中自由拂动,俨然一位英姿飒爽的江湖侠女。

一场春雨刚刚下过,官道上有些湿滑,这马队却奔行如飞,不过小半个时辰,已可见到前方绿意盎然的河谷。

红衣少女猛的一提缰绳,胯下漆黑如墨的骏马长嘶一声,立刻稳稳立下。少女回首,眼神直接对身旁近处的武士视而不见,却对着远远落在身后数十丈外的清瘦青年招手道,“莫大哥!快一点!”

莫天问微微摇头,还是催促坐骑向前,在少女身后两丈开外停了下来。

少女身旁一个圆脸青年,正是与大师兄郑子峰焦不离孟的沈子南道,“师妹。咱们都是镖师,那小子又不会武功,骑在马上能不掉下来就不错了。”言语中的讥讽不善流露无遗。沈子南眼看着自己敬服的大师兄郁郁寡欢,心中早就不愤,嘴上出出气也是好的。

沈子南声音不大,可怎么逃得过修士的神识?莫天问当作没听见,神情冷漠如故。

今天是镖局青年一辈春游捕猎的日子,往年自然积极得很,今年硬生生多出了外人,郑子峰眼不见为净,干脆寻了个借口提前押镖走了。

宁子芙眼睁睁看着莫天问避嫌一般的保持距离,心中愀然不乐,面上却不敢显露。要不是老爷子面子大,莫天问铁定是不会来的。

继续纵马向前。青河谷刚下过春雨,处处透着清新绿意生机勃勃,宁子芙少女心性,慢慢地又高兴起来。“各位师兄,今年还是老规矩吗?”她回首对着同伴问道。

所谓的“老规矩”,是楚天镖局不知道多少年沿袭下来的。每年开春,三十岁以下的青年弟子到青河谷围猎。弟子分为两组,为时两天。猎物多者为胜,胜者各有十两纹银奖励。败者全组则须承担一个月洒扫全府的惩罚。每年都有一位长辈担任裁判,今年正好轮到了刘中玉。

一看大小姐兴致很高,刘中玉也笑着说道,“还是老规矩好。那就先自由组队吧。”

沈子南早有准备抬手一招,五六个镖师马上默契地聚到一处。刘中玉一扫,好家伙,都是郑子峰的死党铁杆,精兵强将全集中到一起。“咦?这样可不行。”刘中玉正想出言干涉,宁子芙却毫不在意,“好啊,沈师兄。就让小妹和你比一比!输了可别想赖!”

沈子南嘻嘻一笑连连点头。他早就打好了招呼,想尽办法想出莫天问的洋相。刘中玉一看双方都无异议,也不好再说。他抬头看看天色,手掌挥动了一下:

“开始!”

已经分开的两队纷纷下马,旋即各自展开身形没入林间。

数个时辰之后,宁子芙和莫天问已经置身于密林深处。

入林不久,宁子芙把同组镖师聚齐,根本就不商量,自顾自就安排好了。其余四人一组,她和莫天问一组,分头行动,明日申时末刻谷外集合。几个镖师还想提点建议,她早拉着莫天问跑远了。

莫天问禁不住宁大小姐软语哀求,同时这种打猎竞赛的游戏也颇对他的胃口,一时兴趣浓厚,一路行来频频出手,大家伙没碰到,山鸡野兔已经积累了十多只。

莫天问眼见镖局无事,更不忍见宁子芙泥足深陷,打定了再陪宁大小姐游玩一场,把自己来历说清后就此远行的主意,连所有物事都收拾好带在身上了。因此他在宁子芙面前毫不避讳。除了轻身术和炼体的金刚功,他什么世俗武功都不会,打猎当然是祭出符录和法器,这一出手,立刻就把宁子芙惊呆了。

宁子芙冰雪聪明。初时惊叹,不一会儿也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这是间接说明身份,表明两人之间的距离。身份既然暴露,自然也就到了分别之时。她黯然神伤不住落泪,却是忍不住伸出玉手,紧紧抓住莫天问的衣袖不放。

莫天问心中同样难受,不仅没有摆脱,还伸出手去,紧紧把宁子芙拉近身边。

这时候,莫天问估摸着已深入河谷至少数十里了,遂展开神识四面搜索起来。这河谷入口不过几十丈,越往深处越宽阔而且越发幽深。河谷深达百丈,树木密集,即便还是白天,视线中却昏黄黯淡。

如果莫宁二人此时正在谷口,必然惊骇莫名。担任裁判的刘中玉已经失去了踪影。却另有一老一少在交谈着什么。老者身着蓝色道袍,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象,赫然是那号称云游在外的玉真子!这老道是江中则舅父,年纪至少也是八十多了,却对身旁一个十余岁少年客气无比!这容貌普通的少年浑身灵气充盈,足足有炼气十层的修为!

“严老兄真的搞清楚了?这群镖师里真有修士,还是炼气高阶?”少年一脸不信的神色。这楚都左近方圆千里,对凡人而言富庶繁华,灵气却少得可怜,怎么会有修士呆在这里,而且一呆就是一年?

“老道以人格担保。那小子修为比老道高得多,怕是比于兄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刘中玉看出端倪透出消息,这边一动手,老道怕是已然性命不保了。”玉真子都不知道回答了多少次,心中对少年的谨慎胆小大不以为然,口中却细细讲说,更是尊称对方为“兄”。

“好吧。看在你和我大哥有些交情的份上,反正已经等了几个月,机会到了,我自然是会全力出手的。”少年神情倨傲,对老道的尊敬居之不疑,“不过,交情归交情,我们兄弟可不会白给你严观主办事的。”

这少年叫于不为,天资不错,却因强暴师妹未遂被南楚的“毒圣宗”驱逐出门,此后结拜了几个投缘的散修,躲在未水附近山中修行。去岁秋天,玉真子找上门来,央求曾有数面之缘的老大罗奇出手,双方谈妥条件,老大就把于不为支使来了。原以为到了就动手,办完事拿了东西就可返回,不料想楚天镖局警惕性极高,那宁中鹤更是老奸巨滑,竟终日邀请各色名流官吏在府中流连。江中则除非是不想继续在北楚混了,终不管明目张胆硬干,事情也就耽误了。窝了一冬,得了刘中玉的消息,这才等来这么个机会。

干掉那个修士!擒住宁大小姐!基本上就万事大吉。

老道又是一番指天发誓,“事成之后,离别钩法器归你们,那部功诀也可抄录副本。老道绝不敢食言的!”

于不为不过随口敲打一下。他自从当年在宗门犯事被捉了现行,从此变得胆小无比谨慎异常。他真正担心的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修士,始终不敢正面对阵。至于老道士事后赖账,则绝不可能。练了一辈子才练到三层,借他几个胆子都不敢。

于不为对老道的回答很满意,终于不再问什么,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坐养神。玉真子不时望天,焦急地走来走去。

酉时将尽,天色终于暗了下来。一道耀眼的红光毫无征兆的在远处冲天而起!于不为疾步前行两步,向老道一招手,当先驾起一道灰色遁光,直奔红光射出的方向!

找到一块空地,又四下清理一番,莫天问升起一堆篝火,拉着宁子芙在林中一块突出的大石上歇息,正盘算着干脆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难言的烦躁。他已经不只一次经历过生死,早不是当年洪城那个一见鲜血就要呕吐的少年。这种感觉最近一年中从未出现过,有些陌生了,他一时不明其意。

正在迟疑。来时的方向响起“悉悉梭梭”动物穿行在草面上的声音,似乎是朝着这火光来的!莫天问一把拉起宁子芙,示意她躲在石后,自己一个纵身落入树影中。

很快,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影跌跌撞撞奔来,语气惊惶不已,“救我。快……是谁……江中则……”话音断续,扑倒在篝火旁便一动不动。

“咦?”

“刘师叔!”

两人几乎同时从暗处纵出。莫天问轻轻推动那人的身体翻转过来。那人面色如纸、两眼紧闭,呼吸时有时无,仿佛随时都要断气一般。正是刘中玉。

莫天问没有多想,伸手正要从怀中取药,突然眼前一花,大股甜腻的浓香随着呼吸冲入体内!

“不好!”

莫天问本能的急速后退,又被刘中玉一掌结结实实打在胸腹之间,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再也站立不住向后翻倒!

第50章 仙凡之间

 莫天问心念电闪,危急中脑中骤然清明。他勉强调动灵力暂时压制体内毒性,勉强维持着神智,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那刘中玉先是走向已经昏迷的宁子芙,口中得意万分地自言自语,“对不住啦,贤侄女!咱也想练练那‘泰阳神功’,大师兄却推三阻四,说什么我体质不佳,不能修炼。我呸!只好委屈你了。放心,师叔会护着你的,不会害你性命。”

刘中玉探到鼻下略微停滞一下,确定宁子芙已经中毒昏迷。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筒,凑到火边点着引信望空一抛。那竹筒带着啸声直冲上百丈夜空,猛的炸裂成了一片灿烂的红光!

刘中玉目视红光散开,这才又转身朝莫天问走过来。一步,两步,三步。他蓦的一顿,“这小子可是仙人,我怎么这么大意!”心念一动正想往后退开,莫天问已经仰首坐起,手指间冲出几团红芒。尚未近身,刘子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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